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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红香:鹿家传后的女人-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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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李秉要结婚了(5)


  那天下午水果街发生了不小不大的事情,有户人家上初中的小女儿一连两个月没来月经,她母亲不放心带她去医院检查,结果显示她怀孕了。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母亲气愤得把下嘴唇都咬出了血,一进家门就给了她几巴掌,小女孩被打得晕头转向,披头散发大喊大叫着冲了出来,其时有不少人正围在街口聊天,听到女孩的尖叫后他们倏地朝街心走去,这让水果街热闹了好一阵,后来人们彼此之间明知故问:“小女孩犯什么错了?是不是偷了大人的钱?”然后人们就看到女孩的母亲悲愤而无奈地靠着墙壁哭起来:“作孽啊,真是作孽。”
  女人的哭泣引来了更多的看热闹者,女孩的秘密像风中的叶子一样飘过每个人的嘴巴,并最终使得所有人都侧目观看女孩。女孩的表情看起来很令人心疼,嘴角上淌着血,脸上留着两个清晰的巴掌印,眼神无奈而迷茫。女孩不想回到家里去,她害怕她母亲继续打她,她想冲出人群。可是她看着密不透风的人墙,不知道从哪里才能冲出去。看热闹的人把本来就狭窄的水果街给堵住了。人们拿不准该去安慰女孩还是安慰她母亲,所以没人真正走出安慰的第一步。得不到安慰的母女两人只能继续保持着对峙,谁也不肯先回到屋里去。
  这时就有人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说:“请你们让让。”听到这声音的人是吕秀英。吕秀英起先没动,而是和旁边的人继续谈论女孩怀孕的事情,和吕秀英说话的女人用眼神示意她让路,而她却表现得无动于衷,后来就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她这才回过头,她看到戴着墨镜挎着小篮子的葛惠珍正站在她后面。她连忙躲开了,并象征性地问候道:“买东西去了哦。”
  孰料,问题也许正出在这里,那天中午吕秀英吃的是面条,她说话时喷出的气息中还带着浓浓的蒜臭味。红香捂着鼻子绕开了吕秀英。吕秀英凑着鼻子问同伴:“她捂鼻子干嘛?难道她鼻子有病吗?”她的同伴这时唯恐天下不乱地说:“她鼻子没病,她是嫌你臭。”
  “嫌我臭?我再臭也比妓院香。”吕秀英说。水果街妇女不仅放肆泼辣,而且骂人时的语言极其歹毒是闻了名的。有人不怀好意地大声喊道:“吕秀英,你说什么妓院?现在哪里还有妓院?只有旧社会才有妓院嘛。”这个人说话时嘴巴向着天空,很显然他想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话。
  “幸亏新社会没妓院。”吕秀英说,然后对着旁边的电线杆用力地吐了口痰,痰沾在电线杆上,缓缓往下流。于是吕秀英又说:“我要是做过妓女,我早就像这口痰一样在电线杆上一头撞死了。”她的最后一句话惹得很多人哈哈大笑。
  红香在众人的大笑中停下脚步转过身,人们只能看见墨镜而看不见她的眼睛,但他们还是分辨出红香的目光盯在吕秀英身上,人们看到她的脸色因为愤怒变得很红。在那一瞬间,吕秀英坚定地挺了挺胸,以毫不示弱的姿态迎接了红香的目光,并且嘴里习惯性地说了句:“妓女。”紧随着这句话,人们看到一道蓝色的弧线飞过,一块香皂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吕秀英的脸上,然后跌落在地,这一切迅速而利索,令人猝不及防。
  “打人!”吕秀英捂着脸狠狠喊道:“你个资产阶级老妓女敢打工人阶级。”说完,吕秀英挽起衣袖和裤腿,怒气冲冲地扑向红香。
  后来的事情令吕秀英大吃一惊。就在她即将要扑到红香面前的时候,有一只手抓住了她,那是一只强健有力的手,猛然间扯住了她的胳膊,让她这列意欲高速行驶的战斗列车戛然而止。经过一阵猛然的眩晕之后,吕秀英看见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扯住吕秀英胳膊是鹿恩正。
  人们的吵闹声立即平息了下来,不少人开始忽略怀孕的小女孩从而分头回家去了,许多中年妇女们强拉着自己不愿离去的孩子,也匆匆往家走去。他们经过鹿恩正身边时,无不谦卑而友善地问候他说:“鹿先生回来扫院子哦。”后来吕秀英甩甩头,也走了。在混乱中那块被红香扔出去的香皂不知被谁捡走了,那个不小心早孕的小姑娘后来对人说是张永祥,她看到他弯腰捡香皂了。
  鹿恩正看着人们一点点散了,他知道这是他的原因,多年来他一直和水果街格格不入,这条街上的人对他永远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他们以他为荣,却不愿和他走近。鹿恩正走过街道,隐隐闻到阴郁发霉的气味从某个角落飘出来,他打了个喷嚏,看到了红香瘦削而僵硬的背影。那背影对他来说很陌生也很遥远,就像某条曾经在他梦中多次莅临过的河流,恍惚地飘浮着淡紫色的青烟,他曾向河流奔去,可就在他即将到达的时候,河流拐弯了,河流飘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鹿恩正对着新建的楼房发了会儿呆,然后打开了自家小院的门。鹿家小院的那棵桃树依然枝繁叶茂,一个月不来,树下落了不少叶子,也落了不少被蛀虫咬落的桃子,它们静静地缩在树木的阴凉下,像许多没有做完的梦。
