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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中国思想通史 第五卷-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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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国师),而作政治投机买卖,正是所谓实用主义的最好检证,这是对
宗义的民主思想的无耻的歪曲。
宗义的理想是,在中央政府,天子以至公卿都要在太学祭酒的面前就弟
子之列,祭酒(好像是议长)有权批评政治的得失。在地方政府,郡县官都
要在地方学宫的面前就弟子之列,学官对于地方政事缺失,“小则纠绳,大
则伐鼓号于众”(同上)。宗义的此类自由思想发挥颇多,例如: 
天下之议论不可专一,而天下之流品不可不专一也。(“汰存
录”) 
论者以东林为清议所宗,祸之招也。子言之,君子之道,辟则坊与,清
议者天下之坊也。夫子之议臧氏之窃位,议季氏之旅泰山,独非清议乎?清
议息,而后有美新之上言,媚閹之红本,故小人之恶清议,犹黄河之碍砥柱
也。(“明儒学案”“东林学案”总论)这些见解正如雇炎武认清议为“王
治之不可阙”,所谓“天下风俗最坏之地,清议尚存,犹足从维持一二,至
于清议亡,而于戈至矣。”(“日知录”卷十三“清议”)可见这一思潮是
历史的课题,不是个人自由意志的表现。

第三节 黄宗义的科学思想和自由思想
民主思想,在近代资本主义社会,一方面是商品交换的意识反映,另一
方面又和科学思想不能分离。十七世起的启蒙学者,虽然对这一点没有显明
的口号,但其思想倾向却至为明著。宗义反对鬼神迷信与无稽方术等社会积
习,同时也依据科学知敲而为积极的说明。他主张把儒者的学术活动广行之
于“朝市”,换言之,即公开之于政治(朝)与经济(市),这在当时是进
步的思想。他反对求仙的妄谈,同时即说明这妄谈的来源是对自然的幻觉, 
最后说明“海市”是自然现象。他说: 
懦者专意经论,其运动开阖之所,不得不归之于朝市。而山洞
祟幽,风烟迅远,势相阔绝,于是学仙者私据之而别生事端,便愎
傲朝市,从所无有洞天福地之说出,猿鸟亦受驱役矣。。。山东临
沧海,多海市。。颇怪此等妄谈,不可以欺愚者,以始皇之明察, 
方士焉能以凿空鸟有之事,令其听信?。。盖登州海市,掩映远
山,望之如云。而此山临视咫尺,兰盾之底,其谓反居水下是也。
(“南雷文约”卷四“明州香山寺志序”) 
宗义反对“舍利”之说。他首先证明这是历史的伪造,然后在自然现象
中寻求世俗所谓“神物”,不过是油灯中的青珠罢了。他说: 
阿育王舍利,不特伪造,即其伪造者亦不一人一事。余之所闻, 
自嘉靖以来者,景濂碑文作于洪武十二年,距今二百九十三年耳, 
已不胜其伪如此。岂自洪武以上历一千九百七年之久,舍利依然为
刘萨诃故物耶?。。然则景濂碑中之神异,亦不过世俗自欺欺人之
说。。。不关舍利,是名妄见,岂可以所见之妄,而谓舍利之灵乎? 
