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点绛唇-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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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傅岩逍尚在人世又未来得及回来的时候,她与仇岩,一定要保护好夫人,才对得起傅岩逍当年对他们的好。
贝凝嫣带着妍儿与两个自幼在身边服侍的丫环,随着霍逐阳刘若筠刘若谦一行,从杭州直往洛阳。在洛阳,等着他们的,是一场盛大的婚宴——霍逐阳与刘若筠的正式婚宴。
一行人自杭州动身,也走了一段时间,这日晚上,落脚在客栈里。一直以来,贝凝嫣向来是避着霍逐阳的,都是在房间里和妍儿用膳,驿帮那三个主子自然是一起用膳,偶尔刘若筠会过来陪着她们。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霍逐阳执意要让贝凝嫣母女也一起出来,同席用膳。刘若筠也没有拦着,对于她来说,这没什么不同的,难受的只是贝凝嫣而已。她与贝凝嫣都明白适而可止的道理,把人逼到一定地步,就要松缓一下,否则必起反弹,变故自生。
贝凝嫣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霍逐阳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利用所有机会,一步一步地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两人的几次谈话,都不欢而散,自己的心意,他应该是明白的,却视若无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以为只要将自己留在身边,就一定能够像以前那般,拾回情意。
尚未到八岁的妍儿,人生中,就已经经历了两次变故。自出世以来,直到两岁前,都是担惊受怕,直到傅岩逍出现,疼着宠着,才恢复了孩子应该有的天真活泼。如果说她对两府的人是惧,是幼年时常受打骂留下的阴影,那么,她对霍逐阳就是十足的恨意——这个人,一出现就是欺负娘亲,现在又害得爹娘分离。
她不再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快到八岁的孩子,世事一知半解,她只知道,这个人,拆散了爹娘,阿爹犯了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一直深信着世上再没有比阿爹更好的人,而娘亲,自从阿爹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欢喜过。
五个人不尴不尬地落席,其中觉得最尴尬的是刘若谦,他虽然是不管事,但总归知道霍逐阳向官府要求判妻,导致傅贝二人合离。后来傅岩逍入狱,驿帮又借着霍逐阳纳贝凝嫣为妾,占了贝家的产业。
他对傅岩逍既然有着相惜之心,虽然无力救助,但总觉得霍逐阳有趁人之危的嫌疑。落井下石的事情,他这个自诩为行侠仗义的江湖游侠,自然颇有微词。因着这些,他对这母女俩,也就份外的同情,想方设法地待她们好些。
妍儿自在席上落坐后,双眼狠狠盯着坐在她对面的霍逐阳,一定是眼前这个人,害得她们一家人不能在一起。
小孩子眼中迸射的恨意,让席上三个大人都不由一惊,唯有坐在她旁边的贝凝嫣,似是未曾察觉,仔细地替她布菜,对另三个人,只是淡淡的,就似是作客般的客套。没有刻意的疏离,也没有特别的亲近。
刘若筠看着霍逐阳千方百计地想与小女孩亲近,却总是被小女孩拒绝,憋笑憋得难受,脸上都快挂不住了。若是挟菜过去,必定是飞快地被剔出来,若是问些什么,小女孩碍于贝凝嫣就在身边,不敢不应,但从来也是“嗯,嗯”过去,向来不作回答的。
直到贝凝嫣皱眉轻斥,小女孩才扁着嘴,不情不愿地搭几句话,可是,她向来是被傅岩逍宠惯了,现在因为霍逐阳这个讨厌的叔叔,又被娘亲斥责,心里更是委屈,没说上几句,扒拉着饭就嘀嘀答答地掉眼泪。兀自是强忍着不哭出来,将眼泪和着饭吞下去。
刘若谦第一个坐不住了。清咳几声,放下筷子,“我吃好了。”转脸和颜悦色地对妍儿说,“妍儿,伯伯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妍儿吧嗒吧嗒地流眼泪,哽咽着应了声好。贝凝嫣抬眼看着忍着不哭的女儿,眼眶也是红了起来,轻声道,“妍儿,和伯伯出去,不要调皮知道吗?”
妍儿含着眼泪点点头。小嘴动了动,看到娘难过的神色,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将“娘,我想回家,我想爹了”这句话吞了回去。
霍逐阳没有说话,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向自己时眼里尽是恨意,对自己又是爱理不理的,心里也难受得很。亲近不得,也只好安慰着自己,慢慢就会好的,小孩子闹些小脾气,一时接受不来也是正常得很。只要相处日久,贝凝嫣慢慢引导,小孩子又是个不定性的,还怕女儿不认他这个亲爹?!
