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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1)东方快车谋杀案-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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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各种事情。

安排,我记得他用了“安排”这个词儿,这是个多么可恨的字眼儿。它
代表了所有的事情。人生中所有的事情都有伟大的词儿。爱情——性——生
命——死亡——痕恨。这些根本都不是支配生活的东西,而是许许多多其他
琐碎而不登大雅之堂的事,你不得不忍受,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直到发生
在你身上的事。殡仪馆的人,为葬礼所作的许多安排事项。佣人到每间房里,
把百叶窗拉下来。为什么因为爱丽死了,就要把百叶窗拉下来呢?所有这些
蠢事呵!”

我记得,这就是我为什么觉得,对肖大夫相当感激的理由。他应付这些
事情非常仁慈,非常通情达理;斯斯文文,解释为什么有些事情不得不办—
—我记得,他说得相当慢,所以他才会有十分把握让我会加以考虑。

我不知道会是种什么情形的验尸,从来没有见过一次嘛。在我看起来,
不象是真的,外行得可疑。法医是位爱小题大做的小个子,戴着副夹鼻眼镜。
我不得不提出验尸的证据,说一说我在早餐桌上最后一次见到爱丽,以及她
离开去作例行的晨间骑马,还有我们预定以后在中餐时会面的安排。我说,
看起来她完全就象往常一样,健康情形极其良好。

肖大夫提出的证据很单调,不得要领,象锁骨扭了一根和身上的瘀肿,
这会是从马上跌下来所致,性质上并不十分严重,是在死时受的伤。看上去
她掉下马以后,就没有移动过。他想,实际上当时就死了。也并没有什么特
别的伤害造成了死亡,除开由于出于惊骇,以致心脏衰弱致死外,提不出别
的其他解释。从他们所使用的医学术语里,我所听得出来的,便是爱丽的死
亡,根本是缺乏呼吸所致——是一种窒息的性质。她的器官很健康,胃脏里
的食物也正常。

葛莉娜也提出证明,比起以前她对肖大夫所说的,要强调得多,说三、
四年以前,爱丽有过心脏病。她从来没听人确确实实提过有什么病,可是爱


丽的亲人偶尔说过她的心脏弱,一定要小心做事情不要过于劳累。除开这些
以外,就没听过更为确定的事情了。

然后,我们又到了那些见到了或者发生事情当时在附近的一些人那里,
挖泥煤的老头儿就是头一个。他看到这位太太在身边经过,离他大约有五十
公尺左右。他知道她是谁,虽然从没和她说过话,她就是那幢新宅中的太太
嘛。“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吗?”“不,并不完全靠看见呀,但是俺认得出那
匹马,您哪,马毛是白的,原来是肖特冈那边卡瑞先生的马,象那种又文静,
又调教得好,宜于太太小姐骑的马,俺还从来没听到过呢。”

“你看见时,那匹马出什么纰漏了吗?发作什么野性了吗?”

“没有,那匹马当时很安静呀,那天早上天气好着啦。”

他说,附近的人并不多,他也没注意到有多少。那条通过荒野的小径,
除开偶尔有人抄近路到一处农庄上去以外,并不常有人走;过荒野还有一条
小路,在一公里半开外了,那天上午见到一两个人走过,但却没有留意——
一个骑自行车,另外一个走路。他们走过的地方,离他也太远也看不清楚;
话又得说回来了,他也不是怎么去注意。他说,早些时候,见到这位骑马的
太太以前,见到过黎老太太,或者他以为是见到了。从小路上向他走过来,
然后就转弯离开,走进树林里去了;她时常在荒野里走过,树林里出出进进
的。

法医问为什么黎太太不到庭,他知道传了她来庭的。然而,人家告诉他,
黎太太好些日子前,已经离开村子了——没有一个人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连地址都没有留,她的习惯就是这么做,她时常外出,也不通知任何人就
回来;所以这一点倒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实上,有一两个人说,在出事前
的一天,她早已离开村子了。法医又再问老头儿。“然而,你认为当时所见
到的是黎太太吗?”

“俺也说不上,没法儿一定是。那个娘们身材高大,大踏步走路,穿着
件紫红斗篷,就象黎太太有时所穿的那件。不过俺也没特别多盯两眼,俺在
做事,忙着啦。可能是她,也可能是别的人,谁能说得准呢?”

其他的话,他把告诉我们的话又重说了一遍;他看见这位太太在附近骑
马,以前也时常见到过她骑马,也就没有怎么特别注意啦。唯有到后来,他
见到只有那匹马在飞跑,就象受到了什么惊骇似的。他说:“至少,可能是
那么回事吧。”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十一点吧,也许更早一点。
后来他又见到了那匹马,往远处走,似乎是回到树林里去。

然后法医又叫我去,问了问几个关于黎太太的问题——“葡萄棚农舍”
的黎爱瑟太太。

“你和尊夫人一眼见到就认得出黎太太吗?”

