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高僧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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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理绵绵,下与形体俱尽矣。」
支遁有同学法虔,精通玄理,比支遁早去世,支遁乃感叹道:「过去曾有著名石匠因知己谢世而不再用斧凿,伯牙更因锺子期亡故而下复弹琴,验之今日,此说确实非为虚传。知己既已不在,所论玄理无人能赏识,又何必多所议论呢?」乃著《切悟章》,临终写就,完稿而卒。支遁所著论述注疏有十卷,盛行于世。
原典
支递,字道林,本姓关氏,陈留①人,或云河东林虑②人。幼有神理,聪明秀彻。初至京师,太原王蒙甚重之,曰:「造微之功,不减辅嗣③。」陈郡殷融,尝与卫玠交,谓其神情儁彻,后进莫有继之者。及见遁叹息,以为重见若人。家世事佛,早悟非常之理。隐居余杭山④,沈思《道行》之品,委曲《慧印》⑤之经,卓焉独拔,得自天心。
年二十五出家,每至讲肆,善标宗会,而章句或有所遗,时为守文者所陋。谢安闻而善之,曰:「此乃九方歅⑥之相马也,略其玄黄而取其骏逸。」王洽、刘恢、殷浩、许询、郄超、孙绰、桓彦表、王敬仁、何次道、王文度、谢长遐、袁彦伯等,并一代名流,皆著尘外之狎。
遁常在白马寺,与刘系之等谈《庄子.遣遥篇》,云各适性以为逍遥。遁曰:「不然,夫桀跖以残害为性,若适性为得者,彼亦逍遥矣。」于是退而注〈逍遥篇〉,羣儒旧学莫不叹伏。
后还吴,立支山寺。晚欲入剡,谢安为吴兴守,与遁书曰:「君君日积,计辰倾迟,知欲还剡⑦自治,甚以怅然。人生如寄耳,顷风流得意之事,殆为都尽,终日戚戚,触事惆怅,唯迟君来,以晤言消之,一日当千载耳。此多山县,闲静差可养疾,事不异剡,而医药不同,必思此缘,副其积想也。」
王义之时在会稽,素闻递名,未之信,谓人曰:「一往之气,何足可言?」
后遁既还剡,经由于郡,王故往诣遁,观其风力。既至,王谓遁曰:「〈逍遥篇〉可得闻乎?」遁乃作数千言,标揭新理,才藻惊绝,王遂披襟解带,留连不能已,仍请住灵嘉寺,意存相近。
俄又投迹剡山,于沃州小岭立寺行道,僧众百余,常随稟学。时或有惰者,遁乃著座右铭以勖之,曰:「勤之勤之,至道非弥,奚为淹滞,弱丧神奇。茫茫三界,眇眇长羇,烦劳外凑,冥心内驰。徇赴钦渴,缅邈忘疲,人生一世,涓若露垂,我身非我,云云谁施?达人怀德,知安必危,寂寥清举,濯累禅池,谨守明禁,雅玩玄规,绥心神道,抗志无为,寥朗三蔽,融冶六疵,空同五阴,虚豁四肢。非指喻指⑧,绝而莫离。妙觉既陈,又玄其知,宛转乎任,与物推移。过此以往,勿思勿议,敦之觉父,志在婴儿。」
