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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中国思想通史 第五卷-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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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平等的世界观。他明白地引用“大学”的话“自天子以至庶人,壹是皆以
修身为本”。他释为“天子庶人,皆是一贯”。在封建社会,提出了这样的
实践伦理的一贯序列,实在是民主平等的宗教式的幻想;犹之乎孔子在中国
古代社会“氏所以别贵贱”的鸿沟对立中,提出国民性的平等道德情操,都
是时代的优良精神。所以,他的“浑然”的实践伦理思想(非历史观点), 
背后隐蔽着形式的平等世界观。为什么要把这一平等观隐蔽于实践伦理背后
呢?这是启蒙学者的一个通例,近代的思想第一步进入近代的历史,都是从
人类实践伦理的理性生活 开始,而这一点并不一定是古人不如近人,而是历
史的螺旋发展,不自觉的自我觉醒。
平格的实践伦理不仅为了“自了”,而有天子庶人一体的理想,这正补
助了宗羲的民主思想。李塨说:“用微。。其恻世殷,其任道勇,力行人伦
日用亦实,较朱陆之自了似过之”(“李恕谷先生年谱”卷五乙亥六十一岁
条引),从这里可以看出颜季学派和平格的关系。因为他的方法是演释的, 
多有独断之嫌,使宗羲竟认他为“白书魑魉”。在“南雷文案”一书中,如
“与友人论学书”、“续师说”、“寿张奠夫八十序”三篇,宗羲是力攻平
格的。这种关系,就在于平格过分着重了实践伦理,凡不合于他的人造的假
定的,不论宋儒或当时的“二三子”(平格语),都不须从思想渊源方面去
论究,而以为都是超出实践伦理的一群僧道。例如他说: 
晦庵不信“大学”,而信伊川之改“大学”,不格物,而补格
物之傅,以至象山阳明不信曾思,而谓颜子殁而圣学亡。今敢于悖
先圣,而不敢于悖后世诸贤。明道伊川改“大学”则信为实然,象
山阳明谓颜子殁而圣学亡则尊为确论。若指程朱与象山阳明之学未
契孔孟,则必目为狂,反疑其非正学矣。总因学者读注听讲,先人

宋儒之说,或灭入于阳明龙溪之说,而未尝读孔门经书,故意见偏
陂,窠臼难拔。某之所以说不得看注,不得看诸贤语录,盖尝深中
其病,确知其害,故不惜痛切言之。
在这一点上,形式问题成了宗羲攻击平格的中心。宗羲指平格之訾毁先
儒说: 
宋人有学者,三年反而名其母。母曰,子之于学者,将尽行之
乎,愿子之有以易名母也;子之于学也,将有所不行也,愿子之且
以名母为后也。夫用微之訾毁先儒,名母之学也。(“南 雷文案” 
卷三“与友人论学书”) 
梨洲的“续师说”一文似也暗指平格。他说: 
乳儿粉子,轻儇浅躁,动欲越过前人,抗然自命世无孔子,不
当在弟子之列,盖不特耻为弟子,相率而耻不为师。(同上卷十) 
平格否定了旧形式的师说,在态度上是独断的,在历史意义上是进步的。
而宗羲的思想正是因了“师说”的传统束搏,不能向前发展。后来万斯同李
塨就不同了。例如万斯同说: 
吾少从游黄梨洲,闻四明有潘先生老,曰“朱子道,陆子禅”, 
怪之。往诘其说,有据。同学因转言予畔黄先生,先生亦怒。(“恕
谷后集”卷六“万季野小传”) 
平格和颜李学派有共同的论点,即在实践伦理方面表现出唯物论的因
素,而在历史观方面却以为历史很少有教益的东西(孔子除外)。这是旧唯
物论的特点。恩格斯说:“旧唯物论对于历史的见解——只要它一般地具有
这样的见解——在本质上是实用主义的:它是按照行动的动机来判断一切事
物,把历史人物分为正直君子和谗诈小人,。。从这一情况中,旧唯物论便
得出结论,说在历史上很少有教益的东西;我们则得出这样的结论:旧唯物
论在历史领域内背叛了自己,因为它认为在历史上活动着的观念的冲动力是
事件的最终原因。”(“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五六页)“浑
然”的冲动力是违背了实践伦理的历史的。这种实用主义的旧观点是和市民
阶级的初期进步思想相联系的,另一方面,必须把它和帝国主义时代美国的
