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1)东方快车谋杀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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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补上几刀。可是这更荒谬了!还有别的疑窦吗?”
“呃,还有一点。”
“什么?”
“你看这处伤口,靠近右肩的膀子下头。来,用我的铅竹试试,看你能
那么刺吗?”
白罗举起了右手。
“可不是吗!”他说:“我懂了,用右手是非常难那么刺法的。简直不
可能,除非反着刺。要不然就是用左手刺的——”
“正是,白罗先生。这一刀必定是用左手刺的。”
“那么,咱们的凶手是个左撇子了?不对,不会那么容易的,是不?”
“不过,白罗先生,确如你所说,有几处伤口却又显然是出自右手的刺
杀。”
“两个人。我们又翻回到两名凶手的假设上来了,”大侦探喃喃地说。
突然,他又问“当时灯是开着的吗?”“难说,因为每天早上十时,列车长
负责把灯熄灭的。”“看看开关就知道了。”白罗说。
他查看了头顶上的灯泡与床头的电灯,两者的开关都是关了的。
“吓!正如莎士比亚所说的,我们现在有了第一凶手与第二凶手的假设
了。第一名凶手刺完了被害者,扭熄电灯,离开了房间。第二名凶手进来,
摸着黑,看不见第一凶手的任务已经完成,就往死者尸体上又刺了至少两刀。
你想对不对?”
“妙极了!”矮小的医师兴奋得叫了出来。
“对吗?多谢你的捧场!不过,我自己倒觉得简直是胡说八道!”
“那还有什么别的解释呢?”
“我正问自己呢。这案子是否有巧合因素存在?若说有两名凶手,又是
否有不符的疑点?”
“依我看是有的。譬如说,有些伤处,正如我指出的,显出了凶手个性
上的弱点——缺少力量与决心。下手太轻,太浅。但是这儿——还有这一处,”
医生又指着说:“却又是不用大刀刺不了这么深、这么重的,刀伤已经刺穿
了肌肉了。”
“照你看来,这是男人刺的了。”
“应该没问题。”
“不可能是女人吗?”
“除非是个年轻力壮的女运动员型的才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并且得是在
情绪极端激动的时候。但是,我看极不可能是个女人下的手。”
白罗沉默了片刻。
医师又迫切地问:“你了解我的观点吗?”
“当然了!”白罗说:“案情可真是愈来愈明朗了!凶手是个强壮的男
人,却又软弱无力;凶手是个女的,是个使用右手的人——又可能是个左撇
子——啊呀!真滑稽!”他愈说愈气愤:“再说,死者当时又如何呢?他叫
喊了吗?挣扎了吗?自卫了吗?”
说着,他自床头枕头下抽出一把自动手枪,就是罗嘉德前一不亮给他看
过的那柄。
“你看,上满了子弹的。”他说。
他俩又四下搜看。罗嘉德的便装仍挂在壁上,盥洗缸上的小台架上摆满
了零碎东西——一只玻璃杯上泡着假牙,另有一只,是空的;一瓶矿泉水,
一个大罐子,烟灰缸内有一节雪茄烟屁股、焚过的纸片、还有两根燃过的火
柴梗。
医生拿起那只空玻璃杯,嗥了嗥说:“这可以解释何以死者在遇害时竟
没有任何反抗。”
“被人下了麻药?”
“正是。”
白罗点点头。他拣起那两根火柴梗,仔细查看了片刻。
“怎么?发现线索了?”矮小的医师急切地问。
“这两根火柴的形态不同,一根比较扁些,看得出来吗?”
“那是火车上给的钉成一排排的那种,”医生说:“用硬纸壳夹起来的。”
白罗在罗嘉德衣袋中摸了一下,掏出一盒火柴来,仔细地比较。
“罗嘉德用的是圆梗的这种,”白罗说:“我们来找找看他是否也有扁
形的火柴。”
找了半天,并没找到别种的。
白罗的眼睛苍鹰般地在房内四下打量,似乎什么也逃不过他的搜索。
突然,一声小小的惊喜,他弯身拾起了一件东西。
是块小巧精致的麻纱手帕,一角上编着一个字母——H。
“是块女人的手帕,”医生说:“居然叫我们总列车长给猜中了。确实
有个女人牵涉在内呢!”
“她倒是挺有心的,留块手帕在现场!真像小说或电影里所描述的,为
了方便我们,手帕上还编了名字的缩写字母呢!”
“我们的运气可真不错!”医生大叫着说。
“可不是吗!”白罗说。
白罗的语气有些出乎医生的意外,但正当他想问个明白,白罗又向地板
上俯冲了下去。
这次,他手掌上捧着的是一根通烟斗的捻子。
“是罗嘉德先生用的?”医师小心翼翼地问。
“罗嘉德的衣袋中没有烟斗,没有烟草,也没有烟草袋。”
“总该是个线索吧?”
“呵!那当然了!而且也是故意留下来的,这次可是非常的男性化了!