  鹿恩正先是打扫了父母以前的卧室,然后去了堂屋,门打开时鹿恩正看到两只老鼠贴着墙根跑过,钻进了大桌子下面的洞。堂屋里摆着鹿家历代祖宗的牌位,把鹿家历代祖宗的牌位放在这里是鹿侯爷的遗嘱,黑色灵牌整整齐齐地摆了两排,前面是男,后面是女,像许多双眼睛盯着屋外的天空。最后他推开了自己以前住的屋子,那间屋子现在空荡荡的,一股沉闷的泥土味扑面而来。他现在觉得这间房子很小,小得连他一个人都容不下,他很想不通当年他是怎么在这里度过那二十年的,现在看来那二十年很缥缈,像烟一样笼罩在他眼前。他还注意到了他以前的琴房,看到琴房他就想起了那架钢琴,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架钢琴,从那之后他再也没碰过钢琴,年前他的妻子曾托人从日本买回一架名牌钢琴,可他从未摸过,他始终把它晾晒在寂寞的墙角,他要故意回避一段伤心的回忆。
  文竹从城北娘家回来,路过水果街口时看见张永祥眯着眼睛问半仙:“刚才那人你知道是谁不?”半仙同样眯着眼睛摇头。张永祥就比画着手指,不屑地说:“他是鹿家的少爷。以前的鹿家你知道,他就是鹿家的后人。”张永祥说话时嘴巴离半仙很近。文竹看到半仙几次伸手擦脸,因为张永祥的唾沫喷到了他脸上。文竹的目光越过半仙的算命摊,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她认识那是鹿恩正的汽车。文竹由此猜测,鹿恩正回来扫院子了。他每个月都回来一次。
  文竹在街口的电线杆前停了一会儿,她注意到了电线杆上灰黄色的痰,看起来很恶心,文竹忍不住对着电线杆吐了两口唾沫。文竹原本以为在街口也许能等到鹿恩正,她不为别的,就想多看他几眼,这种心理很像一个年轻少女对流行歌星的崇拜之情,可是看到那令人反胃的痰之后她改变了想法,她打算去水果市场转一圈,出来时也许恰好能碰到鹿恩正。
  水果市场里有很多人认识文竹,文竹不停地碰到有人和她打招呼,她心不在焉地和他们应付着,可她的心思全在时间上,为此她多次抬起手腕看表,她想鹿恩正最早也要半个小时才能出来,所以她打算十分钟之后出去。
  当文竹从水果市场走出来时,鹿恩正的汽车已经发动了,一股淡淡的青烟飞过,汽车就开走了,透过车窗玻璃她隐约看见鹿恩正嘴里叼着一支烟,烟头红红地闪了一下,照亮了鹿恩正的脸。事后想来,被烟头所照亮的这张脸给文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文竹觉得这张脸是个讯号,向她暗示了舞台的幔帐正在渐渐开启。文竹后来带着新买的香皂去了红香的家。


第十四章 墙角的三个灵牌(1)


  文竹到来时,红香刚洗完了澡,头发湿漉漉的盘在头上,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浓浓的洗发精香味扑面而来,与此同时她看到红香侧过头避开了随门而来的那束光亮,光亮划过红香的脸,趁此机会文竹看到了一个清晰的伤疤,那是一个丁字形的伤疤,肉红色的,很像灵牌的形状,这让她忍不住看了眼墙角的三个灵牌,心有余悸。这时文竹再次想到了那张被烟头照亮的脸。
  透过浴室的门,文竹刚好能看到红香的背影,因为正在收拾头发,红香的双手向上举着,衣袖滑下来露出了小胳膊,红香的小胳膊远看很白也很细,与此同时文竹注意到了他右胳膊的肘部有片红色的胎记。
  文竹说:“惠阿姨的客厅真香,我每次来都怕自己把这儿给弄脏了。”
  红香在浴室用干毛巾擦头发,发出嗤嗤的声音,她说:“再干净的东西也会脏的,脏了洗洗就好了。”文竹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它包含了文竹对这里卫生的破坏,这对文竹的自尊是一次严重的打击,她木木地客厅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下楼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来送香皂的,她竟然把这给忘记了。在小院门口她回过头对着楼房吐了口唾沫:“妓女。”
  文竹多次对比过那两张脸,一张处在在烟头明灭之间,另一张则深陷在暗淡之中,它们之间则是一片虚无缥缈的黑色,文竹把自己也置于了那黑色之中,夜半时分她翻来覆去地设想和推翻着两者之间的关系。街道上有人走过,脚步声咚咚地像是故意在石板路上跺脚。脚步声之后是无尽的寂静。
  文竹能够断定葛惠珍和鹿恩正之间的母子关系,这一判断基本上来自于自己的直觉。文竹一向对自己的直觉很自信,她看到书上把这解释为第六感觉,属于科学无法解释的范畴。从此之后她就坚持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第六感觉很强的人。
  这年秋天刚至的某一天,文竹忽然发现自己的月经在预定的日子过后一个星期还没到来,她的月经一直很有规律,与此同时她还发现自己的饭量猛然增加。文竹想起半个月前她和大熊在一起的时候大熊没戴安全套。她对大熊说:“我是不是怀孕了?”
