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馆不死传说 +作者:绫辻-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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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我忍住恶心,继续问道,“你爸爸当时做出什么判断?”
“这个……”玄儿表情难看地皱皱眉头,“蛭山因为昨天的事故而身负重伤,今天凌晨死亡。死因是脑挫伤,尸体上没有任何疑点。”
“什么?!”我很纳闷,不禁嚷起来,“怎么回事?”
“柳士郎是这么说的——‘在我看来,就是这样’。”野口医生在旁边回答道,“他冲我这么说的——‘赶快照此写出死亡诊断,明白吧?村野君’。”
“情况就是这样,所以——”玄儿接着说下去,“没必要急着报警。如果按照我爸爸的要求去做,尸体就不需要司法解剖,也不需要刑警来勘查现场遗留的指纹和足迹。”
我一时语塞:玄儿看看我的表情。
“你怎么认为?中也君。”玄儿问道,“作为相关的一员,你怎么认为?”
4
尽管他在询问,但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我暂且低下头,深呼吸一下,然后避开玄儿的视线,迷惑地看着床上那无法开口说话的尸体。
那是被自己的裤带勒死的蛭山丈男的尸体。杀害他的凶手就在宅子里,不管什么状况,杀人是重大犯罪,至少在本国的法律中是这样严格定义的。案件发生时,我们都有义务报警。但是——
“你爸爸为了什么要那样做?”我作为相关一员,反问道。玄儿自己肯定也很迷茫,只见他表情难看地皱皱眉头。
“说实话,我也很难揣摩出爸爸的真实想法。”
“那么……”
“但他既然这么命令,肯定有相应的理由。我们不能当面反对。而且就算我们不听他的,警察也不可能马上赶到。因为天气没有好转,也没有摆渡的小船,和昨天傍晚一样,这宅子处在孤立状态。”
“这……”我看着野口医生,“先生您呢?您也和玄儿的想法一样?”
野口医生苦着脸,点点头:“当然,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善良的市民,会有些抵触感,但即便那样,在这个宅子里还是……”
他想说——还是不能违抗柳士郎的命令吗?我不禁想到那句话——“浦登家族的绝对权威者”。
“您和柳士郎不是故交吗?您能说服一下吗……”
“不行。”野口医生缓缓地摇摇头,“正因为是老朋友,我才……”
他想说——我才不能多嘴吗?我不禁大声嚷起来:“但这是凶杀案呀!一个人被这样杀死了!”说到这里,我突然产生一个念头——“难不成,犯人就是那个人——浦登柳士郎,所以他才……”
“怎么可能?”玄儿当即否定,“我爸爸有杀蛭山的必要吗?我想不出来。”
“但是——”
“昨天蛭山出事,那个年轻人坠塔的时候,你也看见我爸爸的反应了。不管我怎么劝,他根本就不听——他原则上讨厌外人插手,他讨厌警察等蜂拥而入,打破这个宅子的……怎么说呢?……‘平衡’吧。他总是那样,所以这次也……”
“但是,玄儿,不管怎样——”
“我当然明白你想说的话。我明白。但是……”我瞪着含糊其辞后闭口不语的玄儿。
“这里有杀人犯呀!”我的声音有点变调,“在这个宅子里,有杀人犯!”
“你是说在这个宅子里——在这个浦登家族中,有杀人犯?”
对,没错。在浦登家族的这个宅子里发生了凶杀案,这对于馆主柳士郎而言,是非常不光彩的事情。而且,一旦凶犯是家族成员,那可就非常不幸了。所谓“理由”恐怕就在于此。
”但是,中也君。”玄儿平静地说,“当这里发生凶杀案的时候,一般值得怀疑的是这个宅子里的人吗?”
“什么意思?”
“如果犯人是这个宅子里的人,那么他或者她为什么单单选择今天?有必要选择这个时候作案吗?”
“如果该人憎恨蛭山,想杀死他,可以不选择今天。首藤表舅他们一家来了,还有其他外人,偏偏选择这个时候来杀人,恐怕有点让人想不通。”
“这倒是。”
“这样想来,首先值得怀疑的当然是浦登家族以外的人,对吗?”
“外人?……”
“现在,从宅子外来的人有首藤表舅一家。首藤表舅出门未归,可以排除,再就是茅子和伊佐夫;那个叫江南的年轻人也算一个,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是什么人;野口医生也暂且算在内,剩下的就是你。你也算外人。”
“我?”我呆若木鸡,眨着眼睛,“为什么那么想?”