时论以遁才堪经济,而洁己拔俗,有违兼济之道,遁乃作〈释蒙论〉。
晚移石城山⑨,又立栖光寺,宴坐山门,游心禅苑,木食涧钦,浪志无生,乃注《安般》、《四禅》诸经,乃《即色游玄论》、《圣不辩知论》、《道行旨归》、《学道诫》等,追踪马呜⑩,蹑影龙树⑾,义应法本,不违实相。
晚出山阴,讲《维摩经》,遁为法师,许询为都讲。遁通一义,众人咸谓询无以厝难,询每设一难,亦谓遁不复能通,如此至竟,两家不竭。凡在听者,成谓审得遁旨,回令自说,得两三反便乱。
至晋哀帝即位,频遣两使,徵请出都,止东安寺,讲《道行般若》,白黑钦崇,朝野悦服。
太原王蒙,宿构精理,撰其才辞,往诣遁,作数百语,自谓遁莫能抗,遁徐曰:「贫道与君别来多年,君语了不长进。」蒙惭而退焉,乃叹曰:「实*钵之王、何也。 」
郄超问谢安:「林公谈何如嵇中散?」
安曰:「嵇努力裁得去耳。」
又问:「何如殷浩?」
安曰:「舋舋论辩,恐殷制支;超拔直上渊源,实有惭德。」
郄超后与亲友书云:「林法师神理所通,玄拔独悟,数百年来,绍明大法,令真理不绝,一人而已。」
遁淹留京师,涉将三载,乃还东山,上书告辞曰:「遁顿首言,敢以不才,希风世表,未能鞭后,用愆灵化。盖沙门之义,法出佛之圣,雕淳反朴,绝欲归宗。游虚玄之肆,守内圣之则,佩五戒之贞,毗外王之化,谐无声之乐,以自得为和。笃慈爱之孝,蠕动无伤,衔抚恤之哀,永悼不仁。秉未兆之顺,远防宿命,挹无位之筛,履亢不悔。是以哲王御世,南面之重,莫不钦其风尚,安其逸轨,探其顺心,略其形敬,故令历代弥新矣。
「陛下天锺圣德,雅街不倦,道游灵模,日昃忘御,可谓钟鼓晨极,声满天下,清风既劭,莫不幸甚。上愿陛下,齐龄二仪,弘敷至法,去陈信之妖诬,寻丘祷之弘议,绝小涂之致泥,奋宏辔于夷路。若然者,泰山不淫季氏之旅,得一以成灵;王者非员丘而不禋,得一以永贞。
「若使贞灵各一,入神相忘,君君而下无亲举,神神而呪不加灵,玄德交被,民荷冥祐,恢恢六合,成吉祥之宅,洋洋大晋,为元亨之宇,常无为而万物归宗,执大象而天下自往,国典刑杀,则有司存焉。若生而非惠,则赏者自得,戮而非怒,则罚者自刑。弘公器以厌神意,提铨衡以极冥量,所谓天何言哉?四时行焉。
「贫道野逸东山,与世异荣,菜蔬长阜,漱流清壑,褴褛毕世,绝窥皇阶,不悟干光曲曜,猥被蓬革,频奉明诏,使诣上京,进退惟咎,不知所厝。自到天庭,屡蒙引见,优游宾礼,策以微言,每愧才不拔滞能,理无拘新,不足对扬玄模,允塞视听,踧踖侍人,流汗位席。
「曩四翁赴汉,干木蕃魏,皆出处有由,默语适会。今德非昔人,动静乖理,游魂禁省,鼓言帝侧,将困非据,何能有为?且岁月僶侥,感若斯之叹,况复同志索居,综习辽落,回首东顾,孰能无怀?
