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镜头里的另一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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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没底,这份材料详细却不详尽,言之过浅只怕引起他们不死心,反而加大调查的力度,言之过深只怕是自曝其短。难啊!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个引子。”子微若有所思。
“这的确是个引子,引你我走上绝路啊。”
“不,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对方能掌握这些材料,就不会仅仅掌握这些材料,他应该有一份比这更深更广更接近事实的材料,这个只是给我们的一个警告。”
“有可能……你有什么打算?”强问。
“没有什么复杂的打算,我决定尽量满足对方的需要,给他一块详尽的报告,我要让他手里掌握的东西成为废纸。”
“子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有可能被吊销律师执照。”
“强,我知道,但我们躲藏不了的,他们手上有所有当事人的联系电话,如果有所隐瞒,一个电话就会让我们更被动。我本来就是学法律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法的尺度。我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不仅如此,我还明白如何打击敌人。我不会倒下的。”子微的眼放射出自信而决定的光芒。
接下来的一个月,姚子微夜以继日地为经手的每一起案件作好周密的准备,她确定了协会手上那份材料只能联系到十几个当事人,她与这十几个人分别通了电话,了解了他们离婚后的生活情况,在得知他们中的大多数生活都很幸福时,她松了一口气。她口气诚恳地向他们简单描述了一下她目前的麻烦,他们都表示愿意帮助她。“如果协会的人找到你,你不需要有任何的隐瞒,不要刻意为我说任何好话,只需要据实说明有关我的事务所情况就好了。”她这样说。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无奈到要举行听证会,她也不至于心里没底。
而后她研究战略,即接受调查听证的全部计划,同时也研究战术,即采取的每一个具体步骤,包括在那个非正式的申辩会上,张景泰有可能提出的任何问题以及她的回答,她都做了准备。她相信一句话:多数官司在开庭之前胜负已成定局。
在从香港回到上海的第二十八天,她完成了长达数十页的报告,把报告交给协会之后,她接到通知两天后举行申辩会。
她决定放自己一天假。换上一套家居服装,把强从隔壁房间的床上挖起来,大声吆喝着开始大清扫。强愁眉苦脸地陪着她将整个房子拖了一个湿淋淋,又反里里外外的几面窗擦得晶莹剔透。在清扫艳的房间时,她绝好的心情蒙上了一层灰色。她想到五年前,他们三个是如何兴致勃勃地进入这一行,如今却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困境。她又想到这么多年来,他们三个形影不离,经历了多少风浪,如今却真的过尽千帆了。
“强,你说方立煜会对艳好吗?”她问。
“小微微,艳是不需要别人对她好的,没有人会比她更疼她自己,你不用担心她。”
“当年我们三个一手组织了这个队伍,没想到她就那么轻易地就退出了。”她面带哀戚。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是吗?再好的搭档也有散的一天。她到最后不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若不是她,最后那个案子我们还找不出头绪无法结束。你一向不是风花雪月的人,怎么也这样悲春伤秋起来了?再说,她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能学以致用,回到专业上去,不也是一件好事,她本来就是学心理学的。”
“可她学的是犯罪心理学。”
“犯罪也是人啊,而且是变态的人,既然她能研究非正常人的心理,那么研究正常人的心理应该驾轻就熟。”
“强,这次的事情结束也后,你准备去哪里?”她又问。
“也该是我追求自己梦想的时候了。我喜爱摄影,喜爱捕捉美的瞬间,这么多年来,出现在我镜头里的却绝大多数是丑陋。不要否认,我们都累了,你不累吗?没有人能战斗一辈子的。”
“可是,我,忽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好了,自从决定要放下以来,我一直觉得轻松许多,直到今天,真正要放手时,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我不希望以这种方式结束。”
“不用担心,我们已经作了充足的准备不是吗?这次的调查政治气味比法律气味更浓厚一些。听协会的朋友说,举报的人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准备对本市进行好几个大项目的投资,所以上面才会那么重视,他们也不希望查出什么事情来,他们也想表明投资环境的良好,不是吗?”
