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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第3部分

小说: 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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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一直在隔壁厢房里听着谈话的方玄,忽然听得异样声响,赶紧摸将出来。跌跌撞撞的方玄,终于摸索到了晕倒在地的母亲。他嗅到了那刺鼻的血腥味。

“娘,您怎么啦,娘……”他从母亲的嘴边,摸到了粘乎乎的血,心中大骇。

云卿终于悠悠醒来,紧紧抱住儿子的头。

“苦命的儿啊……”

寡母、瞎子,相抱大恸。又一幕催人泪下的人生悲剧。

龚云卿从此一病不起。屡遭重击,终于将这个心比天高的寡妇打垮了。父亲的开导,兄长的劝慰,已经无济于事。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方玄被一阵急促的呼唤声惊醒。

“小玄,快起来,你娘不行了。”舅父云松的双眼,已经熬得布满了血丝。

方玄急忙披衣而起。母亲三天未进粒米,呼吸细若游丝,不测之事,本在意料之中。可是舅父的“不行了”几字入耳,仍如炸雷骤闻,震憾着方玄的心。

“娘——”方玄一跨进母亲房中,便呼唤起来。

儿子的呼唤声,终于悠悠传入灵魂与躯体已经处于若即若离状态的母亲耳中。她竭尽全力,微微睁开双眼,看到了热泪满腮的儿子。“玄儿……娘要走了……”她喘着气,吃力地言道,“你的命……真苦呵……”两行清泪,从她那已经干瘪的眼眶里涌了出来,滴淌在枕头上。

方玄紧紧地抓住母亲伸在床沿上的那一只只剩下皮和骨头的手,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娘,是儿子害了你呀——”

坐在女儿床前一张靠背椅子里的龚逸清老人,禁不住老泪纵横。“云卿,你放心地去吧,我和云松自会照料小玄的。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您老……“云卿硬咽着,吐出了最后一句话,终于油尽灯灭,两眼向上一翻,踏上了黄泉路。

桃花镇上显赫百年的方家,彻底破败了。

虽然如此,瘦死的骆驼,仍比马大。方玄在乡下还有几十亩祖业田,给几户农家租种着;镇上最大的一家布店,也有他家的一份股金。只要再没有意外的灾祸,方玄仍然可以过上比一般贫民优裕得多的生活。

可是,方玄是一位八面玲珑、有胆有识的要强男子。经受了一连串的打击,他却渐渐成熟了。他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他要让世人尤其是那位曾经是他岳父的朱镇长知道,他仍然是一个可以自食其力的人。

他苦苦思索着自己的出路。

这一天,他吃罢早饭,拄着拐杖,摸索着跨上当年母亲捐资建造的大石桥,面东扶栏而立,呼吸着略含水腥味的空气。家里,除了那位从小抱大他的奶妈给他做饭、洗衣,再无别人。

有时候外公来看看他,稍稍聊上几句,便再无言语。从前纵论古今的雅兴,再也没有了。方玄的生活十分寂寞。每天清晨起来,在院子里练一趟拳术,吃过早饭,在这座由母亲捐造的大石桥上伫立片刻,然后回到家里,默默背诵以前熟读过的那些经典和诗词曲赋。午后,他就慢慢踱进对门吴世仁开的茶馆里,听听老人们的闲聊。镇上的新闻、陈年的掌故,以及老人们对人生的种种看法,竟使方玄增长了在书本上没有见过的许多见识。

这天上镇做买卖的最后一批人,正在渐渐散去。有两位从乡下来的妇女,正嘻嘻哈哈地议论

着从南桥堍走来。“二妹子,刚才听人说,南镇的王半仙昨夜突然跷辫子了。”

“真的?前天我还请他算了一卦呢,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死就死?”

“你叫他算什么?”老妇人喜欢刨根究底。

“问问小毛他爹……这次出去贩布顺利不顺利。”年轻妇女似乎有点儿吱吱吾吾。

“问问小毛他爹出门几时了?”

“快半个月了。”

“嘻嘻,你有没有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老妇人戏道。

“三婶,你这个老没正经的……”年轻妇女顿时红脸。

两人说说笑笑,离得远了。

方玄无意听了这番对话,不觉好笑。猛然间,心头一动。王半仙是一个专门替人算命、占卜的落拓文人,桃花镇方圆一、二十里的人,不论遇到什么疑难事情,都喜欢找他问究竟。虽然有说得不准的,但被他说准的事情也极多。因而名声日盛,到后来干脆亮出“半仙”的招牌。当年方玄与朱玉玲的八字,也是他给定的音,说是女助男旺,天作之合,再好也没有的一对。

何不也做一个算命先生?虽然名声不佳,总算也是一个自食其力的办法。王半仙乍死,这周围正好缺了一个替人决疑解难的人物。万一有人闻风而至,真补了这一空缺,就不便再去插足了。

对,时不我待,捷足者先登!

