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杏花·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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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儿怒道:“你休得血口喷人!”
雨飘飘也不打话,伸出手去只在棺材上轻轻一按,只听得一声大响,那棺材盖早已被掀翻到一边去了!
点儿定睛一看,陡然大惊失色:这棺材中哪里有人,分明空空荡荡!
点儿大叫:“梦大侠,你千万别相信他!一定是他盗走了我娘的尸体……”
就在这时,雨飘飘冷丁指着点儿的身后如见鬼魅般地道:“这,这梦……梦大侠……”
点儿强笑道:“你又在玩什么花招了不是?”一头说,一头还是忍不住悄悄回了一下首。
这一回首,他也冷丁呆往:哪里还有梦江南的身影!
梦江南的人呢?
上大了,还是入地了?
天晓得!
就在这时,厅堂里起风了。
四周的蜡烛忽然一齐爆出一蓬火花,继之全部熄火!
蓦闻雨飘飘没命似的大叫了一声:“有鬼!”继之又听得点儿狂呼大喊一声:“你往哪里逃!”
一片乌云从天上飘过。
陡然之间,厅堂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没头没尾的夜来风,正徐徐从厅堂中扫过,缓缓地卷起了一片无可名状的恐怖。
五
风云客栈。
夜更深。
夜色更浓。
梦江南正在喝酒。
一杯一杯又一杯。
喝得很慢。
酒喝得很慢的人,总是会有很多的原因,而且那原因常常也会一览无余地写在喝酒人的脸上。
酒是忘忧水,酒是断魂刀,酒能给一切江湖客消解万古愁。
梦江南渐渐醉了。不是一点点的醉,而是大醉特醉。
男人在这样的时候,最向往的又是什么?
是床,一张宽宽大大的床,而且,身边最好能有一位含情脉脉善解人意的红粉知己给他宽衣解带,尔后一同醉卧温柔乡。
就在这时,蓦闻得木窗“格格”一响,随之似有衣襟带起了一阵风,一条人影闪了进来。
果真是个女子飘然而入,果真含情脉脉地扶起了烂醉如泥的梦江南,果真款款向床前行去。
这岂非天遂人愿?
原来高高在上的老大亦有情,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事情本就是天意促成。
只见这女子将梦江南轻轻扶上了床,尔后又柔柔地凝视着他那一张十分俊俏的脸。只是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一滴大大的泪落了下来,接着便是一声令人肠断的长叹息。
可惜喝醉了的人又怎么能听到?怎么能看到?
如果他听到了这一声长叹息,一定会勾起那青春年少时的千般相思万种情怀;如果他看到了这一滴泪,一定会我见犹怜轻拭美人泪。
这女子不是别人,赫然正是梦江南长相思长相知长相忆的杏花小姐!
杏花没死!
杏花又怎么会没死?
梦江南实在值得好好问一问的。
无奈梦江南已醉,已酩酊大醉。
酩酊大醉的人忽然翻身坐起,喉间呼呼作响似有秽物欲吐!
杏花慌忙伸手去扶,不料梦江南醉态可掬,竟一把逮往了杏花的手,身子一软,直往杏花的怀中倒来!
杏花面红耳赤往后一仰,怎知竟没能躲得过去,于是两个人一同倒在地上。
便在这时,木窗蓦然掀起,但见满天寒星一闪,霎时全都无声无息地打在了床上被褥间!
杏花一声惊叫,慌忙想起身逃遁,无奈却被梦江南压住了半边身子,无法动弹。
木窗大开,一个蒙面黑衣人闪了进来。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梦江南和杏花,一声冷哼,手一动,又是一篷银针激射而出!
杏花早已吓得连看也不敢看,唯有闭目待毙。
谁也没想到,倒在地上的梦江南忽然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身子,一只袖子无风而动,那些银针倏忽便不见了!
黑衣人大吃一惊,急忙朝后退了一步,定睛看去,却见梦江南依然醉卧在地。方才只愣了一愣,蓦见梦江南缓缓伸出了一只手,五指似乎一动,黑衣人突然感到腰间一阵刺疼,忍不住大叫一声,随即一个跟斗跃窗而出!
杏花被这一声大叫骇得睁开了眼睛,不料屋中己杳无黑衣人的踪影,有的只是一双静静地看着她的大眼睛!
她忽然觉得那眼神竟是那样的熟悉而又陌生,那样的亲近而又遥远!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不觉一双粉拳己是狠狠擂上了梦汪南的胸膛:“你坏,你坏,你坏死了!”
