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里的8个骗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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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的房间里观看游戏,并判断每一球(即银幕上的小亮点)是否落到界外。重要的是,受试者被告知他们的判断不会影响游戏结果,他们的任务只是提供更多资讯,协助实验者更清楚地了解这个游戏。电脑本身即可决定银幕上的小亮点是否落于界外,分数的得失同样交由电脑来计算。所以,让我们再次强调一点:受试者知道他们对游戏结果不具影响力,因此误报银幕上的小亮点是否落到界外,并不能对结果造成任何影响。
即便如此,受试者对那位演员的印象还是会影响到他们的判断。当演员击出的球尚在界内,但离边界线不远时,对演员缺乏教养的行为感到不悦的受试者,更容易误判球已出界,而当电脑击出的球落在界外时,这些受试者易将球误判为尚在界内,认为那位演员亲切可爱的受试者,则做出对演员有利的判断。虽然同样存在偏颇,方向却恰恰相反。这些受试者有意识或无意识的误判背后应该没有任何特别的用意,因为他们都清楚自己的判决不会左右比赛的结果。但是这些人对那位演员所持有的态度,仍然会对他们的视觉判断造成影响。
正如我们在前一章所见,情绪化的大脑所做的,不仅仅是填补我们对现在的印象而已。即使是对过去的印象,也不能逃离情绪化的大脑的影响。大脑能以名为〃衰减效应偏见〃的策略,篡改我们对过往经历的记忆。这种策略能改写我们的过去,让我们在回顾过去的沮丧情绪时,感觉其强度已日渐减弱。大脑会尽其所能地勾起并强化过去的愉快回忆。这让我们回忆里的过去,常比真实的过去更为美好。
你可能禁不住怀疑,专心吃草的牛所了解的世界,是否比我们所认知的世界更为贴近真实。我们的决定、想法、知觉和记忆等,经常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情绪的吸引,偏离原来的轨道。情绪化的大脑,在雕塑自我印象的过程里扮演的角色,也许更令人感到惊讶。正如接下来我们即将看到的,我们的存在感似乎正是这些活动的产物。
第二部分 5。人格解体
请回想你一生中最为惊心动魄的体验。你是否对自己曾经参与其中产生怀疑?你可能感觉到自己怪异地同躯体分离开来,不带任何情感地回忆着过去。更奇怪的是,你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对当时的种种细节也感到索然无味。
乍听之下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我在科学博物馆有过类似的可怕经历。当时我刚被聘为学习班的指导员,是一群生化学家中唯一的心理学家。当我的生化学家同事们齐声赞叹他们熟练地从洋葱中萃取出来的遗传物质时——这个活动被指定为适合5岁以上的学童参加,我却只能困惑地看着自己面前不见任何染色体踪迹的洋葱浓汤发呆。当这些专业指导员利落地进行滴定、离心和层析等程序,轻而易举地完成训练时,我只能手忙脚乱地打翻身旁的每一支试管,懊恼老天为何给了我一双如此笨拙的手。
轮到我首次担任指导的那天,我被告知某位出类拔萃的专家同事将和我一起进行示范,之前的忧心忡忡终于稍稍得到缓解。我一面分发实验袍,一面期待专家的协助,等着她来主导整个过程。但事实证明,我在某方面比她更称职:我起码还记得要出席学习班。
我的任务是指导12个青春期的学童观察大肠杆菌的突变过程,这让我很紧张。这些小孩没多久就开始失去耐心:有人玩弄起价格昂贵的实验仪器,还有人把盛有致命细菌的培养皿拿起来摇晃。我的大脑就在此时,将它的〃自我〃从它自己身上剥离出来。我身体里的那个〃我〃溜了出来,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我主持科学学习班。感谢我的大脑,我的临场表现超过了预期目标;倘若身体里的那个〃我〃还停留在原处而不选择逃离,恐怕我会惊慌失措地僵立在那里。
学习班结束后,培养皿里的大肠杆菌也许未能成功地突变,小朋友们也许还是搞不懂这些仪器究竟有何用途,但至少无人伤亡,也没人被控告(不过事后好心人士还是劝告我最好不要再参加类似的活动)。
我在那段极为焦虑的时间里的体验,就是心理学家口中所谓的〃人格解体〃(Depersonalization)。它是我们的大脑在下赌注时所持的王牌。我们会觉得自己跟自己的思想、感觉和身体分离开来,而身边的一切会变得虚幻。但是,警报一旦解除,大脑会立刻将我们的自我领回,而身边的一切也会再度显得真实起来。