待得刘若谦抱着妍儿出去,刘若筠也退了席,走之前与贝凝嫣交换了个眼神。她自然不担心在这里霍逐阳会对贝凝嫣做出什么事来,但是,也总得给人家个说话的机会。
待得刘若筠退了席,这个包间里,就只剩下霍贝二人。霍逐阳轻声问,“凝嫣,我知道是委屈了你,但你要相信,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
贝凝嫣抬头看着他,目光温润,“我对傅岩逍的心意,也从来没有变过。”
霍逐阳也没有再像以前那般恼怒,只是轻叹了声,“傅岩逍待你们好,我是知道的,但她再好,也终究是个女人。妍儿是我的骨肉,你什么时候,才肯让她入我霍家?她总归是要认祖归宗的。我们一家三口团圆,以后好好过日子不好么?”
贝凝嫣垂下眼,“逐阳,你不懂的。”
霍逐阳沉默了一会,“我是不懂,你知书达礼,又岂能不知这于世俗不容?!难道你还能让我们的女儿,一辈子都认一个女人为爹?!”
贝凝嫣没有接话。低头兀自想着心事。
霍逐阳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搭话,知道她没有心思再与自己说这些事。暗自告诫自己,这事急不来的,按捺下性子,“我送你回房吧。”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他们所住的院落,并没有立即回房。霍逐阳交待小二先替贝凝嫣母女所住的房间里送个火盆过去,他和贝凝嫣在院里散散步消食。
入了冬,又是往着北方走,这天气也暗得快,不一会天就黑透了。刘若谦也带着妍儿回来了。这小女孩受了委屈,出去玩了一会,也恢复了不少,又惦记着娘在客栈里等自己,玩了一会就没有了兴致,只吵着要回来。
刘若谦抱着妍儿,妍儿也有些困了,揉着眼睛,打个小哈欠。到了院门,就碰着从里面出来的霍逐阳。现在贝凝嫣名分上是他义弟的人,妍儿向来不亲霍逐阳,反而多亲近他些,自然有点避嫌的心思。当然,也有着让这父女俩亲近一点的打算。便将妍儿交给霍逐阳抱进去。
妍儿也没察觉,直到转到回廊,快到房间门前,妍儿才发觉这抱着自己的人是最最讨厌的叔叔,挣扎着要下地来。霍逐阳笑了一下,“妍儿乖,就快到了,爹抱着回去,不用下来了。”
妍儿圆睁着眼睛,大声道,“你才不是我爹,我爹是傅岩逍!”
霍逐阳被她这么拿话一窒,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对,我才是你爹,不信你问你娘。”
妍儿狠狠瞪他一眼,正好这时门开了,里面的丫环正要接过妍儿,妍儿趁着霍逐阳松劲的时候,哧溜一下就挣脱了滑下来,三下两下绕过屏风,直奔坐在里间桌边喝茶的贝凝嫣怀里。“娘,娘,你告诉他,我爹是傅岩逍,才不是他!”
霍逐阳递了个眼色让两个丫环退下去,才走进里间。
贝凝嫣正在安抚怀里像个小猴子般扭来扭去的女儿,避而不答,“看你,像个小猴子一样,也不怕人家笑话。”
小妍儿不干了,嘀嘀咕咕的,“娘好坏,阿爹说这样才可爱的!”
贝凝嫣看霍逐阳灰着脸站在一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她明知此时尚未到时机,为能与霍逐阳起冲突,以免他到时又会做出什么事来。但女儿今日里席上的委屈,她看在眼里,强忍着不哭,却忍不住泪的倔强样子,让她心疼的同时,更怀念起傅岩逍来。她从来不曾,让妍儿受过一分委屈,若是妍儿受了委屈,必定是千方百计地替她讨回来——她那般豁达的性子,却独独不能忍受她们母女受委屈。
斟酌了半晌,才缓缓道,“逐阳,你也看到了,我不想逼孩子,就先这样吧。你应该回房了。”
“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么?”霍逐阳压着火气,“拖得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等回到洛阳,这给孩子改名归宗的事情,势必是办的。她应该是姓霍而不是姓傅!”
贝凝嫣尚未来得及开口,妍儿就从她怀里跳下来,站在她身前,这模样倒像是要护着她一般,插着腰,人小鬼大地顶了回去。“我姓傅!你听清楚了,我叫傅斯妍,我阿爹叫傅岩逍!”她言语间非常的自豪,仿佛有傅岩逍这样的阿爹就是她人生中最引以为豪的事情。
贝凝嫣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子就这样挡在自己前面,理直气壮地申辩,倒是有几分像平日傅岩逍的架势,再转眼看到霍逐阳脸色青灰一片,知他被妍儿激得动了怒。赶紧站起来,赞许般摸着女儿的头,妍儿仰着小脸笑,她伸手将女儿搂住,下了逐客令,“逐阳,你也看到了,请回吧。”
霍逐阳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贝凝嫣这个护住妍儿的架势,就想起来当日他们一伙人撞开门看到的那一幕,她当日也是这般挡在傅岩逍面前护着,不让他们再多看一眼傅岩逍的囧态。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与好胜心,让他妒意上涨。
“请回?莫不是你忘了,如今我是你夫君。”他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难道夫妻同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自己都快要成了喊“狼来了”的那个可怜小孩子了。
岩逍遇难
贝凝嫣面生寒色,“你也明白,贝家的产业交给你们,为的是什么,何苦相逼?!”她神色平静,语气却凛冽,“两败俱伤,反目成仇,就是你想要的?”