忆余丙寅冬日,书窗油盏,灯烛时吐青珠,细于芥子,坚不可破。。。 
或谓此草舍利也。嗟呼,即舍利亦复何奇,而况于伪为者乎?彼沾
沾其神异者,可谓大惑不解矣!(同上“阿育王寺舍利记”) 
宗义反对“鬼荫”之说,根据历史的自然的各种论理,说明其妄而非真。
“葬书问对”一文(见“南雷文物”卷三)就详言这一点。此文实在是一篇
反中古迷信的宣言,其科学精神和“明夷待访录”之民主精神相映成辉。今
分述其要点于下: 
(一)鬼荫之说,向有父子同气的附会。宗义根据人类形体自然的生灭, 
证明此说害理,并提出中国的一位伟大的无神论者范缜的论点作佐证。他说: 
夫人。。坠地以日远日疏。货则婚宦,经营异意,名为父祖, 
实则路人。勉强名义,便是阶廷玉树。彼生前之气已不相同,而能
同之于死后乎?子孙犹属二身。人之爪发,托处一身,随气生长, 
剪爪断发,痛痒不及,只是气离血肉,不能周流。至于手足指鼻, 
血肉所成,而折臂刖足,蒿指劓鼻,一谢当身,即同木石,枯骸活
骨,不相干涉。死者之形骸即是折臂肌足蒿指劓鼻也。在生前其气
不能通一身,在死后其气能通子孙之各身乎?昔范缜作“神灭论”, 
谓神即形也,形即神也,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
(二)鬼荫之说,言葬地吉凶之不同可以降福降祸。宗义根据人类情感
求安的道理,证明此说为“富贵利达之私”所使然。他说: 
鬼荫之说,。。言死者之骨骼能为祸福穷通,乃是形不诚也, 
其可通乎?。。古之先王悬棺之后,迎主于庙,。。以墓中枯骸无

所凭依也。。。今富贵利达之私充满方寸,即无知之骸骨,欲其流
通润泽,是神不如形,孝子不如俗子也。。。程子所谓彼安则此安, 
彼危则此危者,据子孙之心而为言也,岂在祸福乎?。。鬼荫之说
不破,则算计卜度之心起。受荫之迟速,房分之偏枯,富贵贫贱, 
各有附会。形气之下,势不得不杂以五行衰旺生克,心愈贪而愈昏, 
说愈多而愈乱,于是可葬之地少矣!诚知鬼荫之谬,则大山畏谷, 
迴溪伏岭之中,其高乎深厚之地,何在无之,便是第一等吉壤,精
微之论不能出此。。。无俟乎深求远索,无可奈何,而归之天命也! 
(三)鬼荫之说,皆以习俗固然为根据,以为若无鬼荫,何以人们在若
干年来都信而不疑。宗义根据匿史习惯之不同(如火葬水葬),证明此说正
是囿于习惯。他说: 
不观宋景赚之志傅守刚乎,焚尸沉骨之俗成,缨弁之家亦靡然
从之。不然,则以为辱亲也。彼之恶择地,犹此之恶焚尸也,习俗
亦何尝之有? 
(四)鬼荫之说,以古筮择时日而葬之理为饰词。宗义以为择时择日, 
古今不同,不足为据。他说: 
古。。葬以日中。。。下圹而以宵中,今日择时之害也。风和
日出,便于将事,谓之吉日,风雨即是凶日,筮者笼此也。今之葬
者不风雨止,择日之害也。
宗义又曾写过一篇“七怪”的文章(见“南雷文约”卷四)。他认为葬
地之说是七怪之一。他说: 
方位,一定不易者也,三元白法,随时改换者也。。。年白改
换,则吉凶亦改挨,充彼之说,以求吉地,必一年一改葬而后可。
是故方位者,地理中之邪说也,三元白法者,又邪说中之邪说矣! 
宗义更把中古的虚伪教育和愚昧保守,都同迷信并举,列人七怪之目。
他反对那种把儿童蜀做胡孙看待的机械的、有不正当企图的虚伪教育说: 
有用谓胃神童者,写字作诗,周旋应对于达官之前。。。原其
教法,唯令学书大字,诗以通套零句排韵而授之,东移西换,不出
此数十句而已。问以四书则茫然不识为何物也。。。今以教胡孙禽
虫之法,教其童子,使之作伪,将奚事而不伪? 
