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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1望21世纪--汤因比与池田大作对话录-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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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因比一九一七年以前的帝俄也厌恶、惧怕文学创作的自由。但是沙皇政权因为不像现在的苏维埃政权这么教条,所以他们发现,对俄国作家施加压力,对政府反到起了负作用。就是说,他们知道镇压非但没有削弱作家的影响力,反而使其加强了。
作家越是自发地去表现自己的创作行动,文学越会产生实际的效果。我想这就是近代俄国史给人们的教训。这好像是一个异说,但也不过是使人那样觉得而已。因为所说的创造性意味着从人的精神生活的源泉中引出灵感。
池田您的话十分有益。和科学家一样,文学家只有自由的精神流露才能产生真正伟大的作品。如果文学受到社会目的的某种制约,大概是不会从中产生真实的文学的。即使文学对饥饿的人起不了什么作用,也不允许有限定文学的目的,扼杀自由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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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现象口从您刚才举出的历史上的教训来看,很显然受到意识形态桎梏束缚的文学是不能唤起普遍广泛的共鸣的。在革命后经过了半个世纪的苏联,至今还没有出现过一部超越陀思里耶夫斯基的世界性文学作品,大概可以很能说明这一点吧。在欧洲,过去精神束缚很厉害的时代,不是也有许多文学家和艺术家一直十分懊恼吗?
汤因比一般来说,反对言论自由有两个不同的动机,一个是出于维护正统的意识形态。基督教、印度教、马克思主义、资本主义或其他什么都是这样的。另一个是出于维护社会的伦理道德水平。
出于教理上的理由而加以限制,其结果无疑会使文学创作枯竭。因此,我的意见是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决不能承认这样做是正当的。但是,这种意识形态的限制很容易办到,因为掌握一切大权的独裁政权或教会当局可以严令禁止表现某种思想和感情。
而基于伦理上的理由加以限制则会引起更麻烦的问题。对于性关系上的乱伦、吸毒、酗酒、暴力行为等,大概没有入主张应该去暗中鼓动或通过电视广播来宣扬。一般的成年人都认为不应当让孩子接触腐败堕落的东西。但是实际上,什么是腐败堕落的东西?
允许和禁止的界限划在哪里?这些问题却都得不到一致的意见。
而且,任何限制都易招致相反的效果,这种意见也是对的。因为一加限制,反而刺激好奇心,或激起反对的意见。
池田文学是时代的精神,也是反映社会的镜子。因此,在当前这种价值多样化的时代,有各种方向的分歧恐怕也是自然的。
色情文学和描写性关系的东西也成为文学题材,从这种意义来说,也是反映了现代人的意识变化吧。但我并不认为这种倾向可以持久,因为这种欲望的满足只不过是敷衍一时而已,用不了多久大众就会不屑一顾了。当然也有一种意见认为,这会对青少年堕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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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社会混乱等产生影响,所以主张应加强伦理道德方面的限制。
可以说,这是过去占统治地位的想法吧。但是我认为言论自由应当彻底得到保障。历史教训证明,不论以什么理由,只要有一次准许权力的干预,就会成为突破口,祸
及思想信条、信教的自由。
汤因比在任何体制中,动用权力压制体制外的宗教、哲学和意识形态,都没有一个道义上的限制。在极权主义的地方,宗教也好,艺术也好,凡是当权者认为非正统的东西,都不能兴旺发达。
在这种地方,连正统派的文学和艺术也有时会枯萎。当政权的压制和审查严厉的时候,甚至正统派的作家和艺术家也要首先考虑逃避危险。一有这种顾虑,就扼杀了使创造力得以发挥的条件——自发性。
但是,同时还应当说,在极权主义体制之下,历史上产生过一些伟大的文学和艺术作品。例如,公元四世纪到十七世纪的基督教各国和年代较近的伊斯兰教各国的体制就是如此。这就是说,也会有这样的情况:诗人或艺术家和统治的意识形态完全合拍,受到强烈的启迪而焕发出才华。这时,虽然是在极权主义制度下生活和工作,但本人大概丝毫也感觉不到有什么束缚。只要自己不感到受制约,这个人的精神当然也就是自由的。