资产阶级惟利是图的没落思想所谓“实用主义”在历史上区别开来。大资产
阶级的胡适就最惯于把中国历史人物的这一种观点,和他的唯心论的“实用
主义”相混同,以曲解哲学史。这一点,我们将在颜元思想一章中详细论究。

第四章 顾炎武的思想
第一节 顾炎武思想的特异精神
顾炎武,字宁人,学者称亭林先生,江苏崐山人。生于明万历四十一年
(公元一六一三年),卒于清康熙二十一年(公元一六八二年)。他的时代
是他和王夫之黄宗羲共同经历的所谓“天崩地解” 
的时代。这是对中古神学批判的时代,是在最广泛的意义上开始探寻新
世界、开始设计人类社会的新计划、所谓“天工开物”的时代。不同类型的
学者在这时依据自己不同的角度去窥察世界的发展倾向。王夫之走的路线是
知识形式的解放。黄宗羲走的路线是政治理想的乌托邦。顾炎武更走了一条
特异的路线,即依据实际来作“当世之务”的倡导。而颜李学派,则强调劳
动和科学,趋向于改革世界的实践。章学诚说: 
风气之开也,必有所以取,学问、文辞与义理,所以不无偏重
畸轻之故也。风气之成也,必有所以敝,人情趋时而好名,徇末而
不知本也。是故开者虽不免于偏,必取其精者为新气之迎;敝者纵
名为正,必袭其伪者为末流之托。(“文史通义”“原学下”) 
学诚重视开风气之学,以为其偏者有其精之所在;其精到独创之点是迎
新风气的精神。这里,他颇看出清初学者各自的风格,各自的路线。梁启超
却只高扬了炎武而抹煞了其他学者的成就。他说: 
清初大师,如复峰梨洲二曲辈,纯为明学余波。如船山舜水辈, 
虽有反明学的倾向,而未有所新建设,或所建设未能影响社会。亭
林一面指斥纯主观的王学不足为学问,一面指点出客观方面许多学
问途径来。于是学界空气一变,二三百年间跟着他所带的路走去。
亭林在清代学术史所以有特殊地位者在此。(“中国近三百年学术
史”,五六——五七页。) 
粱启超的断语是和思想史不相合的。若说宗羲为明学余波,则炎武何尝
不可谓宋学余波。若说夫之未有新建设,然哲学正是他的建设,且不逊色于
炎武的建设。若指二三百年来清代学者跟着炎武走的路是考据学,则又流于
学诚所谓“风气之敝”的训诂,不足以说明炎武之学。
我们认为清初的大师都是世之“显学”。炎武的显学自有他的地位。清
代学者在乾嘉以后所发展了他的考据学,却仅有历史的狭义价值。在这一点
上,我认为只有王国维是最后继承炎武的人。炎武自命他的专门成就为音韵
学。他在“亭林文集”卷四“答李子德书”中,说到由音韵学而明古义,进
而考证古制,这在后来实为王国维所继承。王国维在“殷虚书契”后记中, 
也以继承炎武自居。如炎武深信“竹书纪年”,谓自武王以下皆为可靠史料
(如“日知录”考共伯和所据),后来王国维即有“竹书纪年”的疏证。炎
武继宋欧阳修有很多金石文字的集录,谓铭辞可以为治经之助,而后来王国
维在卜辞全文方面的成就实高出前人。炎武考氏姓制特详,为王国维考殷制
之所本,所谓“兄终弟及”的商人制度,炎武已在“日知录”中首先提出(卷
十四“兄弟不相为后”条)。而同书之“周末风俗”、“帝王名号”等条, 
都为王国维所发展。“日知录”的体例也和王国维的考释诸文相似。王氏曾
婉转说他发扬了炎武,其线索也显然可见。
从炎武到王国维是近代中国学术的宝贵遗产,此点当专文讨论。但必指

出,他们之间是不同的。炎武的经学是和他的社会运动与民族思想不可分离
的,而王国维的古史考证虽成就卓绝,却不能由研究方法的近代意识达到近
代的社会理想。这也是乾嘉以来考据学风气之敝,使问题钳入一个狭小的天
井,因而阻碍着世界观的自由出路。粱启超为近代公羊学派的殿军,而近代
公羊学派的自由思想正是对于乾嘉学者的反动,所谓“托古改制”的家法, 
并不是炎武的传统。
凡论炎武学旨的人,莫不提出他的一句名言:“理学,经学也。”这一
命题,赞成的人说是开清学的新风气,反对的人说是“析义未精,言之失当” 
(如方东树“汉学商兑序”)。我们现在研究炎武思想,也要从这里讲起。
他这一命题,在他的书中仅见一次,即“亭林文集”卷三“与施愚山书”说: 
理学之傅,自是君家弓冶。然愚独以为理学之名自宋人始有之。
古之所谓理学,经学也,非数十年不能通也。故曰,君子之于“春
秋”,没身而已矣。今之所谓理学,禅学也,不取之五经,而但资
之语录,校诸帖括之文而尤易也。又曰,“论语”,圣人之语录也。
舍圣人之语录而从事于后儒,此之谓不知本矣! 
