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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

情似故人来+番外 作者:文安初心忆故人(磨铁vip2014-11-25完结)-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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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衡听到“就会有牺牲”早已心惊肉跳,凌泉却转眼不见了,杜衡只好一直在那个角落里呆着,她不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没有再听到枪声,也没有人的呼喊声。但是她仍然不敢出去。方才一切都很美好的情况下,都能突然一声枪响,她怕待会万一出去,就是黑洞洞的枪口面对着她。她也担心着,跑出去的凌泉会遭遇什么。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有几分暮色,杜衡试着往出走了几步,忽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走过,吓得她忙又缩了回去。往后倒了两步,踩到了一个人的脚上。杜衡吓得“啊”就是一声惊叫。

    一只大手掩上了她的嘴,把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衡儿,别叫,是我。”听到赵石南焦灼的声音,杜衡像软了一样瘫在了赵石南的怀里。全身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赵石南把杜衡抱出了巷子,捂上了她的眼睛,刚才王府井咖啡馆外面的地上,已经全是干涸了的血。

    到了家里,他第一次狠狠的把杜衡摔在了床上,大声吩咐着双叶:“给她准备热水洗洗。”

    “我不要洗。”杜衡这才缓过了神,悠悠的开口看着赵石南:“谁被抓了?”

    “你还关心这些?”赵石南看着杜衡胸口的火简直要炸了开来,一把扯着杜衡的衣襟说道:“我是不是告诉你离白芷远点?我是不是告诉你别出去?你拿我的话当什么?嗯?今天死了一个,被抓了一个,你真的以为北平很太平?”

    赵石南简直恨不得把杜衡给晃醒,他上午听到王府井有抓革命党的,开了枪,就胆战心惊眼皮直跳,回到家里就知道杜衡不在,双叶结巴着说杜衡去了报社,他又赶到报社,说杜衡和几个人一起去了王府井。赵石南当时只觉得脑子忽然空白了。这辈子,他还没有一次,一个消息能让他走不动路。

    他赶到了王府井,警察署已经把要抓的抓走了,地上一片血,他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他逢人就打听着有没有抓走女人,有人告诉他抓了一个十六七的女孩子,也有人告诉他有人拉着一个女孩子跑到了巷子里。那一瞬,他的心几乎被撕裂。

    他一条巷子一条巷子的找着,心也一点点的被凌迟,刚强如石的他仿佛被击倒了一样,步履都不稳,摇晃着走了不知道多少条巷子,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小身影缩在角落时,那一刻,他的心情五味杂陈。上天对他不薄,没有要她的命,便没有要他的命。

    抱着那个小身体,他又喜,又恨,杜衡怎么就不知道保护自己?她不知道她的安危会要了他的命吗?居然还在问长问短。

    杜衡的头轰的一下大了,死了一个?“要革命,就会有牺牲。”这句话在她耳边振聋发聩的作响。凌泉死了?她完全没法再淡定,扯着赵石南的袖子问着:“是不是凌泉死了?”

    赵石南怔住了,原来赵凌泉也在那里?看向杜衡,赵石南眸子里的焦灼,担心,一点点的褪去,成了寒凉。他担心着她,她却担心着他?赵石南把袖子从杜衡手里用力扯了出去。





☆、惜流景:牺牲

    杜衡看到赵石南脸色沉了下来,没有再问,眼泪却在眼眶里打着转。凌泉也好,白芷小蓟眼镜男也罢,谁死了她都是伤心的。她颓然的把手放下,看向赵石南的眸子有丝哀怨,难道连知道是谁死了,都不可以吗?那都是活生生的命,是她认识熟悉的人啊。

    赵石南冷冷的看着杜衡,他不明白她整天都在想什么,做什么。好好的少奶奶不做,非要和白芷她们掺和在一起,民主,革命,这些词听着他就头痛。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赵凌泉?他胸中的怒火一波又接着一波,但是看着杜衡浑身哆嗦的劫后余生的样子,终究不忍心再和她争执,艰难的开了口:“死了一个男的,抓了一个女的,白芷和赵凌泉跑了。”说完,他没有看杜衡,匆匆的转身出了外间。他不想看杜衡脸上那种知道赵凌泉还活着惊喜的表情。尽管他知道,生死劫难后,那种表情是应该的。

    可杜衡的脸上并没有惊喜,死的是眼镜男,上午还在开玩笑说:“豌豆黄长毛了”的眼镜男,在生死关头拽了她一把的眼镜男,死了…小蓟被抓了,不知道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杜衡木然的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东城的一处石板房里,白芷正对着赵凌泉用力拍着桌子:“白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下午他们就是要一网打尽,你为什么要出来?”