“比如说,你以前和蛭山有过某种交往,暗中一直想杀他……比如这样。其实硬要想的话,可以设想许多情况。”
“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对,肯定所有人都会这么说。”玄儿舒展眉头,从黑色对襟毛衣的口袋里,找出烟盒,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
“犯人肯定存在。”他随口甩出一句,“在这个宅子里,不,在这个岛上。可能性有许多。也不排除这么一种可能——既不是浦登家族的人,也不是来客,而是另外有人偷偷闯到岛上。”
“不管你爸爸怎么说——即便野口医生炮制虚假的死亡证明。凶杀案这个事实是客观存在的。”我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道,“至少对于直面事态的我们而言,是这样的。”
“我同意。”玄儿叼着还没点火的香烟,回应一句,“当前,即便我们遵从爸爸的命令,但也不能不考虑这件事情。我们应该继续进行相应的分析。”
“相应的分析?”
“杀死蛭山的凶手是谁?作为相关的一员,我想知道,我必须要知道。”
玄儿的话并没让人感到其豪情万丈——“找到凶手,绳之以法”。他说话时,眯缝着眼睛,扭头看着床,那样子让人感觉他是个冷血动物。
“大致看来,现在似乎没有罪犯遗留的物品。或许有指纹,但我们无法鉴别。至于足迹嘛,你看——”玄儿环视着房间的地面,“昨天蛭山被抬进来的时候,羽取忍按照野口先生的吩咐,打扫了地面。如果地上有灰尘,或许会留有罪犯的足迹……”
的确,铺着黑地板的地面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明显的脚印。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说着,玄儿朝门口方向,轻轻地扬了一下下颌,“这味道让人受不了。”
5
在隔壁房间,鹤子还站在老地方等候着。她直直地看着玄儿,似乎故意无视我的存在。
“玄儿少爷,蛭山真的死了?”她声音僵硬。
“鹤子,你也看到了吧?”玄儿反问道,“就是那个缠在死者脖子上的裤带。”
“是的。”
“自已应该不会做那样的事,只能认为是他杀。”
鹤子摸着苍白的脸颊,无言地垂下眼帘,黑色罩衫下的肩膀微微颤动。
“又对了,鹤子!”玄儿紧接着问起来,“今天凌晨——2点到4点之间,你在什么地方?干什么?”
“嗯?”鹤子歪着脖子,一时语塞,“难不成……”
就在那时,房间里传来清脆的铃声,这是从房门边的那个传声筒发出来的声音,这是西馆的柳士郎呼唤这个屋子里的人的信号。
和昨天傍晚一样,鹤子走到传声筒前:“我是小田切。”
“是的,是的。他在。明白。”
简单地对答后,她说了声“您稍等”,扭头看着玄儿。
“老爷要和少爷您说话。”
“什么?——好的。”
玄儿和鹤子换个位置,走到传声筒前。
“我是玄儿——是的,野口医生已经将事情告诉我了——明白。但为什么要那样……不。明白。再见……”
从玄儿的回答,就能大致推断出柳士郎在传声筒那边说了什么。我们一语不发,看着玄儿结束短暂的通话后,离开传声筒,将手指间的香烟重新叼在嘴角。
“爸爸不放心。”玄儿说道,“他说不要报警,把这件事情作为事故死亡,内部处理。”
无人回应。野口医生摘下眼镜,用白大褂一角擦擦镜片。鹤子看着玄儿的脚下,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
玄儿拿出打火机,点上烟,然后吹了一口烟。
“就是这样。对了,鹤子!”玄儿冲着这个白发苍苍的前护士问,“能回答我的问题吗?凌晨2点到4点之间,你在何处,干什么?”
“我也不是怀疑你。如果报警,我们所有人都会被这么问的。”
鹤子微微点点头,脸紧绷绷的:“我在自己房间。”她回答道,“我先打扫完了宴会厅。那个时间段,我已经在房间里休息了。”
“睡得很沉?”
“2点半之前,我还没睡,后来就睡着了……一直睡到早晨。我还是很挂念蛭山的情况,所以睡得并不沉。”
“没有听到可疑声响什么的?尤其是楼下。是否听到有人进这个房间的声响?”
“没有。什么都没听到。”
“是吧。”玄儿走到睡椅边的桌子前,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然后看着鹤子,“当羽取忍通知变故的时候,你已经起来了?”
“是的,刚刚起床。”
“你很吃惊,就跑来了。当你看见蛭山的时候,觉得他已经死了吗?”
“我一看他脸,就明白了。我还检查了他的脉搏。当时,我还看到那缠在他脖子上,裤带一样的东西……”
“当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
“没有。”
“关于蛭山被害的事情,你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前天,蛭山送我和中也君上岛后,顺便在宅子里逗留了一会儿。当时你和他说话了吗?”