哼!这案子的线索可真丰富得过了份!喔,对了,你把凶器放在哪儿了?”
“没找到凶器。大概是凶手带走了。”
“倒不知是为了什么。”白罗咕噜了一句。
“啊!”医师正在小心地翻看死者睡衣的口袋。
“我忘了这儿了,”他说:“我验尸时忙着解钮扣,并把睡衣翻到肩后
去了。”
白睡衣前胸口袋里,他取出了一只金表,表面已经捶得稀裂,时针指出
的时候是一点一刻。
“看,怎么样?”康斯丹丁医师热切地嚷着:“谋杀的时刻正与我所估
计的相吻合!我说的是午夜十二时至二时之间,极可能是一时左右,尽管这
种断定不容易极端正确。你看,现在不是证实了吗?一点过一刻正是谋杀的
时刻。”
“可能,非常可能。”
医师费解地看着白罗说:“对不起,可是白罗先生,我不懂你话里的真
意”
“我自己也不懂,”白罗说:“你可以看得出来,我对这个案子真是一
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这正是令人担心的所在。”
他叹了口气,弯身验看小桌上的一团焚化的纸片,然后自言自语地说:
“我现在需要一个老式的女用帽子盒。”
康斯丹丁医师听到耳里,更是一头的雾水。然而白罗不等医师问话,打
开房门,到过道上召唤列车长。
列车长应声跑了过来。
“这节车厢里一共有几位女客?”
列车长扳着手指算了算。
“一位,两位——一共六位。那个美国老太太,一个瑞典妇人,那位年
轻的英国小姐,安君业伯爵夫人,德瑞格米罗夫郡主与她的女仆。”
白罗想了想。
“她们都有帽子盒吧?”
“都有。”
“拿一个来吧——我看——对了,那位瑞典妇人或是那个女仆的都可
以,只有这两个人的可能还有点用。你就告诉她们说是例行的验关检查,反
正随便编个借口去吧。”
“不要紧,先生,她们两个现在都不在房间里。”
“那就快去。”
不一刻,列车长捧着两只帽子盒回来。白罗先打开那个女仆的,随即又
扔到一边。然后又打开那位瑞典妇人的,满意地叫了一声。他将帽子取出之
后,果然见下面有一团垫帽子用的铁丝网。
“哈!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十五年前做的帽盒都是这样的,女人用夹子
把帽子别在这个小铁丝网上。”
说着,他很技巧地取下了两圈铁丝,然后将帽子放进盒里,叫列车长立
刻送回原处。
房门关上之后,他向医师解释。
“你看,亲爱的朋友,我个人,是不循专家的作业程序的。我要探索的
是心理状态,而不是指纹或烟灰。不过,拿这个案子来说,我例有赖于一些
科学的帮助。这房里虽然不乏线索可寻,但是又怎能知道确是名副其实的线
索呢?”
“我还是不大明白,白罗先生。”
“那么,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就拿我们发现那块女用手帕来说吧。真
是一个女人留下的吗?还是一个男人在下手时,想道:‘我要把这事干行像
个女人作的,乱刺一通,有的刀伤要重,有的特别轻,然后故意留下谁也看
得到的手帕在地板上’?这当然是一种可能。另外也有一种可能:是个女人
杀的,然后故意留下通烟斗的捻子,好让人觉得是男人干的。如果说我们真
的认为是一男、一女分别行的凶,他们又为何如此大意地为自己的身份留下
这些线索呢?这未免太巧合了吧!”
“可是你要这帽子盒干什么用呢?”医师仍然一脸不解地问。
“呵!这我要解释给你听了。如我所说,这些线索——金表时针停在一
点过一刻、手帕、还有烟斗捻子——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故作虚假的,这
我一时还不敢说。但是有一项——当然我的判断也可能不正确——线索,我
却认为不会是伪作的。我指的是这扁型的火柴梗,亲爱的医生。我相信那根
火柴是凶手用过,而非罗嘉德先生所用的。那是用来焚毁某种犯罪证据的,
很可能是一张字条。如果不错的话,那字条里可能含有错误、疏忽或对凶手
不利的线索。我现在就要寻出此一线索来。”
白罗说着走出了房门,返回时手里拿着一盏小酒精灯与一把小钳子。
“我是用来卷仁丹胡的。”他指的是那把小钳子。
医师兴致勃勃地看他表演。白罗将两圈铁丝展平,然后极谨慎地将焚化
的纸片放在一圈铁丝上,再将另一圈铁丝覆在上头,用小钳子夹好。他将两
圈铁丝轻轻放在点燃的酒精灯上。
“只有用这种穷则变的办法了,”他对背后的医师说:“但愿能为我们
找出答案。”
医师在一旁看得已是目瞪口呆。铁丝渐渐烧红。突然,他看见字迹开始
显露了,火烧成的字慢慢成形了。
那块字条非常小,只有三个字,另一个字也只剩下一部分了。
——记(得)小黛西·阿姆斯壮
“啊!”白罗尖叫了一声。
“上头说了什么了吗?”医师问。
白罗眼中闪着光芒。他小心地放下了小钳子。
“是的,”他说:“我晓得了死者的真实姓名,也明白了他为什么非得
远离美国。”
“他叫什么名字?”
