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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中国思想通史 第二卷-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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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义狭义地规定为“止奸之禁”,只要懂得不利于硫治阶级的所谓“奸邪正
法”,就是审是非察治乱的圣人了;但文学歌,其结果正相反,“今杀人老
生,剽攻窃盗者富”,刑律便宜了官商富豪,在刺复篇更说,“■急之臣进,
见知之法起,贵显者以峻文鹰隼得权势”。文学又说到止奸等于造奸的道理:
“今之治民者,若拙御马,行则顿之,止则击之,身创于棰,
吻伤于衔,求其无失,何可得乎?乾溪之役,土崩梁氏,内溃不能
禁,峻法不能止,故罢马不畏鞭棰,罢民不畏刑法。”(诏圣)
“方今律命百有余篇,文章繁,罪名重,郡国用之疑惑,或浅
或深,自吏明习者不知所处,而况愚民乎???此断狱所以滋众而
民犯禁也。??任刑名之徒,则复吴秦之事也。”(刑德)
反之,大夫眼中的儒者,在上面已经讲过,是“诵死人之语”的说教者,
只知道“重怀古道,枕藉诗书”,而不知今世当务之急,这在监铁论中处处
可以看到的,尤其关于拒胡,他们也只能说些尧舜孔孟的德化空论。此外,
我们更耍知道,贤良文学又是阴阳五行之徒,他们推本董仲舒,“始江都董
生,推言阴阳四时相继,四时之序,圣人之所则也”,他们极言谶纬式的宗
教,例如:
“好行善者,天助以福,符瑞是也。??好行恶者,天报以祸,
妖灾是也。??日者阳,阳道明,月者阴,阴道冥,君尊臣卑之义。??
故臣不臣,则阴阳不调,日月有变,政教不均,则水旱不时,螟螣
生,此灾异之应也。”(论灾)
大夫并不反对宗教,也承认“文学言刚柔之类,五胜相代生。易明于阴
阳,书长于五行”,他们对此,自认外行,曾要求文学解说,但毕竟怀疑文
学的宗教观,例如:
“大夫曰:‘巫祝不可与并祀,诸生不可与逐语。信往疑今,
非人自是。夫道古者稽之今,言远者合之近。日月在天,其徵在人。
灾异之变,夭寿之期,阴阳之化,四时之叙,水火金木妖祥之应,
鬼神之灵,祭祀之福,日月之行,星辰之纪,曲言之故,何所本始?
不知则默,无苟乱耳!’”(论灾)
文学依据阴阳怪论,以为当时水早之灾皆由天人感应所致,他们说,“政
有德则阴阳调,星辰理,风雨时,故循行于内,声闻于外,为善于下,福应
于天”,甚至推论到国有财富的政策,还使上帝大不满意,“县官鼓铸铁器,
大抵多为大器,务应员程,不给民用”,以致百姓不安,上天降灾。反之,
大夫则深疑灾异天降和人事有什么关系,例如:
“禹汤圣主,后稷伊尹贤相也,而有水旱之灾。水旱天之所为,
饥穰阴阳之运也,非人力,??天道固然。”(水旱)大夫似欲藉自
然命运之说,以支持财富国有政策的合理;文学则依其阴阳五行的
日的论,来说明这种所有制形式之有逆天道。如果我们从儒林和酷
吏的思想意识方面来分析,儒林的世界观是僧侣主义的目的论,特
别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而酷吏的世界观是庸俗的命定论,特别具
有显著的附和命运来宰割人民的思想。在这样思想斗争的背后,隐
然存在着皇族和豪族的阶级内讧。他们的宗教和哲学思想,通过了
道德法制的折射而间接地反映了经济的关系,特别是财产所有的形
态。
第五节 贡禹的社会批判
贡禹(公元前一二四——四四年)是宣元之间的博士贤良,在儒林中是铁
中铮铮,他和王吉并为世所称,所谓“王阳在位,贡公弹冠”,可见他与一
班利禄之辈道不相谋。汉书王吉列傅赞说:
“汉兴将相名臣,怀禄眈宠,以失其世者多矣,是故清节之士
于是为贵。然大率多能自治而不能治人,王、贡之材优于龚、鲍(指
守死善道)??。”
贡禹虽感自己“家日以益富,身日以益尊”,但并未忘草茅民间,而以
素餐尸禄为耻。史称他在位数言得失,书数十上,但保存于汉书中的言论仅
有些片断文字,其全部思想,已不可确知。大体看来,他似是一个地主阶级
的温和的反对派,专以武帝从来的苛政为攻击对象,如他说,“高祖、孝文、
孝景皇帝,循古节俭,??后世争为奢侈,转转益甚”:“武帝始临天下??
