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红尘-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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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有的。
他不认得她,也罢,他出手对付她——为了一帮子所谓的豪侠,毫不留情地劈断她的长鞭,仿佛
她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不,敌人!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不能咽下!
赵隽,她不会轻易原谅他!
“小姐,这日头已高,阳光毒辣,我们乡下姑娘晒惯了,也觉着皮肤生疼,我看小姐像是大户人
家的千金,细皮嫩肉的,晒久了怕是要晒伤的,不如先回岸边停泊避暑,午后天气温和些再来游湖,
可好?”摇橹的渔女突然开口说道。
看渔女的样子,虽是头戴竹笠,也晒得一脸发红,热汗更是如雨而下,的确热得不轻的样子。
“哦——”
沐夏蓦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神许久。
她坐在船舱里,虽然船上不曾有篷,她头上却也戴着一顶大大的竹笠,根本不惧怕阳光,何况湖
风挟带水气扑面而来,清爽怡人,更是半分暑气也不曾侵扰到她。而且,她有一个秘密是除了母亲和
妹妹之外再没人得知的:她从小身具异禀,不论春夏秋冬,常年遍体清凉。自然,也从不惧怕暑热。
不过,她虽然不怕热,不怕晒,渔女却不行。
贫家女儿自小疾苦,她这样一个悠悠闲闲、锦衣玉食的女子又怎好再加重人家的辛劳?
“既是如此,回去吧——”沐夏轻轻应道。
“小姐真是个好心人!”渔女感叹。
这客人以五两银子雇她一天的船,出手阔绰,她本应侍候到底才是,现在贸然先提靠岸,心下很
是担忧客人心生不悦,不曾想客人却好说话。
渔女想到此,不由感激地悄眼觑客人。客人一身宽松舒适的雪白罗衣,白得像天上的白云;一头
水滑的青丝随意束在脑后,发丝不时随风飞扬;肌肤堪与衣色媲美,干干净净不曾沾染脂粉的脸庞上
眉眼如画;整个人看起来清澈、明净,加上湖风不时吹动衣袂,又洁白又飘逸,宛若传说中飘然翩跹
欲凌波起舞的仙子,令同为女子的她也几乎看入了迷。
渔女一边悄眼瞧舱里的客人,一边摇橹,忘了暑热,不知不觉中,轻舟已靠向湖岸。
沐夏从渔舟上立起身,轻轻一跃,双足落到岸上,看的渔舟上的渔女又是一阵目炫。
“小姐,你真美,跟莲花仙子似的——”渔女情不自禁出声赞叹。
这渔家女儿真是纯朴,想到了就直说。
沐夏回首微微一笑,“谢谢!船家,我想到别处走走,下午不用船了。”
说完,举步轻快地走开。
“小姐……小姐等一下!那银子我该找一半给回小姐。”回过神来的渔女想到收了一天的船钱,
急忙也跳下渔舟,跟在沐夏后面边跑边叫。
“不用了,也许明天我还坐你的船呢!”沐夏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对渔女说。
“那小姐明天再来,我不收你的船钱。”渔女也停下脚步,站在五步外对沐夏笑。
“嗯!”沐夏应一声,想要转身走开。
那渔女挥挥手向她道别,在她转身之前却突然把视线移了开去,像是看着她身后某一处,同时眉
梢扬起,嘴角弯弯地笑问:“公子爷,你又来寻人了,你昨天问的人找到了么?还不曾找到么?我今
天没看到人,看到的话一定转告——还有,公子爷那张画像里的人,我似乎见到过,让我再看一次—
—”
渔女那边笑语盈盈,沐夏这里却暗暗吃惊。
她身后有人?什么人?为什么她感觉不到身后有人?听不到任何声息?
这人——绝对是一个高手!
沐夏心内讶然的同时,摸不准来人的意图,不动声色地往侧前方斜行几步才倏然旋过身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她的身后——不,现在是她的面前,挺拔地站着一个人。
一个不应该陌生但其实完全可以算做陌路的男人——嘿!她尹沐夏的夫婿——晋王世子赵隽是也
。
他差点吓了她一跳,幸好她向来是个冷静的人,内心的波澜极少牵动表情泛起涟漪,所以此刻面
容依然平静如常。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贸贸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是出门游山玩水?还是——想起她就是他的世子夫人,特意前来找寻
她啦?
心思急转中,沐夏仍然不动声色地看着赵隽,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更不说话,看他怎么反应
再说——后发制人嘛!
赵隽没有注意那个渔女的问话,他要找的人此刻就在眼前,虽然她仍像在乌家村相逢时一样明净
出尘,却少了许多冷冰冰的气息,也许,是因为她恢复了一身柔美的女儿衣裳的缘故吧?
“真的?你见过画像里的人?”
