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 作者:[英]西瑞尔·哈尔-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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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自江苏文艺出版社《微型小说选(7)》(该册为“外国微型小说专辑”,1986)
警笛
〖法〗P·贝勒马尔J·安托尼
汪宗虎陈积盛译
一
1953年11月13日,丹麦首都哥本哈根。
凌晨2点15分,当班的见习消防队员克里斯蒂昂·拉斯马森正跟同伴卡尔·斯卡格尔玩牌。突然,电话铃响了,22岁的拉斯马森拿起话筒。
“我是消防队,您说吧……喂?……”
他什么也听不见。明明有人在打电话,可又不搭话。
“喂?我是消防队。您是谁?请讲话!”
同伴抱怨道:“准是有人在跟消防员开玩笑!”
拉斯马森打断了他:“别打岔!我听见喘息的声音!喂!您是谁?要是您在开玩笑,请别占这条线!这会儿,也许正有人向我报警呢!要是有正经事,就请快讲!喂?”
拉斯马森听到一个声音,听上去象是位老太婆。
“我摔倒了……救命啊!”
“您摔倒了?您在哪儿?”
“我不知道。”
“您在家里吧?您在哪儿?”
微弱的声音回答:“我想是在家里……”
拉斯马森立刻意识到,打电话的人不是在开玩笑。接着又问陌生人:“您不知道是否在自己家里?那您是在哪儿?是在公寓里吧?”
“是的,是在公寓里。我摔倒了,摔在地毯上,动不了啦。”
“请把您公寓的地址告诉我们!”
“我……地址我想不起来!”
“那您就把您的名字告诉我!”
“我记不得了……我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没关系,重要的是别把电话挂上!这样,我们可以通过邮电局找到您的住处!……喂!……喂!……糟糕,她把电话挂上了!”
拉斯马森感到茫然:“我该咋办?”
“毫无办法……我看只好等她再来电话!”同伴说。
“这不是开玩笑!应该报告中尉!”
“一无姓名,二无地址,中尉会比你更高明?”
32分钟后,电话铃又响了。听筒里传来同刚才一样微弱的声音:“我刚才晕过去了……我四周有血……想必是我伤着哪儿了……我怕……快来吧!”
“接邮电局!快!让他们查一查,这电话到底是从哪儿打来的?”拉斯马森向同伴吩咐后,又问老太太:“您伤着哪儿了?”
“不知道……我流血很多,快死了……”
“您放心吧,我们正在同邮电局联系。您能将您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我说不上来……我觉得头晕眼花!”
“千万不要把电话挂上,您把电话机放在地毯上。请放心,我们会照料您的!”
此时,同伴在给邮电局打电话,他解释道:“我们一直跟她保持着联系,你们能否搞清楚她到底从哪儿打来的电话?”
邮电局回答说:“我在这儿只是负责交换台和叫人起床的!凌晨3点钟,我这别无他人!要知道搞清楚电话是从哪儿打来的,可要进行一连串的技术操作!……还得算出不少中继线,我一个人无法做……”
二
拉斯马森感到无能为力了。他叫醒了中尉,5分钟后,中尉拿起了电话。只剩最后一线希望了:设法继续跟老人对话,以便推测出她所在的位置,或唤起她的记忆!
“夫人!……夫人!您还流血吗?疼不疼?”
“不疼……只是身子瘫痪了,两条腿动不了……其他部位还能动。血可能是从头上流下来的……我满脸都是血!”
“您一点也不感到疼痛?这可能是您的脊椎骨受到了损伤!假如您能做到的话,请您继续和我交谈,您的腰部千万别动!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您是怎样摔的?”
“可能是从床上摔下来的,这房子里就我一个人……”
“您能叫叫您家旁边的人家吗?”
“我叫过,可我声音太小了……”
“您摔下来后,电话机在哪儿?”
“原来在床头柜上,我摔下来后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电话机就在我身旁的地毯上,于是我就拨了‘18’,因为电话机上写着‘火警18’。”
“您摔倒之前是不是已经瘫痪了?”
“有可能,……很有可能。”
“您可能是一个人生活,那平时谁在照料您?您想得起来吗?譬如一个大夫的名字。”
“想不起来……噢,想起来了,我由于瘫痪,常接受一位大夫的运动疗法。”
“这个大夫的名字您有印象没有?”
“有,有印象,我敢担保。”
“那好。我去找一本专业电话号码簿来,把本市所有从事运动疗法的大夫名字都念给您听,如果您听出那个人的名字,就打断我,同意吗?”
