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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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队列连绵十多里地,听见后面喊“辛苦了!”,那意思是需要超越前队;于是前面的连队一边让道一边回答“加油干啊!”;有时候听到喊“敬礼!”,那是领导的战马过来了,当排长的要赶紧把手搁到帽沿上;如果嘻嘻哈哈的吵闹声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保持队列,注意纪律!”,或者是“四连二排!报告情况”……则肯定是遇到了戴红袖箍的政治处值勤组——政治处从主任副主任、到总支书记特派员以及股长干事们,个个都不好惹。他们笑嘻嘻的时候没啥事,但若是有谁军容不整、军纪不严,借了老乡针线忘记还、损坏东西没赔偿,那可就要倒霉了——刘大爷说,平时跟团长营长打打闹闹的人多了,可他就没见过有谁敢和政治处开玩笑。
这次赴滑县作战,一排的行军位置应该在二排前面,可走了三十多里地,刘大爷才看到高奎先垂头丧气地带队赶上来。原来,一排早晨临出发时,寄住在附近的贺娟子突然堵住马厩,拽住高排长的战马死活不让走,组织股长李选贤带值勤组去检查“住宿纪律”,发现部队还没动身就发了脾气,未曾想,李股长刚训斥高奎先几句,就被贺娟子抓了个满脸花。政治处领导在战士们面前很有权威,可对付贺娟子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大家都束手无措,一直到副连长王元力赶来才解决问题。
王元力在39年的王小楼伏击战中缴获过鬼子军刀(参见前文),但在拼刺刀时他的脸部也受了伤,从此面目狰狞。一般人都挺怕他的模样,泼辣的娟子也不例外。老王虚张声势吼叫一通,唬得贺大姑娘惊慌失措,四连一排这才得以“突围”,赶上大部队。
骑兵们向滑县方向挺进,刚进入卫南(这是共产党在滑县与长垣交界地带设立的一个县),突然传来消息说卫南县大队正在与敌激战,上级命令火速增援。当时,分区方面把情况说得很严重,搞得骑兵团也紧张起来,连忙派了四个侦察分队出去摸情况。侦察兵们来回跑了几趟都没发现敌人大部队,团长还不相信,赶到焦虎集战场一看——可不是么,哪有什么大批敌人?不过只是三百来个土匪,正撅着屁股和县大队对打呢。
这伙土匪是李小孩的人马。李小孩本名李荣卿,因为头大个子小,看上去象个小孩,所以得了这个绰号。李土匪平时守着自己的“根据地”瓦岗寨(就是当年程咬金的地盘),日军伪军来了他打、共军国军来了他也打,是个遇鬼杀鬼见佛灭佛的角色。有时候土匪性格就发作,他就派人到外面抢粮食,结果这一次正遇上县大队,两边就打了起来。
李土匪的手下都是些老兵痞,单兵技术比较高,卫南县大队虽然有五六百人,却是第一次打正规战,民兵越打心中越没底,赶紧向八路军求援,还把情况说得挺严重。
就这么些个土匪,还不够骑兵团塞牙缝的。二营三营没动手,一营没费多大力气就抓了二百多俘虏。骑兵们不觉得这一仗有多大意思,县大队却兴高采烈,他们自己夺了三十多条枪,还想讨要老八路缴获的三挺机枪和两百枝步枪。骑兵团表示要先请示军分区才能决定,民兵立刻说“好的好的,我们一起去何庄”。
“我们骑马你们步行,能赶上么?”
“没问题,刚才在冰天雪地里趴了半天,现在跑路正好可以暖和暖和”
何庄离焦虎集战场三十多里地,卫南县大队跟着骑兵一路狂奔(这支游击武装日后逐渐发展成为卫南县基干团,冀鲁豫独2旅4团, 8纵22旅64团,中国人民解放军第60军178师532团,是参加和平解放成都的部队)。
刘大爷这时还弄不清等一会要和谁打仗,县大队的人边跑边说:“到何庄还能打谁?王泰恭呗!这个坏东西,我们早想收拾他了”。
王泰恭是国民党滑县县长,还是所谓“冀鲁豫边区军政联合指挥部指挥官”,他的独立一支队下属三个团和一个训练大队(团),大本营就在何庄。
骑兵团急匆匆赶到何庄附近,却看见好些步兵蹲坐在路边啃干粮,步兵见到骑兵就笑:“四条腿的现在才来啊,回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一问才知道是新四路:“你们怎么在这里吃上了?仗是不是打完了啊?”
