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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红香:鹿家传后的女人-第15部分

小说: 红香:鹿家传后的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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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嘎吱”一声开了,外面的寒气扑了进来,红香刚想开口喊,黑影扑过来捂住了她的嘴。黑影紧张而动情地说:“是我,我是赵原。”他的声音如此之小,却在那一瞬间刺穿了红香的心。
  3
  后半夜,整个鹿侯府的人都被一声尖厉的叫声惊醒了,有人判断出那是丫鬟小梅的声音,接着人们就听到了家丁在雪地里奔跑时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呼喊和搏斗的声音。各个房间的灯光相继亮了起来,许多人争先恐后地往后院跑。雪花纷飞的雪地里,几个家丁合力把奋力挣扎的人捆了起来。最后,管家吴让穿着厚厚的狼皮大衣赶了过来,手里提着一把短枪。
  借着雪光,家丁们看到了吴让脸上急剧变化的表情,他们听见吴让用颤抖的声音艰难地说了声:“赵医生。”
  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那个晚上的冲动酿就了赵原的悲剧,同时也毁了鹿侯府积攒了几十年的良好声誉。在同州城的历史上,这一段带有颜色的逸事,和鹿侯府那崔嵬气派的建筑一样,成了飘浮在同州城上空不灭的传奇故事,调节和刺激着人们茶余饭后的普通生活。
  那个早晨太阳出奇地好,鲜艳地照耀着深冬里人们惺忪而疲惫的脸。一些好事者站在街上,对着鹿侯府的方向指指点点,直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擦着他们的脚跟而过。有人认出那是赵家的汽车,小声地说:“赵老先生来接自己的宝贝儿子了。”人们对淫乱之类事情总是情有独衷,对于他们来说,这种丑闻就像一列充满奇香异味的火车,轰隆隆地从眼前驶过。
  这件事情的发现者小梅成了鹿侯府的焦点人物,而小梅却对所有好奇者保持沉默。小梅说:“谁也别想从我口里知道什么。”小梅只对阿财讲述这些,她得意地在私下里对阿财说:“我早就猜到她是潘金莲,她以前勾引葛老爷,现在又勾引到赵医生头上去了,我早就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对头。”
  阿财莫名其妙地看着愤恨中的小梅,他迟缓而呆滞地把开水灌进暖水瓶,水溅出来烫到了手指,他的手一松,暖水瓶就掉进了锅里的沸水中。水滴溅到了小梅手背上,小梅一边甩动着手一边对阿财说:“你这个笨蛋,要是被你碰到那个潘金莲,你肯定也会被勾引。”
  阿财用一根树枝把锅里的暖水瓶捞上来,说:“我不会,我才不会。”
  “你肯定会,你那么笨。”小梅翻着眼睛说,“不过我知道她不会勾引你。”说完她在阿财的胳膊上拧了一把,阿财叫着跳开了。小梅却对他说:“我要去告诉福太太,你把烧火的柴禾伸进锅里捞暖水瓶。”
  赵原的父亲是在第二天凌晨赶到鹿侯府的,他是同州城最知名的老中医之一,留着白色的胡须,穿着黑色长袍。汽车在鹿侯府门口停下,汽车本来是可以直接开进去的,但赵老先生却叫司机把车停在了大门口。门房何春迷惑地站在大门口的石狮子旁,他问司机:“汽车不进来了吗?”司机脸色戚戚地看了眼何春,沉默地钻进了汽车。
  “你不进来的话,我就把门关上了。”何春说。见司机缩在车里没吱声,何春走了过去,又说了一遍,“我要关门了。”
  司机从车窗丢出烟屁股,说:“你关吧,我就在这儿等我们家老爷。”
  何春觉得很奇怪,赵老爷的车以前总是停在鹿侯府大院的,那里专门有停车的空地。在跨过门槛的时候,何春又说:“你真的不进来了吗?要不你坐在门房等,门房里有火炉,坐在外面天冷。”而司机却愤愤地说:“我说不进去了,你真是罗嗦。”何春站在门槛上嘟囔了一声,然后把大门从里面用力地关上了。关上门之前,何春对着汽车的方向说:“不识抬举的狗。”
  鹿侯府的大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聚在远处的好事者们首先看到的是赵老先生,在他的身后是久病卧床的鹿侯爷和腆着大肚子的福太太,赵原则垂头丧气地走在最后面,脸上贴着白色胶布,很显然他在昨天晚上与家丁们搏斗中受伤了。
  新年在一片雪花中准时到来。和往年相比,鹿侯府的春节显得冷清了许多。除夕之夜,管家吴让和几个下人在庭院里放了几串鞭炮,一群丫鬟围在旁边看,等着鞭炮响完后领取红包。她们高高地仰起头,观赏着天上不停地炸开的五颜六色的烟花,那些色彩夺目的烟花在高空中落幕般地散开,一瞬之间散成无数光亮的星星。在这些星星的照耀下,鹿侯府的几串小鞭炮显得寒酸之极。
  叫下人们欣慰的是,春节的红包非但没有比往年减少,反而增加了,每个下人的脸上都有了红润的喜悦。
  春节这一天,红香问冯姨:“鹿侯府发红包了?”
  冯姨穿着新衣服,头发也难得地梳得光光的,脸上的老皱纹似乎也有舒展。看这样子,红香就能猜出冯姨有什么喜事。不过冯姨却有些遮遮掩掩,直到最后再也不好隐瞒了才说:“每个下人都有。”红香挺着大肚子走过去一边戳火炉,一边说:“发红包好,有人给你钱还不好吗?”冯姨觉得红香的话怪怪的,她嗫嚅着嘴巴想说什么,却看到红香眼角挂着的眼泪。
  冯姨说:“小姐又想起伤心事了吗?”
  火炉被戳旺了,火焰红红地往上蹿,火光映红了红香的脸。“我能有什么伤心事,我被烟熏到了眼睛。”红香说。说得充满怨怒和愤恨。冯姨心里想着,我又没惹你,大年初一就哭,这一年都别想好过。红香看着那蹿起来的火苗,歪歪头就发现了冯姨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红香说:“冯姨,我快生了。”
  冯姨说:“还早呢,还得好几个月。”
  “我想快点儿生,能不能早些生出来?”红香说。
  “小姐真会说笑话,生孩子的事情急不得。”冯姨笑着说。因为春节,福太太叫人送来了一些南瓜子、蜜枣、油酥等过节必备的小吃。冯姨坐在火炉边嗑南瓜子,她把瓜子皮扔进火炉里,瓜子皮燃烧起来,被烧焦后发出臭味。因为是春节,冯姨才敢这么大方地没经过红香的允许就坐在了火炉边。她一边嗑南瓜子一边看着红香,可是红香不看她。今天的红香与以往有所不同,她显得特别郁郁寡欢。冯姨不小心把一个南瓜子皮扔到了红香手背上,红香厌恶地把南瓜子皮甩进火炉,说:“冯姨,你怎么这么喜欢吃南瓜子,吃多了会得病的。”


