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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中国思想通史 第二卷-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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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寺群是不答应的,他们要用大兵去剿。不过要了解,无论两者的主张有怎样的
不同,在基本的要求上还是一致的,就是都要求把农民弄得服服贴贴,把所谓“叛
变”平掉。
征讨羌人问题。对羌人的征讨,是东汉王朝极力从事的对外战争。当时
的论壇,对这种对外战争,也有两种相反的意见,一种是反对打的,主张恩
抚,另一种是赞成打的,主张歼灭。前者是官僚群的主张,以自附于党锢的
张奂为代表,后者是阉寺群的主张,以结托宦官的段熲为代表。后汉书卷九
十五张奂传及段熲传,对这问题有颇为扼要的叙述:
“永寿元年,(张奂)迁安定属国都尉。初到职,而南匈奴左薁
鞬台蓍、且渠伯德等七千余人寇美稷,东羌复举种应之。而奂壁唯
有二百许人,闻即勒兵而出。军吏以为力不敌,叩头争止之。奂不
听,遂进屯长城,收集兵士,遣将王卫,招诱东羌。因据龟兹,使
南匈奴不得交通。东羌诸豪,遂相率与奂和亲,共击薁鞬等,连战
破之。伯德惶恐,将其众降,郡界以宁。羌豪帅感负恩德,上马二
十匹,先零酋长,又遗金鐻八枚,奂并受之,而召主簿于诸羌前,
以酒酹地曰:‘使马如羊,不以人厩,使金如粟,不以入怀’,悉
以金马还之。羌性贪而贵吏清,前有八都尉,率好财货,为所患苦。
及奂正身吉己,威化大行。??(延熹)九年秋,鲜卑复率八九千骑
入塞,诱引东羌,与共盟诅。于是上郡、沈氏、安定、先零诸种,
共寇武威强掖,缘边大被其毒,朝廷以为忧。复复奂为护匈奴中郎
将,以九卿秩督幽并凉三州,及度辽乌桓二营,兼察刺史二千石能
否,赏赐甚厚。匈奴乌桓闻奂至,相率还降,凡二十万口。奂但殊
其首恶,余皆慰纳之,唯鲜卑出塞去。”
张奂的恩抚主张,段熲却认为不对,他主张徹底殄灭。熲传述两人主张
相异,真是针锋相对。其时,东羌已破,余众四千落,悉散入山谷,张奂上
言:“东羌虽破,余种难尽,熲性轻果,虑负败难常。宜且以恩降,可无后
悔。”诏书下熲,熲复上言:“臣本知东羌虽众,而软弱易制,所以比陈愚
虑,恩为永宁之算。而中郎将张奂,说虏强难破,宜用招降。圣朝明监,信
纳瞽言,故臣谋得行,奂计不用。事势相反,遂怀猜恨,信叛羌之诉,饰润
辞意,云臣兵累见折衄。又言羌一气所生,不可诛尽;山谷广大,不可空静;
血流汗野,伤和致灾。臣伏念周秦之陈,戎狄为害。中兴以来,羌寇最甚,
殊之不尽,虽降复叛。今先零杂种,累以反复,攻没县邑,剽赂人物,发冡
露尸,祸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诛。昔邢为无道,卫国伐之,师兴而雨。
臣动兵涉夏,连获甘澍,岁时丰稔,人无疵疫。上占天心,不为灾伤,下察
人事,众和师克。自桥门以西,落川从东,故宫县邑,更相通属,非为深险
绝域之地,车骑安行,无虑折衄。案奂为汉吏,身当武职,驻军二年,不能
平寇,虚欲修文戢戈,招降犷敌。诞辞空说,僭而无征。何以言之?昔先零
作寇,赵充国徒令居内,煎当乱边,马援迁之三辅。始服终叛,至今为鲠。