但丁无疑知道在当时的西方基督教世界中有异端教徒被罗织罪名处以极刑。但是,恐怕但丁认为对异端教徒的这种处置是正当的,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大概做梦也没想过如果自己是异教徒的话将会怎样的问题D从但丁的例子所看到的这种精神状态,大概同样适用于给基督教教会绘画、雕刻的艺术家和给宗教仪式作词作曲的音乐家们。如果但丁认识到是生活在极权主义的制度之下,因此也就不是自由人的话,他一定会认真地否定这一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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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统地说极权主义体制,其实在压制的程度上当然也有差别。
在印度和东亚的观察者的眼里看来,大概中世纪基督教世界是极权主义的。这种判断或许也是正确的。但是我想,依但丁来看,那其中已经有了足够的精神自由。就是说,如果但丁是生长在基督教以前的意大利或是他那时代的印度和东亚等许多宗教并存而又几乎没有宗教迫害——即或有也是比较温和的地区的诗人的话,他或许也是精神自由的。不过,即使在中世纪基督教世界中,他同样享受着不比这差的精神自由。
但与这不同,十九世纪俄国的作家们意识到了帝俄政权的镇压主义,并受到了影响。进而在现代苏维埃政权下,信仰政权化了的共产主义的虔诚信徒们和中世纪西方基督教诗人但丁的情况一样,完全是自发地而且对笼罩在自己头上的极权主义的浓重乌云丝毫没有不安地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和神话寄寓在崇高的诗篇中加以表现,这实在是难于想像的。
希腊诗人埃斯库罗斯用无比贴切的希腊语说:“学习来自苦恼。”但丁也是如此,其苦恼的体验确实成为他的诗作的一个源泉。
但是但丁的苦恼并非来自极权主义制度,他在那种制度下是完全自由地生活、感受和思考的。但是他失恋了,叉被从故乡的城市国家驱逐出来。如果但丁没有受这些苦,大概就决不会创作出《新生》和《神曲》。
池田但丁在极权主义的中世纪基督教世界中,没有感到任何压抑,讴歌精神的自由,这是因为他具有与时代完全一致的信仰的缘故吧。像但丁这种情况,创作的主要动机不是要完成实际的社会目标,这是确实的。但是,十九世纪俄国的作家们却一直以实际的社会目标为他们创作活动的最大动机。实际上,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知道自己的社会使命将会一事无成,从而变成了虚无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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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倾向在现代也有。许多作家认为不能通过文学拯救饥饿的人而流于虚无主义。我想必须指出的是,虽然他们陷人了虚无厌世的世界观,而文学艺术实际上却走向了内省的方向。
汤因比据我想像,所谓虚无主义就是没有任何希望能填补空虚,对人生和宇宙唯有感到绝望并持否定态度吧。这种否定式的反映一旦得到加强而普遍化,便容易采取文学及其他形式来表现。某种心理状态通过文学这一有说服力的形式得以表现,这种心理状态就会得到加强而固定下来。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也同样认为虚无主义的文学是可叹的。
所谓内省,可以认为是出于如下两个目的之一。其一是避免和其他人或宇宙相接触,完全闭锁于个人的内向。其二是在精神的意识之下的深层中探求和“终极的精神之存在”的相互接触。在这两个目的之中,以前者为目的的内省是孤立主义的,后者是协调主义的。前者是否定主义的,后者是肯定主义的。内省式文学根据其内省的性质,既可成为否定主义的,也可成为肯定主义的。虽然我觉得否定式内省文学很可叹,但肯定式内省文学倒是值得欢迎的。并且,我不认为文学的任务是宣传某一特定的世界观——
无论其好坏。凡有意识地抱有某种目的——无论是社会性的还是形而上学的——_这种文学大概都不能完成文学本来的目的。文学固有的作用是描写和评论人类生活的各种事实和问题。我觉得文学必须是率直而勇敢的。
池田文学的目的受到限定当然是错误的。创造性精神的自由表露必须得到承认口但是,为了产生这种个人的自由创造精神,就必须有对人生的真挚态度和关心人类苦恼的某种动机。这种东西存在于作者的心中,才可能作为作品流露于外,并且这时才会有打动万众心弦的、有伟大价值的文学问世。在这个意义上说,我根希望能有这样一种伟大的文学被创造出来,它当然不是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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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就被规定了目的,但是作为最终的结果,它能够连饥饿的人也拯救出来。
汤因比为艺术的真正艺术,同时也是为人生的艺术。当然,艺术家如果成了职业性专家,不是为人类同胞,而只是为专家们著述的话,艺术确实不会有什么成绩的。照我的见解,这种东西已不是为艺术的艺术,只不过是为艺人的艺术而已。从这一意义看,我认为,文学也好,或者科学或者学问也好,如果只为少数人所有,那才是真正的不幸,并且是社会弊病的兆候。
池田我也希望文学能给人们以生的勇气。要在人类倒裁葱般向地狱跌落的状态中追求“美”的文学,所能给与人类的恐怕是对于生的绝望情绪吧。归根结底,在作为人类要生存下去的真挚情态之中,是能够发现真正人类生命的尊严的。
