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 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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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话,那倒也基本符合事实。
也巧了,本身都曾是党的一身清白的好干部的长者,不知怎么全凑在一桌了。
他们自己当然想也想不到,他们全凑在一桌了那可不是偶然的,那是经过人家主人的精心安排才这样的。人家派人登门上府三番五次恭请之,正是冲着他们个个都曾是党的一身清白的好干部这一点啊!
老板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但凡是个性情中人,谁听了那么两番肺腑之言能不大受感动呢?何况老板已表现出了自己是个性情中人的种种性格特点,那时刻眼圈一下就红了是格外必要的。别说他了,连他“妹妹”的一双眼都一下子那样了。
老太太又环视另外几位。
他们都点头道:
“对的,对的……”
“代表我们……”
“有人肯听,有人肯信……”
老板就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握住了老太太的一只手,就是那只轻轻拍过他的手背的手……
“哎呀阿姨,哎呀……哎呀我的阿姨……阿姨,我母亲去世得早,我从小没人疼没人爱的,可苦了……阿姨,您怎么使我觉着您就像我的……”
他的话语变调了。
他忽然站起,大声嚷嚷:“话筒呢?话筒呢?……”
他秘书应声跑过去,将话筒塞在他手里。
众人以为他又有话要讲,一时肃静。
他却高调大嗓地说:“我要唱歌!我还要唱歌!……今天,来到这里的各位,都是嘉宾。都是贵客,都是好人!都是看得起我赏我脸面的好人!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请大家原谅!我这人不善于交际,不善于表达;只有一颗永远以诚待人的心,只有一股子正正派派地干事业的劲头!别的我也不啰嗦了,我为大家唱一首《祝好人一生平安》吧!……”
于是吼起了那首完全不需要吼着唱,不吼着唱效果反而会好点儿的歌。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他唱时,老太太和同桌的那几位长者,皆心领神会地频频点头不止,还为他点指为拍。
他唱完一遍,意犹未尽,又重唱了一遍。
于是众人都为他拍手。
他“妹妹”受到气氛的感染,一时亢奋,起身走到他身旁,与之共持话筒陪他唱完了第二遍……
主桌那几位半大不小的干部,望着他,听着他唱,为他拍着手,心里边总难免的还是多少有点儿困惑;困惑他怎么就不坐回去了。他们若知道使他不愿离去的那一桌上坐的都是他们所在的厅所在的局所在的系统早几年的老领导、老干部,也便凑过去敬酒、寒晤、表达景仰了。可惜他们都不知道。老板成心不向他们介绍,也不向别人介绍。他成心将他们很容易就会对尊敬他们的人发生的好感,一点儿也不流失地由自个儿占尽占全了……
宴会结束以后,每位客人都领到了两袋子礼品。一个袋里装的是一套高级绒衣;另一个袋里装的是老板自己药厂里生产的营养药品,和五百元车马费。
当老板在与人握手,依依不舍地一拨拨送客时,他妹妹粘住了他秘书,问长问短地进行起对“大哥”的间接采访来。
那十分漂亮的秘书对那十分不漂亮的女记者果然不搪不塞,不敷不衍,基本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问必答。
采访罢了,当秘书的又塞给了已经是“妹妹”的一个厚厚的信封。
女记者明知故问:“什么呀什么呀,就往我手里塞!”
当秘书的说:“润笔费。你们当记者的,写出篇好稿子那多费心血呀,公司的一点儿意思。”
“不行,不行!这我算怎么回事儿,这怎么行呢?我可从不乱收润笔费的!……”
女记者仿佛收了羞辱,激赤白脸的。
当秘书的微笑道:“别这样。让人看见了多不好?这可是你大哥吩咐的,我不照办,我对他没法交待了!”
“他跟你也说,他以后是我大哥了?”
当秘书的点头。
女记者眉开眼笑。
她说:“既然是我大哥心疼我,那我只得收下了。”
一伸手就迅速地接过了信封。
又说:“既然他都跟你说他以后就是我大哥了,那我以后可拿你当妹妹了啊!”
漂亮的小女子莞尔一笑,算是默默的认可了。
当女记者坐在送她一个人回省城去的车里,一只手插在兜内,攥着那厚厚的信封时,觉得自己是那一天所有嘉宾贵客之中最幸运的一个。岂止觉得幸运,简直还觉得幸福啊!虽然自己只不过是一份市级八卦小报的记者,论身份论地位,没法儿和任何一位嘉宾贵客相提并论,但她的收获最实惠呀!