20分钟后,当中尉念到第48个名字——亨宁·汤姆森时,老太太惊叫起来:“就是他!肯定是他!亨宁·汤姆森!”
三
已是清晨4点钟了,中尉拨动了汤姆森的电话号码。一个人回答说:“汤姆森先生去度周末了,你们可以给他留个话。”
希望全成了泡影。中尉无可奈何地挂上电话,显得有些灰心丧气。然而,总得想个办法才是!
于是,他又拿起了话筒:“喂,夫人,既然您看得见,那您的房间里一定亮着灯。您都看到什么啦?”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床前地毯上……全是血……快点来吧,我求求你们!”
“请等一下。床前地毯旁边是什么?是方砖,还是镶木地板?”
“是镶木地板,老式的打蜡地板。”
“太好了……那天花板呢?您看得见天花板吗?天花板高吗?”
“高,我觉得很高……”
“这么说,您住的是老式房子!……您房间里有窗户吗?”
“有……就在我对面。”
“窗户又窄又高,对不对?有窗帘吗?”
“跟你说的完全一样,只是没有窗帘。”
“那好,百叶窗关着没有?”
“没关,开着呢。我隐约看到外面的墙,很可能是马路对面的墙,好象马路上有灯光。”
她说最后这句话时,声音越发微弱了。中尉兴奋已极,大声地向拉斯马森说“寻找一幢窗户狭长的老式房子,所在的街道狭窄,因为老太太能看到对面的墙壁。房子的窗口有灯光,大约在二,三层……否则,她决分辨不出路灯亮着没有。”
“可我们还是不知道她住在哪个区啊?要是她能再想点有关自己的事就好!”
中尉又拎起电话:“夫人……你能告诉我您所住的那个区和街道的名称吗?”
然而老太太再也不搭腔了。她没有把电话挂上,大概又晕过去了。
中尉无计可施,对拉斯马森说:“这下可完了,真叫人担心!千万别把电话挂上,也许她还会苏醒过来。她刚才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她大概流了好多血!她正在无声无息地死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仍无反应。中尉想,可不能无限期地堵塞报警线路。他正准备去挂上电话,拉斯马森羞答答地开了腔:“中尉,我倒有个想法,不过您肯定会说是荒唐可笑的。”
“说嘛,谁能料定不是个好主意呢?”
半个小时后,消防队的上校被叫醒了,他采纳了拉斯马森的意见。
四
清晨5时半,14辆轻便消防车同时出动,开往依然沉睡着的各个街区。警笛不断响着,每一辆车都得跑遍一个区的大小街道,同时要与指挥部保持联系。在指挥部里,拉斯马森把电话筒贴在一只耳朵上,把耳机扣在另一只耳朵上。他希望能听到从老太太的电话里传来警笛声,因为老太太的电话一直没挂上,冲着电话的百叶窗也敞开着。3刻钟后,整个哥本哈根城都被惊动了,家家户户灯火通明。6点22分,上校正准备命令停止鸣笛——市长和报界肯定会让他对鸣笛一事作出解释,拉斯马森突然叫道:
“中尉,听见了!我听见了!我听见警笛声了!声音很低,可是很清晰!消防车大概就在离那儿不远的一条街上!”
中尉用无线电报器命令:“1号车!停止鸣笛!”
拉斯马森对中尉说:“我还听得见。”
“2号车,停止鸣笛!3号车……8号车……”
依次往下,当第12号车停止鸣笛时,拉斯马森惊呼起来:“就是这儿!”
“12号车,我是指挥部,就在你们那个地段。其余车辆一律停止鸣笛,返回大本营!12号车继续鸣笛行驶!”中尉继续命令道。
12号车又开始搜索起来。15分钟后,突然,拉斯马森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他急不可待地把耳机递给中尉。果然,通过老太太家里的电话听筒,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12号车的警笛声。
“12号车,我是指挥部!我们要找的人家就在你那条街上!快去寻找有灯光的窗户!”
“指挥部,我是12号车。这会儿全区都惊动了,所有的窗户都亮着灯!”
“12号车,用扩音器说明一下理由,让这条街上所有的灯都熄掉!最后亮着灯的一定是老太太的家!”
拉斯马森电话听筒里的警笛声已经停止。随之传来十分清晰的扩音器的声音:“请把灯关上……我再说一遍……请关灯!我们在找一位瘫痪了的妇女,她家亮着灯!”
