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我的大学-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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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毛伟人的“论持久战”这四个字真是字字珠玑呀,候马警界将持久战运用得炉火纯青。候百万坐大且势力渗入政界后他们在心中默念“不怕你现在笑得欢就怕你以后拉青丹”的真言而默默等候时机,终于等到了郭千万的堀起。虽然候郭二人一人尊老一人爱幼,珠联壁全将候马文物市场搞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但警界人士熟读马列毛选邓理论,料定一山不容二虎,候郭必有一战。
……
候郭之战的经过我不了解。在此役中,警方偷偷运用了反间计离间计隔岸观火捂嘴偷笑计鹤蚌相争
警方得利计等,一举剿灭了坐镇候马数十年的几大势力(候、郭等主犯的命运我不清楚)。其实警方只是利用了一颗棋子而已。这颗棋子叫虎子,候马有名的杀手之一,为了利益曾在两大阵营中倒戈,并都处于高位,深知双方的不少内幕。虎子某次因某死罪被捕后,答应了向他提出的条件而仅判了个死缓,大墙外就有人利用虎子提供的资料忽悠了候后又忽悠郭,引发了旷日持久的候郭之战。
候郭本非无能之辈,其高瞻远瞩深谋远虑非常人所能及,他们当然知道什么叫反间什么叫离间。只是古人说死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马克思也说死了:有百分百的利益人就敢不要命,有百分二百的利益他就敢不要脸,有百分三百的利益他就敢下他爸的瓜(原话记不清了,好象就是这意思?);罗贯中也说死了:利益面前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所以候郭二巨头携手多年,内心里也知道到了分道扬镳一决雌雄的时候了,以至于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时,他们就上套了。积蓄多年的力量喷薄而出,象壶口瀑布一样雷霆万钧,都知道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和兵法,都积聚有生力量予敌以致命一击,都知道此役不成功便成仁而破釜沉舟决一死战……警方知道,持久战之后就是三大战役:歼灭战。于是警界高层从外地抽调数百名特警、武警,一举出击,这才漂亮地收拾了一场残局,有关涉案人员纷纷落马。不是候郭无能,实在是我党太英明神武了。然后,开始了漫长的调查取证及诉讼阶段。
郝一民的判决书厚厚一本,但主角不是他。他只是一个很很很渺小的小配角,在此系列案件中只认定参与了一起,好象判了八年(?)。他在社会上属候马市某一片的小混混,在此次涉及的案中所起作用与虎子有点相似但级别相差甚远。他后来告诉我,成家后他老婆不让他干了,怕死得早,他就退出来了,自己搞些烟土卖了挣点钱养家,这样风险要小得多。他和原来在一起混的兄弟们井水不犯河水地各安其事。此次案发后他自己没怎么找关系,因为能找上关系的太多了,就把自己也牵扯地判轻了。国家允许收藏买卖三级文物的,案中就把好多二级的压成三级,把不少一级的压成二级,不然枪毙的更多。郝一民在社会上就吸毒,他指着胸口上不规则圆形的疤说:“这就是大烟疮。”他说他吸不起海洛因,四号(海洛因中纯度最低最便宜的一种,纯度越高则为三、二、一号,一号不能吸,是剧毒)小药片,一小盒里装十片,每片约五毫米直径,一小盒就和一根火柴一样长,就四千块钱!他只能抽些半成品——烟土。同时再帮朋友们卖点来养活自己及老婆孩子。郝一民告诉我:“我这出去还要抽。开始刚住进来时,难受得要死,捱到现在瘾也没了,身体也好了,人也胖了。可是,什么是毒品,能让工戒了就不叫毒品!社会上那些鸡巴戒毒所,都是给有钱人开的正规吸毒的地方,本来还只是偷偷抽,到了那儿就光明正大抽!戒毒十年,扛不过一口啊!无论是谁,无论戒毒多少年,只要再吸一口,就完了。人嘛!就是懂得追求享受的动物。”
车行至泰谷县时已是中午,许监示意停车,他进商店里,一会抱着一堆东西兴冲冲上了车,递给我和郝一民各一袋泰谷饼和一瓶可乐:“尝尝吧,在这儿买的应该是正宗的泰谷饼了吧呵呵!咱们吃点喝点再走,一口气就赶回去了。”
我从小家境一般,家教也严,基本上没什么零花钱,饮料一般是水壶里装的凉白开,也喝过一两次可乐但估计是冒牌的因为很便宜,不过太谷饼只是听歌里唱道“平瑶的牛肉泰谷的饼,沁徐的葡萄甜圪茵茵……”可这还是第一次吃。看着许监他俩在前面和我们吃着一样的东西我很感动。咬一口泰谷饼,真好吃,甜的,喝一口可乐,真好喝,麻的。
路上行人乍一看到警车里二警二犯在狼吞虎咽时无不瞠目结舌指指点点,我们四人泰然处之。
饭后继续前行。在某加油站加油时,许监带我俩下去解手、放放风。正欲上车时摩托车轰鸣声大响,从远处风驰电掣驰来一辆摩托,停下加油。车上三人皆为十五六岁的孩子,骑手右腿绑着一把匕首,后面二人每人手里拎着一把砍马,三人都光着膀子,满脸的桀骜不驯和俾睨天下。看到我俩穿着囚服及腕上的铐子时他们怔了一下并相互看了一眼。摩托车加好油后骑手在原地轰了几下油门震耳欲聋,然后嗖地窜出去了。我和郝一民相视而笑:这绝对是去打架去了,江山代有能人出,自古劳改队不缺劳力呀!
