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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1)东方快车谋杀案-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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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是走下坡,”我说:“那些都是我计划的一部份。我的计划!”
她叹了口气:“你要喝什么?茶呢?还是咖啡?”我两样都有。”
我投票赞成喝咖啡,人已经长大得没有喝茶的习惯了嘛。我们坐下来,

咖啡杯在身前,妈妈从盒子里拿出个自制的蛋糕来,我们各切了一小片。
“你不同了。”妈妈突然说道。
“我吗?怎么会呀?”
“我说不上,但是你不同了,出了什么事?”
“啥事都没有呀,为什么一定要出事?”
“你兴奋得很。”她说。
“我准备去抢一家银行嘛。”我说。
妈妈的心情不由得给我逗笑,仅仅说了句:
“不,我倒不怕你干那个。”
“为什么不嘛?这年头儿里,看上去那可是发财最快的方便办法呀。”
“那种事儿需要太多的工作,”她说:“好多好多的策划,需要动脑筋,

比起你喜欢去做的事儿要多得多,那也不安全。”
“您以为对我是完全了解的了。”我说。
“不,我可不了解,说实在话,半点儿都不了解你,因为你和我的差别,

就像白垩和干酪一样。但是我晓得你一心要做什么事,就在现在要做什么事。

是什么呀?美儿,是个妞儿吗?”
“您为什么想到是个妞儿?”
“有天有这码子事,我一向就会知道。”
“‘有天’是什么意思?我泡过的妞儿一大堆呀!”
“那并不是我说的意思,那只是小伙子无事可做时的路子,你的手一点

没离开过妞儿,但是你从来没有真个儿的认真过,除非这一次。”
“妈妈您认为我现在认真了吗?”
“美儿,是个妞儿吗?”
我没有望妈妈的眼光,眼睛看着别处说道:“有几分是吧。”
“是哪一种妞儿?”
“对我正合适的一种。”我说。
“你要带她来见见我吗?”
“不!”我说。
“就像那样儿了,是吗?”
“不是,不是那么回事。我不愿意伤您的感情,不过“你不要伤我的感

情,不要我见到她,以免我会说:‘不行’是不是?”
“如果您要那么说,我也不会理会。”
“也许,不过那会使你动摇吧。会使你内心什么地方摇摆不定,因为你

对我所说所想的都很注意呵。你有很多事儿我都猜到过——也许猜得很对,
你也知道的。我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可以动摇你内心里的信念。是个下


作女孩子把你给套牢了吧?”
“下作?”我说道,哈哈笑了起来:“如果您看到她就好了!这话真使

我好笑。”
“那你向我要些什么,要些什么东西吧,你一向都是这么做的。”
“我要点钱。”我说。
“你要的我这里可没有。你要钱干什么——花在那妞儿身上吗?”
“不是,”我说:“我要去买一套头等头等的套装穿去结婚。”
“你要同她结婚吗?”
“如果她要我的话。”
这句话可使妈妈吓了一跳。
“每回只要你告诉我什么事!”她说:“总是说些糟事,我明白这件事

儿了,我一向就怕的是这个,你选错对象了。”
“选错对象了!活见鬼!”我气得吼叫起来。
我走出房子,砰的一声把门一甩关上了。


7


到我回得家来,已经有封电报在等着我了。——这封电报的发报地点是

法国西南部安替布港。
“明四时卅分原地见。”
爱丽果然不同,我立刻就明白了。我们就像一向那样在瑞琴公园见面,

起先彼此还有点点儿涩涩生生的。我有点事情要向她说,心境上却有点儿不
知道怎么开口,我想任何男人都会是吧——到了他要求婚的节骨眼儿上时。

她也好像是有什么事一般怪怪的,或许她正在考虑,要用最客气最和气
的办法,向我说“不”吧。但不晓得什么原因,我并没有往那上面想。我生
命中的整个信念都奠基在这一点上——爱丽爱我。但是只因为她大了一岁,
她就有了一种新的独立,内心中有了新的信念,这些我却根本没有感觉出来。
多一次生日,对一个女孩子不可能会有什么不同吧。她和家人到过法国南部,
却几乎没有对我说什么。后来这才颇为怯生生说道:

“我。。我见到那里那幢房屋了,你告诉过我,是你那位建筑师朋友建

造的。”
“什么——桑托尼吗?”
“对呀,有天我们到那里去午餐。”
“你怎么能那么做呀?你的继母认识住在那里的那个人吗?”
“康宓楚吗?这个——并不十分认识,不过她会到了他。。这个。。事