“打没打完都一样,人家十六团包圆了”
原来,最先到达的十六团已经趁敌人防备松懈,收拾掉王泰恭的骑兵队和迫击炮连,把寨门堵上并包围了整个村子,另一支“主攻部队”新四路来晚了一步,只好在路边休息啃干粮了。
新四路没事干,骑兵团就更不知道干什么好了。十六团团长杜海林(1964年的少将,后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副司令)对况玉纯直打哈哈,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
况玉纯和李庭桂去找领导汇报情况,分区张国华政委听说卫南县大队也跟着跑来了,十分感动,就吩咐把缴获李小孩的那些枪都给了他们,并命令县大队归骑兵团指挥,任务是围点打援,消灭王泰恭部顽军。
骑兵们埋伏在冯付集到何庄之间的路上,准备打伏击。
冯付集驻扎着王泰恭部第三团和训练大队,其中训练大队长王三祝是王泰恭的儿子。本来估计小王不会丢下老王不管的,谁知道等到凌晨两点,也没看见冯付集方向的援军出来。侦察员回来报告说:训练大队住在冯付集里面,而三团并不集中宿营,稀稀拉拉分散在周围的几个村子,从夜里十一点到现在,没见他们有什么大动静。
敌人不出动,八路就干脆直接攻坚了。二连和四连打冯付集的王三祝,其他连队负责对付周边分散居住的三团。
凌晨四点左右战斗打响,四连没费什么力气就突破了寨墙,可进村以后却遇到了难题。冯付集里面只有两个小碉堡和一个矮炮楼,其它的建筑全是民房,敌人到处乱跑,刘大爷他们就挨着屋子搜索。训练队的官兵穿的是便装,把武器丢掉以后还真分辨不出是兵还是民,加上这里是国民党顽固派经营多年的老窝,老百姓对共产党不了解,他们不敢对八路军讲实话、还帮着掩护顽军官兵。
明知道有敌人,却不晓得是哪一个,只好看见脸蛋白净、身材肥胖的就先抓起来。一路搜查过去,搞到天快亮才逮了十多个人。一帮人正忙活着,况玉纯团长突然从后面跑过来,劈头就是一顿臭骂。
原来,况团长看见部队打进去一段时间了,就带着警卫员进村来看情况,没想到正好和漏网的顽军碰了头,对方看见穿军装的就开枪,团长的警卫员当场牺牲。幸亏况玉纯有经验,没有往回跑而是翻过院墙向前冲,这才遇到了正在“观察脸蛋和身材”的刘排长。
挨了一顿骂,刘大爷慌了,赶紧回头重新搜索,这回无论胖瘦,看见年轻的通通关起来再说。
天亮以后,骑兵们解决了战斗。各连清点战果,共缴获机枪12挺、长短枪600余支;伤亡方面,除况团长的警卫员牺牲外,三连也阵亡一个战士,另外还有十七人受伤。
刘大爷正忙着和指导员蔡修仁甄别俘虏,听见战士们讲一排长不见了,接着又有人报告说井里面有具八路军尸体。大家心里咯噔一下,捞起来一看,果然是高奎先。高排长的身上没有伤,显然是淹死的,但那口井并不深,当时也没人听见他呼救,所以估计是夜里癫痫病发作,失足摔落下去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王泰恭和他的副司令、参谋长都被击毙,王部顽军也被全歼。这一仗打得挺容易,但大家却不大高兴得起来。
骑兵返回长垣,在离驻地三十多里外的路口,四连的战士们忽然发现了贺娟子的身影。谁也没想到她会跑出来这么远,大家心里都有些发慌。
贺娟子张望了一阵,没有找到高奎先,就径直拦住了王元力的马头,王副连长只得老实承认:“死了,埋在滑县了”。
这一次,泼辣的贺娟子没哭没闹,她只是盯着王元力,一字一顿地说:“你害死了他,是你!”
这之后,贺娟子就回家乡去了。王元力十分郁闷,见人就唠叨:“怎么能说是我害了老高呢?这妮子讲话没道理嘛”。
战友们劝慰王连长:“她那是急糊涂了,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多年以后,刘大爷分析道:女人的心思是很敏感的。贺娟子照顾过生病的高奎先,或许她已经察觉到未婚夫有可能犯病,所以才会在部队出发前努力阻止他参战。可惜,王连长和高排长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其实,即使意识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高奎先的死和贺娟子的离去带给“定亲干部”们很大打击,刘大爷当时的感觉是:自己一旦见到了那个妹妹,也许就会顾不上什么纪律立刻成亲了。
但是,组织上也显然考虑到了这种心理状态,立刻采取了措施。
骑兵团没有回到原驻地,先是驻扎在卫南,然后就转到滑县、封丘……刘大爷从此再也没有去过赵村,也再没有见到过那个“妹妹”。这之后转战各地,战场越来越远,刘大爷也渐渐地淡忘了这件事,直到1953年,他才意外得知那女孩竟然一直没有出嫁。
“妹妹”和老刘曾经订过婚约,这在农村是很严肃的事情。虽然当时不能结婚,但部队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解释,刘大爷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机会进行说明。于是,在村里,女方家长为了避免重蹈大女儿的尴尬,坚决禁止小女儿“越轨”;后来,解放区的地方组织又因为她是“军属”,更进行了严格的“教育和保护”……这使得这位不幸的女子一直背负着莫须有的虚名、做着无望的等待。直到 53年刘大爷给当地政府写了一封信,说明了当时的历史背景和自己已经结婚的情况,这才使得这女子有可能得到解脱。
几十年过去了,刘大爷最终也不知道那曾经订过亲的“未婚妻”的归属是什么样。
“当了一回陈世美,害人呵……”,记得说到此事时,刘大爷自嘲地笑了笑。在那笑容里,马甲隐约地看到了些许歉意。
可是,怎样才能真正表达出这其中的歉意呢?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应该道歉的,到底是人?还是那段历史、那场战争?
