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正在枯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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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武身体力行地爱着罗拉拉。他说拉拉你跟我在一起,没有大房子住,没有巧克力做礼物。我只能给你买冰砖买冰淇淋,用手来温暖你和我们的爱情。
罗拉拉把玻璃瓶子里最后一口橙汁仰脖子喝掉,然后扔进一旁的垃圾箱里。这是2004年夏末秋至,天气还没显露一丝凉意。罗拉拉穿了一条洗得显旧的棉布裙子站在太阳底下,阳光烈得她有点儿眩晕。
她望着面前瞳仁清黑的男子,他说他要尽他最大努力照顾她一世。他说要,这么肯定地用词。于是她拉起他的手,在空气燥热的长街上奔跑起来。
武武一直记得这个电影场景。乐队解散后武武去给商场派广告单。武武站在寒风里给往来行人手里塞广告的时候想起罗拉拉跑起来粉面桃花的样子,武武想这些冷和这些累,都不算什么。
罗拉拉找出喝空了的矿泉水瓶子,把上面的塑料商标扯掉,然后一点一点往里面注满热水。这样就是一个简单的暖手瓶了。罗拉拉穿好外套奔到街口把它递给武武。
她说武武,等到春天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
武武在这个冬天每天早上带了注满热水的塑料瓶出去找工作。广告单派完了又继续做其他各种兼职。做得很苦。可是他都不与罗拉拉说。他常常在做完工作回租住的小房子时候给罗拉拉带一块冰砖或者一支冰淇淋。
罗拉拉做好简单的饭菜等武武回来。在冬天终于快要结束的时候,罗拉拉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看武武吃她做的面,一边在想,我终于终于,淡掉了图复。
关于图复的种种过往记忆,是在那个冬光明媚的中午潮水般向罗拉拉涌过来的。罗拉拉一时间,措手不及。
那天罗拉拉在被窝里赖到11点,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阳光娇媚地打在罗拉拉脸上。它们没有温度。她想起武武,她的武武现在在街口的大商场外派广告单,武武的手已经渐渐渐渐失去温暖。
罗拉拉难过自己什么也不会干。她无法分担武武的累。她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洗脸刷牙,然后把头天喝光水的瓶子注满热水,裹了外套就出门了。
瓶子在她手心里像火球般灼人,她欢天喜地想,武武的手怎能不温暖呢?过马路的时候罗拉拉看到武武在人群里高瘦的身影。
可是可是,她还看到了从商场走出来的图复。
真正认识图复的时候罗拉拉17岁。是2003年夏天。罗拉拉穿了黑色棉背心,胸前有振翅水印蝴蝶的黑背心。罗拉拉很瘦,朋友用瘦骨嶙峋来形容她。那天罗拉拉背了个纯白色的帆布背包来衬她的黑背心,然后跳上了开往城东的公交。
东郊有一片深碧的湖,不是很大的湖,湖面平静。罗拉拉在16岁的时候发现了它,然后就一直地,在哀伤的时候来看它。罗拉拉觉得这片湖能带给她平静。那时候罗拉拉还是个非常热情的姑娘,仿佛永远激情漫溢的样子。
罗拉拉的爸爸妈妈总是无休止地吵架。罗拉拉劝不住,便觉得烦。她又去了东郊,湖岸突然多了许多人,他们在比划在嚷嚷。市政府要把这片湖改建成水上渡假村。
罗拉拉一下子觉得绝望透了。太阳烈得她眼睛冒出了汗。她把头仰起来逼迫眼泪回流,她说罗拉拉好姑娘,不要哭。
罗拉拉仰着头想做英雄姑娘的时候一只大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那只手那么轻,那么凉。
她吓了一跳,脑袋迅速垂下来。再一抬头,望见了太阳底下的图复。图复穿着白棉T恤,半长的头发在空气流动里轻微地飘。她眯着眼睛望他,这个好看的男子,她是在哪里见过的呢?
图复咧嘴笑开来。罗拉拉,你在这里哭什么呢?
第一部分:青春里的行走 美不胜收取暖(2)
图复在罗拉拉学校附近的酒吧做酒保。图复长得好看,有婴孩一样的睫毛。图复总是能把很简单随意的衣服穿得很华彩。图复调酒的时候动作潇洒极了。
那家酒吧叫明日天涯,有花花绿绿的壁纸和花花绿绿的彩灯。庸俗的名字和庸俗的装潢,因为图复的到来而火红起来。许多年轻的姑娘去明日天涯消费,只为了看看图复,他的白T恤及他偶尔的微笑。
一时间罗拉拉学校高中部的所有女生都在讨论明日天涯的那个酒保。怀了公主梦的青春姑娘,谁不想有个白马王子式的男朋友呀。罗拉拉被女友拉了去。罗拉拉那天穿了白棉布裙子衬她的黑棉背心,耳朵里塞着窦唯哭腔般的呓语,踏进了明日天涯。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图复。她承认他的好看。她一边喝饮料一边给女友做出评价,质量合格的男花瓶,哪儿比得上我的金城武。女友骂她没眼光,她笑笑又继续塞上耳机。
她没有想到自己最后会跟图复在一起。那天爸爸妈妈吵得特别厉害,她说你们要离就离吧,吵什么吵。然后她跑出了门。她听见图复说,罗拉拉,你在这里哭什么呢?