当我们经历人格解体时,大脑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呢?出于重视受试者利益和权力甚于科学知识发展的研究伦理规范的缘故,心理学家再也不能为了获得数据任意招募受试者,随意陷他们于恐慌之中。所以,心理学家必须转而研究因罹患人格解体症而处于有如灵魂出窍状态的患者。这种精神疾病通常是由令人焦虑的事件引起的。人格解体是情绪化的大脑用以处理压力和焦虑的紧急应对手段。当我们面临严重的威胁时,大脑会高举双手投降,并立刻减轻情绪的影响力,防止我们陷入焦虑而不能自拔。
控制〃疯狂的心理学家告诉我即将被电死〃和〃该死的,我竟然被开了一张罚单〃这两种情绪所用的是同一个机制。所以,如果有关人格解体症的理论是正确的,那么罹患此症的患者不论对待任何事物,都不会出现情绪化的反应。因此,当心理学家让人格解体症患者观看淫秽下流的图片时,他们的肤电反应并没有加剧。也就是说,这些患者的情绪并未像正常人一样被激起。
同一组研究人员利用功能性磁振造影(FunctionalMagneticResonanceImaging)这种测量脑部活动的影像技术,直接探入人格解体症患者的大脑,试图了解患者的大脑对令人恶心的事物的反应。冲进患者家里对其进行灌肠并不可取(研究伦理审查委员会真可恶),所以研究人员只好再度利用图片了。一般来说,当我们看见恶心的事物时,大脑里一块名为〃岛叶〃(Insula)的区域,会产生激烈的活动。这片区域的大脑永远都只有8岁。但人格解体症患者的岛叶对恶心图片的反应,居然比对枯燥无趣的图片的反应更微弱。反倒是这些患者的前额叶,对恶心图片产生了强烈的反应。
因为前额叶负责控制情绪,所以随时会有大量的神经信息,在前额叶和对情绪性刺激有所反应的大脑区域之间进行传播。这就是为什么当人格解体症患者看到恶心图片时,他们的前额叶在磁振造影下会反应过激。和我所研究的那位令人难忘的前额叶受伤、情绪不受控制的患者比起来,人格解体症患者的前额叶对情绪的控制似乎稍显严苛,它只要瞥见任何不雅的事物,就立刻下令岛叶保持肃静。也许正是因为前额叶的严格管束,我们的情绪才会在经历人格解体时一言不发。
不为情绪所动听来似乎很让人心动。我们可以想象人格解体症患者望着账单无精打采地耸耸肩,或看着漏水的屋顶一笑置之。但事实上,不论时间长短,人格解体都是一个极端不愉快的体验。
在人格解体症患者身上经常可见自残行为,也许这些患者只是想借此刺激自己对事物的感觉。对人格解体症患者来说,人生并无起伏跌宕的戏剧化情节:
过去音乐时常感动我,但现在听起来和剁菜的声音没什么两样……我好像活在一个我熟悉却没有任何感觉的世界里……这种与外界隔离的感觉让我非常害怕。我无法和我的丈夫或其他人交流。我可以和他们说话,我也看得见他们,但我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正如某位患者所说的:〃我宁愿死也不愿继续这样的生活,因为这就像行尸走肉。〃这就是人格解体症患者的遭遇。他们再也感觉不到自己正在体验的人生:
这就好像真正的我,被掏了出来摆在架上或藏进身体的某个部位。那个原本的我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我觉得我好像并未活着,我的身体好像是一副空荡荡、没有生命的躯壳。
这意味着情绪化的大脑赋予了我们有关自我的感觉。我们的感觉,不论多么繁杂,却是我们感受到自己仍然活着的关键。当我们因为马桶盖又被掀开而恼怒不已时,我们的大脑私下窃喜:〃幸好,我还在。〃根据这个论证,倘若情绪被封锁了,我们就会相信自己已经不存在了:
某天我外出散步,沿着街道一直走,最后到了岳母家。我告诉她:〃我已经死了。〃我戳着自己的手臂,试图戳出一点血来。但我的手臂并没有血流出,于是我对她说:〃你看,一点血也没有,我肯定自己已经死了。〃
这位老兄并非故意在他的岳母面前玩弄花样。他真的相信自己已经死去。另外一位患者则对领取社会保障年金一事深感不安。她所担心的是,自己已经死了,因而没有领取年金的资格。这些患者罹患的是科塔尔妄想症(CotardDelusion),某些研究人员认为这种疾病源自于更严重的人格解体。世界对于人格解体症患者来说也许是遥远而又陌生的,但对科塔尔妄想症患者而言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人格解体症患者可能觉得他们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科塔尔妄想症患者则觉得他们的身体早已不复存在。人格解体症患者也许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死了,但科塔尔妄想症患者却坚信自己已经死了。