45年初,冀鲁豫根据地形势一派大好,局部反攻连连告捷、政权建设成效显著、部队整编有条不紊。
《一九四五年的任务》已经传达下来,毛泽东主席明确指示:“把一切防守薄弱、在我现有条件下能够攻克的沦陷区,全部化为解放区,迫使敌人于极端狭窄的城市与交通要道之中,被我包围得紧紧的.等到各方条件成熟了,就将敌人完全驱逐出去”。
眼看要过农历新年了,上级给骑兵团的每个战士都发了新军装、新棉袄,还配发了统一的床单和棉被,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好事,大家高兴极了。但紧接着,军区就派人来“指导内务”,还要求战士们起床后把被子叠得有棱有角,刘大爷他们觉得很奇怪,这本来是日本军队里的规矩,怎么咱们八路军也要学着做?教员回答说“部队要扩大、要向正规化发展,所以这些制度都必须实行起来”,大家只好照办。不过,棉被叠整齐以后,确实好看多了。
叠完被子,部队就开始大规模整训。
整训分为两部分。其中政治整训也叫做“整风第三阶段”,当时的口号是“不仅要从组织上入党,还要在思想上入党”,整风的办法是由组织部门甄别个别人的“历史问题”,其他战士则每天听课,讨论学习。
教员上课的时候,反复讲解无产阶级思想和非无产阶级思想的界限,还讲中国革命以工人农民为主体、三民主义与新民主主义的区别、还有党的最低纲领和最高纲领什么的。只是这些大道理,一般战士不太搞得懂也不怎么感兴趣。
以往,总是提倡全民族抗战、统一战线,宣传打走了日本鬼子就能有好日子过,可现在却又突然强调革命性和领导权的意义,所以大家一时间就有些转不过弯来。华北的老百姓原本就对蒋介石就没多大印象,并且这时候冀鲁豫附近的国军都跑光了,刘大爷他们这些当地人自然也就不大相信国民党会再来捣乱。
红军干部意志坚定,每次开会都要痛骂国民党白匪军,其他人听了半天,虽然同意反动派十分混蛋,但对蒋委员长还是恨不起来。
周开树急了:“蒋介石会让你过舒服日子?别想好事了,这仗早晚还要打。告诉你,要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导军队,我坚决赞成;但如果听龟儿子蒋介石的调遣,砍掉脑袋也不干,老子上山打游击去!”。
排长班长们赶紧安慰他:“连长,老蒋是南方人,北边的事他管不了”
“连长,等打完仗,把你家里人接到北方来,到我们冀南享受共产主义!”
大家嬉笑吵闹一番,十分开心,都觉得那个从没见过的蒋总裁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为他生气实在是划不来。
上政治课多少有点儿稀哩糊涂,军事干部就忙着练兵。
那段时间,部队的规模迅速扩大,各种基干团如雨后春笋般的成立起来,地方民兵和游击队大批地加入正规军,根据军区的整训命令,各部队掀起了大练兵的高潮。
骑兵团主要练习“分队机动”。也就是在迂回、包围和追击运动中,前出到有利方向、向敌翼侧和后方实施攻击。
骑兵以往的机动方式多属于小规模突击,强调坚决、迅速和出敌不意,冲击的时候也主要凭借马刀。现在练习大纵深机动,则需要和友邻分队在时间、地点、目的上进行多层次的战术协同,还要实施正面射击、侧射、交叉射击、拦阻射击等火力配合,这就要求骑兵必须更加精通武器,提高观察战场、发现目标、控制局面的能力。
通过几个月的大练兵,骑兵战斗骨干都能做到在快速行进中双手脱缰、熟练使用轻重武器,射击精度也大为提高。
骑兵训练的时候到处跑,顺便也瞧瞧别人怎么练。
新编成的部队主要练习队列、射击和拼刺,老团队则练习进攻防御协同。如果远远看见一群人平端着锄头(大头朝前)纹丝不动,好象修理农具的模样,那肯定是基干团在锻炼瞄准臂力;若是看见一伙人拿沙袋当炸药包,进攻的进攻、掩护的掩护,跑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