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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监狱-我的大学-第104部分

小说: 监狱-我的大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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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挨了骂,但这对犯人而言,特别是郝导身边的坐班犯而言,是很正常的。我和荣龙越来越熟。从我开始负责24中队犯人的队列训练开始,小成与早班收工饭一起打回来的小锅饭(这是我特意让小成在这个时间段打回来)我就经常顾不上吃,但我坚持让荣龙先吃、不必等我,给我拔碗里点放柜子里就行了、我随后回来再吃。终于有一天下午,门岗坐班犯跑到大院叫我:“快!郝导叫你!”
    我一边紧着往回走一边问:“咋了?”
    “好象是郝导逮住荣龙吃小锅饭。”
    “荣龙咋说的?”我急切地问。
    “听不大清楚,好象是荣龙扛了,说自己今天早上从25队过来的时候带过来的。”
    “够意思!算个后生!”我赞了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郝导又进坐班房检查了。原以为会查到柜子里放的小锅饭,没想到荣龙这小子太不谨慎了,点儿也太背了,正在吃的时候居然给逮着了!同时果然不出我所料,荣龙不是个出卖朋友的人。
    我进了小院,“报告!”进了坐班房,郝导正在发火,见了我劈头就骂:“耍大咧你!干部眼皮底下就开小灶?!嗯?!闹逑甚了!上午就带过来了,为什么不汇报!还说是他一个人吃的饭?哄鬼了哄!这绝对是你们俩都吃了!荣龙,到底是第一次吃小灶还是每天都吃!到底是从25队带过来的,还是到了管教组才开始吃的!嗯?!”
    荣龙低着头小声解释:“真的是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带过来的,昨天在路上碰见个老乡,他非要给我送来点……”
    “放屁!干部里面我的老乡还多了,咋没人给我送!抽回地面没几天,鬼话连篇!现在马上滚回25中队!我会给你们刘指导打电话,这种犯人哪能回地面当勤务犯!”
    荣龙回25中队去了,接下来从郝导的电话中可以听出,刘指导对犯人吃点小灶的行为很不以为然。郝导与刘指导说话的口气,虽是上级对下级,但要比对我们平缓得多:“……那也不行!一顿也不行!……你还能光听他一面之辞了?!……嗯,你考虑一下吧,这种阳奉阴违的犯人到底能不能当勤务犯!……嗯,我的意思是让他再下坑改造几年……你看着办吧,依你中队的实际情况决定,实在缺人,留中队观察几天也可以……”
    感谢刘指导!每个中队都缺这种有文化的犯人这是事实,或许他正是看上了“阳奉阴违”这一点?他是老干警了,知道犯人里只有脑子活才能混起来,而中队又需要大拿来管理其他犯人。不管怎么说,荣龙继续留在地面、不下坑干活了。
    暴风骤雨就算过去了,我重整河山,首先把门外墙根一排小板凳上坐着的新犯人逐个叫进来了解情况,晚上又给他们补课、白天加紧操练,反正三天后他们就下队了;24队的队列训练先由张小光带一带,这正是我首批培训的新犯人中当过兵的那个,人听话,在村里当过民兵队长,现在让脱离板油底层身份的他来训练,说话一板一眼,还有那么点回事,若有人强力支持他……
    几天后我带了两条烟专程到25中队探望荣龙,为他压惊,同时也表示他把小锅饭的责任独自扛下来的感谢。他说:“这根本没逑事!真的,别说我现在还留在地面,就算下坑把帮,当时我也得扛下来!朋友嘛!谁和谁呀!”
    “嗯,那你就先在中队呆着,中队干好了,徒刑也挣得不会少了。大队那边先缓一缓,咱十五年,谁熬不过谁呀!”
    我俩哈哈大笑,然后我告辞。