  大熊对此感觉很惊讶,他摸着文竹的肚皮说:“你想不想吃酸?”
  文竹想了会说:“不怎么想。”
  大熊就说:“那就没事,怀孕的女人都会特别想吃酸东西,你不想吃,说明你没怀孕。”
  文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大熊的话,她觉得大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他应该对此有经验。然而她很快就对大熊的话有了怀疑,因为那天晚上她忽然梦到了一个婴孩,第二天早上她回想着昨夜的梦,第一个闪出来的意念是她肯定怀孕了,她认为那是她的第六感觉在提示着她已经怀孕的事实。
  文竹去水果市场找大熊,她看见大熊的小货车正停在水果市场门前的空地上,大熊和两个朋友坐在车轮边打牌。看见文竹走过来,大熊赶走了他的朋友,嬉皮笑脸地对文竹说:“你找我吗?这还是中午,你是不是又想了?”文竹往周围看了看,小声说:“鬼才想呢。我告诉你吧,我怀孕了,这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是真的?你去医院检查了?”大熊说。
  文竹看着地面说:“我有直觉。”
  “直觉不准,你又不想吃酸。”大熊不耐烦地说。
  “不行,你得陪我去医院检查。”文竹咬着牙齿说。
  当天下午文竹逼着大熊开车送她去医院检查,大熊拗不过她,只得开车送她去了人民医院。在医院门口大熊说:“你一个人进去吧,要不别人真的会说闲话的。”文竹轻蔑地瞥了眼大熊说:“我早就知道你不会陪我进去,你他娘的是个孬种。”说着她就推开了医院门诊楼镶有蓝色玻璃的大门。
  医院的检查结果显示文竹确实怀孕了。文竹拿着医生的化验单走出门诊大楼,心里充满了恐慌感。阳光照在蓝色玻璃上,闪耀出淡蓝色的光点。她站在医院前的台阶前站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大熊的车,她由此判断大熊已经开着车离开了这里。她在心里愤怒地骂了句大熊后,走向了公交车站。
  怀孕的事实给了文竹意想不到的打击,她想李健康肯定是不会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的,因为他们结婚后的一年多时间里都过着无性的生活,李健康再愚蠢也懂得没有男人女人是无法怀孕这个道理。烦乱的心情使得文竹无法正常上班,于是她向园长请了假。
  文竹决定还是得去找大熊,在这件事情只有大熊一个人可以替她分忧。
  文竹觉得解决这件事情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立即去医院把孩子打掉,另一个则是尽快能和李健康发生性关系,这样他就不会怀疑孩子是别人的。后一个办法是大熊想出来的,大熊早就从文竹嘴里知道李健康在房事上的无能,他给文竹弄来了两粒药丸,神秘地说:“这是春药,是我一朋友从美国弄过来的,据说忒管用,你给李健康吃了,只要凑合着能让他放进去就行了。”
  文竹说:“这药管用吗?会不会吃死人?”
  大熊不耐烦地说:“我他娘的又不是西门庆,我毒死李健康对我又没什么好处。”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文竹若有所思地说。
  文竹决定试用大熊交给她的办法,她也不想轻易放弃这个生育的机会。
  这天晚上文竹洗过澡后早早地进了卧室,她看见李健康正靠在床头上听收音机,收音机正在播放京剧,旦角的声音尖细而刺耳。文竹倚着李健康的肩膀说:“这京剧你每天晚上都听,有意思吗?”李健康不屑地点了点头。他发现今天晚上文竹的身上洋溢着难得的香味,她的睡衣也换了,换成了一件粉红色的短袖低领睡衣。
  文竹把事先泡好的油茶端给李健康,她说:“我们幼儿园的张园长告诉我说,睡觉前喝点儿油茶对胃有好处,有助于消化。为了你的健康,从今天开始你每天睡觉前都得喝这个。”李健康看了看文竹的脸,接过了茶。
  文竹半个晚上都在等李健康喝掉那杯茶,而李健康却像睡着了一样在收音机的哇哇声中闭着眼睛。文竹摇着李健康对他说:“你快把那茶喝了吧。”
  李健康睁开了眼睛。也许是因为灯光的缘故,文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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