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丽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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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查德笑了:“原谅我的无理。巴奇·布雷切特警官,请允许我介绍西诺河·托马斯·多斯·桑托斯(Senor Tomas Dos Santos),他是我正监视着的一宗B级重罪杀人案的在逃嫌疑犯。托马斯6号那天抢了一个叫做艾尔娃哈朵(Alvarado)的女人的钱包,而艾尔娃哈朵呢,心脏病突发,死了。托马斯见状,扔下钱包,跑得跟鬼撵的似的。扔下的钱包上满是他的指纹,还有目击证人可以作证。”布朗查德用胳膊肘杵了托马斯一下:“托马斯,没话说了吧?”
黑色大丽花 序幕 第4章
多斯·桑托斯摇了摇头;布朗查德也难过地摇了摇头。“他死定了。二级杀人罪的毒气室又要吃一个墨西哥佬了。爵士乐演奏大师,咱们大概还有6个月就彻底再见了。”
我听到从爱沃格林街、沃布什河路街区方向传来的爆炸声,踮起脚尖,看到从一排打碎的窗子里蹿出火苗来,火苗烧到汽车电线和电话线时噼啪直响,变成蓝色和白色的高射炮似的火焰。我又向那三个海军看去,其中的一个正用手指指着我。我说:“希望这帮家伙没有看到你的警号。”
“看到了就干他们。”
我指着一片已经燃成火球的棕榈树说:“看来今晚我们不可能把他送到局里去了。你刚才想跑到哪儿去赶暴徒啊?你以为……”
布朗查德笑着向我挥了一拳,拳头在打到我的肩章前停住。“我跑这儿来是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恢复什么秩序,而且如果我还站在那边的话我可能已经被干掉了。听起来很耳熟吧?”
我笑道:“是啊。然后你就……”
“然后我就看到这帮屎鸟在追这位爵士乐大师,而这位爵士乐大师看起来非常象第411…43号重罪逮捕证上的嫌疑人。这帮家伙看到我就把我围在这儿了,我正好看到你跑回来找伤受,所以我就想,得让你受伤受得有理由。听起来有道理吗?”
“你倒是没想错。”
那三个海军中有两个挣扎着站了起来,又把另外一个也拖了起来。当三个人并肩向人行道走去时,托马斯·多斯·桑托斯抬起右脚朝其中最肥的一个屁股使劲地踢了一脚。拥有这个大胖屁股的胖大兵转过头来怒视袭击者;我向前迈了一步,那三个家伙就在这场东洛杉矶战役中投降了,蹒跚着向街道、枪声和冒火的棕榈树林走去。布朗查德揉了揉多斯·桑托斯的头发,说道:“你这个聪明的小狗屎,你死定了。走吧,布雷切特,咱们找个地方开溜,不掺和这事儿了。”
★★★★★★★★
过了几个街区之后,我们找到一幢门廊里堆满报纸的房子,闯了进去。房子里厨房的碗橱里有一瓶还剩五分之二的苏格兰红酒。布朗查德把多斯·桑托斯的手铐戴在脚上,好让他也能畅饮一番。等我做好火腿三明治、调好高杯酒,那个老墨已经干掉了一半儿的酒,还在高声歌唱《漂亮的茜丽朵(Cielito)》和墨西哥语版的《查塔努加火车》。一个小时以后,整瓶酒被喝光,托马斯也喝多了。我把他抬到沙发上,盖上被子。布朗查德说:“他是我在1943年里抓到的第9个重罪犯。他在6周之内会被送去毒气室,我在3年之后会到东北或中心分局的执行组工作。”
他肯定的语气激怒了我。我说:“我看未必。你太年青,还没升到中士,你在跟一个女人同居,你离开了禁烟组,也就离开了那些警察高官朋友们,你还没当过便衣。你……”
布朗查德咧开嘴大笑,走到起居室的窗子前向外望去,我住了口。布朗查德说:“密歇根索朵中心那儿已是一片火海了,真漂亮。”
“漂亮?”
“是啊,漂亮。布雷切特,你对我挺了解啊。”
“大家总谈论你啊。”
“他们也说你。”
“他们说什么呀?”
“说你老爸是个什么亲纳粹的白日梦组织的。说你背叛了最好的朋友,向联邦调查局的人告发了他们,就是为了要留在警局。说你的重量级拳手的地位是弄虚作假得来的。”
他的话悬浮在空气中,像是包含着三条罪状的控诉书。“就这些吗?”
布朗查德转过身来面向我。“不止,他们说你从来不追妞儿,还说你以为你能打败我。”
我接受了挑战。“这些都是真的。”
“是吗?你听到的关于我的传言也都是真的,只有一点除外:我马上就是中士了,八月份我就会调到高地区风化纠察队。那儿有一个地方副检察官是个犹太人,他想要拳击手想得要死。他答应我说只要他能再弄到一个名额,他就让我去。”
“真了不起啊。”
“是吗?想听点更了不起的吗?”
