红袖招,点绛唇-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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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凝嫣仍是带着哭腔道,“都怪你!什么也不说的让我担心。”
傅岩逍知她已是知晓真相,心里有些空落茫然,若是她一直未知真相,会不会就一直恨着她,就算她病得再严重,也不会来看她一眼,但是自己,虽有着这心结在,却总是不忍看她不快乐,就算是再伤心难过,看她为难时也禁不住要硬忍着心伤宽慰她,恍恍惚惚中,竟是想起那句的话: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但自己,与贝凝嫣,果真是要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么?
曲水流觞识织艳
两人和好后,傅岩逍自是搬了回笃思楼,那院落关照了安伯留着给她。贝府里终于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气氛,只是贝凝嫣仍能觉出不同来。傅岩逍仍然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疼宠着妍儿,只是再不肯与妍儿玩些稍微可能有危险的游戏,连往日最喜欢把妍儿丢高抛低然后又接住的游戏也不玩了,在人前是笑嘻嘻的,只是在眼里再也见不到以前的闲散,隐隐约约地藏着些愁绪。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若有所思的,这个以前无论何时都万分从容的人,有时看着她的背影,竟然会觉得落寞。
脑中闪过“落寞”这个词时,贝凝嫣自己都吃了一惊,但是,千真万确是落寞,似乎有着满腹心事却无从诉说的辛酸落寞。就像是,自己以前那般。她在心里暗暗猜测着,莫不是傅岩逍心中有了意中人,却碍于身份不能修成正果。但是,为什么自己想到她可能会有意中人,就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或许是觉得有愧于她吧,毕竟她如今的身份是为了助她才困在这贝府中,若是哪一天她真决定要恢复女儿身与意中人共结连理,那么她该要怎么办?
傅岩逍将情绪隐藏得很好,除了贝凝嫣外,无人察觉她的变化,只是暗自庆幸这姑爷和小姐终于是和好了。傅岩逍的变化是渐变式的,慢慢地延长着打理商号的时间,把前世先进的管理理念能在这个时代适用的慢慢引了进来,新设的几门生意也是逐渐成了气候,她还私下里打理了些自己的生意,琢磨着再过两年,霍逐阳就要回来与贝凝嫣重逢携手,她心里再难受,也不得不为自己留条后路,贝家的家业自然是要壮大的,但是自己也要经营一些事业了,免得到时离了贝府便一文不值,她还打算着等此间事了,将别人的妻女完璧归赵后要畅游这天下的。现在看来,萧忠拢春已是成了家安定下来,必不能与她一般闲游,正好日后留下来帮她打理生意,似乎仇岩真的是最适合的共游人选,身手好,懂医识药,又忠心不二,那块头和容貌,随便一站出去不用动手也能将人吓住。
这一段时间要和北方一个商家谈日后在新兴生意的合作,这个人对傅岩逍的生意手腕和胆识见识很是欣赏,只不过北方男尊女卑的思想更是深重,知道傅岩逍是入赘的,又听到说前一阵子里被贝家小姐当众掌掴,心下难免轻视了几分,便故意要日日泡在青楼里才肯谈生意。一是想着给傅岩逍个下马威,利于日后谈判;二是存了惜才爱才之心,想着要让傅岩逍见识一下女人就应该对男人低眉顺眼服侍好男人的,期待着傅岩逍能重振夫纲,免得被女人一辈子骑在头上。
哪知傅岩逍却是毫不在意,连着陪他几日里都耗在青楼里,逢场作戏谁不会,反正贝凝嫣也知她身份不会无理取闹,退一万步来说,贝凝嫣根本就不会在乎是否在外面花天酒地拈花惹草。
但是谈判却还是僵住了,双方的条件总是谈不拢,到了最后,却是这北方商户耐不住了,恰好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贪欢阁中出了个嚎头,弄了个“曲水流觞点绛唇”,即是引了活水,在楼里弄了个类似是河流的弯道,每个姑娘都会在一只酒杯上做了记号,一杯酒一律是十两银子,里面有一般的姑娘,也有绝色花魁,客人碰巧拿了哪位姑娘的杯子喝了,那位姑娘便陪这客人一晚。说是新进花魁虽是艺妓,但也将在这日里破例招待一个客人。杭州城中对这花魁肖想甚久的火山孝子们自然是大大的捧场,这一日虽然只要是进门的客人都要先收十两银子,却仍是人满为患,人人眼中都期待着自己能好运地能喝到这花魁的酒,作这入幕之宾。只是有一条,唯独这花魁是例外的,喝了她酒的客人仍需与她对奕三局,只不过条件由三局两胜才能胜出改为只要能平手一局就行了。