    凌泉坐在椅子上没有吭声,他本来是可以不出来的,但是杜衡来了,他所有的冷静、镇定都去了爪哇国。他担心她的安危。

    “本来拿到小蓟手里的文件,我们就可以跑了,可是你的出现,让他们更加确定我们的身份,现在好了,眼镜牺牲了,小蓟被抓了。你开心了?”白芷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趴在桌子上肩膀耸动着嚎啕大哭。

    赵凌泉的唇抿得紧紧的,拳头攥着,每一次行动,都是在刀尖上走,他一个人无牵无挂,可是杜衡他不能不管。上午的场景一遍一遍在他的脑海里回放着,他的头痛的像要炸裂:他在暗处,看着小蓟,杜衡,眼镜三个人过来,然后白芷跑出来,有人开枪,他跑过去拉着杜衡跑,然后那群人确定了身份,就发疯了似的追杀剩下的三个人。

    赵凌泉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不禁皱眉问着:“第一枪是谁开的?那时我并没有出现,为什么开枪?”

    白芷停住了哭,仔细想了想,枪声太密集,她已经忘了开枪的次序,赵凌泉这么一说,她反应了过来:“这么说,有人故意开枪,想引你出来?”顿了下又道,“不对啊,以前我们也这么接头,没什么问题。怎么会突然…”

    赵凌泉心下已经明了,上次他在赵家看完烟火被追杀的那次,也出乎意料。他以为是意外,如今看来,并不是巧合。

    白芷何其聪明,猛地看着赵凌泉问道:“你上次在扬州城被追杀,是不是也和杜衡有关?”

    看赵凌泉目光沉顿没有吭声,白芷站了起来,走到凌泉面前说道:“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你就是赵凌泉了,而且也知道你和杜衡的往事。不要在北平呆了,他们既然掌握了你的资料,你继续留在这里做接头工作很危险。组织上最近要调人到浙东去做联系工作,我去推荐你。”

    “不!”凌泉一抬手,态度坚决:“我要留在北平。我不走。”

    “为什么?”白芷又好奇又生气,“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你还在婆婆妈妈的想什么?”

    “如果我走了,他们更会对赵家下手,引我出来。”赵凌泉声音笃定,“不如我继续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也能应对。而且北平的工作基本都接上了头,换人又要重新来一次,代价太大。”

    “白青你疯了?”白芷简直胸口要气的炸裂,“你的意思是,你就要留在这里守着杜衡,哦不对,是赵太太,而不管自己的性命了?你要知道,你留在北平,随时都会被搜查抓到。”

    凌泉淡淡的笑笑,看向白芷目光坚定:“她是谁的太太不重要。她只是她。而我,从加入组织的那天,我就随时准备着豁出命去。早,或晚,也不重要。”

    白芷看着赵凌泉,气的说不出话。这个温雅的男子,性格中固执难解的一面让她简直想把他敲醒,白芷赌气说:“我不管,我给组织打报告,看你听不听调令。”

    “你要是想让我因为不服从命令被组织除名或者处分,你就去。”凌泉没有退让。

    “赵凌泉,你混蛋!”白芷用力一拍桌子,气的跑了出去。

    赵凌泉抿了抿唇,坚定的走了出去,找白芷商量如何营救小蓟。

    警察署里,署长正对着一个穿着军装的长官点头哈腰道:“张参谋,您说的没错。白青果然看到赵夫人就冲了过去。可是王府井那个地段,您也知道,鬼见了都愁。让白青那小子跑了。不过我们有收获,抓了个女的。您看?”

    那个被称为张参谋的笑了笑,说着:“师长的意思是,随便处置,给个警示。不过师长不便出面了。”说完又嘱咐了几句回去向师长复命。

    “徐师长,五姨太神机妙算,每次都能准确掐着白青的软肋。”张参谋向徐师长汇报着。

    “哈哈哈。”徐师长是个粗人,大声笑道,“既然这样,抓白青就容易了。来北平还没立功呢,端几个革命党也算是有个交代。”

    张参谋告退后,徐师长揉着苏小茴便要动手动脚:“还是你可心,自从有了你,凡事都顺了。”

    苏小茴蛇一样的缠上徐师长,嗔笑着:“我还有更多的妙处,你不知道。”说着已经手脚并用,绕了上去。

    夜,越来越深了。

    杜衡在床上躺了几天,精神恢复了不少。瞅着赵石南不在,想去报社看看,被双叶一把拦住了,哀求着:“少奶奶,你就别出去了,你要是出去,少爷回来,会把我们打死的。”

    杜衡一愣,她并不知道赵石南已经给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发了令,要是杜衡再迈出这个大门一步,他们就都等着挨板子。

    杜衡无法,只好呆在家中。吩咐双叶偷偷到巷子口买了点纸,趁着赵石南不在的夜里,给眼镜烧着拜了拜,心里才踏实点,毕竟危难的时刻,他拉了她一把。

    整天在屋里憋着,杜衡有些失魂落魄,有时在秋千上荡着,常常自言自语,她问着自己,究竟该像赵石南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还是像凌泉白芷眼镜他们,为了心中的道义豁出去一腔热血?