“说吧。”
“我拳击生涯的前二十个击倒的对手都是我的经理人亲自给我挑的二流货色。我女朋友在奥林匹克体育场看过你打拳,她说你要是把牙修好其实长得挺英俊的。还有,你真有可能打败我。”
我不知道这家伙是想找碴儿打架还是想交个朋友,还是他想试试我,嘲笑我,或是探听点消息什么的。所以我就岔开话题,指着那个喝多了、在梦中痉挛了一下的托马斯·多斯·桑托斯说:“这个老墨怎么办?”
“我们明天早晨把他交到局里去。”
“你明天早晨把他交到局里去。”
“他有一半是你抓住的。”
黑色大丽花 序幕 第5章
“谢了,但我不想邀这个功。”
“好吧,搭档。”
“我不是你的搭档。”
“说不定哪天就是了。”
“布朗查德,可能永远都不会是。可能你当你的执行组中士,帮人从拖欠款项的买主那儿取回东西,和城里那些讼棍一起上报纸;而我干满年限后就拿着退休金走路了,然后不一定去哪儿找一份轻松的工作。”
“你可以去找联邦调查局的人啊,我知道你在外侨处有朋友。”
“别来劲啊。”
布朗查德又向窗外看去。“真漂亮。象名信片上的景致。名信片背面可以写:‘亲爱的妈妈,真希望你也在这儿,我们一起看洛杉矶东部的种族暴乱。’”
托马斯·多斯·桑托斯睡得有些不安宁,嘟囔着:“伊内兹(Inez)?伊内兹?你说什么,伊内兹?”布朗查德打开一个壁橱,找到一条旧羊毛大衣,扔在了托马斯的身上。附加的温暖似乎让他安宁了下来;嘟囔声渐渐消失了。布朗查德说:“Chercherlafemme(法语:找个女朋友吧)。啊,巴奇?”
“什么?”
“找个女朋友。即使只是喝了一点果汁似的酒,老托马斯就满脑子都是伊内兹了。我敢跟你赌10比1的,当他进毒气室的时候,她也一定在他的心里陪着他。”
“可能他会认个轻一点的罪。不会轻易就让他进毒气室的。
“不可能,他死定了。巴奇,Cherchezlafemme(法语:找个女朋友)。记住我的话。”
我满房子溜达,想找个睡觉的地方,终于在楼下的一间卧室里找到一张粗笨的,对我来说太短了的床。躺下,听着不远处警报器的嘶鸣和枪声,我渐渐睡着了,梦到了与我有过关系的,少之又少的几个女人。
★★★★★★★★★
到第二天的早晨,暴乱已经平息了下来,只剩下空气中的烟灰和满大街的碎酒瓶子、扔掉的棍子和棒球球棒。布朗查德给浩兰白克分局(HollenbeckStation)打了个电话,要来一辆警车,把他的第九个重罪犯押送去了法院的监狱。当巡警来带他的时候,托马斯·多斯·桑托斯哭了。布朗查德和我在人行道上握手道别,分道扬镳,他去地方检察官的办公室写抓钱包抢匪的报告,我回中心分局接着值勤。
之后,洛杉矶市议会立法禁止穿着佐特装,布朗查德和我又回到点名后的礼貌交谈。而他在那一晚,在那幢空房子里的一番令人生气的斩钉截铁的预言全都成真了。
布朗查德被提升为中士,八月初调到了高地区风化纠察队,托马斯·多斯·桑托斯一个星期后被送进了毒气室。三年后,我还在中心分局开着装有无线电设备的车子巡逻。一天早晨,我看调任、升职通告时,看到一张名单的开头处赫然写着:布朗查德,李兰德·C。,中士,从高地区风化纠察队调任至中心分局执行组,46年9月15日起生效。
那么,当然我们后来成为了拍挡。回想起来,我知道这个家伙不是真有什么预知未来的能力;他只是努力工作,以确保可以实现自己的目标;同时,我却象滑冰一起滑向自己的未来,沿途充满了不确定。却是他那句语调平缓的话“Cherchezlafemme(法语:找个女朋友)”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而我们组成拍挡以后,只不过是一起跌跌撞撞地向那朵大丽花走去。最终,只有她彻彻底底地拥有了我们两个。
黑色大丽花 火与冰 第1章
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快要成拍挡了,是警察同事们对布朗查德…布雷切特之战重新兴起的起哄热潮让我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天我在班克山的汽车超速监视点值了好长时间的班,抓交通违规。罚单开了一大堆,眼睛盯着第2街和宝骓街的十字路口盯了八个小时,脑子已经木了。回来后,经过中心分局的大厅时,一群警察正在那儿等着听警务司的法官讲一些犯罪的事儿哪。我非常偶然地听到约翰尼·沃吉尔在说:“他们这些年都没打过,现在哈罗(Horrall)又开始禁烟了,所以我认为这事儿不会到此为止的。我爸和那个犹太佬关系不错,他说,要是乔·露易斯(JoeLouis)是白人的话,他会选他试试。”
这时汤姆·约瑟林用胳膊肘杵了我一下,说:“布雷切特,他们说你呢。”
我看了看沃吉尔,他正站在几码远以外跟另一个警察说话。“啥事儿啊,汤米(汤姆的昵称)?”