手的经验告诉她,信封里肯定是不多不少的一万元。自从她当记者以来,润笔费那是必收的。谁不懂这行规,她还生谁的气呢。但一万元的润笔费,她此前是连想也不敢想的。
何况金鼎休闲度假村的老板,也是一家药厂三处房地产的业主,已然是她“大哥”了;他的秘书,已然是她的“妹妹”了!而这两点,也是无形的收获啊!比一万元钱重要多了,不定对自己以后的人生起哪种宝贵的影响呢!
她想她那种本能的预感真是太灵了,觉得自己这一天必有不寻常的收获,结果不是就有了么?以后可得好好儿养护着自己的本能自己的预感,千万别让它给什么不良的东西破坏了,不灵了。
要说她内心里满是幸运满是幸福,别的一星半点儿的什么杂质也没有,那是不对的。她也多少有些不平衡。为什么呢?因为老板的女秘书太他妈的漂亮了。所谓明星脸蛋,魔鬼身材的那一类。如果再在电影学院或戏剧学院的表演系浸泡过,那么有理由预料,某届影后便非她莫属了。这世界上,什么东西一“太”怎样,就难免的要遭人恨了。包括人亦如此。太坏了当然千夫所指,皆诅咒之。太漂亮了或太英俊了,虽有异性幻想为梦中情人,却也会招致同性的嫉妒。“太”出名了也不行,下场一样的。太漂亮了太英俊了或太出名了,先就有不少挺漂亮挺英俊挺出名但还没到太的程度也永远到不了太的程度的人嫉妒他们的“太”隐恨着他们的“太”。“太”有权力的人也是不安全的,所以一定得坐防弹的汽车和专机。还须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卫队护驾。“太”富了的人也不是没有愁事儿的,整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于被绑架。绑架他们本人难,绑架者的主意便会打在他们的家眷身上。对方们一浮躁,也就是一犯急,兴许还会不管不顾地撕票呢!所以他们的出入也不自由,那也得雇富有自我牺牲精神的保镖。
女记者一见老板的秘书不但年龄上占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同性优势,而且还太他妈的漂亮了,心里就已产生了几分未尝不可以理解的妒恨。老板当众高调大嗓地拒绝了她的采访要求,她也将一股子气恼转移到了他太漂亮的秘书身上。等老板到了她那一桌坐下,竟对她和她那一桌的人说他女秘书是他“小蜜”,她对他“小蜜”的妒恨就猛然地在心里边胀成了满满登登的十分了!而当她叫了他一句“大哥”,他也承诺以后将她当妹妹看待时,她心中对他秘书的妒恨令她自己也特奇怪地竟一下子减少了一半。由十分而五分了。他对她说的那些批评着也流露着关怀爱护的话,又使她心中对他秘书的妒恨减少了一分,那么只剩一半儿的五分之四了。他秘书在替他接受采访时客客气气的,彬彬有礼的,于是五分之四的妒恨变成了五分之三。人家那漂亮的女秘书虽然没专门学过表演,但也不能就此便认为人家根本不懂一点点表演的诀窍。不。人家其实懂的,而且不仅懂一点点。对表演的真谛,人家也是很有一些独到的领悟的。说到底,表演有什么呀?那是人人胎里带的看家本领嘛!人家女秘书懂得,要在该表演一下的场合和时候才表演一下;在完全不需要表演的场合和时候,那就不必非要表演;在某些人面前才表演,而在另外一些人面前不表演。比如她动作夸张且优美地扯老板坐下时,是表演;老板离开那一桌了,只剩她和那些半大不小的官们时,她一点儿都不表演。因为在他们面前她根本没必要表演。人家绝不会在该表演一下的场合和时候不表演一下。人天生的表演天赋,那是有必要在某些场合某些时候高水平地温习一下的,否则会退化的。好比名牌的车,那一定得找机会到高速公路上去开一阵,否则发动机会发滞的。人家也绝不会在没什么必要表演的时候瞎表演,结果弄巧成拙,给人以惯于作秀的口实和不良印象。人家对女记者的客客气气彬彬有礼甚至还似乎有几分诚惶诚恐的接待,那纯粹是表演哎。女记者竟没看出,证明人家的表演那非是一般水平的表演,是层次很高的表演啊。明明表演着却让记者都看不出来是表演,那能是一般水平的表演吗?人家在她一名八卦小报的女记者面前诚惶诚恐个什么劲儿呢?亏她还对人家的“诚惶诚恐”自我感觉怪不错的。总而言之,老板的漂亮的秘书,那是不稀罕跻身演艺圈的演员,那是现实生活中年轻的女性表演艺术家。女记者与之相比,别的方面暂且都不论了,仅智商方面就显得有点儿二百五了。整天沤在鸡零狗碎的八卦“新闻”的“化粪池”里,原先不二百五的也二百五了。脑子进水,不,进粪了嘛。一直还不二百五反而是咄咄怪事了。