    以前她没有概念,觉得白芷她们,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说服锁在家里的妇女走出去工作,宣传一些民主自由的思想,所以在赵石南说她们只是“喊声势”的时候,她说不出话。可如今,她明白她们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心中的信仰,“我以我血荐轩辕”,这种热血情感,赵石南会有吗,他又会懂吗?

    杜衡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多,却找不到出口,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该做的。

    离中秋还有几天,杜衡被赵石南关在屋里已经半个月。赵石南每天回来只是淡淡的,并不问什么就在外间歇着。杜衡有时找些由头同他说话,也是待理不理。杜衡一时也不知该从那里将症结解开,索性也就淡淡的。

    双叶替杜衡焦急:“少奶奶,又是何苦,少爷什么都不顾去救你,怎么反而回来你们倒像客人似的,连话都不说了。”

    杜衡有些无奈:“他的眼里,只有生意,其次就是关着我。别的也不关心,我有什么说的。”

    正说着,忽然听得外面的下人有些响动,双叶跑去出去探了探,半天也没有回来。杜衡走出去,看到几个下人聚在一处,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子正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杜衡问着:“怎么了?”

    双叶冲她一瞪眼,正要说话,那婆子嘴快,已经把话秃噜了出来:“方才我去买菜,听他们说菜市口杀人了。我跑过去,正好看到…啊呀呀,我差点就晕死在那里了。”

    杜衡心里扑通一跳,颤抖着声音问道:“什么杀人?”

    婆子回答着:“警察署的杀革命党呢,一个女的,看上去才十六七,啊呀,全身都是血啊,有新的有旧的,手脚都烂的不成了样子,不知道被他们怎么折磨了,临了还给了好几枪。那女孩的妈就在跟前,哭的死了过去。听说孩子以前在报社,可体面的,怎就成了革命党呢。”

    说的旁边的几个人都唏嘘不已,双叶已经眼泪都出来了,几个男人也唉声叹气着。

    杜衡的思绪仿佛随着天上飞走了,那个娇俏的女孩子,喊她“衡姐”,给她留着“豌豆黄”,就这样,用鲜血,祭了灵台。

    杜衡的脸没了血色,晃了晃便晕了过去。

  

☆、惜流景:北上

    杜衡在床上躺着,一直晕晕沉沉的。到了傍晚才渐渐的回转过了神思,双叶找了个郎中给杜衡开了些补气还神的汤药熬了喝。

    晚上赵石南回来,往里屋瞟了一眼,看到杜衡有气无力的躺着,问着双叶:“她怎么了?”

    “吓着了。”双叶叹了口气,把下午的事说了。

    赵石南的眉头皱了起来,大步走到了院子里,怒声吩咐着:“把李婆子绑了,打上二十板子。”

    下人一愣,但是赵石南的吩咐,没人敢不听,只好把下午买菜的李婆子绑了结结实实的给着板子,赵石南眉梢一凌:“谁今后再乱嚼舌头,就是这个下场。外头那些风风雨雨的事,别拿回来传是非。”

    杜衡听着外头噪乱,撑着身子走到前院,看到李婆子正在挨打,而赵石南冷冷的站在一边,杜衡不由的气紧:“住手。”

    下人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又打了几下,回禀着赵石南:“二十板子打完了。”

    赵石南点点头,让人把李婆子拖了下去,回头看着全身发抖的杜衡,没有说话往回走去。杜衡情急拽住了赵石南的胳膊:“你这是做什么?她犯了什么错?”

    赵石南的声音依然清冷:“她不该把外头那些杂言碎语带回来。”

    “那是杂言碎语?”杜衡只想冷笑,“别人在为了道义流血牺牲,你却把那些当做杂言碎语。”顿了顿,杜衡一字一句问着:“赵石南,你的骨气呢?”

    赵石南的身子一僵,眸子冷冷的看着杜衡,骨气?骨气就是用鲜血去参与这些党阀之争?什么叫道义,什么叫正义?实业兴邦,百姓安乐才是道义。这样血流成河,谁受益了?可在她的眼里,他做的就是没有骨气的缩头乌龟。

    道不同不相为谋,赵石南再一次把杜衡的手用力扯开,指指自己的胸口,唇际冷冷挑起:“杜衡,我这身骨气,你看不到。因为你早被别人的血蒙上了眼。”说着大步走开。

    中秋及至,又一批锦缎被装进了车里,运到了北平,而随着来的,还有带着镯子的锦葵。进了北平,锦葵一路撩着马车的帘子,辛苦奔波这几天到北平值得,这气派,只一进来,便是皇家气象威严。红墙黄瓦,锦葵看的两眼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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