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妃-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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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备的东西这几天早就赐下来了,殿里也算一应俱全,谢福儿奇怪。内侍看出她疑惑,笑着说:“都是些侍寝之物,老规矩。”又带了口谕,说是圣上晚间会来远条宫,该是用膳的那光景。
话一出口,室内几名宫女内侍们都喜从心起,果真摊上了个好主,刚一封位就当天侍寝,还一起用膳,几人能得这福分。
赵宫人点好了,把御赐物跟贤志达捧过来,给谢福儿一一过目。
大夜明珠一对:半夜起身枕前照明。
五色同心结一盘:装饰床幔。
鸳鸯锦一疋,云锦五香帐一匹:提高床间舒适度。
紫金香炉五枚:取暖,助兴。
九回沉香膏:同上。
另配男子紫檀兽形夜壶一把。
贤志达捧了东西,进去跪在脚凳上,将夜壶放在床帘边,另外放了几张东西在床头的玉几上。
谢福儿瞧得清楚,是野蚕茧织成的精致御帕,也就是皇宫内的手纸。
赵宫人进去系同心结,瞥见贤志达只放了薄薄几张,过去笑骂着踹一脚,压着嗓子教训:“当咱们圣上是纸老虎!”
贤志达吐舌,连忙又加放了一摞。
谢福儿听得明白什么,脸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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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天光景一闪即过。
住进远条宫里的第一天,好像跟汲芳馆也没什么两样。
夜幕一降,谢福儿被赵宫人和苏娃领着濯浴完,换了绉纱新服,按新人侍床的惯例,绾了同心髻,敷了桃花妆,坐到外厅食案边,等候圣驾。
内侍来通报皇帝公务散了时,赵宫人叫人陆续端菜。
等了一刻,皇帝没人影。
半个时辰过去了,皇帝依旧行踪不明。
跟约会放鸽子有什么两样?可恶得很,还不能主动问一下,守一夜也得守着。谢福儿忙了一天,早饿了,见一桌子油滋喷香,肚子唱起空城计,忍着胃都在抽筋了,刚把手一抬,就被赵宫人打下来:“美人,不行。”
“又没人瞧见,我就只吃一块肉,看不出来的。”谢福儿死巴着不放。
“奴婢都说了一天了,美人如今是一宫之主,得称本宫,外人听到了,笑话,就算在殿内私下说也不好,下头人听到了以为您好拿捏,对您的态度会散漫不肖的。”赵宫人蹙眉。
谢福儿努嘴,挥挥手,一身的脂粉香风扑人口鼻,有模学样:“那你去拿个香梨核桃什么的给本宫先垫垫肚子。”
“不行,污妆容。”赵宫人死活不施,苏娃见赵宫人不举步,也不动弹。
人一饿就心浮气躁,谢福儿被推了几回,火气更是蹭蹭蹭直冒,一拍檀箸,颠得珐琅小碟飞起来:“亏你还叫本宫自称本宫,本宫现在还算是个本宫?连个听本宫话的人都没有!你就不能弄些不污妆容、方便下口的东西么!是想拖出去打板子夹手指?再不给本宫吃本宫真跟你急了……”
这气势就出来了,为妃不作歹,还当什么妃子。赵宫人满意地笑了,这才挥挥手,吩咐苏娃:“去给美人弄盏牛乳和一口酥,牛乳里面剪个麦条管子。”
吃了几枚一口酥,喝了一盅奶,谢福儿饿劲缓过来了。夜色又降了几分,永乐宫那边的小阉人才过来禀,说皇帝那边本来已经出殿,半只脚都跨上百宝步辇车,赶上郦司马漏夜进宫,貌似北边匈奴又犯了什么事,把皇帝给一拐子挡回去了。
这敢情好,一桌子好酒好菜翻热一下还能吃,那点儿一口酥和牛乳哪管得了饱,谢福儿敛衽,眉梢一曲,眸中盈盈汲光,忧心地捏住罗帕捂住胸口:“军务最大,烦请小侍郎转告皇上,安心国事,别挂念这里。”
这新晋美人双颊嫣红,绮襦纱裙包着玲珑雪躯,浑身散着香汤的兰馨气,应该是刚泡过澡,望眼欲穿地守着皇上呢,小阉人稍一逼近,鼻前脂香乱窜,嗅得人心痒腹热,垂着脸说:“皇上说了,多晚都来,朝服到时也一道叫人拿过来,明早上直接从您这儿上朝。美人也得守着圣驾,可别睡了。”
赵宫人忙接应:“美人会在厅内守着,不离半步。”
魂淡,不要人活了,大过年都没守过夜的。谢福儿捏紧裙角。
“皇上说了,美人先用膳,别等了。”小阉宦丢下话,就匆匆走了。