第五章 鹿家的骨血(5)


  冯姨停止了嗑南瓜子的动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坐着也是坐着,就随便嗑嗑。”
  大年初一是亲朋好友互相拜年的日子,所以这一天出入于鹿侯府的汽车就没停过,门房何春成了最忙的人,他得不断地对那些汽车点头相应弯腰相送。同州城上层社会的人都会到鹿侯府走走,道个吉祥转个身就走,只有市长夫人的车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些。市长夫人抓着福太太的手,目光却落在福太太像口锅一样隆起的肚皮上。她还特意为这个未出生的鹿家少爷散了压岁钱。
  市长夫人说:“明年我再来的时候,就能亲手把压岁钱交到鹿少爷手里了。”福太太一副要做母亲的模样,幸福地说:“你的嘴巴真甜,你怎么知道就是个少爷?”
  正月十五晚上,天上又落起了簌簌的雪花,雪片不是很大,却密密麻麻,徐徐坠落。这一天是元宵节,同州城的大街上灯火通明,从乡下请来的秧歌队吸引了许多人,城隍庙的庙会还专门请了湖南浏阳的工匠来放烟花,大朵烟火升空,照得头顶一片彩虹。这秧歌和烟火都是商会出钱弄的,商会会长鹿侯爷病了,所有商会出钱来为鹿侯爷冲冲喜。有人说:“鹿侯爷得的是怪病,鼻子不停地流血。”这时,就有人哀叹地说:“鹿家要完蛋了,鹿家现在尽出怪事。”
  同州城的男女老少都出门去看烟花了,城隍庙前人山人海,姚局长派了几百名警察在现场维护秩序。姚局长指示部下:“要是月亮帮的人捣乱,当场击毙。”
  鹿侯府的许多下人也都出去看烟花了,所以偌大的院落显得空荡荡的。红香问冯姨:“你不出去么?一年才热闹这一次。”
  冯姨看看天上的月亮,悻悻地说:“我得伺候小姐。”
  “你去吧,我又没什么事。错过了这一次,就得等整整一年才会有下次看。”红香说。
  冯姨的表情变得持重了下来,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表情一阵喜一阵忧的,不过最后她还是嗫嚅着说:“还是算了吧,小姐这边要有什么事情,我可担当不起。”冯姨的样子叫红香觉得有些悲凉,她不由得地想,也许整个同州城也就只有冯姨和她一样孤单了。红香说:“冯姨,那我们怎么过这个元宵节呢?你去厨房找点菜,我们喝点儿酒好不好?”
  冯姨转过头看了看红香,她说:“喝酒就算了,小姐要是想吃东西,我现在就去弄。”
  不一会儿,冯姨就端着一些卤菜和点心来了。冯姨说:“厨房只有这些吃的,厨师逛庙会去了。”红香看着冯姨把菜摆在火炉边的矮桌上,淡淡地说:“只要能吃,什么都行。”她们相对着坐在火炉边。冯姨还不习惯这样坐着吃东西,很拘束地拿捏着筷子,不敢动手。这时红香就再一次说:“冯姨,你去给我找点儿酒吧,一点儿就行。”
  “怀孕的女人怎么能喝酒呢?”冯姨说。
  “我就想尝一点儿,我从来没喝过酒,让我尝一点儿。”红香的目光里有某种哀怜。
  一两烧酒是从门房何春那里兑来的,冯姨只让何春兑一两,然后往里面加了开水。何春觉得奇怪,他说:“他们都去看庙会了,冯姨你却躲起来一个人喝酒。”冯姨往四周看了看,凝重地对何春说:“你千万不要嚼舌头,是红香小姐要喝酒,不是我。”
  烧酒入口的时候,并没有红香想象中的那种味道,炽烈中带着些许绵甜的味道。红香就说:“冯姨,这酒的味道还不错。”红香喜欢那种舌尖被微微烫着的感觉。
  “小姐少喝一些,福太太要是知道了,会要了我的老命的。”冯姨说。红香叫冯姨和她一起喝,冯姨拗不过红香,象征性地端着杯子,酒却都从嘴角淌走了。
  喝到最后,红香开始犯晕,连手里的酒杯也拿不住。冯姨就把酒收了:“小姐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出事了。”红香拖着笨重的腰身想把酒抢过来,却扑了个空,跌坐在地上。冯姨吓得脸色立即就变青了,仓皇过来搀扶她。红香推开了冯姨,她说:“我没事,我又没醉。”
  “小姐上床休息吧。”冯姨说。
  红香的嘴里喷着酒气。在她眼中整个房屋都在旋转,她把空酒杯举起来在眼前摇晃,酒杯却跌到地上碎了。她的心在恍惚中和杯子也一起碎了,碎片飘向四周,穿过她轻飘飘的身体泻出窗户,隐没在如银般的月光中。红香看到了月亮,月亮下有顶红色的轿子。红香想向那轿子鄙夷地吐口唾沫,嘴里却干燥得什么也吐不出来,她站起来去取桌上的茶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冯姨抱起她,费力地把她拖到了床上。
