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红楼梦-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多一时,妆饰已毕。钗、黛二人便将他四人都带到王夫人上房来。王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番,一个个青蛾皓齿,较从前尤觉丰韵,心中不胜欢喜。约有巳末午初时分,贾政下了衙门,遂请了贾赦、邢夫人、贾珍、尤氏暨合族人等过来。按着长幼的次序儿,命他四人磕过了头。贾政便让男客们都到书房,王夫人便让女眷们都在上房,大排筵宴。此时,探春、湘云也都回来了。王夫人又差人接了迎春来。宝玉又留下薛蝌,整热闹了一天。
到了黄昏人静之时,邢、王二夫人同薛姨妈以及众姊妹,领了晴雯等四人,开了屏风门,都到贾母上房来。早见上房点的灯烛辉煌,贾母同贾夫人在正中榻上对坐吃茶,一见众人进来,忙站起来笑道:“我们等了你们好一会了。”众人见了,忙走了进去一齐道喜。王夫人便吩咐地下铺了红毡,命晴雯等与贾母、贾夫人磕头。贾夫人忙将他四人叫到跟前,一个一个的仔细端详了一遍,心中甚是欢喜。便向黛玉道:“姑娘,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给他们的,你可把你的尺头捡个好的颜色、时兴的花样的,每人给他们一匹;时兴新样的簪花,每人给他们一对,就算我的拜钱罢。”
黛玉听了,正欲答应,只听史湘云笑道:“姑太太不用教我姐姐取东西了。昨儿听见万岁爷有旨意,教我们给姑老爷、姑太太承嗣呢,名字都钦赐下来了。只为身子尚弱,不能下地行走,所以还没到姑老爷庙里磕头去呢。这一点儿赏赐他们的东西,我替姑太太拿出来就是了。”贾夫人听了,忙拉了湘云的手笑道:“我的儿,你不用多这个心,你们的这件事,我才刚儿也和老太太商量来,等明儿你女婿身子将养的壮朗了,带领引见之后,看万岁爷赏个什么差事。那时,把你们的旧房子拆变了,就在老太太那边房子的前头,另盖一院新房居祝我们也没什么产业可给你们的,就是万岁爷赏的几顷祭田,交给你们掌管。除了春秋祭祀之外,下余的帮你女婿当差就是了。
至于这一点儿赏赐你姐姐的东西也多着呢,你的东西,你自己留着用罢。我的儿,你也是没娘、没老子的人,估量着你叔叔、婶娘还能够照应得了你们许多么?”湘云听了,这才不言语了。黛玉笑道:“我这如今,可是你的大姑子了,你可要时时刻刻的敬我才是。再要像从前在我跟前那样的放肆,我可就要叫我兄弟狠狠的管教你呢。”说的众人都笑了。
于是,贾母让薛姨妈同贾夫人炕上坐,邢、王二夫人在炕沿儿上坐,湘云、探春姊妹等在东边椅子上坐,尤氏、李纨妯娌等在西边椅子上坐,晴雯等四人侍立一旁,自己盘膝坐在一张罗汉椅上。丫环献上茶来,茶罢,王夫人欠身向贾母道:“请老太太的示,我们再伺备点喜酒儿吃吃罢。”贾母道:“可以罢了。你们同姨太太白日里都是吃过酒的了,我和姑奶奶也是才吃了饭了,倒是大家坐着说会子话儿,早些儿散了,送云丫头回去,他女婿没人照应。再者宝玉房里收了人,也该趁着好日子,让他们成缘才是呢。”薛姨妈听了,笑道:“这个老太太,不拘什么事儿,再没有那么想的周到了。”贾母又道:“怎么宝玉也不进来给他姨妈、姑奶磕头呢?”王夫人道:“外头的酒席也是才散的,只怕送了客也就来了。”