故远识之士,以为深忧。今傍郡户口单少,数为羌所创毒,而欲令降徒与之
杂居,是犹种枳棘于良田,养虺蛇于室内也。故臣奉大汉之威,建是久之策,
欲绝其本根,不使能殖。本规三岁之费,用五十四亿,今适期年,所耗未半,
而余寇残儡,将向诊灭。臣每奉诏书,军不内御,愿卒斯言,一以任臣,临
时量宜,不失权便。”
张段二人,不但主张相异,仕途的显晦,也复很不相同。张奂破羌之后,
“三州清定,论功当封,奂不事宦官,故赏遂不行,唯赐钱二十万,除家一
人为郎。并辞不受”。后又以党罪禁锢归田里。段熲却“曲意宦官,故得保
其富贵,遂党中常侍王甫”。张段二人虽同关陇,同隶行伍,同讨羌戎,而
主张行径,完全异趣,互相谤议疑危,无所不至,这在张奂写给段熲的一封
信里,表现得很明白。奂传载:
“奂前为度辽将军,与段熲争击羌,不相平。及熲为司隶校尉(按
在案锢党发后),欲逐奂归敦煌,将害之,奂忧惧,奏记谢熲曰:‘小
人不明,得过州将,千里委命,以情相归。足下仁笃,照其辛苦,
使人未反,复获邮书。恩诏分明,前以写白,而州期切促,郡县惶
惧,屏营延企,侧待归命。父母朽骨,孤魂相托。若蒙矜憐,壹惠
咳唾,则泽流黄泉,施及冥寞,非奂生死,所能报塞。夫无毛发之
劳,而欲求人丘山之用,此淳于髡所以拍髀仰天而笑者也。诚知言
必见讥,然犹未能无望。何者?朽骨无益于人,而文王葬之,死马
无所复用,而燕昭宝之。傥同文昭之德,岂不大哉!凡人之情,冤
则呼天,穷则叩心,今呼天不闻,叩心无益,诚自伤痛。俱生圣世,
独为匪人。孤微之人,无所告诉,如不哀憐,便为鱼肉。企心东望,
无所复言’。”
结果虽然段熲没有害他,但这里的忧危之情,却是极为可憐的。
与张奂同一主张,对羌人采用恩抚策略的,是皇甫规。在乞自效疏中,
他认为,“夫羌戎溃叛,不由承平,皆因边将失于绥御。乘常守安,则加侵
暴,苟竞小利,则致大害。微胜则虚张首级,军败则隐匿不言。军士劳怨,
困于猾吏,进不得快战以缴功,退不得温饱以全命,饿死沟渠,暴骨中原。
徒见王师之出,不闻振旅之声。酋豪泣血,惊惧生变,是以安不能久,败则
经年。”所以“愿假臣两营二郡(注两营指马贤及赵冲等,二郡安定陇西也),
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与护羌校尉赵冲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
晓习,兵势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烦方寸之印,尺帛之赐,高可从滌患,下
可以纳降”。延熹四年秋,叛羌零吾等,与先零别种,寇钞关中,复没营坞。
规又上疏自效,歌:“臣生是邪岐,年五十有九,昔为郡吏,再更叛羌,豫
筹其事,有误中之言。??原乞冗官,备单车一介之使,劳来三辅,宣国威
泽。??”其冬,羌遂大合,朝廷为夏,三公举规为中郎将,特节监关西兵,
讨零吾等破之,靳首八百级。先零诸种羌,慕规威信,相劝降者十余万。明
年,规因发共骑,共讨陇右,东羌遂遣使乞降,凉州复通。先是,安定太守
孙焦,受取狼藉,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多杀降羌,凉州刺吏郭闳,
汉阳太守赵熹,并老弱不堪任职,而皆倚恃权贵,不遵法度。规到州界,悉
条奏其罪,或免或诛。羌人闻之,翕然反善,沈氏大豪滇昌饥恬等十余万口,
复诣规降。规出身数年,持节为将,拥众立功,还督乡里,既无他惠,而多