  在床上,红香说:“冯姨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以前我就过的这个生日。”
  冯姨的心头忽然一热,她看到了红香酡红的脸上流动的眼泪。
  过了一会儿,红香平静了下来,冯姨把一大杯茶水递给她,她双手抱着茶杯,呆滞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妈是在别人家生下的我,她只知道那是冬天,下着雪,雪地里亮着很多的灯笼,她就把元宵节当作了我的生日。”
  冯姨苍老干皴的手放在红香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着,然后带着怜惜和疼爱说:“睡觉吧小姐,赶快睡着,睡着后可就什么都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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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入三月,红香明显地感觉胎动变得剧烈起来,她几乎每天都能感到一只小脚在踹着她,麻酥酥地又痛又痒。几天后的一个黄昏,人们看到鹿家的汽车从外面载回了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女人,老女人急匆匆的脚步穿过鹿侯府狭长的甬道,进了后院红香的院子。这一夜人们又听到了频繁的泼水声,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泼水声来自后院,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和呻吟声。对于睡梦中的鹿侯府下人们来说,那声音显得既遥远又模糊,似曾发生而又未曾发生。


第五章 鹿家的骨血(6)


  第二天早上,阿财拖着春天没有做完的梦走往水房,他感到有种奇怪的气味正飘散在院子上空,那气味叫他打了个清脆的喷嚏。在水房前面的墙角处,几束迎春花正开得随风招展。阿财走过去摘了一朵放在鼻子前,迎春花的香味立刻把他从睡眠中拖了出来。他顺手把那几株花全部从根茎地方摘断,带进了水房。
  小梅总是第一个光临水房的丫鬟,她的眼睛上带着黑圈,脸上带着被失眠折磨后的疲惫之色,她对阿财说:“我一个晚上都睡不着,有人不断地走路,吵死我了。”阿财挠着头说:“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小梅坐在灶火前,若有所思地说:“阿财,昨晚的脚步声是从潘金莲的院子传来的,我敢肯定。”
  阿财显然不知道小梅在说什么,他对这个没有兴趣,他从灶台边取过刚才采摘的迎春花,扭捏地递到小梅面前。
  小梅说:“干什么?给我迎春花,你没看到满院子都是迎春花吗?”
  阿财朝水房外张望了一眼,吞吞吐吐地说:“我觉得它好看。”
  小梅接过那束花,把花抱在怀里,扬起眼角看着阿财,而阿财早就红着脸躲到灶台那边去了。“我问你,昨晚是不是听到了后院的泼水声?”小梅说。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从水房一回去就上床睡觉了。”阿财说。
  “我听到了,整夜都在泼水。”
  “可能是风声,春天里喜欢刮风。”
  “不是风声,是泼水声。”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就是头猪。”小梅讪讪地说。
  在别的丫鬟赶来取暖水瓶之前,小梅一手提着自己的暖水瓶,一手拿着阿财采的迎春花走了,她特意绕了离红香住的院子最近的路。一个丫鬟迎面走来,小梅连忙把手里的迎春花扔到了路旁的草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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