一万元“润笔费”使剩下的五分之三的妒恨又去掉了五分之二。那么只剩下五分之一了。她说冲着老板已经是她“大哥”这一层关系,她以后应该叫人家“妹妹”了,人家莞尔一笑,默点其头,于是最后五分之一的一多半,也风驱薄雾似的从心里消失了。如果女秘书不仅仅莞尔一笑,默点其头,再说句什么亲密的话,那么她心里边对女秘书的妒恨,就全无踪影了。她替人家遗憾着时,在已开至半路了。殊不知,人家老板的秘书才不遗憾呢。人家成心的只笑笑,只点点头,偏不回答她什么,偏让她那一天收获大大的那一种感觉,存在着稍微的那么一丁点儿,一丁丁点儿不圆满。
人家内心里是很鄙视她的。也是很嫌恶她的。
她却还在自作多情地想——可得认认真真地下番功夫写出一篇好的报道来,否则对不住兜里的一万元;更对不住对自己那么友爱的“大哥”;也对不住在自己这名记者面前有些诚惶诚恐的“妹妹”。既然人家视自己为一人物,自己就不能不往高水平上证明自己啊!……
而斯其时,老板已送走最后几位客人,在女秘书的陪同之下,有点儿身心疲惫地回到了一处客房。
那是很大的套间客房,共三间,200多平方米。最外一间是客厅;第二间是大温泉池。大得可供十人同时泡浴;第三间是卧室,舒适方便的卧室应备之物俱全。
装修极为奢侈华贵,像王宫里的套间。
同等高级的套间客房,度假村另外还有三处,这里是最令主人满意的一处。
秘书预先吩咐了,池里已放满温泉水。
老板一关上门,就在客厅里脱起衣服来。秘书上前帮他解衬衣扣子,并帮他从脚上往下扯袜子。
他温柔地说:“让我自己来吧。我知道,你这几天比我还操心,还累啊!”
她嫣然一笑。
第五章
此时此刻的她,一点儿都不表演。她的妩媚模样,是自然而然的。
老板知道这时候的她,独自和他在一起的她,一点儿都不表演。她最初做他秘书时,是表演过的。和他上了几次床以后,就再也没在他面前有过丝毫的表演。而自从二人彼此海誓山盟了,就都成了对方在这个世界上惟一信任的,最信任的人。按说当老板的男人和当秘书的女人之间一旦产生了他们那么一种关系,往往不是相互的信任多了,反而是相互的猜疑多了。但他们之间确乎是绝对信任的。也都绝对地对得起对方的信任。现而今,在中国,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感已经变得稀而又稀少而又少了,他们这样一对男女之间相互却是那么的信任,堪称奇迹,也匪夷所思。他们不但相互信任,而且相互爱着。是真爱的那一种爱,谁离开了谁都不愿再活在世上了那么的一种爱。这也是有点儿没法解释的。于他,是挺能让人明白的一件事儿;于她,就不那么容易使许多人明白了。拥有了她以前,他很花。欲火中烧时,即使下等娼妓也不嫌弃。拥有了她以后,他愈发地“色”了。但却专一于她,色心全奉。如他自己所言,眼中似乎再也看不到这世上另一些美女了。而她,在成为他的女人之前,却是处处言行紧束,守身如玉的。他是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此后她从没想过这辈子再爱任何别的男人。
他们单独在一起时,才都是真真实实的他们自己。比时下许许多多自诩活得多么真实多么自然的人更真实更自然。包括她只有在他面前才“原形毕露”的妩媚,以及勾人心目的娇态。
他没让她替自己扯下另一只袜子。他正坐在椅子上。他收回那一只脚,向前倾身,双手捧住她脸,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他说:“你到床上躺会儿去吧!我呢,一定要泡个澡。不泡泡,恐怕躺下也睡不着。”
秋季的衣服好脱。三下五除二他就脱得一丝不挂,奔入第二间里,跃入池中,坐了下去,让水没过双肩。
“超出预算了。”
传入她略显忧虑的声音,然而却是平静的。想像着她手拿计算器笔笔细核的样子,他的头在水面摇晃一下,无奈地笑了笑。以前,当她告诉他哪一项资金又超出预算时,她的表现总是惴惴不安的,仿佛于是便危机四伏,大事不妙了似的。而他认为那是财会专业出身之人的一种学科后遗症,听了总是要取笑她一番的。作为老板,他并非心中根本没有一笔账的人。果而那样,又怎么能当得成一位老板呢?在凡是和钱有关的事情上,他头脑中一向是算大账的。大账在他那儿也就是粗账的意思。比如对这一处度假村的投入,预算是一个亿以内。现在,据她统计已经超出一千多万了。超出了一千多万那就超出了一千多万嘛,他并不认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压力。一亿也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