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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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爷他们由况政委带领着行进到武城县十二里庄,找到了军区刘志坚主任和范朝利参谋长(陈再道司令员和宋任穷政委不在部队,到太行山开会去了),大家看到冀南军区机关、冀南区党委、冀南行署机关、后勤、医院、学校和一部分群众全都挤在这里,人很多。军区直属部队只有一个特务团(五个连),力量薄弱,刘、范首长看到危急时刻骑兵团主动到达,十分高兴,随即命令骑兵团为前卫,向西南方向突围。cch这时,敌人的合围圈越来越小,我区领导机关的人员也越来越集中,走到大邢庄(大辛庄?)附近,四面八方都被围住了。刘大爷骑在马上,能看见日本的膏药旗,看见敌人下车,展开梳篦队形,步步紧逼过来。天空中也出现了几架鬼子飞机,总部机关的队伍顿时有些混乱了……
骑兵团组织力量继续向西南方向突围,结果发现敌人在这里利用壕沟纵深设置了三四层火力网,接连冲击了几次,牺牲了不少同志,突破不了。于是赶紧转回头来,向北面冲,跑了一段路,迎面日军坦克车上来了,骑兵只好往下撤。我们的人都被困住了。
这时,南面大邢庄突然扯开了个缺口,那是曾玉良团长从外线打了进来。原来他带着一个连沿着卫河河岸搜索,没看到机关的队伍,知道大家一定被围了,于是就斜刺里杀回来,抢占了村庄。首长们立刻组织人员向大邢庄方向突围,可是,前头的部分骑马的干部刚冲出去,步兵没有及时赶上,敌人就迅速把口子堵住了,曾团长也被挤出村子,到了包围圈里面。
曾玉良分析了情况,认为正南方向,卫河一带敌人配备最薄弱,目前最好的办法还是要突破大邢庄。曾团长和况政委请示上级,刘志坚主任同意了他们的意见,骑兵团随即展开攻击。
三连打头,全团冲锋。突然,村庄右边的坡地上,出现鬼子一个小队,他们用机枪实施侧击,打散了我军的进攻队形,骑兵们虽接近了村庄却无功而返。刘大爷的“公鸡”也挂了彩,但好歹还是坚持着撤了回来。二连的小崔,战马受伤,惊了,把他甩在了村口,小崔被鬼子追得没办法,大家眼睁睁地看他跳了井。
进攻受阻,曾玉良团长满脸铁青,高声呵斥着,命令所有战斗人员立刻上马,重新集结。刘大爷的战马颈部受伤,他本来是准备牵马突围的,结果被曾团长打了一马鞭。
这时候,在其他方向上艰苦阻击的军区特务团伤亡过大,已经有些顶不住了。很多机关干部也觉得突不出去,就开始撕碎文件、破坏器材。一片悲壮之中,军区后勤部的政委掏出手枪,高喊着“共产党万岁!”准备牺牲。况玉纯拦住他,说“好同志,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冲锋。
况玉纯政委亲自充当旗手,他单手擎着红旗,在队列前面高声呼喊。
就是那句后来响彻冀鲁豫战场、为宋任穷政委多次颂扬,并最终成为全团集团冲锋口令的经典口号——
“骑兵团 !共产党员集合!!!”
“曾玉良到!”
曾玉良团长抽出战刀,第一个站在了政委身边。
“曾玉良到!”
“徐青山到!”
“王永元到!”
“张起旺到!”
“…… 到!”
干部们高喊着自己的名字抽出腰间的战刀,党员们喊叫着抽出战刀,普通战士抽出了战刀。有坐骑的机关干部上了马,徒步的、徒手的同志们也紧跟了上来。有位军区领导喊着“同志们,拼了啊!这里不是倪家营子!”
后来,当刘大爷知道“倪家营子”的含义之后,他才真正理解了当时的悲壮。的确,象曾玉良、况玉纯这样有过西路军惨痛经历的战士们,就是宁愿牺牲上一百次,也决不肯再重蹈曾经的覆辙。
拼了,这是竭尽全力的最后一次冲击;拼了,骑兵的铁流,暴风般地涌向了大邢庄。从进攻一开始,骑兵们就以冲刺速度狂奔,不必给战马预留迂回机动的体力了,如果这次再冲不进村子,大家谁也没准备撤回来。
村庄右侧坡地上,鬼子的机枪响了。有战马接连被打倒,摔下来的战士打几个滚,爬起来,满脸是血地举着马刀继续冲。跟在骑兵团后面的,是握着手枪、攥着手榴弹的机关干部,是学校学员、后勤管理员,是印刷厂工人,是医院的医生和伤员……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所有的人,都冒着弹雨、义无返顾,为撕破鬼子的“铁壁合围”,向前冲!
“猛子!韩猛子!干掉机枪!” 曾团长和参谋长都在喊。
“好的!跟我去砍机枪啊!”
