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爱辞典-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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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影像的要点是:坚持做爱,每月补贴四百。若肯到试管婴儿中心抚养一个孩子,每月的补贴可达到八百。抚养孩子也有很多乐趣,这些是通过父爱撩拨器刺激神经所体会不到的。您还可以把孩子出租,给需要体现父爱母爱的人赚钱,前景无限。
我再也不会上当,我知道养孩子有很多麻烦。每月八百只怕还不够花。再说既然孩子都能出租,父爱这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我调出《夫妻做爱快速入门》,没精打采地瞅了两眼。过程实在繁琐,什么前戏、后戏、浪漫、调情……把这些跳过去。姿势有几十种。我勉强看了两种,歪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整夜竟然没有恶梦惊扰。
关于“做爱”这种工作,我们还是成功地试了一试。中间历尽磨难,难以言表。
真不明白,我们体验的“做爱”只是一场滑稽木偶戏,古人却称此为“人生最大乐趣”。
研究院告诉我,“做爱”这门学科的学习,我达到了半专家的等级。在这一组所有的测试者中,我的考评分数一直遥遥领先。据我的亲身经历,我还写过一个论文,叫做《爱情在做爱过程中的反作用》。这篇论文若交上去,肯定能在研究院换点研究资金。老婆知道后,坚持要和我二八分账,她八我二。在谈判破裂的情况下,她毁掉了这篇东西。
事情发生在她来我家的第二天。我们赤身裸体,并肩而卧,人手一个爱情撩拨器。这是她的点子,她有个错误观念——在两人做爱之前,一定要产生爱情。
房间里熄了灯。桌上点着两百多年前的心形香熏烛。天花板上堆满了厚厚的玫瑰花瓣,通过几个筛孔,星星点点洒在我们身上。音乐伴奏是两百年前的最流行的萨克斯和小提琴,床垫像海滩上的柔软细沙,把我们轻轻陷进去。
我在她的怂恿下,购买这些道具和用品,花了一千元还不止。她安慰我说,一次投资,终生受益。
爱情是一种美妙的幻觉。五分钟后,我们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世界在我们眼前消失,时间停止。我们只感觉到彼此的存在,彼此的肌肤,彼此的呼吸,其余一切完全空白。在这片无边的空白中,我们像泡在水中的泥偶,软化,崩溃,分解,溶合,烂在一起,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三十分钟后,她踹了我一脚,我捂着肚子从床上滚下来,撞翻了烛台,蜡烛油把大腿烫出了红点。清醒之后,她觉得我很丑陋,皮肤好比钢丝锉。我觉得她特恶心,乳房像个大水泡。倒霉的是,我们抱在一起什么也没做,若不是神经中枢的幻觉停止,我们会一直抱到世界末日来临。
对于做爱的关键知识我现在才明白。做爱是做爱,爱情是爱情。爱情并不能带来做爱,正如做爱不能带来爱情。三十分钟前,我们爱得你死我活。三十分钟后,我捂着肚子到隔壁房间写论文,指望能搏回一点经济损失。她到浴室洗澡,说要把我身上难闻的气味除去。
两小时后,我写完论文,受伤的肚子不再难受,就冲到她的房间去准备给她一番教训。碰见她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电子枪,身上还装佩了自动报警器。我折回来,把房门加了两道锁,蒙头大睡直到天明。
9。
有关古人的“做爱”,依旧是个不解之谜。研究院投身于此项研究的学者,不可计数。按我的观点,他们找错了主题。他们研究的重点在于“做爱”的分学科“爱情”。其实重点应该在于另一个分学科“性欲”。无论是高等级的做爱还是低等级的做爱,必不可少的东西就是“性欲”。
但他们说,研究的是一个大项,“做爱”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正如“爱情”是“做爱”的一部分。而“爱情”这门分学科,和大项有密切的联系。
我管不了这么多学问,对人类学毫无兴趣。我只想要一笔钱,来购买那个“新性爱撩拨器”,充实索然无味的人生。我急需做爱一次,供研究院录影,确保拿到四百元的补贴,这是我的问题。我身上已没有其他可供出卖的东西。