自见功大威行,遂从(纵)耆(嗜)欲”。他的奏议内容见于汉书者,有下列几
点:
一、封建的滥费,造成人民的贫困。他指出这是起自武帝(其实是以武帝
为代表人物)的现象,他说:
“后世(即武帝以来)争为奢侈,转转益甚。臣下亦相放(仿)
效。??方今齐三服官,作工各数千人,一岁费数钜万,蜀广汉主
金银器,岁各用五百万,三工官官费五千万,东西织室亦然。厩马
食粟将万匹。臣禹尝从之东宫,见赐杯案尽文画金银饰。??东宫
之费,亦不可胜计。天下之民所为大饥饿死老是也。今民大饥而死,
死又不葬,为犬猪所食。人至相食,而厩马食粟,苦其大肥,气盛
怒至,乃日步作之,王者??固当若此乎?”
二、封建的享乐,造成人民的死亡。他攻击统治者的淫乱,说:
“武帝时又多取好女至数千人,从填后宫。及弃天下,昭帝幼
弱,霍光专事,不知礼正,妄多减金钱财物鸟兽鱼龟牛马虎豹生禽,
几百九十,物尽瘗臧之。又皆以后宫女置于园陵。??诸侯妻妾或
至数百人,豪富吏民畜歌者至数十人,是内多怨女,外多旷夫。??
是安自城西南至山西至鄠,皆复其田,以与贫民。方今天下饥馑,
可亡(不)大自捐减以救之,(而)称天意乎???盖为万民,非独使
自娱乐而已也!”武帝的国有财富政策,造成社会的危机。他针对
这种现实攻击的言论是大胆的,他说:
“起武帝征服四夷,重赋于民,民产子三岁则出口钱,故民重
困,至于生子辄杀,甚可悲痛!??今汉家铸钱及诸铁官皆置吏,
卒徒攻山取铜钱,一岁功十万人已(以)上,中农食七人,是七十万
人常受其饥也。??凿地数百丈,??斩伐林木,亡有时禁,水旱
之灾,未必不由此也。自五铢钱起已(以)来,七十余年,民坐盗铸
钱被刑者众。富人积钱满室,犹亡厌足,民心动摇。商贾求利,东
西南北,各用智巧,好衣美食,岁有十二之利,而不出租税。农夫
父子暴露中野,不避寒暑,捽草耙土,手足胼胝,已奉谷租,又出
槀税,乡部私求,不可胜供。故??贫民虽赐之田,犹贱卖以贾,
穷则起为盗贼。??诸离宫及长乐宫卫,可减其太半,以宽繇役。
又诸官奴婢十万余人,戏游亡事,税良民以给之,岁费五六钜万,
宜免为庶人,??近臣自诸曹侍中以上·家亡得私贩卖与民争
利。??武帝??行壹切之变,使犯法者赎罪,入谷者补吏,是以
天下奢侈,官乱民贫,盗贼并起。”
三、封建统治阶级为了巩固其统治权,镇压农民起义,设置了一套服务
于封建经济基础的机器。贡禹指出礼义孝弟的官话,其内容包含了犬彘行为,
这更是对汉代的道德教条、人伦诏旨的矛盾的揭露。请看他的名论:
“盗贼并起,亡命者众,郡国恐伏其诛,则择便巧史书习其计
簿,能欺上府者,以为右职。姦轨不胜,则取勇猛能操切百姓以苛
暴威服下者,使居大位。故亡义而有财者显于世,欺谩而善书者尊
于朝,誖逆而勇猛者贵于官。故俗皆曰(按此盖为舆论),何以孝弟
为?财多而光荣:何以礼义为?史书而仕宦;何以谨慎为?勇猛而
临官。故黥劓而髠钳者,犹复攘臂为政于世,行虽犬彘,家富势足,
目指气使,是为贤耳!故谓居官而置富者为雄桀,处姦而得利者为
壮士。兄劝其弟,父勉其子,俗之坏败,乃至于是!察其所从然者,
皆从犯法得赎罪,求士不得真贤,相守祟财利,诛不行之所致也。”