为了要把这气氛炒热,把客人的胃口吊起来,在这“曲水流觞点绛唇”开始前,特意让新进的花魁献舞一曲。这花魁身着窄袖紧身胡服,姣好身段曲线毕露,赤着一双玉足款款步上台来,头发是全挽了起来,只将白皙修长的颈项露了出来。这胡服也是特意设计裁剪的,领子比寻常胡服开得稍微低了些,纤细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旋转舞动时隐约可见这内里着的嫩绿抹胸,连着酥胸也是偶尔会泄露春光。众人只直盯着这花魁,看得眼都直了。尤其是这舞者穿着惹火舞姿热情,举手投足间极尽挑逗之能事,偏生这脸上却是冷若冰霜,这反差更是引得楼下的色狼看客口水连连,色心萌动,从那满是色欲猥琐的脸上表情不难看出,人人都是在脑中幻想着这尤物在被自己压在身下曲转承欢的销魂滋味。
这要谈合作的北方商户这段时日里包了间厢房泡在这贪欢阁,见得如此好事,便是动起心眼来,只手一挥指着那新进花魁道,“傅兄弟,若你能喝到这织艳姑娘的酒,我就答应你一半条件,若你再能胜出棋局成为入幕之宾,那么老哥我就答应你全部条件,外加再让你一成,当作是你的私房钱,绝不外传。”
傅岩逍自是知道这事难成,不过见他说得那么当真,玩玩也无所谓,反正喝不到也没什么损失,喝到了就赚到了。随手从漂在水面上的酒杯里端起一杯,一口喝尽,这边早有龟奴过来替她看这酒杯是谁的,只看了一眼,脸上却是惊讶,扬声道“织艳姑娘。”
楼中喧闹着的众人顿时静了一下,这才刚开始没多久,织艳的酒便被人喝了,暗地里只把肠子也悔断了,人人都道这花魁的酒哪有那么容易喝到,都等着别人先端了酒杯,后面剩的酒越少机会就越大,怎知就这么一下,就被人抢了去。那北方商户也是惊了一下,随即便眉开眼笑,“傅兄弟果然是有些运气的,放心,老哥我是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傅岩逍笑着拱手行了一礼,“如此岩逍便多谢了。”
这边龟奴摆手请她上了织艳的“艳台”。棋是早已准备好了的,织艳也是换了方才献舞时的装束,着了一身襦裙,上面是嫩绿的短襦,外披纱罗衫,致使上身肌肤隐隐显露。领子开得恰到好处,既是可见隐约的乳沟,却又把春光遮得严实,下着了浅绿的长裙,仍是光裸着玉足,半躺半靠柔若无骨般倚在榻上,见傅岩逍过来,懒懒地起了身,轻描淡写地施了一礼。
若是换了其他男人,只消在踏上艳台那一刻见得这绝色美人这般模样,怕不是难掩色心欲火,哪里还能定下心神来对奕。傅岩逍只是颇有兴致地欣赏了这绝色花魁举手投足中带出的几分慵懒风情,只觉得佳人果真是风情万种,且惯于揣测人心手腕也是颇为老到,难怪她入贪欢阁这几月来,也无人能在棋局上赢得了她。
两人猜了先后定了黑白便开局了。自从与贝凝嫣闹这一场,傅岩逍也许久没有与人对奕,就连赵思尧求着她,她的心思也收不回来,棋局上输得七零八落的,只下得赵思尧兴致全无。但是今日事关合作,便也是打点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偏这织艳也奇怪,平日里总冷着一张脸的,今日里一见到是她上来艳台,竟然是笑逐颜开,把她笑得不明所以,只得更加专心下棋。
虽然她最近思虑过重,但这认真起来,也是渐渐入了迷,一时之间,那些乱她心神的事情便抛在了脑后,三局下来,竟然是一胜一负一平局,算是艳台筑了后最好的成绩了。龟奴大声宣布了战果,这时“曲水流觞点绛唇”的游戏也进入了尾声,酒都被喝得七七八八了,大家都是艳羡地看着傅岩逍,北方那商户也是远远地向她竖起大拇指。
织艳唤了人过来收拾棋局,娇声道,“傅公子既是赢了小女子,便是今夜织艳所应陪伴之人,这边请。”
傅岩逍这才抬眼细看这花魁,只觉得眼前一亮,果真是个绝色美人,妆容精致,神态娇媚却又显出几分冷然,正是傅岩逍前世里最爱的那一款美女。容色比起贝凝嫣来毫不逊色,却又多了些媚态与冷艳,正如是冰封下的火山般,最是容易激起男人的占有欲。傅岩逍微微地出了神,心下暗忖,贝凝嫣素来端庄温婉,一脸正色,只在是轻嗔薄怒时才会显出些许娇媚,或可与之相较,论及平时,却是远远不及面前这女子的风情。
织艳轻笑一声,靠近过来附在她耳边悄声道,“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吧?”
