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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英)阿克顿-自由与权力-第4部分

小说: (英)阿克顿-自由与权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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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的首要关怀是宗教,它是近代几个世纪的显著特征。这几个世纪以新教的发展为标志。它们从一个极端麻木、无知和衰败的时期起步,立刻便陷于那场激烈而持久的冲突之中,无人能够想像它的无穷后果。教义信仰(Dogmatic conviction)——因为我避免使用与当时的许多特征联系地一起的信仰(faith)一词——成为普遍关注的中心,直到克伦威尔时代,它仍然是公共政策的最高支配力量和出发点。然后便出现了这样一个时期,持久冲突的激烈程度有所减弱,甚至势不两立的信心也不再那么精力旺盛,于是好斗的精神开始为科学精神留出了余地;暴风雨过后,出现了一片尘埃落定的场地,许多争论都留给史学家们去沉稳而祥和地解决,他们本来就具有这样的特权,能够把宗教事业从诸多不公正的谴责中,从更为有害的公正谴责中拯救出来。兰克常说,在七年战争之前,教会的利益支配着政治,它标志着社会的一个阶段,这一阶段结束于勃兰登堡的主人们唱着他们的路德教圣歌在卢蒂尼亚采取的行动。那个大胆的主张即运用于今天这个时代,仍是可以质疑的。当罗伯特·皮尔爵士解散了他的政党时,追随过他的领导人便宣布,没有任何天主教教义能够成为使它重建的基础。另一方面也可以强调指出,在1870年7月,即法国战争爆发时,惟一坚持废除教会世俗权力的政府是奥地利;此后我们便目睹了卡斯特拉尔的下台,因为他试图调和西班牙同罗马的关系。

    1850年后不久,几个最聪明的法国人对本国人口增长受到抑制和“未来不列颠”  (Further Britain)突增的人口统计数字深感不安,预言英吉利民族的优势地位即将到来。他们没有预见到——当时谁都未预见到——普鲁士更加迅猛的崛起,以及世界上这三个最重要的国家,到本世纪末会成为基本上皈依宗教改革的新教各派的国家。因此,这几个世纪,对于宗教正如对于众多事物一样,一直促进着新事物的产生;引力中心从地中海国家转向大西洋国家,从拉丁族转向条顿族,同时也从天主教转向新教。

    历史科学同政治科学一样,从这些争论中脱颖而出。正是在斯图亚特王朝复辟之前的清教徒时代,神学与政治学携手实现了一场根本性的变革。17世纪发生在英国的变革,其本质与其说是教会之争,不如说是教派之争,分裂常常是由于戒律和自律方式(self…regulation)的不同,而非教义的不同。各个宗派并没有控制国家的野心,他们更多地关心着个人而非信众,热衷于宗教秘密会议而不是国家一级的教会。他们虽视野狭窄,却又目光敏锐。他们认为,政府和制度如同尘世万物二样,注定是要消亡的,而灵魂却是不朽的;在自由与权力之间,恰如在永恒和时间之间,根本不存在可比性;因此强制命令的范围应当控制在确定的界限之内;过去由权威、外部戒律和有组织的暴力所为之事,应当采取分权的方式处理,并委之于自由人的理智和良心。于是,意志对意志的支配,由理性对理性的支配所取代。宽容的真正使徒,并不是那些为自己的信念寻求保护的人,也不是那些没有信念可保护的人,而是这样一些人——对他们来说,不论他们的事业如何,宽容都是一个政治、道德、神学的信条,一个既涉及宗教,又涉及政治的良知问题。这样的人就是索齐尼,以及一些更小派别的人们——罗德岛殖民地独立的创建者,宾夕法尼亚的贵格会主教。用于鼓吹信条权威的大量精力和热情,也被用于预见中的自由。空气中弥漫着发出新呐喊的热忱,但是事业未变。它成为一种自诩:宗教是自由之母,自由是宗教的嫡传;宗教思想的发展对政治生活之既定形式的这种转变和颠覆,将我们带到了我的论题的核心,为我们展现了历史循环之重要的关键特征。它的起点是历史上那场最强大的宗教运动和最优雅的专制统治,它导致了各国生活中的政治高于宗教。最后,结束于一种平等的要求:每个人在履行天职时都不应当受到其他任何人的约束——这是个携带着风暴和破坏力的信条,是人权(the Rights of Man)的内在实质和革命颠扑不破的主题。