“不错,”我说:“认得相当清楚。”

“你和她谈过话吗?”

“谈过,有好几次;或者,毋宁这么说,”我又补充一句:“她向我们
谈话。”

“她在什么时候威胁过你和尊夫人吗?”

我停顿了一会儿。

“在某种意识上说,她威胁过,”我缓缓说道:“但我从来都不以为—
—” 

“你从来不以为过什么?”


“我从来不以为她是真正要那么做。”我说。
“她说话时,有没有对尊夫人特别怨恨反对之意呢?”
“内人有一次这么说过,她认为那个女人对她特别怨恨,但是她不明白

为什么。”
“你和尊夫人曾经在什么时候,命令她离开你们的土地,威胁过她,用

粗鲁的方式对待过她吗?”
“任何气势汹汹都是来自她那一边。”我说。
“你有没有过任何印象,她的神智很紊乱吗?”
我考虑了一下,“是的,”我说:“我认为她竟相信,我们盖了房屋的

这片地皮属于她所有,或者属于她那一族人,或者他们自称的那些什么人。
她对这种信念执迷得很呢,”我缓缓补充一句:“我认为她越来越厉害,那
种想法越来越固执。”

“我明白了,她有没有在什么时候对尊夫人作过什么实质的暴力行
为?”

“没有,”我慢吞吞说道,“我要那么说就不公正了。那完全——这个,
完全是一种吉卜赛人警告的话:‘你们还待在这里的话,就会歹运临头’,
‘除非你们搬走,否则就有毒咒咒你们’。”

“她提过死这个字儿吗?”
“不错,我想她提过,我们并不把这些话很当真,”我改正自己的话:
“至少,我并不把它当一回事儿。”“你以为尊夫人把这话很当真吗?”
“我怕她有时的确如此,那老太婆,你知道的,可能使人相当恐慌。我
并不以为,她对自己的所说所为,要负什么真正的责任。”

由于法医把验尸延后两周,这项调查进行就告了了结。对于爱丽死亡,
种种情况都显示出是意外的原因,但是却没有充分的证据,足以显示形成意
外的是什么。他要把调查程序缓延下去,除非他听到了黎太太的证词。


20


验尸后一天,我去见费少校,开门见山就告诉他,要听听他的意见。那
天早上,那个挖泥煤的老头儿,见到有人——认为那就是黎爱瑟太太——向
上走向树林里去。“你认识那个老太婆的,”我说:“你真正以为,她存心
不良时,有本领造成一次意外吗?”

“美克,说真格儿的,我不能那么以为,”他说:“要做那一种事情,
一定要有非常强烈的动机——对造成了我伤害的人加以报复,像这一类儿的
事。爱丽对她有过什么深仇大恨吗?半点儿都没有呀。”

“那似乎是发了疯,我也知道。为什么她经常鬼鬼崇崇露面,威胁爱丽,
要她搬走呢?那老太婆似乎对她有仇有恨,可是怎么能有这种积怨宿仇的
呢?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爱丽,会过爱丽。在她来说,爱丽除开是一个不折
不扣的陌生美国人以外,还能是什么?她们之间过去没有关系,也没有交往
的历史。”

“我知道,我知道,”老费说道:“美克,我止不住觉得,这里有些事
情我们都不明白。我不太知道你太太结婚以前在英国的情形,她在这片地方
住过一段时候吗?”

“没有呀,这点我保证。那也太困难了,我对爱丽的事也并不真正知道;
我的意思也就是说,她所认识的人,她所去的地方。我们根本只是——巧相
逢。”我制住自己望着他,这才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相遇的,是吗?
猜不到的,”我继续说:“你猜上一百年也猜不到我们怎么相遇相识的。”
我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然后这才定下心来,觉得自己都快神经兮兮的了。

我得看见他那仁慈忍耐的面孔,正在等待我恢复原状,他真是个帮忙的
人,这一点毫无疑义。

“我们在这里相遇,”我说:“就在‘吉卜赛庄’,我当时正在看标售
‘古堡’的海报栏;我在这条公路走上去,到了山顶,因为我对这片地方很
好奇。那就是我头一次见到了她,她就站在那里的一株树下。我吓了她一跳
——或许是她使我吓了一跳;反正,相遇的情形就是那样;也就是我们竟在
这片他妈的该死的不走运的地方住下来了。”

“你一直就觉得那是运气不好吗?”