所举奏,又恶绝宦官,不与交通。于是中外并怨,遂共诬规货赂群羌,合其
文降(注:以文簿虚降,非真心也),天子玺书诮让相属,规惧不免,上书自
讼。书内说,“自永初以来,将出不少,复军有五,动资巨亿。有旋车完封,
写之权门(注言复军之将,旋师之日,多载珍宝,封印完全,便人权门),而
名成功立,厚加爵封。今臣还督本土,轧举诸郡,绝交离亲,戮辱旧故,众
谤阴害,固其宜也。”其年冬,征还拜议郎,论功当封,而中常侍徐璜左悺,
欲从求货,数遣宾客,就问功状。规终不答,璜等忿怒,陷以前事,下之于
吏。宫属欲赋敛请谢,规誓而不听,遂以余寇不绝,坐系廷尉,论输左校。
诸公及太学生强凰等三百余人,诣阙讼之,会赦归家。及党事大起,规上言
前尝附党,且为党人所附,自原坐之。(以上旦后汉书卷九十五本傅。)
从皇甫规的意见来说,那些征羌立功的将军们,多半是买通仅贵宦官,
谎报成功,因而封侯赏爵的,如此,则段颖的功劳,就很可疑。但从段颖那
面说来,则皇甫规眼奂之流,又是“备拥强众,不时辑定”,恩抚策略,无
非是“虚欲修文戢戈,招降犷敌”,如今降羌与边民杂居,是犹“种枳棘于
良田,养虺蛇于室内”,祸患很大。
东汉政府,对羌人的战争,在段颖这一流入的主张下,长期的持续下去,
人民死亡在战场上,死亡在千里万里转输馈饷的道途中的,不可针数。东汉
政府消耗于对羌人的战争中的钱,共三百九十余亿,这笔钱,等于东汉政府
六个年头租税岁人的总数。这都是人民的血汗,战争粉人民带来死亡与饥饿。
因此对外战争久延不决,更扩大加深了国内农民起义的危机。永和八年,征
西将军马贤被羌人击败,羌众大合,攻烧陇西,那时皇甫规上疏乞自效,便
指出这种外患所引起的内变的危机:
“臣比年以来,数陈便宜,羌戎未动,策其将反,马贤始出,
颇知必败,误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每惟置等,拥众四年,未有成
功,悬师之费,且百亿计,出于平人(注,平人,齐人也,即平民),
回人奸吏。故江湖之人,群为盗贼,青徐荒饥,襁负流散。”
延熹四年的上疏中,也同样指出:
“臣穷居孤危之中,坐观郡将,已数十年矣。自鸟鼠至于东岱,
共病一也。力求猛敌,不如清平,勤求孙吴,未若奉法。前变未远,
臣诚戚之!(注:乌鼠山名,在渭州西,即先零羌寇钞处。东岱谓泰
山,叔孙无忌反处也。皆由郡守不加绥抚,致使反叛,其疾同也。)”
皇甫规不但指出是期对外战争,足从加深内夏,并且指出外患之来与内
变之起,同出一个原因,即郡将的不“清乎”,不“奉法”。这一点,实与
上举陈蕃的主张完全一致。虽然一个是对内的问题,一个是对外的问题,一
面是文官,一面是武将,而看法与立场却是一致的。这样,就非常明白的可
以理解,为什么皇甫规张奂不为宦官所喜,终竟牵入党祸,而段颖则结托宦
官,终于在司隶校尉任内,捕系了太学诸生千余人人狱。
现在,再引李固的“平贼议”,来证明一下官僚群对外患内夏问题的最
具体的看法。后汉纪卷十八永和二年纪:
“秋七月,日南蛮反,交耻刺史樊演出讨失利,寇遂攻掠郡县,
上甚夏之。议者宜遣大将军发荆扬竞豫四万人赴救。大将军从事中
郎李固议曰:‘荆扬安稳,发其吏救之可也。今荆扬盗贼盘结,武
陵南郡夷未集,是沙桂阳数被征发,难复扰动。其不可一也。竞豫
之民,间万里征役,无有还期,恐十五万户不得一士。郡县追促,
惧有叛亡。共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温暑,如有瘴气,恐死者十四五,
必道路奔散不能禁。其不可三也。士卒比到,万里疲劳,不可复斗。