四连长韩永正立刻扑向了机枪阵地,一彪人马跟着他。没有时间调整进攻队形了,甚至没有组织乘马射击掩护,三十多匹战马呈一列斜线疾驰,战士们抡着马刀踏上了日军阵地。
说起来,日军执行战术意图还真坚决。从头到尾,他们的机枪一直侧击着通往村口的方向,完全没有顾及接近阵地的这一路骑兵。大概,鬼子以为,凭借阵地上的二十来支三八大盖就能挡住几十匹战马了,可他们没料到,带头冲上来的是一级战斗英雄——韩永正。
韩永正外号“韩猛子”,那可是从徐海东到陈再道都常挂在嘴边的勇将,是刘伯承亲自抄鸡蛋加菜慰劳的优秀人物。他本人的战绩且不用说了,就连他的战马(也叫猛子),也是有战斗英雄称号的啊,平时,一般普通的马都不敢栓在它旁边。
韩永正是个左撇子,练就了左手刀右手枪的绝技,远打近砍的,谁能挡得住。他冲进敌阵,首先就把机枪手剁了,接着又带领战士们,一顿马踏刀砍,残余的鬼子跑到小树林里去了(骑兵难以追进树林作战)。
刘大爷冲上土坡时,机枪已经不响了,阵地上还有几个端刺刀的在顽抗。马刀拼刺刀,步兵不是对手,他稍一错身,就把一个小鬼子的肩膀给卸了。可敌人一倒,战马“公鸡”前腿一跪,也倒了。
先前在冲锋时,刘大爷就知道“公鸡”不行了。颈部受伤的战马经过长距离剧烈奔跑,血冒得跟涌泉似的。战马通人性啊,它也知道今天是最紧张的时刻,一直坚持战斗,到最后,虚弱得都开始打晃了,可它还在跑。现在,看着跪卧在地上发抖、奄奄一息的战马,刘大爷心痛得不行,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二班副颜胜才过来喊“大刘,快走快走,不能留在这里”,刘大爷抬头正想回话,却看见颜胜才在马上蹦了一下,接着就耷拉着脑袋栽到地上,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枪,把他脖子打穿了。
刘大爷这一路人马伤亡过半,捣毁了鬼子机枪阵地,他们来不及掩埋战友和战马,就匆忙赶往大邢庄与骑兵团会合。这时,经过搏斗,村庄已被八路军控制,院墙下、屋顶上、村子内外的死尸和血迹都证明了战斗的惨烈。据说,参与守备大邢庄的一个伪军中队,被激烈攻守的场面吓坏了,他们逃离战场,直接跑回了武城县城,那个中队长因为受不了这刺激,干脆脱了军装,连夜回老家当布贩子去了。
把鬼子第一道封锁线撕开了个缺口,军区特务团做后卫,骑兵团当前锋,掩护着大家接着往外冲。曾玉良团长说,现在要分秒必争,趁着敌人后面的两道封锁还不严实,赶紧突过卫河,到包围圈外面去。
几个司号员在村口吹召集号,一些跑散的战马听见号声就回来了。可战马虽然来了,昔日的战友却永远也回不来,大家的心情都很悲愤。有一匹战马还带回个伪军士兵,那是三连班长王立贵的马,不知道怎的让那家伙给骑上了,战马听见号声猛地往回跑,伪军控不住,就给带过来了。三连的人红着眼把这个倒霉蛋拽下来,拖到路边就是一枪,旁边过路的各级领导干部那么多,也没听见谁说个不字。
敌人负责实施第二层封锁的一般都是机动部队,在公路上有坦克和汽车,在其他地方则是骑兵队和自行车队,他们在外圈来回游动,一遇到突围出来的八路军就进行拦截、追杀。
为避开日军的坦克装甲车辆,骑兵团没走大道,选道沟多的地方迂回前进。那些年鬼子搞“囚笼政策”,挖了不少封锁沟,这些东西被人民群众反复破坏,结果形成了一些深浅不一的沟壑,坦克车辆开不过来,战马却过得去。
走着走着,前卫部队遇到了一些被打散的同志,他们是七旅的,纷纷说前面有鬼子骑兵挡路,过不去了。曾团长看了看地形,决定集中全部机枪(至少有12挺)埋伏在道沟里,每挺枪配上两个人(骑兵乘马射击,轻机枪原本是没有副射手的)。团长的命令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子弹全部打光”。接着,骑兵团在道沟的侧面列好战斗队形。
过了不多久,鬼子骑兵来了,足有一个大队。敌人一看见这边是同行,兴奋啊,哗啦一下,与我军平行列队,当官的哇啦哇啦一叫唤,三列横队就开过来了。那招势,是要比咱们土八路正规得多。
敌人马队从徐步行进换快步行进,冲击力逐渐起来了,可八路这边还没动作,老老实实地站着。鬼子以为咱们土八路不懂业务,他们拣便宜了,“杀给给!”准备冲锋。看他们刚一提速,曾团长就大喊:“打!打!打!”,这边道沟里的机枪、那边七旅的步兵扯开伪装开火了。
子弹象刮风一样的扫过去,前面的敌人几乎全部被打倒了。战马在运动提速阶段,很难实施躲避,后面的马匹顿时拌在一起,队形没了、速度也没了,全乱了。