实上是,葛莉娜替我们安排到那里去。”
“又是葛莉娜了。”我说,通常我加重的语气又在说话中有了。
“我告诉过你呀,”她说:“葛莉娜对安排许许多多事情非常能干。”
“呵,好了,所以她安排了你和你继母。。”
“还有傅南克姑父。”爱丽说道。
“一家子人嘛,”我说:“我想,还有葛莉娜吧。”
“这个,没有,葛莉娜并没有去,因为,吁——”爱丽迟疑了一会儿,

说:“可瑞,我的继母,并不像那样儿对待葛莉娜。”
“她不是家庭里的一份子,是个穷亲戚,是吗?”我说:“事实上,只

是个做伴的女孩子,这么对待她,葛莉娜有时会生气的吧。”
“她不是做伴的女孩子;性质上是我的朋友呵。”
“一个女伴,”我说:“一个女导游,一个保姆,一个女教师,这种字

眼儿多的是。”

“呵,你有完没有?”爱丽说道,“我要告诉你,我现在知道你对那位
朋友桑托尼的看法了。那是幢好得出奇的房屋,那完全。。完全不同凡响。
我也看得出,如果他为我们造一幢房屋,也会好得出奇的。”

她用“我们”这个字眼儿,用得相当不知不觉,说的是“我们”呀。她
去了法国利维拉,要葛莉娜安排各种事情,所以去看看我所说过的那幢宅第;
因为她要更为清清楚楚见到那宅第,以便我们,在太虚幻境里造一幢房屋来
住,而由桑托尼来为我们建造。

“你对那幢房屋有那种感情,我非常高兴。”我说道。
她说:“你一直在做些什么呢?”
“还不是我那份儿无聊工作,”我说:“去过一次赛马会,在一匹没指

望的马上押了些钱,三十对一呢,每一个子儿都押上去了,竟以一马身长赢


啦。谁说我的福星还没动?”“我很高兴你赢了,”爱丽说道,但是她说起
来并没有什么兴奋,因为把你在人世间的一切都押在一匹没指望的马上,而
竟然赢了,在爱丽的天地里并不表示有什么意义,不像在我天地中的那么有
意义。

“而我又去看看妈妈。”我又加了一句。

“你从来都不怎么提到令堂大人嘛。”

“为什么我要多提呀?”我说。

“你不喜欢令堂大人吗?”

我想了一下,“说不上,”我说:“有时我认为自己并不喜欢。话又得
说回来了,一个人长大了,而且——赶过了双亲,父亲和母亲呀。”“我想
你一定关心她,”爱丽说道:“否则的话,你谈到她时,不会这么含含糊糊
的。”

“有一方面我真服了她老人家,”我说:“她知道我太清楚了,我的意
思是,我最坏的她都知道。”

“总得有人非如此不可呀。”爱丽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那么一句说法,是什么大作家之流说的,说在听差的眼睛里,没有
人是英雄。或许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一个听差吧。否则的话,一个人老是活在
人家说好话当中,那一定难受死了。”

“吁,爱丽,你的的确确大有见地嘛,”我握着她的手说,“你对我的
一切都知道吗?”

“我想知道吧。”爱丽说,语气相当沉静、直率。“我可从没有告诉过
你多少呵。”

“你意思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任何事情吗?你一向都不开口嘛。那是不
同的,但是我对你的个性,你这个人,知道得相当深入。”

“如果你真知道那我就奇怪了。”我接着又继续说下去:“这话听起来
相当傻里傻气,我爱你;似乎这句话说得太迟了些,是吗?我意思是,你好
早一段时间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实际上从我们开头的时候,是吗?”

“是呀,”爱丽说道:“而你也知道我呀,难道你不知道?”

“这件事情是,”我说:“我们该做些什么?爱丽,这不容易呵,你相
当了解我是何许人,做些什么,过的是什么生活。我回去看妈妈,以及她住
的那里的那条有点儿看得过去的小街。爱丽,那可不是同你一样的世界,我
想我们要能使他们见见面都会办不到。”

“你可以带我去见见令堂呀。”

“是呀,可以,”我说:“只不过我却宁愿不这么做,料到对你说的话
很刺耳,或许还很难听。可是你明白我们得一起过一种奇怪的生活了,你和
我。那不会是你以前过的那种日子了,也不会是我从前过的方式。那会是一
种新生活,在那种生活里我们有那么一处会见的场地,介乎我的贫穷、没学
识和你有钱、有教养、有社会知识的当中。我的朋友会认为你自以为了不起,
你的朋友会认为我上不得台盘;所以我们该怎么办?”

“我就要告诉你,”爱丽说道:“我们要确确实实怎么办。我们要住在
吉卜赛庄一幢房子里——一幢梦寐以求的房屋,并由你的朋友桑托尼来替我
们盖。那就是我们该怎么办。”她又补充道:“我们要先结婚,这可是你的
意思,不是吗?”