其不可四也。军行三十。里为程,九千余里,三百日乃到。计人日五
升,用米十万斛,尚不计将吏纑马之食,但自致费但若此。其不可
五也。设使军到,死亡者众,不足当复益发,此为刻割心腹,而乐
四肢。其不可六也。今二郡叛徒,还自相攻,但坐征发之故,何况
乃发四州赴万里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郎将尹就使益州,益州谚曰,
虏来尚可,尹来杀我。后就征还,以兵付刺史张乔,因共民困,旬
月破灭殄尽,此发将无益之效,州郡不可任之验也。可但选有勇略
仁惠,从为刺史太守,勿与争蜂,以恩信招来,赦杀访之罪,以息
发军’。”
经济破产问题。东汉封建制社会的土地所有制以及超经济剥削,引起经
济破产的危机。人民在最低限度的生活都不能维特时,只得弃家逃亡,或举
行起义。这样,更造成生产的萎缩,加深了危机的程度。而贪官污吏的巧取
豪夺,荒淫政府的横征暴敛,却日益厉害。桓帝初年,侍御史朱穆奏记于大
将军梁冀,描写这种情形道:
“今宦官俱用,螽水为害,而京师之费,十倍于前。河内一郡,
尝调缣素绮榖,才八万余匹,今乃十五万匹。宫无见钱,皆出于民。
民多流亡,皆虚张户口。户口既少,而无资者多,当复割剥,公赋
重敛。二千石攻吏,遇民如虏,或卖用田宅,或绝命捶楚。大小无
聊,朝不保暮。??近永和之末,人有离心,兴徒发使,不复应命,
怀粮廪兵,云当向杂。??今民心事势,复更戚戚,困于永和,抚
安之急,诚在大将军先易二千石长吏非其人者。”(按后汉书朱穆傅
与此引微异,后汉纪卷二十本初元年纪)
从人民身上搜刮来的食货,是在极度荒淫中消耗掉的。这里附带解释一
下,为什么强调地提户调的布帛,而和“田宅”并重呢?这是中国中世纪农
业与手工业结合的特殊形式,而超经济剥削的调课,就对准了食货二者的结
合。后汉书卷九十六陈蕃傅说:“比年收敛,十伤五六,万人饥寒,不聊生
活。而采女数千,食肉衣绮,脂油粉黛,不可资计。”又说:“青徐炎旱,
五谷损伤,民物流迁,茹寂不足。而宫女积于房掖,国用尽于罗绮。”
为了挽救经济破产的危机,有人想到改铸大钱,从通货方面打主意。后
汉书卷八十七刘陶传,时(元寿三年)有上书言,人以货轻钱薄,故致贫困,
宜改铸大钱。事下四府,群僚,及太学能言之士。陶上议:
“当今之夏,不在于货,在乎民饥。夫生养之道,先食后民。
是以先王现象育物,敬授民时,使男不逋亩,女不下机,故君臣之
道行,王路之教通。由是言之,食者,乃有国之所宝,生民之至贵
也。窃见比年以来,良苗尽于蝗螟之口,杼柚空于公私之求,所急
朝夕之餐,所患靡盐之事。所谓钱货之厚薄,铢两之轻重哉?就使
当今沙碟化为南金,瓦石变为和玉,使百姓渴无所饮,饥无所食,
虽皇义之纯德,唐虞之文明,犹不能以保萧墙之内也。盖民可百年
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也。议者不达农殖之本,多言铸
冶之便,或欲因缘行诈,以贾国利。国利将尽,取者争竟,造铸之
端,于是乎生。盖万人铸之,一人夺之,犹不能给,况今一人铸之
则万人夺之乎。虽皿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役不食之民,使不饥之
士,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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