“什么,去做算命先生?”龚逸清殊感意外。

“我要自食其力,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出路。”方玄申辩道。

龚逸清看着外孙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沉默良久才缓缓言道:“小玄,算命这一行开口饭,不是好吃的。即便拜师学艺,也得三年五载才能出师。满了师,也难免要经常出些差错,挨人家的骂呢。这是一个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行业,我劝你还是息了这个念头吧。”

“外公,算命、占卜究竟有多少种类,我且不管,易经的占卦方法,我是懂的;测字的方法,我也略知一些。所以我的算命、占卜,只用此两法。王半仙是以万变之法应不变之事,我则用此两种不变之法去应万变之事。开始自然生疏些,但经验可以积累,日子一长,功到自成。”方玄胸有成竹地言道,“只要据卦、字直言,至诚待人,虽有论误,人家亦会谅解。”

“嗨,你这孩子,怎知人心之凶险。“龚逸清心中想道。他是从心底里反对外孙走这一条路的。自然,这不仅因为这碗“开口饭”的难吃,更因为方、龚两户耕读之家,历来自视清高,对此类江湖行业视为下品而不屑一顾。然而,若将这些话说将出来,又岂非过于刺激外孙,伤其自尊。尤其使他难过的是,外孙从小聪敏过人,岂是不明贵贱之理。今日选择这一条路,实因双目失明,家道中落而万不得已。

龚逸清沉默不语,方玄只得又道:“外公,非是孩儿不自量力,只因我整天整月整年呆在家里,实在憋得心慌,寻个事情做做,也好散散闷气。算命权作尝试,倘或不行,及时收篷也就是了。”

眼见外孙主意已定,不肯更改,龚逸清无可奈何,问道:“你打算在哪里开算命馆?”

“馆还不敢开,只打算在茶馆里的窗口处借上桌子,权充测字摊。外公,您看可好?”

“吴切仁能同意吗?”

“还没有跟他商量。外公,您的面子大,您帮我跟吴大伯说一说吧。”方玄唯恐外公不肯,又连忙解释道,“坐茶馆的人,大多有爱听新闻凑热闹的习惯,我在那里替人测字,正可满足他们的这一心里。这对吴大伯的茶馆生意,有益无害。”

“你为什么要把测字摊摆在茶馆里呢?”龚逸清颇是不解“万一失算,人多嘴杂,一下子传得人人知道,何苦?”

“正是因为怕失算招祸,孩儿才要选择茶馆。”

“怎讲?”龚逸清莫名其妙。

“这一年来,我几乎天天去坐茶馆,与茶馆里那些常客已经很熟。万一有个差错,问家不见谅,这些茶客也会援手调解。侥幸测准,他们便会像发布新闻一样,一下子传将开去,扩大我的声誉。”方玄分析道,“闲来无事之际,我也可以听听茶客们的新闻、世故,这样既能解闲,也能获益。”

龚逸清见外孙的计虑如此精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果然不出方玄所料,茶馆吴老板一口答允。那一班老茶客听说小方玄要去茶馆摆测字摊,也皆大欢喜。

“方少爷聪敏过人,摆个三年五载,一定响得起来。”

“这里摆个测字摊,就更热闹了,好呀。”

有几位老茶客,对方玄此举,不无叹息。

“多好的一个少爷,竟然吃上这一碗饭,真可惜呀。”

“方家书香传世逾百年,到头来这个结局,真想不到。”

且说方玄一经落实了摆摊的场所,便紧锣密鼓地做起了准备工作。他先是到王半仙家里,送上一些礼品,将半仙生前那一套测字的玩意儿讨了过来。

却只是三、四十个字卷。

原来,测字是命相占卜行业中最常用的一项技术。即便名声远播的命相高手,因为此技具有薄利多收的特点,也都乐此不疲。至于那些初出茅庐的新手,更是以为草创的。原因很简单,掌握这项诀窍远比命相占卜容易得多。

第一,不用猜测来人意图,要判断的事情,总是在来人拈字之后主动说明。所以,只要略明事理,凭藉一些社会经验,就可作出比较准确的结论。

第二,一字问一事,比较简单,毋需观颜察色、随机应变的伎俩。

第三,汉字均由横、直、撇、捺、点、勾等几种基本笔画构成,每一结构复杂的字又往往包含有几个结构比较简单的字。由于每一字所含内容比较丰富,根据来人所述情由,选择适当的角度,便可以作出相应的判断。所以,只要具备一定的文化根底,熟练掌握汉字结构,便以应付裕如。即使命相行业之外的人,也可藉此取巧糊口。王半仙未死之前,方玄曾出于好奇,去观察过他的测字技巧,心中颇有些底子,如今无师开业,决定以此技作为开路先锋。

“外公,请您把这些字都念给我听听。”