后来罗拉拉跟武武在一起后,回忆起那个夏日午后,她想,或许爱情真的只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才能发生。如若不然,第一次看见图复,我怎么就当他是男花瓶了呢?
2003年整个夏天,罗拉拉都与图复在一起。他们手牵手一起去东郊看那片慢慢变成渡假村的湖,图复说它让他觉得平静。他常常在心里烦闷的时候来看它。然后慢慢地,心里清澈起来。
图复说,可惜了这片湖。
罗拉拉就在心里轻轻笑。为彼此的相同的细节而幸福起来。她右手紧紧握住图复凉凉的左手,她努力地,想要他温暖起来。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罗爸爸和罗妈妈终于离了婚。已经不再相爱的两个人,勉强拴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图复这样安慰罗拉拉。
罗拉拉看着男人女人平静签了协议书后她空前地恐慌起来。她跳起来夺门逃开,哭着跑进明日天涯。下午酒吧客人很少,图复把罗拉拉拉到一边坐下。图复凉凉的手指轻轻拭去罗拉拉的热泪。图复说,拉拉,你已经这样大了,你要明白,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再在一起,只会生厌生恨。
罗拉拉问,图复你只比我大3岁,你为什么懂得这些?
因为我曾经爱过的人不再爱我了,她离开了我。她使我懂得这些。拉拉,你不要哭。
那么图复,你会有一天不再爱我吗?你会离开我吗?你会吗你会吗?
拉拉,傻瓜。
图复轻轻抱住罗拉拉。图复的身体一如当初的冰凉。罗拉拉一边擦眼泪一边悲哀地想,图复,为什么我温暖不了你。图复,我的爱,请你不要离开我。
那个只有眼泪没有微笑的下午过去了,罗拉拉在图复身边渐渐乖顺起来。她丢掉CD机里梦一样的呓语,换上图复喜欢的大提琴曲。即使她始终听不明白五轮真弓到底在诉说些什么,但她一直在听着。她洗头发的时候换掉用了好几年的海飞丝,改用图复一直喜欢的舒蕾。图复说绿色好看,她便穿了墨绿色裙子来见他。
罗拉拉想走进图复的世界。图复往后的世界。她用自己温暖的掌心贴住图复冰凉的肩膀,骨骼分明。她想,图复的过去我已经错过了,那么往后,往后我一定要温暖他呀。
可惜罗拉拉始终没有温暖到图复。或许漫长的时间可以让罗拉拉的努力成功,可是图复没有给罗拉拉这个机会。
2003年秋天结束的时候图复离开了罗拉拉。图复刚刚过完21岁生日,而罗拉拉,还在17岁的单纯世界里充满幻想与希望。
图复的生日只有他和罗拉拉两个人过。图复请了假带罗拉拉到东郊的渡假村玩,就是由那片湖改建成的渡假村,他们租了船在湖里泛。
湖水深碧,不可见底。图复的长头发已经及到肩膀了。罗拉拉穿了件草绿色大领毛衣,长头发扎成两条复古的麻花辫。是图复喜欢的样子。
阳光很好。他们把船驶到湖心,然后停下来。图复凉凉的左手握住罗拉拉右手。图复说拉拉你看,这片湖。我总是能听到它们的声音,它们叫我趟下去,它们有让我寒冷到死的温度。
拉拉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到明日天涯,你穿着胸前有蝴蝶的黑背心,那只蝴蝶巨大而诡异,仿佛从天而降。然后我打听到了你的名字,她们说你是个热情的姑娘。
拉拉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她。你们的眼睛都是这么,这么的灼灼明亮。拉拉对不起,我以为你可以温暖我。可是你看,我的手还是这么凉。
还是这么凉。
图复离开了明日天涯,离开了罗拉拉。罗拉拉在图复离开的第二天,去理发店把及腰的长发剪得齐到脖子那么短。罗拉拉把凌乱的短发顺了顺,望着镜子里日益消瘦的自己,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
2003年冬天,罗拉拉的身体迅速冰凉下去。她的手指在寒冷空气里显得根根纤细。她越来越喜欢寒冷。她觉得自己就快要与周围的冷空气融在一起了。
罗拉拉耳际开始有种清清澈澈高山流水的声音。她总是看到那片湖,还未被改建成渡假村的深碧的湖。她听见了它们的私语,它们叫她趟进去,它们说湖水有让她寒冷到死的温度。
罗拉拉沉溺在这种幻象里不可自拔。直到她遇见了武武。