是吗?但愿如此,子微忧心忡忡地想。刚想答话,电话铃响,她接,听到对方说话后,她愤怒了。
“姚小姐,近来好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久违的深沉。
“不好。”子微回答。
“是吗?”慵懒的声音后躲着狐狸的狡诈,“看来我要打个电话关照一些人不要把姚小姐迫得太紧了。”
他是什么意思?子微花了半分钟来消化他这句话,然后,心中燃起了熊熊大火。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张律师那句“还没有结过婚,更无离婚可言”听上去这么熟悉,因为同样的话她也对汪清容说过;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对本市好几个项目有重大的投资,上面的人都打电话来关照过;这一切纷争的起源,原来就是那个不知廉耻的男人。从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他的委托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好人,但他怎么可以恶劣到这种程度?她与他无怨无仇啊!
“听说姚小姐明天要出席一个重要的会议……”电话那头的人不知死活仰或不顾死活地继续说。
“方立煜!”子微终于按捺不住,冷静的声音隐约有一丝抖动,她第一次如此这般没有风度,“卑鄙无耻下流,你这个王八蛋!你……恩将仇报。”
“王八蛋?恩将仇报?”方立煜终于放肆地眉开眼笑,“真希望明天姚小姐在会议上也能如此从善如流。”
“方立煜,没有人教过你仁义廉耻吗?”子微厉声道。
“仁义廉耻?没学过。我只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最后八个字说得掷地有声,狂妄至极。“今天晚上我会叫弄玉送一份合约给你过目,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希望你能把你的芳名签上去。”
“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是昌是亡,姚小姐,就要看你的选择了。”
子微不置信地盯着手中的话筒,她仍不能相信,为何那个男人要如此加害于她,就是因为她多看了几眼他的裸体吗?既然自大到如此,他又何必要大大方方地展示于人?难道不知廉耻当众裸奔的人反而要告别人偷窥吗?她又气又怒又好笑,想到明天将要面对的申辩会又不由忧心忡忡起来。如她所想,多数官司在开庭之前胜负已成定局,而她,恐怕注定是要败了,而且这一败将万劫不复。她要怎样才能脱身?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真希望那一天的早晨事务所没有来过一个叫汪倩容的女人。
关上车门,姚子微抱着高过人头的卷宗,摇摇晃晃走向电梯。“几楼?”一个紫衣女人问她。子微从卷宗里探出脑袋,“算了,我不去所里了,还是直接客户那里好了。”她退出电梯。
到茶水间泡了一杯茶回来,小文在她办公室门口张望。“什么事?”她问。“有个客户找你?”“现在?”她瞄了一眼表,八点五十了,“不行,我上午是有个约,马上要走,你叫别人接待一下。”
“我想你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子微冷冷开口,“你知不知道你犯了我们的几条大忌?你对我们不坦诚,这是我们最忌讳的。你这个案子我们不能接。”
“这位小姐怎么了?”小文怯生生地说,“她手臂上好多伤痕。”子微定睛一看,果然,撂起袖口,跃入眼帘的赫然是青青紫紫的斑斓,“马上送她去医院,然后打电话给公安局。“
如果可以,她可以千万次地改变这业已发生的一切,但事实就是事实,再也无法改变。作了一次愚蠢冲动的决定就毁了她的一生。
“方立煜?”强问,“他打电话来干吗?”
“他?”子微有点心不在蔫,“大概算是来验收成果的吧。”
“验收成果?”强想,什么意思?不明白。
“他是想来看看律师协会的人有没有好好招待我。”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就个那个可恶的举报人。”
“他?为什么?”强大惊,“他的案子我们不是帮他解决了,他这算什么?卸磨杀驴吗?”
“不,他宁愿你称他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看见她飘乎不定的表情,强不禁心生担忧,“子微你没事吧?”
“没事。”子微皱眉,谁说她的一生已经毁了,方立煜吗?律师协会吗?至少明天她还有机会为自己申辩,她已经作了十足的准备,她安慰自己,心里又再次充满了信心,“看来明天是要背水一战了。”
第四章
张景泰:你是姚子微本人吗?
姚子微:是的。
张景泰:你是政法大学的毕业生吗?
姚子微:是的。
张景泰:维强律师事务所的一切事务都是由你负责的吗?
姚子微:是的。
张景泰:你从事律师行业有多少年了?
姚子微:五年。
张景泰:你对我国的相关法律和有关律师行业的法规了解、熟悉并精通吗?