    回来的路上我翻来覆去地想: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越是朋友、越是信任的人,越得高度提防!我这样做,卑鄙吗?似乎也没什么,人与人之间就这样,先下手为强。现在是九月份,估计今年之内,大队干部不会再有找接班人的想法了,到了明年嘛,哪怕找十个八个也无逑所谓,反正我已经离出狱近在咫尺了!但是,荣龙为什么会失败?还是败在他自己身上啊!他已经不是不懂事的新犯人,也不能说没脑子,但怎么能这么没戒心、不谨慎呢?记得我与他同在东太堡折纸时,他经常故意大声说笑,当时还以为他徒刑太大,想在大声说笑中排遣恐惧,看来,只是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使然啊!无论好事坏事,客观条件总是次要的,主观因素才是石头变不成鸡蛋的直接原因。古人云,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送走这批新犯人,我马上回过头来抓中队的队列训练。
    七横七纵,我是头排头列顶尖的一个,张小光在头排最后,张邦昌在头列最后,小敏在末排末列收尾,有我们四个占着四个角压阵,就能控制队列行进的步辐、速度,最外侧四面都是挑出来的机敏人,中间难免有差一些的。没办法,这49个犯人已经是从中队近二百人中挑出来的优秀了。
    我在每个训练科目上都近似苛刻地要求。部队训练时不是拉线吗?那我也拉:每个分解动作定格后在每列两侧拉白线,固定手臂、手、手指、腿、脚、脚尖的位置,还要要求报数摆头的角度和跑步时身体前倾的辐度等细节,尽量使每个动作都精益求精。
    这些人都已经不是培训时期的新犯人了,不少还是组里的大油,虽然对我比较敬畏,但我不能动手打人,只能在灌输集体荣誉感的同时严厉要求他们。我们队的好处是离大院操场近,每天在大院拉足架式操练——我认为,大院来往的领导干部多,参赛时的评委应该就在其中,让他们看看我们平时是如何刻苦训练的,比赛打分的时候会先入为主地有个好印象。不是有“功夫在诗外”这句话嘛,当然干部们去和评委们私下沟通是主要的,我做为犯人,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指导员小程有空时会刻苦训练带队入场后、跑步至主席台前向领导汇报、然后跑步回来喊队这几个环节,至于犯人这边,只须临赛前两天他带几次配合一下就行了。各中队都是这样。
    十月一日上午,24中队的队列方块大放异彩,以令人无可厚非的实力夺得第一名,并打破了历来各项赛事(除拔河外)的第一名都由直属科室获得的惯例。此外,六大队所属中队的整体成绩也超过了五大队——荫矿的示范大队,主管思想改造的周副教导员是郝导几年来暗暗要超越的目标。我想郝导是否会象我们一样在心里窃喜:你五大队算个逑,不就是几个中队集中住在最新的一幢监舍楼里方便管理嘛,六大队以后要是集中了,每次都压着你哈哈哈
    出了风头的小程也很兴奋,让小姚给每个参赛的犯人发了一包君子烟,在随后的卖货中,给犯人发的东西比平时多:每人40包方便面、五根火腿肠、日用品一套(毛巾香皂牙刷牙膏各一,洗衣膏三袋)、水里罐头一个、肉罐头一个(鱼肉和午餐肉中择一)、君子烟一条、黑玉蝶一条。
    整个中队沸腾了,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
    国庆期间大灶伙食也不错,大块的肉,大片的鸡蛋,抿圪抖也清清爽爽很不错。每个人都渡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矿上还没给311工作面安排具体的生产任务,这一段时间内组员们主要是下井适应环境,还没开始感受到井下把帮的残酷,心情自然很轻松),吃的吃,喝的喝,唱歌的唱歌,攀老乡的攀老乡,下瓜的下瓜,不亦乐乎。
    晚上,有时我会离开热闹的电视房、到外面站一会儿。看看满天的星斗,看看远远近近各中队喧嚣的灯火,再看看中队楼道里一个个笑容满面的犯人匆匆走过、见了我或笑着打招呼或低头从一侧迅速绕过,我突然感到自己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不仅仅是地位上的高出一头,重要的是他们没人会理解我,我也不可能真正融入他们。虽然我也穿囚服蹬白边、与他们关系融洽,但我觉得自己象水面上的一滴油,即使把我撕得粉碎,在水中翻天覆地地搅和,可我还是会飘在水面慢慢地将碎片积聚在一起,积聚为真正的我自己。
                                                                