10分钟后,拉斯马森在电话里听到了撞破房门的声响,继而是一位消防员的话音,他从血泊中捡起了电话耳机:
“喂?指挥部吗?我们已到现场!她仍昏迷,不过脉搏还在轻微跳动。她的颅骨有伤,是在床头柜上磕破的。我们现在就送她去医院!在车上再和你们联系。”
五
这位老太太名叫埃伦·索恩代尔,72岁,下肢已瘫痪多年。在医院里她总算得救了,并逐渐恢复了记忆。为了拯救这位老太太的生命,一位年仅22岁的见习消防队员的意见,竟把全城的人从睡梦中惊醒了。不过,这还是值得的。
(谢晓东摘自上海译文出版社《冒险家们》,此处作了删节)(孔不明摘自甘肃人民出版社《读者文摘》,没有再删):…)
最佳配偶
〖美〗斯蒂芬·麦克勒
王春申译
我走进办公室,跟笑容满面的布列乔先生握了握手。跟我相比,他衣着十分讲究。他手里在搬弄着一叠纸,就象在搬弄着一叠煎饼。
“我相信,你准定会对她十分满意。”他说,“她可是我们用求同计算机,从符合推选条件的一亿一千多万美国妇女中挑选出来的。我们按种族、宗教、人种、生活地区,对这些妇女进行了分类……”
我坐在那儿津津有味地听着,心想要是来这儿之前先冲个淋浴,那该多好。这儿的办公室整洁宜人。不过那张椅子令人坐得不太惬意。
“好,来啦……”他说着,象魔术师那样“砰”的一声把通向隔壁房间的门忽地打开。本来我心里就象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这时就更手足无措了。
说真的,她长得很标致,真的!帅极了!
“沃克先生,这是蒙大拿州拉芬湖的邓菲尔德小姐。邓菲尔德小姐,这是纽约的弗兰克林·沃克先生。”
“就叫我弗兰克好了。”我唯唯诺诺,显得有点紧张。她确实太美了!您不妨想象一下。
布列乔刚走开,我们就聊了起来。
“您好!我,我,我对计算机为我选中的您,感到十分称心。”我竭力想把语调放温和些。也许,把她称为计算机选中的人,她一定不高兴。“我是说,我对事情发展的结果感到满意。”
她莞尔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
“谢谢您,我也是。”她腼腆地说。
“我,三十一岁。”我唐突地冲口而出。
“我知道,这些全都记在卡片上。”
这场谈话似乎就要这样结束了。卡片上什么都介绍得清清楚楚,所以确实没什么好谈了。
“今后打算要孩子吗?”她先找了个话题。
“当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正合我的意,这记录在卡片上的未来计划一栏,喏,就在那儿。”她指点着说。
我这才注意到我手中那一札文件似的东西,第一页上贴着一张国际商用机械公司的计算机卡片,卡片上印有关于邓菲尔德小姐的重要数据。显然,她手中的那一札“文件”是关于我的……于是,我们各自审视着自己手中的“文件”,每翻阅一页,都要发出很大的声响。
“文件”里说,她喜欢古典音乐(记录在兴趣爱好与生活习惯栏)。“您喜欢古典音乐?”
“对,比任何东西都喜欢,另外,我还收藏着弗兰基·拉尼歌曲的全部录音。”
“这倒是红极一时的歌唱家。”我赞许地附和道。
我俩的目光继续在字里行间浏览着。我注意到,她爱好:看书、看球赛、看电影爱坐前排、睡觉时爱把窗户关上、养狗、养猫、养金鱼、养金枪鱼、爱吃用意大利香肠做的三明治、穿着朴素、将来要送孩子上私立学校、住在郊外、参观美术展览馆……
她抬起了头:“我们所有的爱好都很一致。”
“毫无两样。”我加上一句。
我又读了标题为“心理状况”的记录:她生性羞怯,不爱争论,讲话拘谨,属于贤妻良母型。
“我很高兴,您既不抽烟又不饮酒。”她满意地说。
“是的,我与烟酒无缘,只偶尔喝点啤酒。”
“栏目里没有提到啊。”
“哦,也许没写上,这是我的疏忽。”我希望她不会放在心上。
我们终于各自看完了手里的“文件”。
最后她说:“我们俩非常相象。”
我和爱丽丝结婚整整九年了,已经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我们住在郊外,听着古典音乐和弗兰基·拉尼的录音。我俩最后一次争吵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早被我忘得一干二净。在每一件事上,我俩几乎都能步调一致。她是一个贤妻,我也可以算是个好丈夫。我们的婚姻真是完美无缺。
眼下,我却盘算着下个月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