全祖望为炎武做神道表,称述他的话,把命题的主词与述词倒 置,说: 
谓古今安得别有所谓理学者?经学即理学也。自有舍经学以言
理学者,而邪说以起,不知舍经学则其所谓理学者禅学也。(“鲒
埼亭集”卷十二“亭林先生神道表”) 
炎武所谓“理学,经学也”,不是说理学等于经学,而是说理学为经学
的一部分,言理不能离开经罢了。全氏所述“无学即理学”,则把二者混一。
犹之乎说“人,动物也”,而和“动物即人”显然有别。但后来学者大都是
据全氏所述的命题讲说。这是应当注意的第一点。
其二,炎武“理学,经学也”的命题,主词有一限定,即“古之所谓”, 
不是说古今皆然。实在讲来,“理”字由孟子起始在义理方面有所阐发,孔
墨并不专言理。到了陈确所谓“决非秦以前儒者所作”的“大学”,才建立
了一个体系。收入“礼记”中的“大学”“中庸”,到了宋人始把它们独立, 
而与“论语”“孟子”并称四书。“大学”“中庸”的思想,正是荀子所说
的思孟学派的代表作,而玄学的本质也由荀子说得明白:“甚僻违(一本作
远)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饰其辞而祗敬之曰,此真先君子
之言也。”(“非十二子篇”)宋明理学的依据,即继承了这一思孟学派的
传统。所以炎武说“舍圣人之语录而从事于后儒”,盖即指宋儒语录之所本。
其三,炎武在这里是分别古今思想史的异同离合。他以为古人没身于经
世之学而明理,今人则舍历史制度(六经之所指)与客观现实(当世之务) 
而空谈性理“,故宋明以来的思想便与前代有别,即支配于禅学。因为真正
把学行分为两橛老是宋儒,如所谓“道学”与“儒林”的分家。清初费密驳
道学传统,也指出“舍经无所谓圣人之道”,正以宋儒把汉唐思想抹煞,而
以揉合佛老的玄理命之曰道统正传。这在炎武看来,仅是一个时代的思想, 
而不是所谓“统”。炎武对古今学术变迁的观点已经超出了宋明儒者的“绝
学”或道统的观点。他说: 
经学自有源流,自汉而六朝,而唐,而宋,必一一考究,而后
及于近儒之所著,然后可以知其异同离合之指。如论字者必本于“说
文”,未有据棣楷而论古文者也。(“亭林文集”卷四“与人书” 
四)

其四,炎武并不是没有批判而来说古今思想的异同离合,或仅说古之理
学在经,今之理学在禅。恰恰相反,他是有批判的,他曾说:“濂洛言道学, 
后来者借以谈禅,则其害深矣”。他的“理学,经学也”的命题,虽说是古
人如此,但其语义实指令人之非,而欲复古人之是。
据启蒙思想所提出的新命题而言,大致有一个特点,即针对着旧思想的
旧命题而矫以反命题,其所强调了的地方实在代表其时代的思维发展。故炎
武的反命题的刺激性还是温和的。如果把它和宗教改革时代的“上帝即人”、
法兰西唯物论者的“人即机器”、正统派经济学者的“恶德即善德”、“私
利即公理”来比较而言,他的“理学,经学也”,还不算是九十度的折角。
从内容上讲来,他所反对的,是理学——禅学脱离现实的空谈。他说: 
刘石乱华,本于清谈之流祸,人人知之。孰知今日之清谈,有
甚于前代者?昔之清谈谈老庄,今之清谈谈孔孟。未得其精而已遗
其粗,未究其本而先辞其末。不习六艺之文,不考百王之典,不综
当代之务,举夫子论学论政之大端一切不问,而曰一贯,曰无言。
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实学。股肱惰而万事荒,爪牙亡
而四国乱。神州荡复,宗社丘墟!昔王衍妙善玄言,自比子贡,及
为石勒所杀,将死,顾而言曰:“呜呼!吾曹虽不如古人,向若不
祖尚浮虚,戮力从匡天下,犹可不至今日!”今之君子,得不有愧
乎其言。(“日知录”卷七“夫子之言性与天道”条) 
今之言学者必求诸语录。语录之书,始于二程,前此未有也。今之语录
几于充栋矣,而淫于禅学者实多。然其说盖出于程门。。。夫学程子而涉于
禅者上蔡也,横浦则以禅而入于儒,象山则自立一说,以排千五百年之学者, 
而其所谓收拾精神,扫去阶级,亦无非禅之宗旨矣。后之说者递相演述,大
抵不出乎此,而其术愈深,其言愈巧。(“亭林文集”卷六“下学指南序”) 
自宋以下,一二贤智之徒病汉人训诂之学,得其粗迹,务矫之以归于内, 
而达道达德九经三重之事置之不论,此真所谓告子未尝知义者也。(“日知
躲”卷七“行吾敬故谓之内也”条) 
王尚书(世贞)发策,谓今之学者,偶有所窥,则欲尽废先 儒之说而
出其上。不学,则借一贯之言以文其陋;无行,则逃之性命之乡以使人不可
诘。此三言者,尽当日之情事矣!故王门高弟为泰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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