一个声音惊喜地响起,然后一个侍从打扮的年轻人从赵隽身后奔到渔女面前,动作灵巧地展开手
里拿的一卷画轴,让渔女看。
这个侍从当然就是赵隽的贴身侍从侍剑。
“好像见过……是什么时候?想不起来了……我再想想?”渔女认真看着侍剑手里的画,一边琢
磨。
沐夏也侧眼看向那幅画。
她退离赵隽回转身后恰好稍稍落在渔女身体斜后方,距离不过二三步,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很方
便地就能看清画里画些什么。
这是一张人像画,画上画着一个看不出是谁的女子。
赵隽出来找人,找这个女子?
沐夏心里暗忖,一股异样之气在暗暗地冒:晋王世子身为她的夫婿,拿着一张女子的画像遍天下
找人,而不是找她这个也算“离家出走”的妻子!
什么意思嘛?
真是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懒得看他了!
沐夏冷冷地瞥了眼一直在看她的赵隽,猜不透他那是什么眼神,也懒得去猜,甩了甩宽宽的衣袖
,回转身就走。
“等等——请留步!”赵隽出声唤道,提步跟了上来,走在她身侧。
“请问这位爷,您有何要事?”沐夏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赵隽,语气客气至极,客气得就像——
有礼地对待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看到她这副表情,赵隽神色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迟疑地说:“我们在乌家村见过——”
哈!他果然还是不记得她,只把她当作乌家村茶店外偶尔相逢的陌生女子,一点也不记得她是他
的妻子!
那好!她也不用费神去演和他夫妻久别重逢的戏码,大家就来个陌生对陌生,看将来假面拆穿之
后他会怎样?
吃惊愕然?尴尬难堪?火冒三丈?
嗯嗯!如果说他们的婚姻生活太平板无趣的话,这也算是个补充了吧?
“是吗?我不太记得了!”沐夏歪歪头,摆出凝神回忆的样子,然后摇摇头。
“这——是你的长鞭吧?”赵隽顿了顿,抽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缓缓伸到沐夏的面前。
沐夏看向赵隽的手,才发现他手上托着一条乌黑的长鞭,像是……她的那一条。
不会吧?她的长鞭不是被她丢弃在乌家村了吗?
他捡了她的长鞭?而且,看样子像是接回断口,完好如初了!他——为什么这么做?这么用心…
…
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想蓦地涌上沐夏心头,不由脸色一沉,在客气的语调里加入迷惑和冷漠,“你找错
人了,这不是我的东西。”
“不是你的?”赵隽的神情看起来也有些迷惑,“这上面不是刻了字么?不是你刻的?”
“这个呀……”沐夏微微斜他一眼,“是长鞭之前的主人刻的,我曾经和她交过手,见兵器顺手
,就拿来用咯。”
“那长鞭之前的主人呢?”赵隽微微眯起眼,让人没法看清他睫毛后面的目光,“她在哪儿?”
“不知道!交完手就各走各的,我不知道她在哪儿?这东西,你要喜欢就留着吧,我要赶路,不
奉陪了。”沐夏淡淡说完,转身就走。
决定了,她今天就回京城,一个人回京城!至于赵隽赵世子,他爱找谁找谁去!
“等等——”赵隽这回纵身掠到她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还有什么事吗?”沐夏些微不耐烦地看着眼前人。
他不认得她这个妻子,却保留并修好她以陌生女子身份抛弃的物品,虽然……那也是她,但,他
在意的却是他妻子之外身份的她,这跟出轨有什么区别?
他们虽然不相爱,但毕竟在一个婚姻里,如果她也去思慕丈夫之外的男子,他会怎么想?可见,
女子会自觉忠于婚姻,男子却不会,即使有了妻子,还是会对妻子之外的女子动心。
这——就是男人?
“你——到底是谁?”赵隽目光凝注着她,凝重地问。
“我是谁?”沐夏轻笑,目光楚楚,嘴角弯弯,笑得好不知世故又好赖皮的样子,“你又是谁?
我必须告诉你吗?”
“我是赵隽。”赵隽郑重宣布。
“哦——幸会!”
沐夏敛起笑容,冷淡地说。
第 23 章
起锚了,船夫长篙一撑,渡船滑行出丈许,离了码头,向江北方向进发。
沐夏站在渡船尾,回头向岸上的人挥挥衣袖以示道别,脸上带着浅浅的无辜的没心没肺的笑,好
像在抚慰一个不舍别离、不胜唏嘘的友人。
想她尹沐夏离开京城以来,沿路不曾结交下一朋半友,现在横渡长江北归京城,怎么又有人临行
送别啦?
其实,送别的人也还是没有,不过想和她搭伴同行的人却是有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她在
西洲再度狭路相逢的夫婿赵隽。
现在,刚刚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徒然看着渡船开走,追赶不及而无奈地立在江岸边上的人,可不
正是赵隽么。
她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