傅岩逍回过神来,收敛神色,只淡淡笑道,“非常满意,咱们去收货吧。”
织艳眼波一转,勾起万种风情,“说什么收货呢,果真是商人,满身脱不开这铜臭味。”
傅岩逍今晚难得心神松了下来,爱玩爱调笑的本性也给勾了出来,只嘻嘻笑道“可惜了佳人所心仪的才子却没一个能入你眼的,可见织艳姑娘也只适合爱精明能干满身铜臭的商人了。”
织艳偎入她怀里,用小指轻挑着她的下巴,“若是你,倒也贴切,我还真是有点爱上你了呢。”见傅岩逍仍是安之若素的模样,手却毫不安分,只沿着她的身体曲线,自腿上轻抚到腰间,恶意地停了一停,便又向腰上去。织艳赶紧将这不安分的手抓住,心下不忿,掀了底牌,“贝家姑爷,你那个可爱招人疼的女儿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很多人都有提到说贝凝嫣是不是把小傅当男人看了。
其实。。。没有的啊,就算是好朋友之间,觉得对方做错了生气要等对方来认错服软哄几句才肯重归于好的也大把啊~
难道是我思维太诡异?
好了~既美又艳还御姐的花魁送给你们~!
一晌贪欢终成恨
傅岩逍身子一僵,停了手,只细细打量着怀中的冷艳女子,似乎与记忆中那个清水素颜的女子不太一样,但细看开来,大概也是能看是同一个人,只是她当时没有细看,而刚才又一直心神不属的,才会没认出来。既是认了出来,便也去了嬉皮笑脸的神情,正色道,“元宵那日,多谢搭救小女。”
织艳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这人,却不是轻薄之人,明明是守礼君子,又能瞬间变换成浪荡子的嘴脸。自从她入了这贪欢阁,她便偷偷观察着,与楼中姑娘逢场作戏她一样不落只是一直眼神清明丝毫没有动心之意,流言将她传得再不堪,只这人也似是全不在意,见了谁,也是从容得很,别人的暗讥也像是完全听不懂一般,这份定力与心胸,却是她织艳目前远远不及的。
那晚里见她对那小女孩如此疼宠,只以为是一个万般宠溺自家女儿的好父亲,怎知她却不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那小女孩只不过是贝家小姐自幼收养的,后来城中的流言她也是听了个十成十,在这烟花地,这些八卦总是流传得非常快,再然后,便是刺史公子派了人来悄悄问了一些当晚之事,自己便也是猜到定是贝家小姐只听说自家夫君为一个青楼女子当街争风吃醋连累孩子才会大发雷霆,刺史公子派了人来,只不过是为了还她一个清白调和这小夫妻的僵局。
只可惜,她能凭着这些情形将事情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却也看不透眼前这人的心思。若是没见过她如何待女儿和一个只是为她女儿解了围的青楼女子,她恐怕也就信了那流言,说这人是个爱财心狠的,只现在看来,这完全是站不住脚的。人说千金总易求,难得有情郎,这人看来对那贝家小姐确是万分上心的。
织艳心念电转,径直自顾想着这事出神,傅岩逍也不打扰她,只是松了手,自己拈了些点心吃,织艳忽然开口道,“你我上次偶遇,也惹得据说温婉识礼的贝小姐大发肝火,你若是夜宿于此,怕不会就翻了天?”
她察言观色,看傅岩逍与之前似是有变,莫不是因为贝小姐,便不由得出言一试。傅岩逍果然停了停正伸向糕点手,眉间轻浮起一层愁绪,口中却淡淡道,“自然不会。”
织艳一怔。傅岩逍却又换了嬉皮笑脸的神色,“良宵苦短,织艳姑娘何必顾左右而言它,莫不是害怕了,故意拖延时间?”
织艳被她这无赖相气得差点就要破功拂袖而起,不过幸好还是反应得快,又贴近了过来,“那怎么听说。。。”说到这里,她方才发觉不妥。傅岩逍见她如此,也猜知她是想说掌掴之事,只是话一出口觉得会触怒她所以才急急收口。也不避讳应道“她是为着孩子气急了。”
织艳只觉得不可置信,口中只呐呐道,“难怪整个杭州城里都说这贝小姐心地良善。”她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只是为何对着义女这般上心,对自家夫君却是如此不容情。
傅岩逍那一晚却是有些故意放纵着自己,可能也是平日里压抑得久了,也看出了这织艳虽在青楼,却是个真性情的人,又合了自己眼缘,性情也是颇为相投,这一晚,便宿在了贪欢阁,和织艳把酒言欢,畅谈了整夜。只是她不知道,酒入愁肠愁更愁,她喝的酒尚不及七分,却是醉得狠了,只将头靠在织艳怀里,喃喃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织艳只以为她是就着这贪欢阁的名头来说的,捏了捏她的脸,“你就心心念念着这良宵苦短要一晌贪欢么?”
傅岩逍闭着眼,“终归身是客,贪欢自成恨。都是别人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她这话说得极轻,像是在回织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最后那一句越说越轻,几乎都要听不到了,只离得极近,才勉强听清。这语气里,是深深的不如意,竟能听出是惆怅至极的,明明是被多少人羡慕的,娶了杭州第一美人,随便就得了这万贯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