正说时,果见宝玉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见地下铺着红毡,不知所以,便向宝钗丢了个眼色,宝钗故意的努了个嘴儿,宝玉信以为实,忙站在红毡中间,点手儿招呼晴雯,急的晴雯红了脸笑着只是摇头儿。招的满屋子的人,一齐都笑起来。贾母笑道:“没见世面的,谁家房里收人也双双的拜堂么。你只给你姑妈、姨妈磕头就是了,难为他们替你养了两个贤惠媳妇,准你四个四个的收妾,这还不该磕头么。”宝玉听了,果真与贾夫人、薛姨妈磕了头。起来又听贾母的吩示,贾母道:“收妾原没有男家与尊长磕头之说,我们俱各不用罢。你只给你两个媳妇,每人作一个揖就是了。宝玉听了,笑着果向宝钗、黛玉深深的作了两个揖。招的众人都笑了。
宝玉行礼已毕,便亲自搬了一张椅子坐在贾母的身旁,笑道:“我有一件心事要求老太太呢。”贾母笑道:“又有什么心事呢?难道房里收了四个人还不够么!”宝玉笑道:“不是为我的事。我想我们如今,仰邀上天的眷佑,托赖老太太的洪福,生生死死的闹了一场,现在是娇妻美妾逐队成行,天恩祖德无可以为报,立了一个推己及人的愿心,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如今,环儿岁数也大了,兰哥儿的年纪也不小了,都该是成家的时候了。还有我大嫂子的妹妹绮姑娘,虽说给了甄宝玉,如今尚未过门,我也要替他们成全成全这件事呢。”贾母道:“这三件事,你该对你老爷说才是,怎么求我来了。”
宝玉道:“这三件事,我才刚儿已经回过我老爷了。老爷恐怕环儿不成器,未必有人肯把女孩儿给他。我说环儿自从服了孔圣枕中丹,较前好了许多。我想赵堂官的女孩儿被鬼所缠,是姑老爷替他治好了的;如今差了媒人去说合,只怕赵堂官也不好驳回儿。范学士素日最爱兰哥儿,他现有个女孩儿,年纪与兰哥儿相仿,遣媒去说,断无不允之理。惟有甄宝玉,现在随着他父亲到边疆外任读书去了,求老太太差人和甄太太说,教他差人到边疆接了甄宝玉回来。这三件事也就妥当了。还有三件事,也要禀知老太太,人生的情缘都有个分定:当日梨香院有个龄官,他和蔷儿有情缘之分;我凤姐姐的丫头小红,和芸儿有情缘之分;东府大嫂子的丫头名字叫个万儿,和焙茗有情缘之分;这三件事求老太太和大嫂子、凤姐姐说一说,把他们两个丫头放出来。再和馒头庵的老居姑子说说,把龄官也放出来,叫他们各遂所愿,这就把我推己及人的愿心还了。”
尤氏听了,笑道:“宝兄弟,我不信你这个话。我们丫头们的事情,你怎么都知道了呢?”宝玉笑道:“大嫂子,你们万儿和焙茗,是那年大哥哥新春唱戏,我在小书房里亲眼儿捉住的。”尤氏道:“你那会子怎么不告诉我们呢。”宝玉道:“这是什么好事,何苦告诉你们又闹饥荒,所以我就忍在肚子里了。”凤姐道:“宝兄弟,我们小红可又是多早晚儿和芸儿有缘故?我那里知道个气息儿呢?”宝玉笑道:“这是宝姐姐告诉过我,他也不知是在那里听见来着。”贾母听了,向薛姨妈道:“姨太太,你们都听听,我素日最恶的是这些男女不安本分的事,谁知道这会子全都出在我们家了。这些事,怎么教宝丫头都知道了呢?”宝钗听了,便将那年在滴翠亭扑蝴蝶,赶到蜂腰桥,听见小红在槅子里说捡了贾芸的手帕子的话,说了一遍。宝玉又将那年在梨香院瞧见龄官在地下画“蔷”字,并贾蔷给他买雀儿戏台的话,也说了一遍。