那场爱情闹剧收场的第二天晚上,我对她说:“不管你是否真人,我们好歹要成功做一次。”对此她极其配合,表示同意。
做爱只需要有性欲,这是我们经验和真理。我们各自拿出性撩拨器,刺激性神经。10分钟后,我们丢掉那玩意,像两只野兽缠在一起,她认为我的动作过于粗暴,我觉得她实在是很麻烦。漫长的20分钟过去,总算是一切完毕。
我汗流浃背,躺在床上像狗一样喘气。瞟着四个墙角按研究院要求装配的摄影机,觉得糟糕透顶。这种事情既费时间又费体力,远不如用性撩拨器来的简单干脆、直接透明。
我在床上拔了一根她的头发,拿到外面做DNA 测试。她大惊小怪地跑到浴室去洗澡,口中还连称“恶心”。
DNA 测试的结果显示,她的确是真人。但我并没有因此获得什么补偿。装配中心的经理说,我的订货单上并没有标明所配货品不得是真人,他们不负任何责任。
研究中心说,的确付给我了双倍酬金,但另一半酬金在她那里。
我早知会如此,我这辈子都不愿和真人待在一起。他们贪婪无比,老和你争来抢去,夺走你最心爱的东西。
事情到这里一清二白。研究院设计了完美的骗局,把我们两个真人组合在了一起。对于她来说,我何尝不是她选择的货物。她调出我的健康档案,查阅了我身体的每个部分,然后定下了我。花费一万五,领取了五万元酬金。
令我气恼的并不是自己只值一万五,价格低廉,而是明显的同工不同酬。我只赚到了两万多,她居然赚了三万五千。她还不知足,说她吃了闷亏,上当受骗。发现我的阴茎勃起时,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雄伟。她当时没有坚持试货,后悔不迭。
而且为了定下我,她按我苛刻的要求进行了全身整容,这笔开销价格不菲,无处报帐。
我说,你想象中的那并不是人类,阴茎长到那程度应该是竞技场上的赛马。另外你整容的地方十分低级,乳房没整坚挺,软的像稀泥浆。她反击说,你懂个狗屁,我这种年龄能整成这样,已经够对得起你。你那么吹毛求疵,怎么不到装配中心买不整容的天然品。
听了她这番话,我如吞蚊蝇,肠胃翻滚欲呕。她若不是真人,我会马上痛殴她一顿,把她揍得不成人形。我悲愤满腔地离开房间,打开虚拟墙,不住地呼唤老容。
我和老容的合同已经到期。我初次发现,老容的脸是淡青色,头发又染成了金黄。他犹如木塑泥雕般漠然瞪着我,这令我惊异。
“你有经验,我要和你谈谈。”我说。
“我知道你出了什么问题。”老容说:“一千元,三十分钟。”
我恼火地说:“好,你要保证能解决问题。”
老容脸上绽开了我常见的笑容,他说:“我在老地方等你。”
在路上,我一直在想,老容是否也参与了这场骗局。或者这一切都只是研究中心的设计。原以为摘了个大蜜桃,没料到苦涩麻口,还满是虫眼,差点吃坏肚子。
老容说:“我早知道你会后悔。你应当坚持要试试货。”
我打量眼前这位未卜先知的大师,十分怨恨他那种为人师表的神情。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为何早不告诉我?
“我要把她退掉。”
“你们注了册。强行退掉他们会罚你一大笔违约金。”老容淡然一笑,“我告诉你吧,她会损耗。皮肤会有褶皱,乳房会松弛下垂,腰部会变粗。脾气越来越暴烈。总有一天你会惟恐避之而不及。”他说的这么可怖,让我肉跳心惊。
“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让她主动离开你。”
“我会失去月度的补贴。”
“那么像我一样,和她签一份协议,坚持几年。为了每月多赚四百元,必须牺牲一点东西。”
他指了指虚拟墙上的时间,三十分钟到了。他把飞行器停在门外,同时播放了一段我同意付款给他的录影。我用虚拟墙划了一千元给他,接着划掉喝咖啡的帐。
临走时他对我说:〃 公平交易。“半个月以前,我们也是坐在这常青藤围成的咖啡座里,草坪中夹杂着各色的小野花,顶上可以望见白云,每个座位底部都有制造旷野气息的清新器。
那时候他是我的“朋友”,在我对面喝他的黑咖啡,给我出主意。把他收集的动态图片调给我看。那时候他就算准了,我们还会聚在一起,不过彼此合同到期,我必须花钱听他的咨询。
他也曾给过我一段非常诚恳的建议。最初他毫无顾忌,告诉我找个丑女,遗憾乎忠言逆耳,随风而去。如果能再有一次机会,那五万元酬金我会这样安排。用四万五买我最想要的“新性爱撩拨器”,剩下的五千元,买个最便宜的老婆凑合凑合。
哪怕她是头老母猪或者充气橡皮,只要能把钱骗到手就行。