这还勉强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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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福儿吃了两碗米饭,脑子困顿起来,去里头补了个妆,又坐回大厅,还真的半步都被赵宫人盯着不能移。
赵宫人为了给谢福儿提神,叫苏娃从廊外提了个红泥小炉不停烹浓茶,一盅一盅地倒,一盏盏地拨亮灯芯。
“人家侍寝都这样吗。”谢福儿百无聊赖。
“人家不这样,要是其他宫里的贵人们可都兴奋得很,像打了鸡血似的。”赵宫人说,见美人昏昏欲睡,想十几岁的人是贪睡的年龄,大冬夜的吃饱喝足一个人苦守空闺,确实难捱,找些话题:“大司马早不进宫,晚不进宫,偏偏赶上美人侍寝进宫找圣上。呵呵,这个点,还真是赶得巧。”
自家主奴围炉夜话,说话也敞,尤其老宫人都开了口,苏娃也就接了话茬:“要真是贤妃指示大司马玩弄小伎俩,也不可恨,倒是可怜,眼光实在浮浅。”
谢福儿知道小苏氏是秀才家出身,拉了问了几句,这宫女生得弱质,谈吐却还很有些主见,饶有兴致,多扯了几句。
时辰一晃,先还能跟苏娃、赵氏两人说说话,混个点,过了三更,谢福儿眼皮开始打架。
殿内炉火烧得旺盛,可因为要随时迎接皇帝,门窗不敢闭得太紧,大厅空荡,偶尔有冬夜凉风沿着细缝滑进来,赵宫人进去拿毛氅,炉子火星快灭了,又叫素娃去添些薪炭。
这么会儿功夫,谢福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浓的茶都没有周公的魅力大。
侍寝,还真不是个人干的活。
赵宫人拿着毛氅回来时,谢福儿睡得背朝天,苏娃拎着壶站在一边,小脸上一脸错愕,不敢叫醒。
赵宫人迟疑一下,刚要走过去轻唤,厅梁紫茸帐下摆轻轻拂动,龙纹黑缎绒履的轮廓隐窜,大手一扒,人走进来几步,身上仆仆风尘,还带着殿外的冷气。
“皇上——唉,贤小子还真是不靠谱,守在廊下没通传一声!”赵宫人惊了一下,也顾不上谢福儿了,把毛氅搭在旁边椅背上,领着战战兢兢的素娃迎上去,给皇帝脱去外面连帽大披风,掸去夜路上禁的霜露。
苏娃进宫三年,今天第一次见到天子,亲眼看到真颜威俊英魁,大气都不敢喘,胸里钻进个兔子似的,跳得咚咚响,给皇帝松袍宽带时,手在发抖,见赵宫人睨自己一眼,才镇定心绪。
珠帘银烛下,新封的美人睡得酣,肩背随着吐息一起一沉。
皇帝搓热了手,拿过椅背上的银红毛领氅,上下裹住谢福儿,一个沉腰,双臂一弯,把人神不知鬼不觉抱了起来,径直朝里面走去。
苏娃的漂亮脸蛋没来由地烧得通红,揪住裙角,盯住背影不放。
赵宫人过来啐了一口,压声斥:“拢了帘子,退下吧。”苏娃才从痴魂迷魄醒来。
第52章 太子番外
我和她的好日子,开始在甲寅年,距离孝昭帝宴驾已经是第五年了。
那是入夏以来最凉快的一天,我从晨光中起来,侍女在镜台前给我绾发戴冠。
登上储君位开始,我一日两餐,过午不食,每夜下了晚课,戌时就寝,每早寅时起身,不管刮风下雪艳阳酷暑,雷打不动。
从十岁那年开始,持续了五年。
对于一个稼穑农桑的农夫来说这都是不大容易的事,我是皇亲,还是未来的天子,让旁人没有不称颂的。
少食,浅眠,警醒多思。
我相信一个良好的生活习惯,可以让人意志清醒,规划明晰。
我努力做一个无可挑剔的皇嗣储主,不行差踏错,不犯戒律,宛如山居苦行者,对自己克制甚至苛刻,只为了顺利替生父接下门庭荣耀。
龙椅上的那个人承诺过,百年后还社稷于孝昭一脉。
皇祖母也劝我,麟奴,你要信他,他是你六叔,他是哀家的儿子。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我只知道他若命长,掌舵的时光,远远不止十几二十年。
时光一长,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京城地阔阳盛,夏天酷热。
平时一起身就算提前备了冰块翯扇,脖颈子也是一圈汗涔涔。
那天却干爽得很,通体轻快,直觉好像会有喜事临门,铜镜里的我,眉头一夕之间舒展了很多,嘴角都勾着笑意。
连梳头的侍女都很有些惊喜,摇着象牙密篦,唇齿含乐地笃定:“殿下今日心情好。”
小女孩儿讲话时,脸颊有粉红,眼神略有闪躲,是一种欲拒还迎的羞涩。
不知哪一天开始,大家都说我长大了,风姿不减圣上。
我本来就不是他亲生,风姿更胜一筹又有什么奇怪。
含丙殿的宫女们见着我,说话语气都不一样了。
有传言隐约飘来耳里:“……储君体修貌美,性子自持,有圣贤之风,若能与其一夕欢愉,折掉十年寿命都不稀罕,若能得名分伴其枕畔,天明即刻死也值当。”