「上愿陛下,特蒙放遣,归之林薄,以鸟养鸟,所荷为优。谨露板以闻,伸其愚管,裹隆望路,伏待慈诏。」
诏即许焉,资给发遣,事事丰厚,一时名流,并饯离于征虏。蔡子叔前至,近遁而坐,谢安石后至,值蔡暂起,谢便移就其处。蔡还,合褥举谢掷地,谢不以介意,其为时贤所慕如此。既而收迹剡山,毕命林泽。
人尝有遗遁马者,遁受而养之。时或有讥之者,遁曰:「爱其神骏,聊复畜耳。」后有饷鹤者,遁谓鹤曰:「尔冲天之物,宁为耳目之玩乎?」遂放之。
遁幼时尝与师共论物类,谓鸡卵生用,未足为杀,师不能屈。师寻亡,忽现形,投卵于地,壳破鶵行,顷之俱灭,遁乃感悟,由是蔬食终身。
遁先经余姚坞山⑿中住,至于明辰,犹还坞中。或问其意,答云:「谢安石昔数来见就,辄移旬日,今触情举目,莫不兴想。」后病甚,移还坞中,以晋太和元年闰四月四日终于所住,春秋五十有三。即窆于坞中,厥冢存焉。或云终剡,未详。
遁善草隶。郄超为之序传,袁宏为之铭赞,周昙宝为之作诔。孙绰《道贤论》以遁方向子期,论云:「支遁、向秀,雅街庄老,二子异时,风好玄同矣。」
又《喻道论》云:「支道林者,识清体顺,而不对于物,玄道冲济,与神情同任,此远流之所以归宗,悠悠者所以未悟也。」后高士戴逵行经遁墓,乃叹曰:「德音太远,而拱木已繁,冀神理绵绵,不与气运俱尽耳。」
遁有同学法虔,精理入神,先遁亡,遁叹曰:「昔匠石废斤于郢人,牙生辍弦于种子,推己求人,良不虚矣。宝契既潜,发言莫赏,中心蕴结,余其亡矣。」乃著《切悟章》,临亡成之,落笔而卒。凡遁所著文翰,集有十卷,盛行于世。」
注释
①陈留:今河南开封。
②河东林虑:今河南彰德。
③辅嗣:魏晋玄学家王弼之字。
④余杭山:位于今浙江杭州北部。
⑤慧印:又称智印,为诸菩萨所结印契之总称。此印契为菩萨智用之标帜。
⑥九方歅:又作九方皋,春秋时人,据传由伯乐推荐,为秦穆公求千里马,不辨马之颜色和雌雄,却善于观察马之内在素质。
⑦剡:今浙江嵊县西南。
⑧非指喻指:语出《庄子。齐物论》。《庄子。齐物论》曰:「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这是对庄子乃至公孙龙有阙玄理之阐释。
⑨石城山:位于今浙江绍兴东北三十里。
⑩马鸣:古印度僧人,约生于公元一、二世纪间(约公元一000年至一六0年左右),中天竺人,古印度大乘佛教著名论师。
⑾龙树:亦译为「龙猛」、「龙胜」,约生于公元二、三世纪间,印度大乘佛教中观学派之创始人。
⑿余姚坞山:位于今浙江余姚县东北。
晋长安五级寺释道安
译文
释道安,俗姓卫,常山扶柳(今河北冀县)人。其家世代儒生,幼年时父母均亡故,为其表兄孔氏收养。七岁开始读诗书,读两遍就能背诵,乡邻都十分诧异。十二岁出家,聪明机敏而其貌不扬,因而不为其师所重,让他到田间干杂活,一干就是三年,他勤快卖力,毫无怨言。刻苦精进,持戒严谨。数年之后,方向其师求读经典。其师就给了他一本《辩意经》。该经一卷,共五千言。道安把经带到田里,劳动间隙时就读诵,当晚回家后,把经还给师父,又向他要其它的经典看。其师父就说:「昨天给你的经典还未读,为何今日又要拿新经典?」道安答道:「那经我已经会背诵了。」师父虽然感到吃惊,但不怎么相信,又把《成具光明经》给他。他又把经带到田间去看,那天晚上回来,又把经还给师父。其师父把经盖起来,让他背诵,果然一字不漏,其师大吃一惊,叹为奇异。受具足戒后,就四处游学。
