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正在枯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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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我还有很多话来不及告诉你,昨天没有机会说,那么今天呢?
小年,收到录取书那一刻我突然有些害怕,那种害怕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梦,你一直祈盼的梦想突然砸下来砸在你头上,你粉身碎骨,却依旧有巨大的不真实。多可怕。去N城时,看见车站门口的石狮子和铝栏里的售票员,我多希望它依旧嘲笑我,她依旧在我眼里麻木。我企图让自己看上去无能为力,这样才能感到安全,才能踩在梦里。
小年,去温哥华的飞机安全吗?
J
车厢里突然骚动起来,我回过神,发现汽车已经停着不前进了。怎么了?我从窗口望出去,前面排了很长一串车队,都停滞不前。
前面出了车祸,不知道情况怎样。后面驶去的车全部停下来,要等交警处理完。在高速公路上出车祸是件让人特郁闷的事。
下午三点多的太阳怎么这么毒,汽车停了很长一段时间,仍然不见动静。周围有人在咒骂,我安静坐在位置上,我看上去是很乖的孩子。
他们有很急的事么?他们的事有我赶去送小年急么?我在心里想小年,小年流淌着清澈梦想的眼睛。
我和小年终于在不安的青春里各自离开了。那座最南方的大学,将带给我怎样一个未来。
时间以神奇速度迅速流逝,我抬手看电子表上不停跳动的秒数、分数。我突然发现这个抬手的姿势像是在梦里挽留什么。挽留什么呢?
原来很多的诺言都可以淡掉的。比如小年他说要带我离开,比如小年他说要挣好多钱带我辉煌地走掉,比如我说一定会去送小年的一定会去。
我现在真不能去送他了,汽车终于开动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离故乡城市还有很多公里路,离机场更远。我终于赶不及去了。
我把手里的包装袋拆开,把绒布狗拿出来,可怜的样子。我在汽车飞翔的速度里从窗口狠狠扔掉了它。
我也把小年丢了。
第一部分:青春里的行走 美不胜收慕尼黑1860寻找爱情(1)
花杀在房间里给自己冲咖啡,很浓的黑咖啡,不加奶精不加糖。褐到发黑的浓稠液体在陶瓷杯里暗涌。花杀端起来试着喝一小口,立即满嘴苦涩,苦涩到心脏里。不甘心,抓起旁边的黑巧克力一块一块放进杯里,巧克力被咖啡淹没后散发出混乱的香味。轻笑,端起来再喝一口,浓稠的液体流入嘴里。花杀放下杯子冲进厕所呕吐,胃一点点开始变疼。
原来有些人真是喝不得黑咖啡的,如生活里的很多事情一样,无法勉强。花杀穿着棉袜子在木质地板上走来走去,胃里清醒地疼痛着,她无法在这个初春的夜晚安然度过。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花杀只穿着白色的内衣还有白色棉袜子站在窗前,透过玻璃可以看见17楼下面肮脏的城市。花杀的身体纯洁得像栀子。
怎么都不能平静。夜晚如此美好,花杀捂着脸蹲在地板上,哭,用眼泪来减少些疼。然后她进入了一个恍惚的世界,镜头一直在摇晃。她看见自己穿着白色风衣,对面前的大镜子说了一句简单的句子,很完美的口型。世界一直在不停晃动并且不安。
直到明媚的午后阳光洒进房间,洒在木地板上洒在花杀的脸上。花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地板上睡过去了,现在又醒来。对面有人在唱歌,隐隐约约透些声音过来。又是新的一天,太阳每天都照常升起。
花杀用双手捧住脸,看镜子里的女子,散发着年轻的芳香。看着看着花杀笑了:自己还是充满希望的。
把一旁沙发上仔细搁放的白色棉质风衣裹在身上,穿米色跑鞋,露出光洁的小腿,然后出门。风衣是半年前买的,领口袖口有精致细小的黑色绣花,像夜玫瑰一样绽放。整个春天,花杀都把这件衣服裹在身上,里面只穿着纯白的棉质内衣。
整个城市废气涌动,花杀在人群里沉静着光洁笑脸。地铁带出的城市的风吹起花杀纠结的长发。她把双手插进衣袋,走进去。不知道可以到哪里去。
皮肤在风衣底下轻轻与棉布摩擦,发出温暖的声音。花杀觉得有点儿冷。她不知道可以到哪里去,又可以等多久。出门前的那一点点希望瞬间泯灭。