“是的,”我说:“那正是我的意思,如果你有把握,这件事对你没有
错的话。”

“那很容易嘛,”爱丽说道:“我们下个星期就可以结婚;我到年龄了,
你明白了吧。现在我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么一来一切都不同了。我想,
你说关于亲人的看法很对;我不告诉我一家人,你也不告诉令堂,一直到婚
事过去,那时他们可以大发雷霆,但已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那可是棒极了,爱丽,”我说:“棒极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很不
愿意告诉你听。爱丽,我们没法子住在吉卜赛庄了。我们无论到什么地方盖
房子,但是不可能在那里,因为那片地皮卖掉了。”

“我知道那儿卖掉了,”爱丽说,一面哈哈笑着:“美克,你可不明白,
买那片地皮的就是本小姐呀。”


8


我们坐在溪旁的青青草地上,在我们四周都是水花,还有一条小径和踏
脚石。还有好多人都坐在周围,可是我们却视而不见,因为我们也像所有其
他的人一样——一对年轻人,在谈他们的未来。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望着她,
简直说不出话来。

“美克,”她说:“我有样事情,那件事情非告诉你不可,我的意思是
说,一件关于我的事。”

“你用不着嘛,”我说:“任何事都用不着告诉我。”

“用得着,我一定要告诉你,好早好早以前就应该告诉你了,但是我不
愿意,因为——因为我以为或许那会把你撵跑了。但是这件事,有点儿可以
解释解释吉卜赛庄。”

“你买下那片地方了?”我说:“可是你怎么买到手的呀?”

“靠律师嘛,”她说:“很寻常的办法。你知道的,这是十全十美的投
资,地皮会涨,我的律师对这件事很高兴。”

这可真是怪怪的,蓦然间听到爱丽,温温柔柔腼腼腆腆的爱丽,说出做
买卖生意世界里这种知识、这种信念来。

“你为我们买下来的吗?”

“是呀,我去找自己的律师,并不是我们家里的那一位。我告诉他要做
些什么,要他调查调查那处地方,我便着手办理一切事情、准备妥当。有两
个人也在打算,不过他们并不那么真正拼命要弄到手,出价也不很高。这件
事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整个手续都要着手,安排妥当,等到我年龄届满的
那一天签字,现在字也签过,事情也办妥了。”

“可是你事先一定得有些存款或者其他什么的呀,你有足够的款项来办
这件事吗?”

“没有,”爱丽说:“没有,我在事前并没有控制足够的钱,但当然也
有人愿意先垫钱给你呀。如果你到一家新开的法律事务所去,他们就要你聘
请他们,担任生意上的来往,一直到你继承了应分应得的财产为止;所以他
们也欣然愿意冒这个险,因为说不定在你生日以前,或许就一下死翘翘了
呢。”

“你说起来可真是有条有理的嘛,”我说:“真使我大吃一惊呢。”

“不要提生意了,”爱丽说道:“我得说回来,谈到我要告诉你的事了。
有一些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但我并不以为你知道了。”

“我不要知道,”我说,声音也提高了,几乎是在叫:“什么事都甭告
诉我,我并不要知道你做过什么,或者谁谁谁喜欢你,你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这些半点儿都不要知道。”

“半点儿都不是那种事儿嘛,”她说:“我真还没有领悟到,你害怕的
还是那些事。不是,半点儿都不是那一类的事,没有什么性的秘密;我没有
过别的人,只除开你。我要告诉你的事,那就是我很。。这个。。我很有钱。”

■■道呀,”我说:“你早就告诉过我了。”

“是呀,”爱丽淡淡笑着说:“那就是你对我说的,‘可怜的小小富家
女’,但是比那还多那么一点点儿。家祖父,你知道吗,富可敌国;石油,
大部分都是石油,还有其他的产业,他付过赡养费的几位太太都已经过世,
在世间的只有家父和我,因为他老人家另外两个儿子也死了,一个在韩战战


死,另外一个是车祸丧生。因此家父突然去世后,全部财产都留下来,好大
一笔信托财产全部都归我了。家父生前曾经为继母做过安排,所以她再得不
到什么了。财产全部都是我的,美克呵,实际上我是美国最富的女性之一了。”

“老天爷,”我说:“我并不知道。。对,你说得没错,以前我不知道
是这样的。”

“我并不要你知道嘛,也不愿意告诉你,那也就是为什么我说到姓名时
很怕——郭华妮,而我家姓谷,我想你可能只知谷家这个姓,所以就含含糊
糊说我姓郭。”

“是呀,”我说:“我影影绰绰见过谷家这个姓。不过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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