女帝开创了一个女尊时代,风气还有残存,造成民间和宫里的女郎在私情上勇猛彪悍,一旦喜欢上一个人,红拂夜奔的果断,绿珠坠楼的决绝,个个都几乎做得出来。
去年更是哭笑不得,一名大胆的宫女半夜偷偷摸到了我的榻上,褪掉外袍,用少女独有的光滑温软娇躯,覆上我刚长成男人的身躯。
睡到半夜的我,私密而羞涩的地方被一握酥嫩给圈住,开始无度地蓬勃。
我梦见天空炸开了五彩缤纷的烟花,小腹滚热席卷,肮脏欲物几乎快要撑破了绸裤。
伴着焰火的绽放,奔涌出来,浇湿了毯子。
睁开眼,我看清楚面前一切,暴怒。
我怎么能够容一个小宫人坏了我几年来的好名声,喘着气,大力把少女推下去,朝外面人冷冷下令:“来人,拖下去,杖毙。”
她蜷着被我洒满白浊的手,撑在床上,惊恐的脸就像看到一把冰淬过的利刀横在英俊的脸上一样,可转瞬又变成了痴迷和快活,唇角竟含着笑,那张脸分明写着,这样跟我亲密接触过,杖毙一万次也值。
我甚至觉得她在杖毙前会挥舞着双手告诉其他宫女们:“太子跟我说话了——”
我突然熄了怒火,她歪着头,痴痴笑着的模样,很像一个人。
是那个我暗中找了多年未果的人。
对一个六岁那年隔着围墙见过一面的小女孩,至今念念不忘,偶尔想起来,我会觉得好笑。
可这好笑又是真实的。
她是我失去的无邪时光。那时我的生身父母都还在,我不是太子,只是个普通皇子,我的娘亲只是个昭仪,我的爹有貌美的正妻和成群的后宫佳丽,我还有其他几个出身不凡,自身也优秀的兄弟。
没有后来的事态变迁,我这样的身份,当储君,很难。
可那时,我是最快活的。
待宫人换上被褥床单,我缩回毯子里。
在对她的想念中,我完成了我人生的第一次自渎。
那一晚开始,我奇怪地发现,含丙殿的每个宫女,或多或少好像都有她的影子。
不是眉毛类似,就是脸型相像,亦或者气质和神态。
不知道是因,还是果。
果然那天就有喜事。
人的预感有时灵验得可怕。
一个滴漏来回,太子宾客来含丙殿,带回消息,銮殿上太常丞举报臣子女扮男装,那名臣子触柱,被皇帝免了罪责,抬回父家,正是太傅女儿。
宾客目光似荧荧火烛,激动望着我。
我身边的人承我训蒙,从来不做多余事,不传多余话。
在短暂的迟疑后,我“霍”地站起身来:“是她?”
宾客是我身边老人,知我相思。
他进言,谢女头伤未愈,不如先等等,正巧下旬就是群芳荟,宴请不少官家千金,她是太傅女,因为在京城名声正盛,似乎也入了陈太后的眼,不如劝太后邀她到群芳荟上,到时我趁机可以跟谢女会面,又暗示我,要是真对谢女有意,提前先知会陈太后一声,叫她帮我做主。
群芳荟历来是王子择妃、公主选婿的机会,正好玉成此姻缘。
我原定的那名太子妃,年前闺中染疫病身亡,迄今为止,圣上还没为我另择合适人选,皇祖母也催过。
确实是个契机。
可我等不及,我要马上见她,一刻都不能等,哪还等得到群芳荟。
别说等了十年还差这一刻的鬼话!从听到这个信时,我就好像在沸水上烧,坐都坐不住。
从十岁那年起,我从没有这么不安过。
有些人和事,生来好像就是为了摧毁其他人的意志和事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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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换了便服,带了名私人,每天去五二精庐那边蹲守。
她在我心目中,永远是那个爱动爱嬉爱闹的小女孩,我断定,就算是养伤期间,她也是不安分的。
还能去哪儿?无非就是原先的书院了。
记得那天,我依旧在精庐对面的茶肆坐了一下午。
太阳很大,宾客一如既往地低声劝:“太子,回宫罢,今天恐怕不会来……”
话没说完,一袭银面绮丝襦袍,左边是个男装婢女,右手托着个白胖男童,进了书院。
大殿一事后,我找宾客要过她的一副肖像。
弯弯笑眼桃夭脸,堕入春风溺成霞。
皇爷爷在生时风流不羁言谈,说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尊女神相,年少时就捏成了型,以后的几十年,就算换一百个女人,来来去去,都是那一款。
我的美人就是她。
沿路男男女女在偷觑她,直至她身影进了书院,包括我。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登徒子一样。
我本来想当场叫宾客拉住他,可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