许监叹着气让我们上车:“你看看,现在这社会都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小的孩子啊!唉!”
第二条 在服刑期间,必须做到“十不准”
不准反对四项基本原则,编造和传播政治谣言;
不准抗拒管理教育,逃避改造,装病和自伤自残;
不准超越警戒线和规定的活动区域,或脱离互监小组擅自行动;
不准利用吃喝、讲哥们义气、宣传地域观念等手段攀亲结友、拉帮结伙和拔弄是非;
不准打架斗殴,聚众滋事,练拳习武,制造凶器,纹身,赌博;
不准传播犯罪手段,纵恿他人犯罪,阅读传播反动淫秽书刊以及搞封建迷信活动;
不准私藏现金、粮票、便服、易燃易爆品、剧毒品和绳索、棍棒、刃具,未经批准不准穿戴绝缘服装、鞋靴、手套;
不准私自与外界人员接触,索取、交换钱物或找人捎信传话;
不准恃强凌弱,打骂、侮辱、勒索、诬陷他犯;
不准破坏生产、消极怠工,偷摸、毁坏公私物品。
从跨出晋渡山二道门的第一步起,我又恢复了讲普通话。说普通话不仅可以让别人听懂,更重要的在于让别的犯人听不出我是哪个地方人。在面对来自省内不同地区的犯人时,我可以掺进几句他们当地的方言,使对方不至于在第一时间内由于我是外地籍人而在心里产生轻视蔑视。所以前阵子我在大街上看到宣传普通话的大招贴画上王小丫说“普通话,通天下”时我止不住频频点头。
警车没进省城,从玉次市就拐上太旧路了。太旧路我知道,据听说这是目前省内最高级的高速公路了。筹建时省委书记一句“父老乡亲们!”就拉开了强行号召人们为太旧路捐款的序幕。当时我还在菜园,干部们为了营造某种气氛还要求我们犯人也捐款,我们哪有钱啊,从帐上往下扣呗,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太旧路”。当然修路主要是靠揩国家的油水,父老乡亲们的油水只够在太旧路中间一个叫顿村的地方修一座度假村而已。古人云,普通百姓搞两性关系搞不好就是强奸,科级领导婚外情只是作风问题,县级领导就成了缓解压力的工作需要,省级以上领导只是陶冶一下情操。省城有座佳宁娜,太旧路边有个顿村,这两处就象紫禁城和承德避暑山庄的关系一样,都是陶冶情操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当时的我其实还没见过什么世面。回晋渡山时走的大运路就感觉真是比县里的柏油路宽多了,现在在太旧路上更是对日新月异的祖国发展和翻天覆地的本省建设状况啧啧称奇:操!这条路真好!真平!真宽!这边的车都往这头走那边的车全往那头走!中间的隔离绿化带都那么宽!猎豹车在高速行驶,这可是我长这么大坐过的最好的车!真他妈的快!车窗外的栏杆嗖嗖往后退!爽!只是我没想到竟然有比猎豹车跑得还快的车,仿佛在不经意间就超过了我们,消失在视野中。
这些对我都很稀罕。由于有许监的承诺垫底,我对未来的担心已经不太强烈了,精神抖擞不知疲倦地赏着车窗外的景。身边的郝一民在闭目养神,也许他见的这些多了吧。
半下午,警车驶入荫莱市。出了市区后又跑了一会,停下了。
有人上前迎接许监,有人开门给我们打开手铐,让我俩下车。
我和郝一民抱着铺盖卷下了车,面前又是熟悉的大黑铁门,熟悉的“禁区”两个大字及划出的警戒线,熟悉的岗楼、电网、高墙,熟悉的武警的警惕的眼神和肩上的钢枪……唉,荫莱到了。
“一!二!”我俩在一个干部的带领下,报数进了大铁门上的一扇小门,又走了一阵子才走到二道门前。
“一!二!”我们报数而进。这儿看门的不是武警,也不是干部,而是戴红袖章的犯人。他们傲慢地看着我们经过。
一进二道门,就能很明显地感到监狱特有的气氛了。远远近近有不少楼房,路上不断有身着囚服排成纵队走过的犯人。他们见了干部很规范地停下让路然后好奇地注视着跟在后面的我和郝一民。我俩虽也穿囚服戴囚帽,但半视白衬衣的左胸口袋的蓝边上面,是“晋渡监狱”四个字。