贡禹上面的批判,把汉代封建的政治和礼法,形容成了中世纪的黑暗。
他指出汉武帝的“法度”内容,不是法律,而是“以其舍法度而任私意”。
这已经暴露出封建制的经济外和法律外的“一切之变”,即统治阶级的政策
所表现的,是一切皆在常规的平时之外(普通叫做动员):他的宗教信仰所表
现的,是一切皆在理性的逻辑之外(所谓任私意即独断);他的仁义孝弟的教
条所表现的,是人类意识的一种自我掏空。这里对于宗法礼教的批判,同时
包含着对于法律政治的批判。
第六章 两汉之际的思想
第一节 两汉神学正宗的危机及二重真理观的出现
汉代统治阶级思想的宗教化,是通过了“官学”形式的复活,在政权与
教权合一、帝王而兼教皇的严格思想统制下面实现的,并由此而显示出露骨
的奴婢作用。这种神学的发生、发展及其危机的暴露,是有是期而曲折的过
程的,并通过政治法律的折射而表现出它的“圣光”的阴暗。兹据史实,分
述其历史过程于下:
(1)武帝元光元年(公元前一三四年)五月,诏策贤良:“咸以书对,著之
于篇,朕亲覧焉。”董忡舒公孙弘等以经术进。这是经术的宗教为汉制法的
转折点。
(2)元光五年(公元前一三○年),武帝诏策诸儒,擢公孙弘对为第一,待
诏金马门。每期会议,弘都献媚,利用经术来缘饰一切制度。
(3)元朔五年(公元前一二四年)夏六月,诏今礼宫劝学讲议洽闻,举经典
遗逸者,置博士弟子员,大合天下之书,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
子传说,皆充秘府。
(4)天汉□年,孔安国献古文经传,藏于秘府。
(5 )武帝□□□年,河闻献王得古文经传,献于朝。
(6)武帝□□□年,第汤决大狱,欲傅古义,乃请博士弟子治尚书春秋,
补廷尉史。
武帝时代正宗思想,是儒学神学化、学校寺院化、帝王教皇化的中世纪
统治阶级思想的典型。昭帝承“雄材大略”政策碰壁之余,“战战栗粟”(始
元五年六月诏语),除“增博士弟子员满百人”(汉书儒林列传序语)而外,少
有作为。但至宣帝时代起,更大有变本加厉之势。例如:
(7)元康元年(公元前六五年),修武帝故事,议论六艺群书,诏博举明先
王之术者,以消“阴阳未时”之灾。于是,刘向、张子侨、华龙、柳褒等,
待诏金马门,而萧望之、粱丘贺、夏侯胜、韦元成、严彭祖、尹更始以儒进。
(8)甘露元年(公元前五三年)召五经名儒萧望之等大议殿中,平公羊榖梁
同异,各以经处是非。时,公羊博士严彭祖,侍郎申輓、伊推、宋顯,榖梁
议郎尹更始,待诏刘向、周庆、丁姓并论,公羊家多不见从,愿请引入侍郎
许广,监议者亦并引入梁家中郎王亥各五人,议三十余事;望之等十一人各
以经谊对,多从榖梁。由是榖梁之学大盛,庆姓皆为博士。
(9)甘露三年(公元前五一年)三月,修武帝故事,诏萧望之、刘向、韦元
成、薛广德、施雠、梁丘临、林尊、周堪、张山拊、欧阳地餘诸儒,讲五经
同异于石渠,帝亲临决焉。乃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书、榖梁春秋博士。学
者滋盛,弟子万余。