约瑟林笑了笑:“你知道李·布朗查德吧?”
“当然了,主教知道耶酥吧?”
“哈,他在中心分局的执行组呢。”
“告诉我点儿我不知道的事儿。”
“那你听着,布朗查德的拍挡干满二十年了。没人想到他会退休,可他马上就要退了。执行组的头儿就是这个重罪法庭的地方检察官埃利斯·罗。就是他提拔的布朗查德,现在他想要找一个机灵的家伙来当他的拍挡。有消息说他特别喜欢拳击手,想要你。沃吉尔的老爸在刑侦局。他和罗的关系不错,正努力想让他儿子来干这个位子。坦白讲,我认为你们俩的资格都不够。我还差不多……”
我兴奋起来,但还是忍着,讲了一个笑话来证明表示我不在乎这件事儿。我对约瑟林说:“你的牙太小了。不适合在扭打时咬人。执行组的工作不就是每天扭打么。
★★★★★★
但我其实很在乎。
那天晚上,我坐在我公寓外面的台阶上,看着我的车库。车库里吊着我练习力量和练习速度的拳击沙袋。报纸剪贴薄,比赛安排表和一些在公开场合拍的照片也在放在车库里。我回想起我的光辉岁月,其实也不怎么光辉。想起我为了不进入最重量级比赛而保持体重,想起我在鹰岩退伍军人协会的礼堂里与爱吃玉米饼的墨西哥次重量级拳手打拳,我老爸就是在那里参加德美协会会议的。重量级比赛是个人才寥寥的分级,可最早的时候我还认定这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个分级。我175磅重,却能一整晚踮着脚尖跳跃,我可以准确无误地从远处以勾拳打中对手的身体,只有推土机似的家伙可以抵挡我的左手快拳。
可是在重量级里是没有推土地机似的家伙的,因为任何一个体重逼近175磅的饥饿的拳手只敢狼吞虎咽地吃点土豆,即使要以牺牲一半的速度和几乎所有的力量为代价,他也不想进入最重量级。重量级是安全的。重量级可以保证每次五十美元的进帐和不会受伤。重量级是《洛杉矶时报》的布莱文·戴尔(Braven Dyer)眼里的废物,是我老爸和他那些让犹太人厌恶的密友的奉承对象,是我的大奶酪,只要我不离开格拉索尔区(Glasse ll Park)和林肯高地(Lincoln Heights)。我一直是打重量级的理想拳手——也一直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罗尼·考德鲁(Ronnie Cordero)出现了。
他是来自于埃尔蒙特市(ElMonte)的一名次重量级的墨西哥拳手,拳速很快,双拳的力量都可以将人击倒,防守严密、到位,两肘总是紧压在腰际、可以有效抵御对手对腰身的击打。他虽然只有十九岁,却身材高大,有潜力迅速跃升两级到最重量级,赢得大把的钞票。他在奥林匹克体育馆连续以击倒的方式赢得十四场比赛,闪电一样打败所有洛杉矶次重量级的顶尖高手。不断成长的考德鲁急切地想要提高对手的水平,所以通过《哈罗德报》的体育版向我发起了挑战。
我知道他能生吃了我。我知道输给一个爱吃玉米饼的老墨将会毁掉我在当地的名声。我知道逃避这场战斗会伤害我的名誉,但迎接这场战斗会让我丢了小命儿。我开始想找个地方逃避。陆军,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看起来都不错,珍珠港被炸了之后,这几个地方就看起来更完美了。老爸得了中风后,失去了工作和退休金,只能用吸管喝婴儿食品。我得以由于家庭原因暂缓服兵役,于是加入了洛杉矶警察局。
这时我发现自己又想起了不愿想起的事。联邦调查局的蠢货问我,我认为自己是德国人还是美国人,我是否愿意通过帮助他们而证明自己的爱国热诚。我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就将注意力集中到房东太太的猫身上了。它正在车库房顶上悄悄地跟踪一只蓝色的北美鸟。当它一跃而起的时候,我终于承认了我是多么地希望约翰尼·沃吉尔的话是真的。
黑色大丽花 火与冰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