原来,这三、四十个字,都是王半仙精心挑选过的,大多是水旁、土旁、月旁、日旁、宝盖头、一字头等结构方面接拆方便的常用字。方玄与外公一起,仔细研究了这些字的结构,发现了王半仙何以选择的原因和接拆的基本规律,不禁鼓掌称妙。

然而,方玄是一个近乎瞎子的人,仍然用纸卷的方法显然行不通。龚逸清老人不免忧虑。“

小玄,这些纸卷,王半仙使用很是方便,但是对你来说就不方便了。自己看不见,拈字问事者又并非人人都识得字,或者有人故意拈三说四开玩笑,……”

“外公,你别担心。”方玄笑道,“将这些纸卷改成麻将牌那样竹骨相嵌的小块块,用手一摸就能知道是什么字,不也很方便么?”

“这当然行。看不出你这孩子,窍门还真不少。”龚逸清老人点头道,“占卦也用王半仙那种金钱起卦法么?”

王半仙的金钱占卦法,是用六枚同一型号的铜钱,放在一个竹筒内晃动一番,然后倾倒在桌子上,按出筒的先后次序排列,再按铜钱的”背‘、“字”分别象征阴、阳,而将六个铜钱显示的背、字情况,按由下而上的排列,得出一个六爻大卦。然后,根据所得这一卦的卦象、卦辞,结合问卦人所述事情,进行推断。

“不。”方玄摇头道,“王半仙的起卦过于简单,往往使人有不信任感,而且所得亦仅仅一个卦,象、辞所含内容既简单,据以推论的象、辞又过于随心所欲。”

“那你打算如何?”

“我想采用朱文公所说的那种古老的占卦法。”方玄道,“虽然此法比较麻烦,但因此可以使人产生信任感,而且所得卦体往往会有本、之两卦,推断的根据也有古法可循。外公,您说呢?”

“不行。”龚逸清摇头道:“且不说五十根蓍草无处觅,即使用竹签或小木棍之类替代,搬弄起来也大费周折;何况在茶馆里既难净手焚香,更不可能供位排场。若是简易施为,反而不伦不类。”

原来,方玄所说的“朱文公”,就是南宋时期的著名理学家朱熹。他曾经在综合前人的经验方法的基础上,创制了一套文王六十四卦占筮之法。他用以演卦的工具是五十直根蓍草茎,要求演卦时“置香炉”,占筮者齐洁衣冠,合手焚香致敬,口中念念有词。演卦的过程,也极为繁复:

先从五十根蓍草茎中取出一根置于一旁,然后用两手将参与演算活动的四十九根蓍茎任意一分为二,其中左手一份象征“天”,右手一份象征“地”。接着,从左手蓍草中任取一根,置于左手小指间,用以象征“人”,遂形成天、地、人的“三才”格局。再以四根为一组,先以右手分数左手中的蓍茎,再以左手分数右手中的蓍茎,一组一组地分数完后,将左手所余蓍茎置于左手中指与无名指间,右手所余蓍茎亦置于左手食指与中指间。这样,除去这些余数后的蓍茎数必为四十四或四十。演算的第一步,至此才告完成,古人称此一步为“第一变”。

“一变”之后,除去左手指缝间的余数,又将两手所持的四十四或四十根蓍茎按“一变”的同样方法和顺序进行演算。“二变”的结果,两手所持蓍茎为四十或三十六或三十二。如法再炮制,“三变”的结果,两手所持蓍茎为三十六或三十二或二十八或二十四。以四这个自然数,去除这“三变”后两手中的蓍茎总数,其商为九或八或七或六,于是,所占卦的初爻便显示出来了:九是老阳数,故为阳爻;八为少阴数,故为阴爻;七为少阳数,故为阳爻;六为老阴数,故为阴爻。

一个卦体共由六个爻构成,每“三变”得一爻,所以,一个卦体须经过六个“三变”的演算才能产生。

然而,“三变”以后得到的一个爻,当遇到老阳数或老阴数的时候,根据物极则反的规律,还要发生变化,即老阳的阳爻变为阴爻,而老阴的阴爻变为阳爻。这种“变爻”现象,有时六个爻中出现一次,最多时可出现六次,即一个卦体中的六个爻都发生变化,由此出现了第二个卦体。人们通常将原来即未变的那个卦称为本卦;而将变爻后形成的那个卦称为之卦。由于变爻数的不同,进行推断的根据也相应变动。方玄早在双目失明以前与外公一起研读易经之时,便已经在外公的指点下,参照古书所叙,学会了这一种演算方法。双目失明之后闲来无事,更是经常搬弄这五十根小竹棒,为自己决疑。他从演算所得的卦象、卦辞中,寻找着自己的希望,增长着与厄运搏斗的信心。如今,听着外公的反对意见,想想确有道理,不禁问道:“外公,您说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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