至邺(今河北省临漳县境内),于中兴寺遇到佛图澄,佛图澄与他谈论终日,对他之才学见识大感赞叹。但因他相貌不扬,大家既感怪异,又不太看重他。佛图澄说:「这个人见识卓越,与你们不可同日而语。」后来,道安就师事于佛图澄。每当佛图澄讲经,道安则复述,起初,众人不太看重他,都说:「再等一会儿,道安肯定要出洋相。」后来,道安复述时,众人诘难烽起,道安解答从容,游刃有余,众人全都十分感叹,曰:「漆道人(即道安)真是语惊四座。」
后来,道安避难于濩泽(今山西阳城县西),当时竺法济、支昙在讲解《阴持入经》,道安即从之受学。下久,与同学竺法汰止息于飞龙山。当时,僧先、道护已在该山,大家一见面,都十分高兴,遂共同研读经典,探讨义理。道安后来又于太行山、恒山创立寺塔,从他受学者甚众。当时武邑太守卢歆听说道安品格清秀、道行高远,就派遣沙门敏见恳切请道安到他那里去,道安推辞不掉,就接受他的请求,开席讲经。大家一听,果然名不虚传,对他十分钦敬。
道安四十五岁时又回到河北冀县,住于受都寺,徒众数百,经常开席说法。后赵石虎死后,彭城王继位,派遣使者竺昌蒲,请道安进住华林园,并广修房舍。后赵末年,国运衰危,道安乃往西到牵口山。正好碰上冉闵之乱,百里萧条,人心惶惶,道安就对徒众们说:「眼下天灾人祸并至,大家都聚集在一起,看来已有困难;但如若各奔东西,又不合适。」就率领徒众入王屋女林山。不久,又渡河依止于陆浑,乃山栖木食,潜心修学。
过了不久,慕容俊的军队进攻陆浑,就避难迁往襄阳,行至新野时,对徒众们说:「现正值荒乱之年,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加之,佛之软化,应使之广为传布。」徒众们都说:「一切听从师父之教诲和安排。」道安就令法汰往扬州,并对他说:「那一带向来是君子聚居之地,好尚风流。法和所去之巴蜀,则与扬州不同,可依山水以修行。」道安遂与弟子慧远等四百余人渡河。晚上遇雷雨,大家借闪电之亮光赶路。走到一户人家,见门内有二棵马柳,之间挂一马篼,篼大可容一斛。道安便以林伯升名号叫门,主人一听,很是惊奇地出来开门。一问果然姓林,名伯升。主人猜道安非同凡人,厚相接待。过后,弟子问道安:「怎么会知道主人的姓名?」道安曰:「两木为林,篼容百升也。」到了襄阳后,就大弘佛法。
佛教经典的翻译自汉之后,已有不少,但旧译多有错讹,致使佛教的义理多所隐没,每次说法,都只能简说大意,略加转读。道安博览经典,深入探究,其所注《般若》、《道行》、《密迹》、《安般》诸经,都句斟字酌,精解入微,共有二十二卷。并为之撰写序言,揭示其所蕴含之义理。思路既清晰,文理又通达顺畅,经义也十分完备,这一切都始自道安。
自汉魏至晋,佛经传译渐多。但是传译经典之人,多下记载译者姓名,以致后人难知译者之年代。道安乃搜集汉译经典之名目,考证出译者之姓名、时代,甄别新旧之译著,撰写成众经目录一书,史称《安录》,佛经之有录,始自道安。四方学众,争相师事之。
其时,征西将军桓朗子镇守江陵,请求道安暂住其处。朱序镇守襄阳,又请道安回到他那里。道安认为白马寺太狭窄,就另建寺院,名曰檀溪,即今清河张殷宅院。其时,富豪长者,都大力赞助,建塔五层,起房四百。凉州刺史杨弘忠送铜万斤,准备作承露盘。道安曰:「露盘早巳托法汰建造,想用这些铜铸佛像,未知尊意如何?」杨忠当即表示赞同。于是大家又一齐凑足所需费用,终于把佛像建造起来了。该像金光闪闪,相好庄严。既然大愿已实现,道安遂感叹地说:「夕死可矣。」
当时苻坚曾送外国金箔立像,高七尺,还有坐像、结珠弥勒像、金缕绣像,织成像各一尊,每当开席说法之时,就把这些佛像陈列于讲堂之上,还挂有幢幡彩带等。金像珠宝交相辉映,幢幡彩带熠熠生晖,进入殿登堂者莫不肃然起敬。
当时,有一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