他反对医学上的愚昧保守说: 
医之难者,以其辨经络也。故伤寒之书,疏十二经络,以脉辨
之,又以见症辨之,而后投药,不敢不慎也。邓人赵养葵著“医贯”, 
谓江南伤寒之直中三阴者,间或有之,间如五百年其同之同,言绝
无也,其说已谬甚。。。今之学医者,喜其说之可以便己,更从而
附会之,以为天下之病止有阳明一经而已,公然号于人人,以掩其
不辨经络之愚。夫不言己之不识十二经络,而育十一经之无病,犹
之天下有九州,不言己之足迹未曾历九州,而言天下无九州也。
总之,宗义的科学思想至为明著。这种理性认识的精神正是中古的反对
物。因此他把那些愚昧、迷信、虚伪、妄说、神妙、鬼荫等等中古陈朽的东
西,谓之“青天白日,怪物公行”。他在“七怪”一文开首说: 
王孙满云“魑魅罔两,莫能逢之”,言川泽山林也。嵇叔夜羞
与魑魅争光,言昏夜也。今通都大邑,青天白日,怪物公开,而人
不以为怪,是为大怪。余欲数之而不胜其多,漫条七端。

这说明他是怎样地对于中古的旧现实深恶痛绝,而谋以新时代的科学知
识去洗刷它们呢! 
宗义的这些理论特点,也和王夫之相似,是城市异端的共同精神。他们
都在理论上发挥了“廉价的整理”(“德国农是民战争”,二七页)。
清初大儒多集中力量反对八股制艺,这和十六世粑宗教改革时代反对基
督教义支配下的经院学派相似。宗义在这一点,也表现了人文主义的自我解
放或自由的思想,和他的政治哲学思想脉貉相贯,而为近代启蒙者的精神。
稍晚于他的“儒林外史”的作者,即承继这一遗产。
宗义论文章,总是首先反对束缚人性的举业。因为举荣制艺把人类思想
枷锁于“一定之说”,不许学者“取证于心”,而作自我理性的是非判断(“南
雷文案”卷一“恽仲升文集序”),所谓“科举抄撮之学,陷溺人心”(同
上“姚江逸诗序”)。他说: 
举案盛而对圣学亡。举业之士亦知其非圣学也,第以仕宦之途
寄迹焉尔!而世之庸妄者遂执其成说以裁量古今之学术。有一语不
与之相合者,愕胎而视日,此离经也,此背训也。于是六经之传注, 
庭代之治乱,人物之臧否,莫不各有一定之说。此。一定之说者皆
肤论瞽言,未尝深求其故,取证于心。其书数卷可尽也,其学终朝
可毕也。。。仲升之学,务得于己,不求合于人,故其言与先儒或
同或异,不以庸妄者之是非为是非也。(“南雷文案”“恽仲升文
集序”) 
宗义反对盲从与模仿的时文。他以为讲门面的摹拟,近似一种奴性。只
有“胸中流出”的自己要说的话,才是至文。他说: 
文章之传世,以其信也。拿洲太函,陈言套括,移前掇后,不
论何人可以通用。鼓其矫诬之言,荡我秽疾,是不信也。(“南雷
文约”卷二“辞祝年书”) 
党朱陆,争薛王,世眼易欺,骂詈相高。有巨子以为之宗主, 
则巨子为吾受弹射矣。此如奴仆挂名于高门巨室之尺籍,其钱刀阡
陌之数,府藏筐箧所在,一切不曾经目,但虚张其喜怒,从哃喝夫
田驺纤子,高门巨室雇未尝知有此奴仆也。。。呆堂之文。。要皆
自胸中流出,而无比拟皮毛之迹。。。余尝谓文非学者所务,学者
固未有不能文者。今见其脱略门面,与欧曾“史”“汉”不相似, 
便谓之不文,此正不可与于斯文者也!。。但使读书穷经,人人可
以自见,高门巨室,终不庇汝,此吾东删(浙)区区为斐豹焚丹书
之意也。(同上卷一“李杲堂文钞序”) 
宗义认为有明一代之文“由明而晦”,只有字句的讲求,即只有死形式, 