我们被带着拐进一个大院,很大的大院,四周是四幢楼围着。楼与楼之间的拐角处或某座楼的中间过道上不停地有犯人进出走动。我的心揪起来了,虽有许监满口答应在先,但到了这儿人生地不熟,自己一点优势也没有,我知道与犯人相处是多么费脑子多么伤神。
我俩被带着从某一幢楼一层正中的过道向上走。原来这个大院所在位置也算是个小盆地。楼背后左右两侧各是一排排依山而建的平房监舍。我们抱着铺盖卷沿着监舍中间的石头阶梯而上。这阶梯好长呀!差不多有一百阶。当我们气喘吁吁地上到最顶一层后,看到右侧的小院门外挂着一块牌子“入监队”。看来我们到地方了。
一进入监队的院子,是个五米长的过道,过道里的右手边是干部值班室。带我俩上来的干部让我们在门口等着,他进办公室交接去了。
出了过道是一堵很大的照壁墙,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形。照壁上画着山水。墙边陆续探出几个好奇的光头,他们也听到送来新人了。没戴帽子说明他们也只属于集训期间的新犯人。
这时照壁后面传来一声怒斥:“抖滚晦取!砍尼妈必了砍!”四川口音。这么嚣张的口气居然是从一个四川人口里说出来的么?外地籍犯人竟然能在入监队混得这么好么?嗯,看来这儿或许是个省际化的开放的文明的大监狱乎?
从照壁后拐出一个后生。他瘦高个,长条脸很成熟英俊,头上的囚帽顶子和舌头雪白,舌头上面的蓝边颜色很正很深,映衬得很干净。上身的白衬衣也是雪白。一般人盛夏都穿半袖,他却穿着长袖。我想他是否觉得半袖没长袖有风度。裤子看上去质量不错而且裤缝笔直。白边也很精干。嗯,是个大油。
他向我俩一挥手:“国赖!”煤都市口音。我的心里一阵不舒服。
我和郝一民抱着铺盖卷拐进照壁。好家伙!不到一百平米的长条形的小院子里,足有几十个光头的新犯人或站或坐。他们穿的衬衣看来是出号子时看守所给发的,是用白中略显黄的粗布所制。他们好奇地看着我俩身上的其他劳改队的囚服囚帽,他们这是第一次见转监的犯人。
我俩跟着进了积委会(看来全省监狱系统在对犯人的管理方法上是统一的,各中队都设有积委会),大同后生吆喝了一声,过来一人给我俩做简单的登记,然后,刚才那个四川叫我们把包裹解开,检查有无违禁品。我暗想鸡巴明明知道是转监过来的,能有个逑的违禁品嘛。不过,我俩的牙刷被四川拽出来扔了。操!这儿真他妈的怪了,牙刷也定为违禁品,谁想自杀不会撞墙嘛,想杀别人可以掐脖子嘛。四川骂骂咧咧地翻了一通,从此我对他的印象很不好,相当不好。在检查的过程中,我的书又散落开来,又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包括这个大同后生的。
必要的程序结束后,大同后生带着我俩进了新犯人们住的号子。这个号子不小,里面放着二三十张上下铺的铁架床,挨着放的。他指着上铺的两个空位:“逆!折儿!逆!折儿!”然后出去了。
我和郝一民的铺没挨着,也不需要。我俩又不是以前出生入死的江湖兄弟、转到这儿后要携手闯荫营如何,只不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坐同一辆警车一起被转到这儿而已,以前不认识,以后估计也不会在一块,而是各有各的改造路。
我俩把铺盖卷放上去,脱鞋上床收拾好。我把书压在褥子下的脚一头,拿的火腿肠榨菜方便面等就压在被子下面。我知道在入监队这些吃的东西除非我现在一口气吃完,否则丢得会很快。
整理好内务后,我和郝一民默默地坐在各自的铺上。
天气很热,屋子里也很热,而且充斥着汗臭和脚臭。新犯人都在院里自由活动。我刚来,和他们不熟,就在床上坐一会儿吧,整理一下思绪,提提神,打起精神来,真正的改造生活,开始了。
三 犯 人 性 格 也 分 地 域
第三条 爱护国家财产,保护公共设施,讲究文明礼貌,尊重社会公德。
没过多大一会,院子里一声哨响,新犯人们哗哗涌了进来,一边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