在这些科塔尔妄想症的极端病例里,患者与其感觉、思想、身体和外界极度疏离,没有任何事物能令其确信自己还活着。根据19世纪某位精神病医生的描述,有一位最早被诊断出罹患科塔尔妄想症的患者,在坚持自己必须被放置在裹尸布内之余,还挑剔裹尸布外观不雅,让这位精神病医生哭笑不得:〃纵然已经死去,她仍然没有抛开女人爱美的习性。〃这种〃本人已死〃的感觉极端强烈,令人无法逃脱。心理学家询问那位年轻的科塔尔妄想症患者,既然她还有冷热、心跳和膀胱满胀等方面的知觉,为什么仍然坚称自己已经死去?年轻女患者巧妙地回答,虽然已经死去,但她依旧拥有这些感觉,所以,这些感觉很明显无法证明她仍活着,这样的反驳,恐怕连哲学家笛卡尔也无言以对。
事实上,笛卡尔的那句名言〃我思故我在〃,〃思〃指的不只是思想,还有各式各样的体验,其中就包括了情绪。人格解体症的存在表明,每当大脑降低情绪的影响力,自我的感觉也会随之渐渐消失。
情绪化的大脑必须拥有微妙的平衡情绪的能力。过于情绪化会让我们在原子笔被夺走时放声大哭,或对一群小学生和几百万个大肠杆菌所引起的恐慌措手不及。但对情绪控制过于严厉的大脑所带来的伤害更甚于此。正如EVR的例子所示,一旦失去运用情绪的能力,我们甚至很难做出最简单的决定。过度抑制情绪的结果是失去自我的感觉。而即使大脑可大致维持情绪的平衡,我们对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仍会抱存幻想。偶发事件所遗留下来的情绪余波(一个小礼物、一阵小雨、一点运动、一股气味),都能影响表面看似冷静的判断。大脑的作用无所不在,从你选购洗发精到你看到的微笑。回顾情绪化的大脑在我们建构内在和外在世界时施展的影响力,我们只能祈求它始终可以很好地完成任务。
第三部分 1。里头那个坏小孩
我两岁的大儿子的道德体系再简单不过,它立足于原始的情绪之上。
〃轮到我玩了!〃他对着刚刚爬上秋千的小孩大喊。
〃这是我的!〃他警告他的婴儿弟弟,并将玩具夺走。
〃我不要!〃在我艰难地帮他穿好尿布时他说,才不在乎沙发是否会被尿湿。
〃我也要!〃他看到他爸爸用尖利的刀子切洋葱,羡慕地大喊大叫着。
在他身上,我们看不到一丝出于互惠、所有权、责任和谨慎而用心思考、琢磨的痕迹。对他来说,正义之路坦荡而单纯——正义就是心想事成。
他在批评他人的过错时,也全然不顾他人的窘迫。
〃格瑞塔坏坏!〃他看见他的3岁大的朋友将晚餐丢到房间的另一头时说道。
格瑞塔的妈妈耐心地对我儿子解释格瑞塔其实并不坏,她只是因为又累又饿而且兴奋过度才干了坏事。但是,我儿子显然并未接受这一解释。〃格瑞塔坏坏!〃他坚持道。思考片刻,他又开始叫道:〃格瑞塔坏坏!格瑞塔坏坏!格瑞塔坏坏!〃为了强调餐桌上不允许任何没规矩的行为,他除了一再重复这句话之外,别的什么都没说,直到我们回家为止。
当然,我期待在身为父母的我们为他树立的好榜样的影响下,儿子终有一日能够摆脱,或至少知道如何隐藏他那原始而又唯我的道德观。成人有时有点像幼稚孩童,成熟的道德观底下其实还潜藏着偏颇与不公。我们对他人的处境漠不关心,时常有如年轻法官般武断地得出〃格瑞塔坏坏!〃的结论。但一旦主客易位,当自己的处境变得困难而无法做到尽善尽美时,我们的行为就会变得和两岁大的〃坏〃小孩一样善变。
第三部分 2。不道德的道德观
情绪在道德谴责或赞许中,扮演着不易察觉却颇为重要的角色,这一点在成人身上表现得并没有小孩那样显著。看似高尚的道德判断乃源自于我们当下的反应或道德直觉。当我们需要做出道德判断时,时常会先察觉到原始的情绪。虽然单凭情绪即可做出相应的道德判断,但我们也会运用理性来诠释和证明自己的道德判断(正如我们将在第五章所见,大脑也擅于运用偏颇的证据和论证来支持其观点)。我们的大脑为此创造了一个令人满意但虚假的印象,引导我们相信道德判断乃立足于理性之上,而非〃可恶〃、〃唉呦〃和〃讨厌〃等简单的情绪化反应。
感谢情绪化大脑的聪明掩饰,它让我们不论在自己或他人眼中看来,都是在形成道德判断之前而非之后,熟练地运用理性来判断事情的对错。但是,一旦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足以证实我们的直觉反应时,我们并非以理性思考来形成道德判断。举例来说,在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