只有“唯之与诺”,没有新内容。他说: 
欧曾谓学文之要在志道穷经者,若人亦知趣之与欧曾其相似在
何等乎?故其持论虽异,其下笔则唯之与诺也。有如假潘水为鼎
实,别器而荐之曰,此淆蒸也,曰此折俎也,吟唱虽异,其为潘水
则同也。(同上卷四“七怪”) 
今人无道可载,徒欲激昂于篇章字句之间,组织纫缀以求胜, 
是空无一物而饰其舟车也,故虽大辂艅艎,终为虚器而已矣。(“南
雷文案”卷二“陈葵献偶刻诗文序”)什么是新的内容呢?一曰真
感情:

三百年人士之精神,专注于堤屋之业,割其余以为古文,其能
尽如前代之盛者,无足怪也。。。夫其人不能及于前代,而其文反
能过于前代者,良由不名一辙,唯视其一往深情,。。今古之情无
尽,而一人之情有至有不至,凡情之至者其文未有不至者也,则天
地间街谈巷语,邪许呻吟,无一非文,而游女田夫波臣戍客,无一
非文人也。。。向使涤其雷同,至情孤露,不异援溺人而出之也。
(“南雷文约”卷四“明文案序”上) 
二曰通经术: 
文章不本之经术,学王李者为剿,学欧曾曾为鄙。(“南雷文
案”外卷“陈巎献五十寿序”) 
鹿门八家之选,。。圈点句抹,多不得要领,故有腠理脉络处
不标出,而圈点漫施之字句之闻者,与仕俗差强不远。。。 
欧公谓正统有时而绝,此是确论。鹿门特以为统之在天下未娄
绝也,如此必增多少附会,正统之说所以愈不明也。。。鹿门一生, 
僅得其转折波澜而已,所谓精神不可磨灭者,未之有得,缘鹿门但
学文章,于经史之功甚疏。(“南雷文约”卷四“答张尔公论茅鹿
门批评八家书”) 
三曰重经验、湛思: 
余观今世之为遣老退士者,大抵龌龊治生,其次丐贷江湖,又
其次拈香嗣法,科举场屋之心胸,原无耿耿,治乱存亡之敝事,亦
且愦愦。(同上卷一“韦菴鲁先生墓志铭”) 
取近代理明义精之学,用汉儒博物考古之功,加之湛恩,直欲
另为传注,不堕制举方域也。(同上卷一“陆文虎先生墓志铭”) 
有平昔不以文名,而偶见之一二篇者,其文即作家亦不能过, 
盖其身之所阅历,心日之所开明,各有所至焉,而文遂不可掩也。
然则学文者亦学其所至而已矣,不能得其所至,虽专心致志于作
家,亦终成其为流俗之文耳。(“南雷文案”外卷“钱屺轩先生七
十寿序”) 
因此,他有“作文三戒”(戒当道之文,戒代笔之文,戒应酬之文,见
“南雷文案”卷十),自己为丈谨守戒需,一毫不苟。
宗义依据个性解放的自由思想,反对了中古的贵族文艺。但他离开阶级
观点,又依据地位之不同,区分文章为台阁与山林二种,前者言经纶治道, 
后者叙自我神情,皆不能被流俗与势力所束缚。说理要由理性指示,不为矫
激;叙情要由感情出发,不伯忌讳。他下面的文章论,表现出他的时代的进
步的看法: 
文章之道,台阁山林。。。台阁之文,拨剧治本,縆幅道义, 
非山龙黼黻不以设色,非王霸捐益不以措辞,而卒归于和平神听, 
不为矫激。山林之文,流连光景,雕镂酸苦,其色不出于退红沈椽, 
其辞不离于叹老嗟卑,而高张绝弦,不识忌讳。。。今夫越郡之志, 
地逾千里,时将百年,所谓台阁之丈也。既有明府名公巨卿以为之
主,当世之词人才子,孰不欲附名末简,分荣后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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