“说了,但只有两三句,”
“当时他有什么反常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
“蛭山是几点回去的?你还记得吗?”
“玄儿少爷,您是4点左右到的。4点半左右,发生了第一次地震、蛭山是在那次地震结束后不久回去的。”
“这么说,他最晚5点左右就回到对岸——后来,你就没有和他再说过话?比如打电话什么的。”
“没有。”
自始至终,鹤子的回答不带任何感情成分,没有抑扬顿挫。
玄儿将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看着野口医生。后者没等玄儿问,就主动开口了:“我在北馆二楼的房间里。12点以后去的,一直待在那里。”
“一个人?”
“是的——不,伊佐夫在那里待到凌晨1点左右。”
“伊佐夫……你们一起喝酒?”
“是的。他太喜欢喝酒了,有点过……我说这话,有点惭愧,作为医生,我本该劝他节制一点。”
“此后,等伊佐夫走了以后,你呢?”
“我喝得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大概两三点吧,就那个时间段。”
“明白了——算了,不管问谁,回答大概都是一样的。”
玄儿扫了我一眼。
“这个房间的钥匙呢?”
“在我这里”
“那过会儿就把这间屋子锁起来,不要让人进来,好吗?虽然我不知道爸爸的想法,但就算埋葬他,也要等到天气好转,拜托了。”
“明白。”
玄儿冲我使个眼神,朝房门走去,很快,他又扭头问鹤子:“羽取忍呢?在哪里?”
“应该在自己房间里休息,看来她受惊不轻。”说着,鹤子朝隔壁看去。我立即想到那挂在门边,写着“羽取”字样的木牌,就是隔壁房间。
“那也正常呀。”
玄儿转过身,懒洋洋地走出房间。我和野口医生紧随其后。鹤子最后走出来,给门上锁。玄儿看看她,然后走到我身边,耳语起来:“中也君,到底谁是罪犯呀?这可是你和征顺姨父的强项呀,对吧?”
虽然我喜欢看侦探小说,但因此就说处理这种非常事态是我的强项——这可让我不爽。虽然我习惯了虚构小说中的情节,但并不代表我对现实中的凶杀案具有免疫功能。
我有点不开心,一语不发。玄儿似乎看透我的心思,深深叹口气,然后假装严肃地说:“见影湖的人鱼上岛惩罚那个在小艇事故中打乱湖水平静的人——可以这么认为吧?”
6
我们敲敲门,里面传来羽取忍的应答声,那声音很虚弱,像一个长期卧床不起的病人发出的。玄儿报上自己的名字。
“啊……请进!”门对面传来虚弱的声音。
我和玄儿走进房间,野口医生也跟进来。鹤子走了,刚才她锁上那间屋子后,回东馆去了。
这屋子有三间。外面两间是西式风格,里面一间是日式风格,可以铺六张榻榻米。屋内的门都打开着,在入口处房门旁边,也有一个传声筒,和隔壁一样。
羽取忍在最里面的日式房间里,躺在榻榻米上的被窝里。她站起来,正准备走出来。
“你就躺着吧。我想问一些事。”
玄儿举手示意她不要出来。羽取忍点点头,无力地坐在被褥上。日式房间里没有电灯,窗户上的百叶窗也紧闭着,室内光线昏暗,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总体感觉她在精神上受到很大打击。
“你不舒服,是吗?”
野口医生走向前,关心地问起来。羽取忍坐在被褥上,无力地摇摇头,让人不知是什么意思。野口医生将手中深蓝色的包放在脚下,弯下健壮的身躯,在里面翻腾起来。
玄儿和我正准备走到中央一间,突然听到声响。看来除了羽取忍之外,还有别人。我一看,只见在房间一角,刚才未留意的地方,有个书桌。一个穿着短裤和短袖衬衫的少年正站在书桌前。是羽取慎太。
“哎呀,慎太!”玄儿冲他叫道,“你昨天在那里干什么?”
慎太右手拿着玻璃球,沉默着,摇摇头。那被绳子拴着的玻璃球也跟着晃动起来。
“可不能在那里玩!明白吗?”玄儿继续说道。
慎太拿着玻璃球,小跑着穿过我们身边,冲到走廊上。
“对不起!”羽取忍说道,她似乎是为孩子的无礼在道歉,“那孩子又干什么了?”
“也没干什么坏事。在北门旁边,不是有原先那个平房的遗迹吗?他昨天下午好像跑到那里面去了。我觉得那房子随时都可能坍塌,孩子在里面玩,太危险了。”
“哎呀!”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