    如果我们考虑到敌对势力的情况、他们持续的抵抗和一再崛起,考虑到在1685年、1772年、1808年这些斗争似乎永无成功希望的关键时刻,我们可以不夸张地说,若没有17世纪宗教动机所提供的威力,世界朝向自治的进步便会束手就擒。这种朝向有组织有保障的自由状态的不断进步,是近代史诸多事实的特征,是它对神学理论的贡献。我确信,许多人会发现这是种陈词滥调,老生常谈,会质疑这样的结论:世界虽无多大进步,但智力是个例外,它正在获得自由,或自由的增长既是一种进步也是一个成果。我的导师兰克便反对前述观点,孔德这位更优秀者的导师,认为我们在死人之手的合力重压之下,拖着一条越来越长的链条;我们许多晚近的一流作家——卡莱尔、纽曼、弗劳德——认为,在证明上帝对待人类的方式上,并无进步可言,若仅仅是自由得到了加强,这就如同朝着尾巴方向前进的生物运动一样。他们认为,针对坏政府而急于采取的防备措施,是通向美德的障碍,它使能者受制于无能者,为庸碌众生的利益而放弃开明的品德,因而败坏道德和灵魂。他们坚信,为人类所做的伟大而有益的诸事,都有赖于权力的集中,而非权力的平衡、抑制和分散;源于正在消亡的宗派的辉格党理论,即惟有受到制约的权力才是合法的权力,统治须赖臣民的同意,是对世代相传的那种神圣意志的背叛。

    我陈述以上反对意见,不是为了陷入与我们不一致的一门学问的激烈争吵,而是为了借助于界定对立的说法以表明我的主旨。在此,没有任何政治信条比史学家的如下格言更能说明我的意图:尽可能替对方考虑,避免自己的偏执和自负。这就像18世纪的一句源于柯尔贝尔的经济学格言“自由放任”  (Laissezfaire),在创立方法上即使它不是定论,也是重要的一步。不错,像麦考莱、梯也尔和当代两位最伟大的作家蒙森和特赖奇克这样最具感染力的人物,把自己伟岸的身影投射于他们的著作之中,这种做法对伟人是合适的,而且一个伟人也许抵得上几个完美的历史学家。然而这句谚言自有道理:史学家不露面时,才会有最杰出’的表现。我们更恰当的榜样是牛津主教,除了他面前的事件,他从不说明自己的想法;还有他著名的法国对手福斯泰尔·德·库朗热,他对一群兴奋的听众说:“不要以为你们是在听我说话,这是历史自己发出的声音。”除非考虑到三千年的历史,我们便不能在这四百年的历史观察中发现哲理。这会是一个片面而错误的诱导。但是我期望,即使这段短暂而难以启迪人智的历史,也有助于大家看到,超然于他所要拯救的人类之上的基督,他的行动并未失败,而是还在加强;神的统治智慧,并不体现于世界的完美,而体现于世界的改善;已经获得的自由是个道德成果,它有赖于进步文明的各种条件的汇合和共同作用。然后,你们才会理解一个著名哲人的所言:史学是对宗教的真实证言。

    有人宣称自由是勋章,是奖品,是桂冠。既然自由是个具有两百种定义的概念,而且除了神学之外,这一大堆解释引起的流血远甚于任何事物,那么他们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自由是指法国的民主,或是指美国的联邦制度?是指意大利人所关注的民族独立,还是指德国人理想中最优秀者的统治?敝人不知如下工作是否会进入我的职责范围:穿越我们盛衰多变的历史景观,去追索自由观念的缓慢进程;去描述那些触及良知本质的深邃思考如何促进了一种维护良知的更崇高、更神圣的自由观,直到权利的卫土变成作为权利之原因的义务的卫土,直到作为尘世财富的物质保障而受到奖赏的自由,因为保障着一切宗教活动而变为神圣。我们所需要的,只是一把进入历史的平凡的钥匙;不必停下来讨哲学家的欢心,我们当前的愿望也可得到满足。我们不必探询,在上帝的人间代理是否永无谬误这个问题上,萨拉萨或巴特勒、康德或维内所持的观点有几分道理,也可顺利达成以下共识:只要绝对专制的统治依赖的是无敌的武器、集中的财富、御用的教会和残忍的法律,它的统治便会崩溃;崛起的商业反对土地,劳动反对财富,国家反对社会的支配势力,分权反对国家,个人思想反对历代习俗,因此无论什么权威,无论是少数派还是多数派,都不能要求绝对的服从;哪里经历了漫长而艰辛的考验,存在着对于可靠的信念和累积的知识的保护,哪里存在着相当水平的普遍道德、教育、勇气和自制能力,哪里(即使只有这一个地方)就可以发现这样一个社会,整个世界会迈着不同的步伐,通过克服种种失败,向它所展示的生存状态前进。各位从以下现象即可了解这一点:代议制、奴隶制的废除,舆论的统治,等等;通过较不明显的事例,也会更好地体会到这一点:对弱势团体和良心自由的保护,它们在受到有效保护后,又保障着另一些自由。