江南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几听凭杏花捶打,只是他的眼睛显得好亮好亮。
难道,男人总是这般心甘情愿地被自己所喜爱的女人又打又骂?也许,果真“骂是亲,打是爱”?
杏花忽然不打也不骂了,只是一头扑进梦江南的怀里。
难道,她已经打累了骂倦了?或者,女人总是会这样心疼自己所喜爱的男人?
梦江南也一把紧紧地搂住了杏花。
他们互相呆呆地望着,好像在遥远地仰望着天上的太阳,俯视看水中的月亮。一时间,彼此竟似已望得痴了呆了傻了。
此情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或问秦少游:“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此话当真?
果然当真!他们就这样都没有再说话,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板上,他们就这样紧紧地拥着抱着。
窗外,鸡鸣已三遍。
六
天已亮。
梦江南和杏花还是静静地躺着。
不同的是,他们已躺在了那张又大又宽的床上。
他们什么事情都没做,连衣服都还穿得好好的,他们只是在深情地彼此相望。
终于,杏花轻轻叹息了一声:“你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已经望了我这么长久的时间,起码也有了好几个时辰,怎么连一个字都没有想起来问问我,毕竟,我们分别了这么多年……”
梦江南也叹了日气:“正因为分别了这么多年,正因为我想问的事情实在太多,居然一时不知从何问起,所以最妙的方法还是什么都别问……不过,你好像也没开口问过我……”
杏花一笑:“我和你想的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情到浓处却无言,从古到今的情爱男女是不是都这般心情?
梦江南点头:“这太好了,就让我们再继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吧,所有的问候所有的心情,我们都能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到,这样岂不是很有情趣!”
杏花忍不住乐了:“真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般有趣!可是我知道,有一个你最想间的问题,一定无法从我的眼睛里读到。”
梦江南叹了口气“起码我暂时并不想问,你又何必说?一说,不就把‘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图画给撕破了?”
杏花愣住,呆呆地看了他半晌才道:“原来你现在已经成了这么追求完美的人了,真让我刮目相看!”
梦江南摇头笑了:“可是,现在我忽然改变主意了,很想听你说说那个我最感兴趣的问题了。”
杏花又一次呆住:“为什么?”
梦江南一本正经地道:“因为我有些发觉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在一个女人的向前,你若是不想让她说话,那还不如一刀杀了她——你已经是够优秀的了,居然能陪着我大眼瞪小眼地憋了这么久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现在你可以尽兴地说了。”
杏花突然显出有些吃醋的样子:“看来你很了解女人,你在江湖上一定有不少的红粉知己吧?”
梦江南叹了一口气:“江湖上的母大虫、女夜叉倒是见识过不少,至于红粉知己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统统加在一起只有一个,但这一个已经足够。”
杏花有些紧张地问:“她是谁?叫什么名字?”
梦江南淡淡地道:“其实你也认识。”
杏花不信:“不会,江湖上的事我本来就知之不多,又哪里会认识你的什么红粉知己呢?”
梦江南一笑:“天底下哪有自己不认识自己的事呢?所以你问的这一位,她现在正和我一起躺在同一张大床上,而且正在十分起劲地问她自己是谁,叫个什么名字……”
杏花突然明白了,不觉就微微飞红了脸,娇嗔道:“你在骗人!天下的男人哄女人从来都是这么说的:我只有你一个红颜知己……”
梦江南点点头:“我偏偏没有搞懂,为什么天底下的女人全都喜欢心爱的男人这么说,不说还不依……”
杏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陡然捏起一只粉拳狠狠往他的胸前擂去!
梦江南只一闪,便已轻轻躲过:“别闹了,还是说说我最想知道的事吧……”
杏花偷偷笑了:“你又没问,我怎么知道什么是你最想知道的事情呢?”
梦江南愣愣地看了她一会:“方才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现在怎么一下子糊涂起来了?你装糊涂也罢,真糊涂也罢,我真的很想知道,一个被杀死了并且装进棺村里的人怎么会爬了出来,而且还会活蹦乱跳地来到一张床上和一个男人躺在一起?这样的故事是不是很有趣?很值得听一听?”