边走边爱,人山人海,拿着车票,微笑着等待。
请看我漂亮的坚持,地老天荒一直深爱。
初夏,阳光明媚,搁了冬春的棉布裙子终于又可以穿上,终于又可以裸着胳膊和锁骨在阳光下面行走。花杀每天下午出门,抱厚大的书本,搭地铁去一座有红砖墙的楼房学德语。穿宽大蓬松的靛青色棉布裙子,边上缀满了细小精致的暗红色绣花。
每次都进地铁站的时候,风总是把裙子灌得满满。花杀在CD机里放一些可以唤起心中所有温暖的声音。身边偶尔有卖花的孩子,花杀会在轰鸣华丽的音乐里对他们她们微笑。
花杀喜欢德国,那个欧洲古老的国家,街边有卖五彩鲜花的小店,严谨,出产她最喜欢的运动服和巧克力,骄傲。德语班里大多是将要移民或者出国的人,没有人像她一样纯粹因为喜欢。
每天下午两个半小时学习,持续三个星期,每天都在强化。花杀坐在最后一排最左边,一次性纸杯里注满清水,面前是厚大的外语书。老师在前面的黑板旁讲一条又一条语法知识。花杀感到自己像是回到了读书的年代,那时多美好,还有青涩的牵手和吻。
想到这里她笑了,转头看见最后一排的另一边,那里坐着穿黑色大T恤的秦生。秦生,秦生。她是在讲台前贴的那张报名表上看见这个名字的,觉得真棒。后来那个已经谢顶的老师说秦生请你把第二段给大家读一下,最后一排最右边的他就站起来,沉沉的嗓子发出好听的腔调,低头长发遮住了眼睛。那一刻花杀觉得秦生天生就是应讲德语的人,他讲得如此好听和流利。
花杀和秦生是这群学德语的人中最年轻的孩子,他们在开心的时候都有孩子一样的纯洁笑容,都很善良,随时听轰鸣的音乐,喜欢温暖,热爱生命。
那年5月的三个星期,花杀收获了她最喜欢的语言和最爱的人。
后来的一天,秦生搂着花杀的身体说你的德语说得真好听。再很后来的一天,花杀发现自己不会用声音表达很多东西,她只会说一句简短的德语,只会那么一句了。
花杀在那年5月认识了秦生,秦生带她去郊外看山,秦生指着前方说花杀你看这些坟墓。花杀抬头望过去,看见一座座孤独站立的青山。不断有风掠过去,秦生在一旁孤独地站立着,眼睛里灌满了风。花杀突然感到难过,觉得秦生会过早地离开她身边,并且自己无力挽回,一边在风里笑一边在心里流泪。
那个下午,秦生在阳光下在草地上吻花杀,吻到她心里柔软。花杀的棉布裙子在秦生宽大破旧的牛仔裤下变得褶皱不堪。
三个星期的德语课结束后,秦生搬进花杀的小公寓。在17楼的两室两厅,玻璃窗明亮,可以看见整座城市的歌舞升平,白色床单,到处散着CD和杂志。花杀赤着双脚穿过满地的混乱去开门,秦生拖着箱子站在她面前微笑,进来的时候带进属于夏天的风和灰尘。
花杀觉得,拥有了秦生就拥有了整个世界,并且完美无缺。
秦生在一家音乐网站工作,负责摇滚频道和跟一家德国音乐网站的文字共享。大多数夜晚拿着数码相机去酒吧看演出,白天去市中心的高楼里做频道,穿宽大的T恤和牛仔裤,长头发,下午可以自由活动,去郊外看山,睡觉,或者抱吉他扫段和弦,住在花杀家。
第一部分:青春里的行走 美不胜收慕尼黑1860寻找爱情(2)
花杀每天长时间呆在屋里,面对电脑,CD机和封面阴郁浓重的地下杂志。她给一家大型文学网站做小说栏目编辑,义务性的,没有一分酬劳。花杀喜欢在晚上10点后开始在电脑前看那些文字,显示屏旁边是用透明杯子装满的清水,偶尔会看到鼻子发酸,不能被感动。夏天穿宽大蓬松的棉布裙子,冬天穿风衣,相信奇迹,觉得人是为了希望而活,秦生到来之前一个人住,父母一年前死于车祸,留下银行里一串庞大的数字,她都不想他们,因为他们从来只顾着挣钱,挣到最后搭上了性命。花杀在凌晨1点秦生回来以后关掉电脑,在白色大床上跟秦生做爱,她抱着秦生瘦而结实的身体觉得有了依靠。
完了之后,秦生总是把头靠在支起的枕头上面,点支烟,然后用德语轻轻给怀里的花杀说些温柔的话,还跟她说些关于德国的情况,她所不知道的,慕尼黑古老的大街和教堂,红房子,飞旋鸽群。每次说到这里,花杀总能看到秦生在黑暗里发亮的精神的眼睛,像是某种信仰或祈祷在升起,然后燃烧,发出闪闪光芒。
秦生说:慕尼黑呢,我多想去,纯粹地想去,纯粹地喜欢。
花杀像猫一样紧紧蜷在秦生怀里,闻着年轻的体香,变成了公主。
太阳每天都照常升起,在烂醉的清晨。
没有什么能让我下跪,我们笑着灰飞烟灭。
像秦生这样的人,都是背后埋藏着巨大过往的,曾经锋芒毕现。在很久以后,他离开花杀的时候,所有的棱角和粗糙都已消失透彻,或许是统统掩藏起来,并且掩藏得很好。这一切不是因为花杀,是因为一个叫童小锦的女孩。