(10)黄龙元年(公元前四九年)增五经博士员十二人,博士弟子员倍百
人。
总观宣帝时代,其一,由亲覧贤良策到亲临决五经同异,说明思想统制
更进一步。其二,由“公卿大夫士吏斌斌多文学之士”,到“弟子万馀”,
到“博士弟子员倍百人”,说明学校=寺院组织更见扩大。其三,石渠阁的
神学会议更为神学奠定了钦定的基础。元成哀平四朝,仍循此路向:
(11)元帝初元二年(公元前四七年)冬,以萧望之道经术功,赐爵关内侯。
(12)元帝□□□年,通一经者皆复,更为设员千人,郡国置五经百石卒
吏。
(13)成帝口口口年,召见班伯于宴昵殿,容貌甚丽,诵说有法,拜为中
常侍。郑宽中、张禹朝夕入说尚书论语于金华殿。
(14)河平三年(公元前二六年)秋八月,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诏光
禄大夫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术数,侍
医李柱国校方技。向子歆,河平中受诏与父向校秘书。
(15)河平五年(公元前二四年),东平王字,求子史诸书及太史公书。上
以问,大将军王凰对曰:“??诸子书或反经术,非圣人,或明鬼神,信物
怪:太史公书有战国纵横权谲之谋,汉兴之初,谋臣奇策,天官灾异,地形
阨塞,皆不宜在诸侯王。不可予。不许之辞宜曰:五经圣人所制,万事靡不
备载,王審乐道,传相告儒者,旦夕讲诵,足以正身虞意。夫小辨破义,小
道不通,致远恐泥,皆不足以留意。诸益于经术者,不爱于王。”对奏,天
子如凤言,遂不与。
(16)哀帝□□□年,刘歆请立左氏春秋,与五经并列学官,帝会歆与五
经博士讲论其义。
(17)平帝元始四年(公元前四年),王莽奏起明堂辟雍灵台,为学者筑舍
万区,作市常满食,制度甚盛。益博士员,经各五人。徽天下通一艺教授十
一人以上,及有逸礼古文尚书,毛诗,周官,尔雅,天文,图议,鐘律,月
令,兵法,史篇文字,通知其意者,皆诣公车。纲罗天下异能之士,至者前
后千数,皆令记说廷中,将令正乖缪,壹异说。
(18)元始□年,置六经祭酒,秩上卿,每经一人。
据此可知:其一,武帝罢黜百家,以及史籍所称某某帝好经学,某某帝
尊儒术,由大将军王凤的奏议所说,已完全暴露共秘密,正宗思想与中央集
权的不可分性,已一覧无余。其二,寺院组织,循着自上而下的集权途径,
已由中央深入于郡国,五经博士及博士弟子员而外,又增设了五经百石卒吏,
及六经祭酒,完成了寺院的金字塔形式。其三,诵说儒经还有所谓“法”,
连“容貌”也成了说经者(学入=僧侣)的必具条件,其神学性质,已须眉晕
现。其四,在中央,既为“学者”(僧侣)划区“筑舍”“作市”,制度甚盛,
又令诣公车来京的千数僧侣,各于廷中记说,正乖缪,壹异说,是正宗而又
加以正宗化,不仅儒外无学,儒内亦不得有派,宗教思想的统制至此已渐臻
极峰。其五,中央存书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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