“乘马射击!徐步走!”现在,该我们启动了。而这时候,最着急的是那些机枪手,他们要在我军接近敌人之前把子弹打光啊。
“出刀,冲锋!”当骑兵团开始冲刺的时候,那些有武术道精神的鬼子也只有调转马头,逃跑了。八路军顺势突破了第二道封锁线。
据说,合围结束后,敌人在大营(南宫与武城之间的一个镇)开总结会的时候,鬼子的骑兵官被他们的司令骂得够戗——马甲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天黑的时候,大队人马绕到了卫河边,计划从这里突破第三层包围。一般,鬼子的最后一道封锁都设置在村镇和交通路口,而这附近的河滩路口,叫做军营村。斥候前卫回来报告说,村里没有发现敌人,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军营村实际上象个寨子,有寨墙,还有东西两个寨门。当时,寨门马马乎乎地掩着,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上级命令传下来:部队不进村,从寨墙外的小道下河滩,骑兵团也由前卫改做后卫。
奔波疲劳了一天的人们相互搀扶着,在特务团的协助下陆续过河,首长们也在商量,突破封锁后,党政军各机关如何分开行动、部队如何组织保卫……
刘大爷和刘金魁在西寨墙外站着。一边聊天,一边看着机关的同志从身边走过。苦战了一天的刘金魁依然兴致勃勃,故事段子俏皮话说个没完。
聊着聊着,刘金魁突然说:“喂,大刘啊,你说这村子里真的没有鬼子么?”
“应该没有吧”
“不对啊,我怎么看那房顶上,黑乎乎的东西旁边,象是有面日本旗呀?”
听刘金魁说房顶上有日本旗,刘大爷也赶忙转过头张望。只见寨里面的一个房顶上,堆着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巧现在起风了,把旁边一块布片吹得飘了起来。因为天黑,也不大看得清是什么,也许是件衣服?也许……不过,还真是有点象是鬼子的膏药旗。
刘金魁提议去看看。刘大爷前后望了望没见着连长,又心想别报告错了惹人笑话,就没再吭声,和刘金魁一起往西寨门走。刚走到跟前,就听村子里头乒乒乓乓地响枪了,有七八个人慌慌张张地从寨门里跑出来,嘴里喊着“日本鬼子!村里有鬼子!”。
军营村里真的有鬼子兵。这里原本驻守着日军的一个战车小队(三辆轻型坦克)和一个警戒小队,应该有五十来人。天快黑的时候,不知道得了什么命令,两个小队的鬼子连同战车匆忙出动,只留下六个日本兵和一个汉奸联络官在村里看守油料。天黑了,我们的斥候前卫没发现敌人,而留守的日军看我们人多也没敢出来,村子里的老百姓大多都跑了,剩下的一些人怕鬼子报复,躲在家里不吱声(可气的是,先前斥候兵询问情况时,他们也没说实话)。就这么着,两边队伍挨在一起,居然弄了个相安无事。
冀南行署的一些人经过村庄时,想找点吃的。从清晨到黑夜,大家跑了一天还粒米未近,确实饿了,于是进村就喊老乡,敲门推门。结果,和鬼子照上面了,当即就被打倒几个。
日本鬼子也够凶狠,开打以后,一不做二不休,派两个人上了房,架起机枪就往河滩打(正是在那个挂旗子的房顶,那堆“黑乎乎的东西”其实是老百姓家装谷草的木柜子,被用来当掩体工事),其他的日本兵则抢占了三间房子,拼死顽抗。
房顶上的机枪打得河滩上的机关人员到处跑,而地面上,鬼子占据的房子又是彼此斜对着的,正好构成了交叉掩护,一时间,怎么也冲不过去。二连长张起旺急得大叫“上房,上房顶!用手榴弹先把机枪炸了!”。
刘金魁和刘大爷把一张大床立起来,踩着床架往房上爬,刘金魁刚上去就栽下来了,一颗子弹从腮帮子穿到耳朵边,他伸出手,在刘大爷的胸口前挠了几下,就咽气了。刘大爷说,刘金魁这人嘴上没把门的,做事有点没心没肺,所以虽然是个老红军,却没入党也没当上干部,其实,他打仗勇敢,人品好,懂的事情也挺多。
刘大爷接着往上爬,刚上房顶,对面一枪打来,他腿一软就掉下去了,大腿根火辣辣地痛,鲜血灌满了两裤腿。这时候,四连长韩猛子牵着战马已经悄悄绕到另一边,他踩着马背跃上房,终于干掉了机枪。接着,二连也一鼓作气把地面上的鬼子给消灭了。
刘大爷坐在地上捂着大腿,他被自己的伤势吓坏了。李医官跑过来(当时,治马和治人都是他负责),拿大剪子剪开裤子看了看,说“放心,重要的东西都在”。刘大爷这才松了口气。
子弹打穿了大腿,没伤着骨头和动脉。伤势虽然不很严重,可是不能骑马也不能走路了,刘大爷只好横趴在马上跟着行军。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