罗拉拉想,爱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又是怎样消逝的呢?罗拉拉睁着眼睛在明日天涯门口与武武亲吻。武武温暖的手拥抱住罗拉拉。罗拉拉看着头上橘红色的招牌,想起爱人图复,悄悄流出了眼泪。
第一部分:青春里的行走 美不胜收取暖(3)
2004年春天,城里的酒吧突然涌现了一批乐队。他们有的是本地人,有的从周边城市过来。于是从2004年春天起,大大小小的酒吧每到夜晚都有乐队演出,武武跟着乐队从C市过来。武武是善待旁人的热情男子,贝司手,最喜欢的歌者是窦唯。武武在CD机里放窦唯梦一样的呓语。窦唯某个时期是很好看的男人,单凤眼,眼睛里有太多飘忽和太多不肯定。
一如坐在明日天涯靠东侧墙壁的罗拉拉。
武武的乐队在台上演奏着煽情的歌,偶尔唱《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台下的罗拉拉18岁,喝加了柠檬片的冰水,抽寿百年香烟,耳朵上永远塞着耳机,漫无止境地想念图复,等待某个一天,图复神奇般地归来。
罗拉拉的身体依旧是凉,即使春暖花开了,也还是不见暖起来的样子。罗拉拉知道台上那个瞳仁漆黑的贝司手一直在看她。她仰脖子喝了一大口冰水,在图复离开这么久之后,她仍旧不能听懂五轮真弓。
罗拉拉觉得悲哀。她把耳机取下来,听见台上的男主唱在唱: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我们应该相互微笑,搂搂抱抱,这样就好。罗拉拉想起图复凉凉的拥抱,泪一下子涌出来。
然后慢慢的,武武跟罗拉拉就认识了。人跟人相遇真是件很缘分的事情。武武不懂得罗拉拉眼睛里的哀伤,他只想让对面听大提琴曲的姑娘能够温暖起来。
而后夏天就来了。2004年的夏天,武武跟乐队成员住在城东一间民房里。白天睡觉,黄昏时候起床,开始准备晚上的演出。武武没有自己往东郊去过,所以在7月之前,他一直不明白罗拉拉的哀伤,不知道关于那片湖的过往。
他只是在去明日天涯的晚上给罗拉拉带一支冰淇淋。因为她喜欢。
7月罗拉拉从高考场上退了下来,一个人提了裙子飞快地跑,裙子和头发在风速里飞成好看的姿态。罗拉拉的脸因为奔跑而红晕,她跑到城东敲开了武武的门。
罗拉拉把武武带到东郊的渡假村。她给他讲了关于她与图复的过往,那些细枝末节。她说,亲爱的武武,你不知道图复的离开让我有多绝望。她说,亲爱的武武,爸爸他要娶新的女人了,图复还没有回来,夏天还没有过去。
武武给罗拉拉买了瓶橙汁。武武拧开盖子递给罗拉拉。那天天气很好,太阳很烈天很蓝云很白。罗拉拉一恍神,忽然觉得这个瞳仁漆黑的善良男子可以温暖自己。
或许是可以温暖的。
武武说,拉拉跟我在一起好吗。你跟我在一起,没有大房子住,没有巧克力做礼物。我只能给你买冰砖买冰淇淋,用手来温暖你和我们的爱情。
可是拉拉,请你接受我的温暖。我要尽我最大努力照顾你一世。
罗拉拉眯着眼睛望武武,武武越发英俊了,武武的眼睛那么好看。罗拉拉扔掉汽水瓶子拉着武武跑起来,在渡假村外的长街上,罗拉拉一边跑一边想,或许是可以的。
罗拉拉有时候是坚强而决绝的姑娘。她离开了学校和家,与武武及武武的乐队回到了C城。C城在2004年夏天突然多了许多酒吧,武武的乐队决定回去发展。
走的那天鼓手去明日天涯拿东西,罗拉拉没有想去再看一眼的冲动。大巴在驶上高速公路的时候,罗拉拉心里轻轻念,再见,我的爱。
罗拉拉明白图复再不可能回去了,再不可能回到明日天涯。她只能慢慢地,慢慢地让某一段时光在心头淡去。她把头靠在武武肩上,手背有武武掌心传来的热度。
有些事情求之不得不能求得。
罗拉拉明白了。可是在一年后的C城,罗拉拉给武武送暖手瓶,看到了从商场出来的图复。他还是那么好看,标准男花瓶的样子。
罗拉拉愣了愣,手一松,瓶子就掉了下来,咕噜噜滚到了一边。
图复一个人,提了商场的大塑料袋走出来。袋子鼓鼓的。罗拉拉远远的,仿佛看到图复健康的样子,是真的健康,就是那种手心都散出热度的健康。
图复没有看到罗拉拉,他出了商场就左拐走掉了。他和武武擦肩而过。他们谁也不认识谁。图复穿黑风衣的高瘦身影很快淹没在C城的人山人海里。
太阳很大,却照不出温度。罗拉拉轻轻笑起来,图复是否已经有了真正能够温暖他的姑娘呢?原来爱过了,就真的过了。亲爱的图复,Au Revoir。现在我与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