      五 十 七 无 题
  
              附   则
    第五十七条  本规范是罪犯接受改造必须遵守的言行准则,是考核罪犯改造表现的一项基本内容,是进行评审的一个基本条件和实施将罚的重要依据,所有罪犯都必须严格遵守,付诸实施。
  
    寒风呼啸中,九八年的冬天到了。
    我对刑期敏感,但对现实的时间概念却已经麻木了。时光运转,四季交替,大年小节,于我没什么实际意义,我只知道,自己调任大队坐班犯已两年了,而入狱已经六年了。六年!对于一个刚开始服六年刑期的犯人来说可能漫长得看不到尽头,但对于我这个已经走过这一段风雨、从容地回头看过的犯人来说,六年,只是六季花落花开、暑去寒来罢了。如果一切进展顺利,我面前只剩下半年刑期;但如果有什么意外,将恢复为三年。我且以这三年为最坏打算,谨慎坚韧地一路前行吧,不奢望太多,不考虑太多,以平常心继续改造就是了。
    不过,98年的冬天还真有些非比寻常,因为“创部”活动的最终验收即将开始,近两年来的努力,不应该说是全监上下一直在努力,能否有个圆满的交待,就看此次验收了。
    偏偏有人要捣乱——某大队某中队俩犯人逃跑了!
    井下巷道密如蛛网,那些废弃的回风巷、死巷、采空巷等,一般人谁也不敢进,里面的瓦斯一股股涌出来,会憋死人的。不过,从所有的监督岗处传来的消息是:绝对保证没有任何犯人从任何可以通向外界的巷道出去。这就说明,此二人必然事先做了准备(食物、水、便衣等),先藏在哪个废巷的口边,有人搜查便往深处钻一会儿,待风头过了再伺机从与社会煤矿相通的巷道混出去。
    煤矿是井下生产企业,有死亡指标,“创部”验收也考虑到这一点,生产事故是不会影响验收成绩的。但是,绝对不能有脱逃这种恶性改造事故的发生,一票否决。
    这些情况,在犯人中仅有极个别人知道,绝大多数犯人正在群情激昂地准备迎接省部领导的最终验收。
    于是犯人全部收工,撤回中队学习,井下各风筒由送自然风改为送瓦斯。
    几天后,一切恢复正常,各方面紧锣密鼓地准备领导的到来,顺便轻描淡写地向上汇报有两个犯人失踪,初步分析是在某废巷中睡觉被瓦斯窒息而死。
    
    “创部”验收顺利通过!全监上下一片欢腾!这几天的伙食,真叫个好!
  
    又快到年底了,照例又是准备三课考试:开勤务犯会议、协调偷题、用蜡纸刻出答案、用油墨印刷机印刷出来六百犯人人手一份、要求各自准备夹单、然后是正式考试,随后又有准备评积极分子却某科考试不及格的犯人在焦急地四处打点……之后便是准备评选今年的劳动改造积极分子,有人胸有成竹,有人跃跃欲试,有人变得每天满脸堆笑、逢人就递烟,有人紧张得满脸阴骛、四处转悠着见有人在写些什么就神经质地凑上去看,当然也有人趁人不备偷偷写个匿名信、再趁人不备想方设法投于举报箱,随后便会有人在听到风声后连夜在腋下夹着两条烟去找人摆平。一榜贴出来后,有偷笑的,有破口大骂的,有疑神疑鬼的,有恼羞成怒的……
    太熟悉了,这些都已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我才觉得正常,觉得自然,才能始终保持思维锐利、思路清晰。
    在今年24队的劳改积极分子一榜上面,省级五个:我、刘务、小龙、海军和一个生产组值星员(今年犯人人数多,指标多了),在积极分子名单中,除了一些公认的获奖者外,出现了张小光、周文吉(今年春天刚下队的),没有有付,没有二臭,也没有宗法。
    本来我有个监狱级积极分子这五个月,就能于明年四月凑够两年半的徒刑,然后一次性报减余刑了,但中队仍给我报的是省级,哪怕多出来的这三个月浪费了,也不能损了大队坐班犯的面子。相比之下,现任主任宗法就有些尴尬:用不着积极分子,就不给了,反正一过年就会报分下队,一个外地家,谈逑的面子。
    有付的带病号职责已于今年八月中队收为内工时卸掉了,不过他仍挂着卫生委员的名号,恬不知耻地管理中队卫生。有付实在撑不下来了,医院的犯人们胃口太大过于贪得无厌,货源稍跟不上都会遭冷落,更何况不名一文的有付。既然带不了病号,就不能占今年积极分子的指标,所以有付没在一榜名单之列。有付很发愁明年开春宣布了新的卫生委员后自己何去何从,再回烧锅炉已不可能:君光这一年来在每个干部洗澡时都伺候得服服帖帖,牢牢占据了这个位置。有付怕下坑出工(似乎是必由之路),好歹自己也当了一年大油,再下坑(要逑没旦,只能当板油)面子多挂不住呀。有付也很想搞点货疏通一下关系,哪怕来年留到中队打扫卫生干杂活也行啊,但他一点经济实力也没有,只能是空想。有付有时讪讪地到我办公室坐一会,稍流露出哭穷的话题我俩很随意地岔开了:跟我耍脑子,扯鸡巴淡的事!
    从八月份起接替有付带病号的是脖子有点歪的小赵。赵歪是本地小后生,家境还说得过去,徒刑小,才两年,他也不图年底评奖或减一点刑,只图不下坑、平安地渡过最后这段刑期。所以中队让他带病号:即对他家人托来说情的关系有个交待,又能重新收拾起带病号这项工儿。赵歪也清楚自己的处境:这有逑甚了!让俺爸俺妈多给送些钱,往医院犯人那儿顶货就是了,过了年没几天咱就下出监队走人了。
    今年一榜中出现的周文吉,普遍认为是下一任卫生委员。他虽然下队仅半年多,但家境殷实,本人说话办事也有两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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