“不,是呀,不,我不知道,说真格儿的不知道。我从来不承认这一点,
也从不要承认这一点,但我想她知道,她一直都害怕。”然后我缓缓说道:
“我想有人故意要吓她。”

他说得很猝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有谁要吓她?”

“大概是那个吉卜赛老太婆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有十分把
握。。那老太婆总是等着爱丽,你知道吗,告诉她说这块地方会使她走霉运,
应该从这里搬了走。”

“岂有此理!”他气愤愤地说:“早知道这些事就好了。那我就会向老
爱瑟说,告诉她不能做这种事。”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嘛?”我问道,“是什么要她做的?”

“也象很多人一样,”老费说道:“她喜欢使自己变得很重要,不是向
人提什么警告,就是算别人的命,测他们的未来快乐;她喜欢装成知道过去
未来。”

“假定,”我慢慢儿说道:“有人给了她钱的话,我听说来着,她很喜


欢钱。”
“不错,她十分爱财,假使有人付钱给她——这不是你刚才听说的吗?

你脑子里怎么有这种想法呢?”
“金恩警佐呀,”我说:“我自己决不会往那上面想的。”
“我明白了。”他怀疑地摇摇头。
“我不能相信,”他说:“她会故意要吓你太太,到造成不幸事件的程

度吧。”

“她也许并没指望出一次致命的意外事件,也许只做了点什么手脚去惊
那匹马,”我说:“点一枚炮竹啦,挥一张白纸啦,或其他什么的。有时,
你知道,我的确觉得她对爱丽有一种完全是个人的痛恨,恨的理由我却不知
道。”

“这话越扯越远了。”
“这处地方从来不属于她吧?”我问道:“我的意思是,这带地皮。”
“不属于呀,警告过吉卜赛人离开这片地产,或许都不止一次了。吉卜

赛人一向都在各处地方赶来赶去,但是如果他们对这处地方,竟怀有一辈子
长久的愤恨,我却很怀疑。”
“是呀,”我说:“那可真是牵强附会了。但我的确很奇怪,会不会为

了我们所不晓得的理由?她会——”
“我们所不晓得的理由吗?——什么理由?”
我想了一下。
“我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妙想天开,我们这么说吧,也是金恩警佐所暗

示的,有人付了钱给她做这些事。付钱的那个人要的是什么?例如说,他们
要把我们两口子从这里撵走。他们集中在爱丽身上,而不对正我,因为吓得
了爱丽的办法却吓不了我。他们恐吓她,使她——由于她和我们两个人一起
——离开这里。如果真是这么回事,一定有原因要了这片地皮,再到市场上
买卖。我们可以这么说,有人为了一些理由,要我们的土地。”我停下来了。

“这种联想很合情理,”老费说道:“但是我知道没有理由,人家为什

么要这么做。”
“一处重要的宝矿嘛,”我暗示道:“没有一个人知道。”
“哼,我怀疑这一点。”
“这有点儿像埋藏了的金银财宝。呵,我知道这话荒唐。或者——这个,

比如说一些银行大劫案的进行。”
老费依然一个劲儿摇头,但现在已经不那么摇得厉害了。
“另外唯一一项主张,”我说:“就是往后面更进一步,就和你刚才做

的一样——到黎太太后面,找出那个付她钱的人,那或许就是爱丽所不知道

的仇人了。”
“但你就想不起可能会是仇家的什么人了吗?”
“想不起,她在这里并不认识任何人,这我可以保险,她同这处地方没

有什么关联。”我站起身来:“谢谢你听我说这些话。”
“我希望自己能多帮点忙。”
我走出门,摸到了口袋里带来的东西,便立刻作了个决定,转过身来走

回屋子里。
“有点东西我想给你看看,”我说:“实际上,我要带了它到金恩警佐
那里去,看他能不能判断出来。”


我的手探进口袋,掏出一个圆石头来,石头上裹着一张皱纸,上面端端
正正的有字。

“今儿早晨吃早饭时,从窗子外扔进来的,”我说:“正当我下楼时,
便听见玻璃碎的声音。我们起初到这里时,也有一次有人把石头从窗外扔进
来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把裹的纸打开递给他,这是张又脏又粗的纸,上面有些印的字,而不

是隐隐约约墨水写的,字迹很短,就这么一句:“一个女人杀了你太太”。
老费的眼珠子都鼓出来了。
“太不寻常了,”他说:“你头一次得到的字条也是印就的吗?”
“目前记不起来了,那只是警告要离开这里。现在连里面的字句甚至都

记起来了。反正,似乎相当确定这是些不良少年,似乎又不太一样。”
“你想知道是什么人扔进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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