姚子微:非常熟悉。诸如“法律”、“法规”之类的词听上去有点可怕,因为它跟人们的日常生活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只要我们用心观察,就会发现,我们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一个真相和一份公正。
张景泰:如果事实的真实或者挖掘事实真相的手段方式与法律、法规背道而弛呢?姚律师你会如何选择?是不择手段寻找事实的真像吗?还是扭曲事实坚决捍卫法律的尊严?
姚子微: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我相信每一个尚有微薄法律观念的人,都知道作出如何的选择。
张景泰:这份报告是你提交给我们协会的吗?
姚子微:就从外形和封面上来看,是的。
张景泰:你能保证这份报告的客观真实性吗?
姚子微:我保证我的报告是以事实为依据的。
张景泰:现在我就这份报告的相关问题请你作出详细的解释可以吗?
姚子微:当然可以,请您是否可以用“你的报告”来称呼“我的报告”。
张景泰:从这份报告……你的报告上来,你所经手的案件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离婚案,请你说明一下。
姚子微:对不起,张律师,我不明白你要我说明什么?
张景泰:我要你解释一下为何你对离婚案会有如此疯狂的偏好,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吗?
姚子微:我并非心理变态,也非童年受到过什么打击。张律师,我不明白我对某种案件的偏好和我的事务所操作规范性有任何的必然或偶然的联系。
张景泰:你有向当事人收取过任何不符合规定的费用吗?
姚子微:绝对没有。
张景泰:这份……你的报告上说,你的收费分为离婚代理费和取证代理费,这样合理吗?
姚子微:当事人与我们所签定的离婚代理合同与取证代理合同,是两份完全独立的合同,如果您仔细地读过我的报告,您就知道,有的当事人甚至只和我们签定了取证代理合同。因此,就内容、性质、范围上来讲,针对两份独立的合同收取两份独立的费用,我不知道会产生什么不合理的问题。
张景泰:请你解释一下,这两份合同有何内容、性质及范围上的独立性。
姚子微:如果您仔细阅读过我的报告后所附的两个附件,离婚代理合同的代理范围为本事务代理当事人在法庭判决离婚、调解离婚或协议离婚过程中的法律事务;而取证代理合同是我们应当事人的要求,提供与之要求相符的相关材料。
张景泰:难道你对当事人离婚案的代理不存在取证责任,你不认为的这种行为有重复收费之疑吗?
姚子微:如果您仔细阅读过我的报告……
张景泰:我已经仔细阅读过你的报告。
姚子微:如果您仔细阅读过我的报告,当然我相信您已经仔细阅读过。你就会知道,当事人是先和我们签定了代理取证合同,在我们取证结束后才与我们签定离婚代理合同的。很多当事人是根据我们取证的结果才决定离婚的。
张景泰:你的报告上说,你们为当事人提供文字、图像及影像形式的材料,请详细说明一下你们取证的方式。
姚子微:一部分资料我们采取的是正规的方式,包括向当事人有关单位、部门了解,拜访相关个人等;一部分资料我们通过非正常方式取得,也就是通常说的跟踪、盯梢、偷拍和偷录等。
张景泰:你的报告上说,你们偷拍和偷录并无与当前法律相悖,请你解释一下。
姚子微:其一,我们所使用的工具是目前市场上的简单工具,数码相机、摄像机等,而非《国家安全法》第二十一条所规定的“窃听、窃照等专用间谍器材”。其二,我们所拍摄的内容都是在一切公众场合,虽然有部分内容涉及个人隐私,但我们并未将内容公布于众,所以并未侵犯其个人的隐私。
张景泰:有当事人反应,你们的盯梢严重影响了他的日常生活。
姚子微:恕我直言,如果盯梢到这种程度那就算不上是成功了。一般而言,我们的跟踪是以不被对方发觉为前提的,一旦对方有所察觉,我们就会放弃,重新寻找机会。
……
从律师协会出来,日薄西山,子微已经筋疲力尽。在历时五个小时的申辩里,张景泰费尽心机,除了用鞭子抽她,他用了所有的办法,甚至对她报告里每一个遣词造句都提出了疑问。但子微一直没有松口,她知道最底限的尺度,她不会自掘墓坟,尽管这有可能让她多背负一个伪证罪,但这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仗,她是不至于惨败,但今后的路怎么走,实在迷惘。在申辩结束前,张景泰那只老狐狸说,“为了更好更详细深入地调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