贾母听了,向邢、王二夫人道:“你们听听,这些勾当真是咱们梦想所不到的。罢了,秦钟、智能儿、司棋、潘又安在地府里,姑老爷尚且成全他们的好事,何况这些人现在人世呢。
既是宝玉有这一番好意,珍哥儿媳妇,凤丫头,就把你们的两个丫头放出来罢,等宝玉将来由翰林补了什么官儿,教他每人赔你们一个丫头就是了。”尤氏、凤姐二人俱各满口应许了。
当下大家又坐着说了会子闲话,贾母便催着大家散去,即命套车将湘云送了回去。宝玉是夜即与晴雯等成缘,无庸琐述了。
到次日,贾政果然差了媒人到赵堂官、范学士家提亲。范学士原是个读书人,又素日最爱贾兰,一说便应许了。赵堂官虽与贾府不睦,他女儿为鬼所迷,又是林公救的,又且贾政虽系工部侍郎与刑部无涉,究属上司,是以也就无不乐从。贾政深为喜悦,回明了贾母。先下聘礼,只等甄宝玉到来,然后迎娶。贾母又差了林之孝家的,到甄府上将接回甄宝玉来与李绮完婚的话,告知了甄夫人。甄夫人也十分欢喜,便求贾政写书一函,择日差家人包勇前赴边疆而去。诸事俱妥,贾母、贾夫人仍旧回庙不提。
且说包勇本是忠义健仆,领了主母之命,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不过月余,到了边疆。见了应嘉甄公,投了书启。甄公看了来书,也觉欢喜,择日打发甄宝玉起身回京。甄宝玉叩辞了他父亲,自己坐了驮轿,带领包勇并贴身的小厮四名,俱各骑了大走骡起身回京。
一路披星带月,沐雨栉风,又走了有月余光景,时当残腊。
这一日走的离京师只剩二十余里,忽觉天气聚寒,大雪缤纷,甄宝玉忽觉身体不快,思避风寒,望见前面有一府村堡,十分雅趣,便命包勇前去借间房儿,暂且歇息歇息,避避风雪。包勇听了,颠着骡子上前。去不多时,回来禀道:“堡内有一家姓蒋,房屋十分幽雅,主人不在家,我已向他家老苍头借下了。
”甄宝玉听了,满心欢喜,催动了骡轿进了堡子门,但见上写“紫檀堡”三字。又走了一里多路,果见一家房舍,盖的精致,只见老苍头开了门,让甄宝玉在客堂上坐定,火盆内添了些炭,奉上一杯热茶来,各自去了。包勇与四个小厮,也自去照应行李、马匹,躲避风雪去了。
这里甄宝玉独自一人,手擎茶杯往四边墙上观看那些名人的字画。冷不防忽见一个少年的美妇人,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哭道:“我的狠心的小爷,你往那里去来,害我得好苦啊!”未知此妇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真后悔黑夜暗投缳
念前情黄泉求艳魄
话说甄宝玉在路行程,偶因身子不快,进了紫檀堡,暂借蒋姓客堂歇息片刻。正然手擎茶杯,往四边墙上观玩字画,忽听屏风后转出个妇人来,拉住他哭道:“我的小爷,你往那里去来,害的我好苦啊!”