汤园比人类本性就是要而对人生的种种挑战而奋起应战并争取胜利。文学对人类本性的这种力量决不应失去希望,而应该坚决和人生的各种罪恶与困难针锋相对地进行抗争。即使没有任何获胜的保证,我们为了取得人生战斗的胜利,也仍必须奋斗。
3.知识分子与大众
池田一般地常把人群细分为大众和知识分子。但我考虑这种思想方法有问题。当然,今天所有的文明社会中都维持着知识分子和大众的区分,这是不能否认的。但是,在现代文明中,因袭这个传统的作法已经不正确了。也就是说,人类在分为知识分子和大众之前,都是相同的人。必须把这一点首先作为大前提。
至少站在这一立场上,就没有知识分子和大众的界线。无论怎样优秀的知识分子,在现实生活中也都是大众的一分子,与任何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一般被称为大众的人们,也就是掌握着丰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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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的“知识分子”o例如,即使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物理学家,关于家庭经济问题就远不如一个家庭主妇。尽管如此,物理学家比一个平凡的主妇更受到社会的重视,其中的理由除了“物以稀为贵”以外.似乎也没有别的。
汤因比人类具备的最重要的一个侧面就是都是相同的人。
人类在铸成特定类型的人之前——黑人也好,白人也好,佛教徒也好,儒教徒也好,无论是犹太人还是异邦人,也无论是知识分子还是无教养的人_—_首先最要紧的一点必须都是人。对人类来说,最重大的经验通常都是普通性的,任何人也不能回避的。人都要生来死去。作为有意识的生命存在的艰难性,我们居住的这个大宇宙的神秘性,无论对知识分子还是对知识分子以外的人都是一样的。大家都同样是人,都同样面临着生死这一冷酷的事实。
当某个社会被分为知识分子和大众两部分,产生了相互的隔阂的时候,这预示着社会已经不健康了。俄国患这种社会病是在彼得大帝突然地、操之过急地,面且强制性地搞表面上的西欧化之后。俄语所说的知识阶级是从使俄国加人西欧社会的彼得大帝的政策中产生出来的新的阶级。这个俄国知识阶级是由已经西欧化了的俄国人构成的,他们的任务是把俄国人引进西欧社会的生活方式。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不幸的阶级。这是因为,由于他们转向了西欧生活方式而与俄国同胞隔绝了,但在西欧社会中又得不到由衷的安乐。他们中的许多人,在十九世纪或作为自愿的移民,或作为政治流亡者,脱离了俄国籍而定居在西欧各国。由于受了西欧式的教育,他们与生身的祖国——俄国的专制政权已无法相容。
十九世纪俄国的优秀文学作品,都是俄国文豪们从本国的知识阶级带有的弊病中获得刨作的动机面创作出来的。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中就有说明这一点的场景。转向西欧自由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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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主列宾想召集农奴,把土地分给他们。可是农奴们不知所措,大惑不解。他们不能理解主人的真正动机,不相信他的真诚。另一方面,地主也束手无策,终于大怒,结果这项工作不了了之。
一九一七年的俄国革命是靠这些知识阶级完戚的。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过去曾长期在西欧过着流亡的生活。他们的计划是以所谓先进的西欧各国为榜样来改革俄国的生活方式。为此,当他们掌握了政权的时候,托尔斯泰小说中描写的场面就在现实生活中大规模地出现了。西欧化了的革命知识阶级与俄国本土的大众之间当然发生了误解。因此,已经掌握了政权的革命知识阶级,就极力把外来的西欧意识形态强加给大众。这种作法与作为近代启蒙主义使徒的他们自己所打倒了的俄国旧专制政权的作法,没有丝毫的不同。
池田刚才博士所举的俄国的例子,虽有程度上的差异,但也完全适用于日本。明治以后的日本,为了改变长期锁国造戚的落后状态,便热衷于向欧美各国学习。这种风气至今也没有政变。
特别是有这样一种倾向,一提到知识分子,不是根据一个人有多少优秀的智慧,而是看他懂多少欧美思想和学说来判定。这当然会加深知识分子和大众的隔阂。本来,所谓知识分子是以民众生活为舞台才能使其知识或智慧发挥作用的。因此,如把一般民众比作根的话,那么知识分子就是由那虽开出的花。但是知识分子似乎有个坏毛病,就是想把自己和一般大众作为不同的存在而区别开来。这也许是由于理性本身原来就特别具有分析和区别的功能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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