杏花的神情陡然有些变了,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沉吟良久才缓缓地道:“我到现在还没想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事实在太可怕了……那一大半夜时分,我发觉雨飘飘又一回在偷偷地搜索读剑楼,为了此事我们已屡起争执,几达反目相向!我告诉他读剑楼中既无剑也无剑谱,可他偏偏鬼迷心窍,时时背着我在读剑楼中寻寻觅觅,越找不到剑谱越是要找,永不死心!那夜当我见到他如猎大一般地趴在地板上一寸寸地嗅着闻着查看着时,我再也忍受不住,大声地讥嘲他怒骂他!在他慢慢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身后看,眼中全是一片恐惧之色!我一回头,冷丁发现伏在自己身后的竟是……竟是一个悬在半空中没有躯体的面目狰狞的大头鬼,而且还一个劲地朝我吐着血红血红的大舌头!我骇得大叫一声,猛然之间只觉得整个人轻轻地飘了起来,竞有灵魂出窍的感觉……”
梦江南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微微眯细了。
杏花的语调渐渐变得阴森可怖起来:“……待得我清醒过来时,却发觉已经躺在一口密不透风的棺村里,想动动不了,想叫叫不出,浑身偏偏提不起一口真气……最怪的事情发生在昨夜,忽然之间似有一阵阴限飓的风刮进棺村里,刮着刮着把我旋出棺材,一直旋进了风云客栈……当我能辨认周围景物时,这才发觉面前居然是烂醉如泥的你……”
梦江南只听得如坠冰窟,不是一点点的冷,而是浑身上下都在一阵阵的发冷,甚至连牙齿也灯像什始打起架来,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凤“你说的那股阴飓飓的风把你刮出棺材的时候,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异常的响动?”
杏花一脸的迷惘:“风声,只听到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却让我浑身软绵绵的如坠棉花堆里……”
梦江南依然要问:“那你是不是看到了或感到了一些什么?”
杏花沉吟片刻,忽然道:“呵,想起来了,我似乎闻到了一种……一种有点儿香有点儿臭的怪味……是了,我在读剑楼失去知觉之前也闻到过这种味儿,当时没太在意,现在想起来了……”
梦江南半晌不语。
杏花默然地看着他,好一会几才问:“你在想什么?”
梦江南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在江湖中曾经听到过一种叫作‘蜮’的伎俩,据说它常常能暗中害人,令人防不胜防,所到之处常能令人陷于神志不清的状态,甚至毫无知觉地听任它的摆布,只是这种功夭久己不在汪湖上出现了……我还听说,每当‘蜮’发动的时候,伴随它出现的便是一种奇香奇臭的怪味儿……”
梦江南没能说下去。
因为杏花听得早已花容失色,竟是一声娇啼,吓得一个激凌扑进了梦江南的怀里:“你说的‘蜮’,还会再来吗?”
梦江南叹息道:“这‘蜮’还有一个别号,叫作‘阴魂不散’……凡是被它盯上过一回的人,便犹如阴魂附体一般,驱之不去,棒打不散……”
杏花只是浑身打战,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梦汪南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很神奇的笑容。他已诙复常态。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有“生”,便有“克”,这原本就是一种很普通的常识。
既己获悉害人之物是“蜮”,那又何惧之有!
梦江南笑了,十分平静地一笑:“我在江湖行走经年,一直颇想见识见识能使出这一门阴毒功夫的人究竟是何等模样,偏偏碰它不着,万万料不到此番倒是有幸遇上了,看来也不负我今日故乡行了……”
杏花看着神态自若的梦江南,忽然也有了一丝儿勇气:“有你在,我……我不怕……”
梦江南点点头:“鬼蜮伎俩,原本怕的便是阳刚正气。一个人若是行得正站得直,又有何鬼蜮可惧!”
说到这儿,梦江南忽然下了床,长身站起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一直在此陪伴着你?我其实是在等着鬼蜮找上门来呵!可惜可惜,鬼蜮竟然直到此刻也不敢现身!”
杏花也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梦江南的手臂道:“有你在我的身边,我一定不会再进到那口活棺材中去了!”
梦江南点点头:“从今而后,我也再不会让鬼域来纠缠你了!”
一个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岂不总是喜欢说出一些雄赳赳气昂昂铁骨铮铮的话来?这才是大丈人。这才是真汉子。
就在这时,蓦闻梦江南朗声道:“阁下既己在门外偷听多时,为何还不肯进来相见?”
一语落地,果然听得门外有人大笑:“梦大侠果然不凡,佩服佩服!”
大笑声中,只见一人走了进来,却径直来到杏花面前深深一拜:“孩儿来接母亲大人回家!”
来者不是别人,却是点儿。
点儿接着又向梦汪南拱手作揖道:“梦大侠方才对我母亲的承诺实在让小辈感激涕零。自古壮士重承诺,从今而后,我母亲自是可以高枕无忧,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了!”
点儿忽又转向了杏花“娘,咱们把梦大侠一同邀去读剑山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