“卡赛提。”
“卡赛提?”康斯丹丁皱起了眉毛思索着说:“似乎有点印象。好多年
以前了。。记不清了。好像在美国发生的一桩什么案子。”
“是的,”白罗说:“在美国发生的一个案子。”
除此之外,他不想对此再表示什么意见。他四下看了看,又说:
“这我们稍后再说。目前让我们再查看一下房里的东西。”
他速迅而谨慎地又翻了一下死者衣装的口袋,并未发现任何可取之物。
他扳了扳通往隔壁房间的门,但是房门是在另一边锁上的。
“这我就不懂了,”康斯丹丁医师说:“如果说凶手不是自车窗逃走的,
而这个通门又是自另一边锁住,再说,这扇通往过道的门不但是反锁的,而
且还加了锁练,那么凶手是怎么离开这间小屋的呢?”
“这就是我们在舞台上看到的所谓‘返身术’戏法了。”
“呃——?”
“你想,”白罗解释说:“如果凶手有意告诉我们他是自窗口逃出,他
当然要把房中其他两个出口弄成不可能逃身的情况,就像魔术中的‘返身术’
一样,全是障眼的戏法。得看我们如何去揭穿了。”
他将通往隔室的门也锁上了。“以防万一,”他说:“说不定那位伟大
的侯伯太太心血来潮,想过来亲自查看一番,好给她女儿写一篇恐怖侦探小
说。”
他又在房里四下打量了一次。
“这里没什么事可做了。我们去找波克先生吧。”
8 阿姆斯壮绑票案
波克先生刚要吃完一盘煎蛋卷。
“我想最好餐车立刻供应午餐,”他说:“饭后,将餐车清理完毕,白
罗先生就可以在那边询问旅客。我已经叫了三份午餐送到这里来。”
“好极了。”白罗说。
三个人都不怎么饿,因此匆匆地就用餐完毕。在喝咖啡的时候,波克先
生才又提起积压在大家心中的话题。
“怎么样呢?”他问。
“不错,我至少发现了死者的身份,也知道他何以非得离开美国。”
“他到底是谁?”
“你还记得在报上看过阿姆斯壮家的孩子遭绑票的案子吗?昨天遇害的
死者正是当年绑架黛西·阿姆斯壮的人——卡赛提。”
“我现在记起来了,相当恐怖的案子。不过,详情我已经不清楚了。”
“阿姆斯壮上校是位受过勋的名将,虽是英国籍,也可以算半个美国人,
因为他母亲是纽约华尔街百万富豪W·K·范登豪的女儿。他与美国当时最红
的悲剧演员琳达·艾登的女儿结婚。他们夫妇定居美国,生有一名爱女。这
名掌上明珠在三岁时被人绑票,并勒索一笔奇高的赎金。我现在不必多说后
来案情曲折的发展过和。我只告诉你们高潮是,小孩的父母在付出二十万美
金之后,却发现了孩子的尸体,并且死了最少两周以上了。这事曾激起社会
上涛然的公怒。更惨的是,当时阿姆斯壮夫人又怀了一个孩子,由于悲伤过
度,生下来是个早产的死胎,她自己也因难产故世,她丈夫痛心之下举枪自
戕而死。”
“天呀,竟有这样的惨事。”波克先生说:“我记得那次事件中,另有
一个人也死了。”
“是的,一个倒霉的法国或是瑞士籍带孩子的女婢。警方认定她知道绑
票案的真相,拒绝相信她死命的否认。最后,她痛苦绝望得跳楼而死。后来
经证实,她的确清白,与这个案子毫不相关。”
“真是不提也罢。”波克先生说。
“大约六个月之后,主谋这次绑票的卡赛提落了网。他们这种阴狠手腕
以前也耍过几次。果若发觉警方盯上他们了,他们就撕票,藏尸,在罪案爆
发之前,先向苦主勒索一大笔巨款。
“不错,我敢保证,的确是卡赛提干的,没错。但是他积屯了大笔不义
之财,加上他手头又抓住了许多社会显要的把柄,利用他们的影响力,最后
竟能以技术上罪证不足而脱身法外。尽管如此,若不是他狡猾多端,蒙过了
社会耳目,他早被大家给万刀剐了。我现在全看清楚了,他何以隐姓埋名离
开了美国,带着他的不义之财,云游名国,在海外作寓公。”
“真是禽兽不如!”波克先生的声音布满了痛心的憎恨:“他的被杀可
说罪有应得,我一点也不感到遗憾!”
“我有同感。”
“但是话说回来,他哪儿不好死,干嘛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