霍逐阳脸色很是难看,他自然是晓得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方才所言,不过是一时意气,而且,在他心里面,确实也是这般想的。眼前这人,是他的妻子,而在她旁边的人,是他们的女儿,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才得以团圆,但除了他自己以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欢喜的。
看,面带寒霜怒目而视的绝色佳人,是他以前未过门的妻子,两人情之所至,情浓得婚前就偷尝禁果;而在她旁边的是他们之间爱的结晶,如今却成了一个讽刺之极的存在。爱已不存,就成了刺伤他心的最佳利器。
当年两人的眷恋情深,到如今,堪堪成了陌路。他知道,若是自己再苦苦相逼,形同陌路是轻的,反目成仇是避免不开的结局。
到底是哪里错了?他握紧拳头,不过一场人为的祸事,他在迎亲路上侥幸逃生,由于伤势严重,养伤将近一年,当他以为自己渐渐好了的时候,却难堪地发现,自己似乎,再也做不成男人了。这事情他没有脸对任何熟识的人相告,就连刘若谦都不知道。
他想着那生死祸事,知道自己不变强的话,在这世上就是任人欺凌的主。遇上刘若谦,是他人生的一大转折,既救了他的命,又为他疗伤,同时让他可以托身驿帮。但是,脱离了这些保护,他霍逐阳依然什么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要保护自己都难,又怎么能够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再说,有了这难以启齿的病,再加上要变强,他宽慰着自己,一定要咬牙忍住,就算吃尽苦头,也要让自己变强,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凝嫣。
他当时的情况,若是通知了贝凝嫣,那边势必是催他回去成亲的,他这桩事情,又哪里是能启齿的?左想右想,最后横下心来,女子十八未嫁,才会被人诰病,他与贝凝嫣既是有了婚约,没见着他尸骨,定是知道自己已脱险,会安心在杭州等着他有朝一日回去迎娶的。
贝凝嫣生于世家,知书达礼得很,两人自幼青梅竹马长大,心意早已相通,缓上一缓,应该并无大碍。
那两年的时间里,他没日没夜地勤学苦练,同时多方打探,得知有一个大夫不知医治了多少像他这般的男人,千方百计地寻了去,诊脉开药,过了大半年,欣喜地发现这病治好了。而武功也算是小有所成,在驿帮帮忙打理生意,也逐渐的上了手,满怀欢欣地要赶回杭州去见贝凝嫣,得来的消息却直如当头一棒,让他三年来的努力全部付诸流水。
他怎么知道,这一缓,就生生错过了。贝凝嫣被两府相逼着要结亲,而这世上,就恰恰出现了这么一个傅岩逍,轻而易举地将贝凝嫣娶了去。他在获知两人结亲的原因时,不止一次地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就非要为着男人的面子,迟了那么一点回来。
再后来,看她对傅岩逍百般维护,意深情重,比之当年对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再不忿,后来看到祸起之时,傅岩逍第一个反应是要护住她们母女,也是忍不住要替她高兴,对傅岩逍的印象改观。
事情再往后发展,人本性难以杜绝的自私,让他渐生起可以将贝凝嫣重夺回来的心。而老天爷也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不是吗?否则怎么会特意安排了这一场祸事?而在酒楼里意外地发现傅岩逍是女子之身,更让他坚定了这一心意。
在这里面,傅岩逍与他何其相似。当年他是迎亲路上出事,三年未归。现在,傅岩逍被终生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归。傅岩逍能趁着他不在的三年里夺了贝凝嫣的心,那他又为何不能用同样的时间,甚至是更多的时间去重新获取贝凝嫣的心?
更何况,他有着更多的优势,傅岩逍是女子之身,而且是终生流放。他只需要捺住性子,温柔相待,有着以前的情份在,再加上两人又有着妍儿这个亲骨肉,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片宁静,先前的火气也消散无踪。微垂下头,“凝嫣,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气急,你别放在心上。”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眼光平和温润,看着那母女俩,“我先回去,你们母女俩好好歇着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贝凝嫣疑惑地看着他,像是要看穿他到底转的什么心思。别人放软了态度,她自然也不好再冷着脸。霍逐阳果真是转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