童小锦是秦生曾经的女朋友,长发,喜欢穿宽大蓬松的棉布裙子跑来跑去,CD机里永远是喧嚣的音乐震到失聪,男朋友一定要能在酒吧台子上演出,向往德国,为了青春和激情而活。
童小锦是秦生所有的过往。
大四的时候,秦生跟他的乐队在学校附近的酒吧演出,唱张楚的歌。秦生是主音吉他手,手指弹出的声音里渗透嚣张和忧伤。
小锦常常一个人提着裙子去学校附近的酒吧看演出。那时小锦大一,从一座很远的城市考到这里。只要有音乐,小锦说走到哪里都是一样。小锦说这句话的时候秦生站在楼下等她,双手插在牛仔裤袋里,低着头头发在风里轻扬。小锦对身边的女孩说:秦生就是我全部的希望。然后她把杯子里剩余的黑咖啡一饮而尽,提着裙子跑下宿舍楼。
那天晚上,秦生的乐队在常去的酒吧做最后一场演出。完了之后乐队就会解散,鼓手要去新西兰,主唱说他想好好念书好好做点事情好好照顾妈妈。决定要解散的那一刻秦生空前绝后地无望,他把手插进裤袋里,鼓手走过来拍他的肩,他说秦生我们都没有太多青春了。
秦生看到很多东西在眼前溃散成灰。
那晚秦生把所有激情都爆发出来,感到眼眶湿润。最后他弹断了一根弦,在抬手间他看见坐在角落里的小锦,小锦安静坐在那里,眼神明亮地望着他,像个公主。
演出结束后,秦生提着吉他从后门出去,小锦在门口拦住他。她抬头望着秦生说你刚刚在哭,我看见了。小锦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亮,秦生觉得那是天上最美丽的星星,可以照亮他的前程。
从那以后小锦不再一个人去酒吧看演出,她会和秦生一起去,左手放在秦生右手里,温暖的。还有一些晚上,他们两个人坐在学校的草坪上大槐树下,秦生弹吉他给小锦听,唱好听的歌。风吹过来,吹动小锦的裙角,秦生搂住小锦,激烈地吻她,有时候会尝到淡淡的血腥味道。
小锦带秦生去郊外看山,小锦快乐地走在前面,裙子里灌满了风。她指着远方对秦生说你看那些坟墓。秦生眯着眼睛望过去,看见一座座孤独站立的青山。
那时候秦生对生活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常常有幻觉,听见爸爸妈妈在遥远地方呼唤他。他只能整日地戴耳机,让巨大轰鸣的音乐覆盖心里的不安。小锦搂住他说秦生你不要害怕,我们都是有未来的,你要相信。
然后小锦不断地在秦生面前描述未来,她的房子,自由生活,领养个女孩,德国,慕尼黑大街。描述这些的时候小锦耳朵里塞的是柯本在纽约那场不插电演唱会。很大声地跟秦生说话,眼睛里闪着明亮光芒,看见秦生脸上安静的微笑,憧憬的样子。
小锦的棉布裙子在草地上坐出了许多褶皱,散发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和着秦生身上的烟草味,构成整个夏天迷离的味道。
小锦给秦生带来了很多希望和光明,可是小锦不是一个温暖的女孩,她一直用近乎残忍的方式寻找青春的底线。比如连续地不吃不喝,连续地不睡觉,连续地走路,连续地听CD,连续地唱歌。她想看看每一种连续到底能走多远,然后在白纸上记下连续的时间,几个数字,觉得接近生命极限。
这跟她给秦生描述未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所以她是秦生的希望。
学校北门口朝右一直走,有家卖可以自己画东西上去的棉布T恤的小店。小锦买了两件白色,回来用丙烯画上列侬头像,一笔一画,忧伤的神情和眼神。最后小锦在左下角写了一串数字:1860。写好后小锦看着它们,开心地笑。
那晚酒吧有演出,秦生拉着小锦的手穿越马路去酒吧。小锦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边上绣满红艳艳的精致五瓣桃花,朵朵伤情,在夜风里绽放。是秦生下午买给她的。
台上有支乐队唱了张楚的歌,他唱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台下秦生把他怀里的公主搂得很紧,像是拥抱住了希望。小锦有些窒息,她把画了列侬头像的T恤拿出来,指着左下角的1860说秦生,这个数字代表我永远爱你,秦生,我可以连续31个小时想念你,不被任何事物打扰。
第一部分:青春里的行走 美不胜收慕尼黑1860寻找爱情(3)
秦生在酒吧喧闹的人群和音乐里吻小锦,很激动的,咬破了小锦的嘴唇。他用力地拥抱让小锦觉得疼,觉得快乐。
小锦说秦生你等我一下,我去买黑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