回忆起我那昂贵的老婆。她的皮肤肯定做过全身润滑,腰部做过紧肤抽脂,脸上的皱纹没准都熨过,头发做过营养护理。惟独乳房美容手术失败,她归咎于年纪太大的原因。
回想起和这老太太发生关系,被研究院录了影,还建立了三十分钟的爱情,我蹲在地上一阵阵恶心。其实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情,我们抱在一起享受了三十分钟的爱情快感。仅此而已。
回到家里我对她说:“老太太,我们分手吧。总之,你嫌我阴茎不够大,我嫌你乳房不够挺,我们互不满意。”
她错愕了片刻说:“你想让我自动离开?那你每个月要补偿我四百元补贴金。”
我摊开手说:“分手后我都没有补贴金,我拿什么补偿你。”
她说:“现实就是如此。研究院要的是影像,我们要的是补贴金。不如就这样互相欺骗着混日子。反正每个月就一回,每回就二、三十分钟,算不上什么难题。”
我俩商议至半夜,就此事签下了一份协议。平时我们互不干涉,每个月初见面,见面做爱一次,把影像传到研究院那里,各拿各的补贴金。在那做爱的三十分钟里,我们先刺激二十分钟性神经,然后打开录影机,表现得兴致勃发,亲密无间。堪称研究院测试者中的样品。
五个月后,研究院的学者找到我们,给了我们各一瓶特制的激素,说他们的试验已初获成功。大部分测试者都懂得了做爱,能够享受做爱的乐趣。如果我们能领悟到什么是爱情,就最终有希望恢复人性。
其实我们并非享受到了做爱的乐趣。古医学认为,无法享受做爱乐趣的男人或女人都患有疾病。男人最普遍的疾病是“阳痿”,女人则是“性冷淡”。我们既不是阳痿,也不是性冷淡。我们享受不到做爱的乐趣,全因做爱本身毫无乐趣。
“做爱的乐趣”一词,没有明确的解释。人类学者认为,做爱有两种功用。一是繁衍后代,二是享受快感,刺激性神经。为了人类能够完成传宗接代的义务,上天给予了做爱的第二种功用。古人习惯于把第二种功用,称为做爱的乐趣。
如今繁衍后代的责任交给了试管婴儿中心。刺激性神经的工作则交给了简单快速的性撩拨器。
做爱成了一种无益的劳动,谈何乐趣。
我说,如果做爱等于使用性撩拨器,那么我享受到了做爱的乐趣。学者说,不一样。正如爱情不等于爱情撩拨器,友情不等于友情撩拨器……情感撩拨器只能带来快感,并不能带来真正的东西。
我觉得那家伙很有趣,而且不安好心。但我反而鼓励他们继续研究下去,找到所谓真正的东西。至少现在做爱可以给我带来金钱,它就是个值得存在的好东西。
这瓶激素,他要求我们每天服两滴,谈半小时话,对望三十分钟。如此循序渐进,慢慢培养彼此之间的情絮。迟早有一天,我们会领悟到什么叫做爱情。
我们非常乐意接受测试,这是个新的经济来源。他与我们签了一份合同,上面注明:如果我们之间能够产生爱情,可以再拿五万元奖金。
他走后,我把那瓶药水倒在了自动马桶里。
两百年前,人们频繁地在大街上公开拥抱,接吻。但这和他们之间存在多少爱情,根本不成正比。人类生存了几千年,早就习惯了做戏。
是否服用爱情激素这件事,我们曾经展开了争论。结合所学过的“做爱”知识,它可以总结成一篇精彩的人类学论文,叫做《爱情在2203年的不必要性》。对于爱情这个东西我已经研究得很透彻,不需要任何学习。
远古时期,若一对男女间有了爱情,他们会做爱,并组合成一个家庭。女人繁衍后代,男人照管养育。靠此人类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三百年前,人类发明了避孕套和避孕药之类的用具,可以推卸做爱后所带来的责任,直接享受做爱的乐趣。可见人是世界上最狡猾的动物,善于逃避义务快速达到目的。
但做爱仍需要两个人来完成。我搜索了研究院的资料,找到了人类两百年前的爱情口号——“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证明他们当年已不再需要组成家庭。爱情的作用变成了让两个人躺在床上,自愿地脱去内衣。
如今人类发明了撩拨器,一切乐趣的来源只在于大脑中枢的神经。在2203年,我们一个人便可以享受性乐趣。固而,我们不再需要爱情,正如我们不再需要其他的感情。
论证完毕,老婆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和我商量说,我们需要排练一番,体现得柔情蜜意。并要为此再签订一份协议。进展顺利的话,我们下个月就会通知研究院,说我们早就爱得如胶似漆。
傻傻的歌谣 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