    说到这里,我的论点有陷入自相矛盾之虞。如果社会高高在上的征服者所以取胜,更多地是依靠暴力而不是温和的技艺,如果事物的发展趋向就是走向动荡和灾难,如果世界将宗教自由归功于荷兰革命,将立宪政体归功于英国革命,将联邦共和制归功于美国革命,将政治平等归功于法国革命及其追随者,那么,我们这些沉湎于既往的忠实而专注的学者又该如果是好呢?革命者的凯旋使史学家无立足之地。上个世纪那场大革命,通过它的权威阐释者杰斐逊和西哀士,否定了史学。他们的信徒宣告与历史决裂,并且随时打算销毁历史文献,赶走并不碍事的历史教授。然而,出人意料的真理简直比虚构的故事还要离奇,它表明这并不是史学的末日,而是它的复兴。在进步的过程中,同时也在倒退的过程中,直接或间接地出现了一种动力,它使作为文明要素之一的史学,发挥了较以往无可比拟的更大作用。一场思想领域的运动开始了,它比古代学问的复兴更加深入人心,意义也更为重大。主宰着我们生活和劳作的天命,首先体现于对否定发展规律的消极精神的反抗,其次体现于分析并纠正革命,根据历史因素的固有作用对它加以说明的努力之中。保守派作家,即以浪漫主义或历史主义学派之名在德国享有地位的作家,将大革命视作一个反常的插曲,一个时代的错误,一种需要用追根寻源的方式加以根治的疾病,他们竭力想把断裂的历史脉络再联结在一起,恢复有机进化的正常状态。自由主义学派的故乡是法国,它将大革命辩解为一种真正的进步和全部历史的成熟果实。这就是那一代人的两种主要论点,我们把一些观念和科学方法归功于他们,而正是这些观念和科学方法,使得历史学大大不同于上个世纪人们眼中的历史学。严格而言,创新者并不比古人高明。穆托拉里见多识广,德蒂耶蒙严谨准确,莱布尼兹能力过人,弗里尔特目光犀利,吉本的综合整理的技能亦堪称大师。然而,在本世纪过去四分之一时,历史学家的一个新时代开始了。事物头绪纷繁,我只想特别说明三点,它们构成一个正确的顺序。对于如洪水般不断涌来的不容怀疑的新课题,我无需说些什么。教皇的秘密档案在巴黎开放有一些年头了,但是有效利用的时间尚未到来,除了档案员本人,几乎无人接触过它们。时至1830年,文献研究才大规模地开展起来,奥地利处在领先地位。1836年前,米什莱可以称为先驱,此后即被诸如麦金托什、布霍尔茨和米涅这些对手所超过。30年后,即当1859年的战争完成对意大利的分赃时,一个新的更多产的时期开始了。各国虽有先后,但现在都已允许对其文献进行研究。对溺死的恐惧,已胜过饥渴之苦。由此造成的结果是,穷尽一生尽量收集已经出版的著作,仍不足以培养出近代史学的真正大师。一个历史学家,在他的研究从著作转向原始资料,从伯内特转向波考克,从麦考莱转向坎帕纳夫人,从梯也尔转向波拿巴家族的大量通信,他仍会迫切地感到,有必要去查阅威尼斯或那不勒斯、奥苏纳图书馆或爱尔米塔什博物馆的资料。此时此刻我们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事情。因为就我们的目的而言,需要学会的主要不是积累资料的技术,而是分析资料,辨别谎言与真相、可疑与可靠的更为重要的技术。历史研究充实、匡正和扩展思想所依靠的,不仅是博学多闻,更是有力的批判。那些不倦的编纂者、妙笔生花的叙述者、技巧娴熟的人物描绘者、能言善辩的劝善者等等,如果他们的位置被批判者们所取代,将无异于史学王国中的一次政府更迭或改朝换代。因为,所谓批判者,就是这样一种人,当他把视线投向一段有趣的陈述时,他是从怀疑它开始的。在他的权威没有对三个步骤表示认可之前,他是不会放弃怀疑态度。首先他要询问,他所看到的句子,是否就是原作者所写下的句子。因为转述者、编者和编者之上官方的或滥用权力的审查官,可能在文字上玩弄花招,对原文做了不少篡改。如果这些人没有过失,也有可能作者本人重写了著作,你可以去查找第一稿,找出后来的改动,增加了什么,删去了什么。其次要询问的是,作者从何处获得信息。如果来自过去的一个作者,这可以得到查证,但仍要对后者提出相同的质询。如果源自未刊文稿,必须追溯它们的来源,当达到了源头或线索消失时,真实性的问题便出现了。有关作者的性格、社会地位、家世和可能的动机,也必须予以探究;从“批判”一词的另一个恰当的含义说,较之于苦役式的、常常是机械的追寻文字来源的工作,这就是所谓更高层次的批判。因为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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