列公,你道这妇人是谁?原来就是袭人。自从嫁了蒋玉函,虽说是夫妻和美,你恩我爱,到底较之在宝玉跟前,富贵悬殊,气象迥别。每于花前月下,对景伤情。今值蒋玉函进城演戏,他自己独坐上房,忽见老苍头来说:“有一行路的少年相公,暂借客堂少坐,避避风雪。”袭人听了,点头应允。正在寂闷无聊之际,披了斗篷,竟独自走了出来,在屏风后窥客,憋见甄宝玉形容举止与贾宝玉无二,心中一恸,也就不暇思索,竟从屏后转出,拉住甄宝玉的手,大哭起来。吓得甄宝玉连忙摔开了手,倒退了几步,道:“在下乃行路之人,偶因身子乏倦,暂借贵居少憩,以避风雪,与娘子并不认识。”袭人哭道:“我的爷,你好狠心。自从你跟随僧、道出家之后,老爷、太太就要打发我出来,可怜咱们又没在老爷、太太跟前过个明路,你教我嘴里怎么说得出替你守节的话来哟,活活的逼着我嫁了人。你这会子,是从那里回来了?好狠心的爷,你怎么还说出咱们并不认识的话来,我不过是见了你明一明我的心,我还有什么脸儿活着想跟了你回去吗!”甄宝玉听了,益发不解,只是往后倒退。仔细将他一看,但见丰姿秀曼,举止风流。心中一动,不觉进退两难。
忽见包勇走了进来,问道:“大爷,什么人哭呢?”甄宝玉道“包勇你快瞧来!”包勇听了,连忙走了进来,将袭人仔细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忙向甄宝玉道:“大爷,据我看这位姑娘十分面善,好像在那里见过的。哦!是了,去年老爷遭了事,把小的荐到荣府,我记得有一夜失了盗,小的还打死了一个为首的。到了次日,政老爷和太太从铁槛寺回来,查问情由,我在稠人广众之中,倒像是见过这位姑娘似的。”甄宝玉听了,又将袭人仔细一看,猛然想起一事,忙问道:“你莫不是宝哥哥房里的袭人姐姐么?”袭人听了,哭着也将甄宝玉又重新仔细一看,道:“你不是我们宝二爷,你到底是个谁?你又怎么知道我叫个袭人呢。”甄宝玉笑道:“你们宝玉姓贾,我姓甄,虽同名宝玉,而有甄贾之别,所以把姐姐竟给混住了。”
袭人听了,方知是认错了人。不觉羞惭满面,往后退了几步,擦泪道:“原来是甄公子,我在家时,久已听见人说,公子的模样儿长的和我们宝二爷是一模厮样的。我们从未见过,果然话不虚传。但不知公子此时往那里去,如何走到这里来?”
甄宝玉听了,遂将自己随父亲到边疆外任,今因贾宝玉、林黛玉回生,特地接他回京与李绮成婚的话,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袭人听了,又哭起来道:“我前日也恍恍惚惚的听见人说,荣国府回生了多少人。那天在铁槛寺僧、道作法,哄动了城里城外,看热闹的人纷纷言讲。可怜我是个年轻的妇女,不但不能眼见,一总不能耳闻,可教我在谁跟前打听去呢。如今,我要求公子,替我带个信儿,我又不会写字,我有件东西求公子带了去,见了宝二爷,私下交给他就是了。”说毕,便回身哭着回去了。
包勇道:“大爷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叫个袭人?”甄宝玉道:“我在家时,听见太太说,自从贾府的宝玉出家之后,他房里有个贴身的丫头叫个袭人,因为没过明路,所以打发他嫁了人了。但不知这个姓蒋的,倒底是何等样的人。瞧他这所房子盖的倒有些儿讲究。”包勇道:“小的方才也问过他们老苍头来,他说他主人叫个什么‘人人爱’,我就听着诧异起来,他才说是戏班里一个有名儿的小旦。”甄宝玉听了,笑道:“怪道说姓蒋呢,原来就是琪官。”
正然说到这里,只见从屏后转出个老婆子来,手里拿着个纸包儿,袭人在后相随。老婆子将纸包儿递了过去,袭人道:“求公子将这件东西带到荣府时,面交宝二爷就是了。我家的主人不在,我也不敢留公子酒饭。”说毕,仍旧带了老婆子回后去了。
甄宝玉接了纸包儿来打开一看,见是一条半新不旧的葱绿色洋绉的汗巾子。翻覆观玩了会子,心下也觉伤感,仍旧包好揣在怀内。向包勇道:“我这会子觉得好些儿了,雪也下的慢了,咱们赶进城去罢。”包勇听了,忙去备上了牲口,搭了行李,赏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