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幻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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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琦黯然降低声音:“我除出这第一,还有什么?不比展云,她有巨胸。”
“你没有娱乐?”
“临急临忙,连记者都说没空。”
展云问:“你的男友呢?”
世琦抱着双膝,“到苏黎世开会去了。”
展云说:“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我们谈得不知多高兴,你一出现,气氛全毁。”
三和打圆场,“没这种事,世琦你别理她。”
“发生什么事?”
“世琦,易泰来过。”
杨世琦大不为然,“他还有胆子上门?”
三和不禁感动,他们虽然多事,却是真心为她。
现在世上哪里还有这种多管闲事的好人。
“我们这三个臭皮匠,抵得上一个诸葛亮,让我们帮你对付这人,叫他吃不消兜着走。”
王星维搔头,“可是,我们三人的感情道路亦十分崎岖。”
世琦瞪他一眼,“你归你,我归我。”
“我们到世琦家去慢慢谈,她家厨子好手艺。”
三和骇笑,“你雇有厨子?你天天都不在家,却这般奢侈?”
王星维,“世琦还雇有秘书、助手、女佣、一个人好几人服侍,尽现大明星光华。”
他们登上世琦的车子,随她回家。
二十、
她住在山的另一边,公寓在顶楼,相当宽大,可是清雅得不似女明星香闺。
三和惊奇地说:“没有几件家具,同我一样。”
展云笑,“所以她到了你家,宾至如归。”
打开露台的窗,整个海港就在眼前。
“我住屋的唯一条件,就是要有美景。”
一个女佣人轻轻斟饮品出来。
世琦说:“小时候整家人孵豆大廉租屋,一个狭窄卫生间,五六人争用……”声音低下去。
三和劝说:“你此刻要风得风,还提那些陈年旧事干什么。”
星维说:“对对,我想喝鲜磨的豆浆,可否请厨子现做。”
原来,都是寂寞的人。
三和好奇,“你们,行家与行家之间,可有互相来往?”
展云飞快回答:“他们不喜欢我。”
世琦瞪她一眼,“你应检讨自己,你专撬别人男友,岑照媛、王月榴、陈瑜。。。。。。至今没有原谅你。”
“他们一个个自愿走过来,我并没有勾搭任何人,也不允与他们约会,我自己手帐上名单一哩长,我还需做这种事?”
三和立刻说:“我相信。”
展云说:“星维人缘好,他与国际级巨星陈美琴最亲厚,人家一自欧美回来,就找他制造绯闻。”
世琦答:“他已学乖。”
星维不出声。
三和总结:“你们其实没有朋友。”
他们面面相觑,不禁黯然。
三和又说:“此刻三人相处和睦,已是收获。”
他们唯唯诺诺。
“这部戏结束后,还会继续来往吗?”
世琦答:“叫我的话一定到。”
“星维要去日本,说不定经年不返,又可能走红,在彼邦立地生根。”
星维谦逊“亿万之一机会。”
“不代表零,对不对。”
展云说:“我要到美国去一趟,再菏里活找个经理人。”
“你呢,三和?”
“我?没有计划,我将如常沉闷刻板地回大学生活。”
说到这里,几乎呜咽。
世琦始终不说话。
这时佣人捧出豆浆粢饭,客人举案大嚼。
世琦只喝茶。
她半响说:“我想结婚。”
三人一听,不约而同,放下碗筷,惊叫:“不可!”
“三和,你也这样说?”
三和声音特别响亮:“好好再拍三五七年戏,储一大笔嫁妆再说。”
星维说:“千万别在三十五岁结婚息影,然后到了五十岁复出乞食。”
展云说:“你可别犯前辈错误,世琦,做这一行,一万人只红一个,你勿自暴自弃。”
世琦掩着脸说:“我盼望有一个家。”
“这不就是你的家。”
“我希望打开家门有丈夫孩子迎出来。”
三和奇问:“你不是天真到以为他会在家等你吧。”
“他说他会。”
“谁负责工作?”
“他愿提早退休。”
“两人天长地久互相厮守不理世事?你认为那是理想生活?杨世琦,你需寻医诊治脑袋。”
世琦嚅嚅,“所以还在考虑。”
“慢着,慢着,”三和忽然想起:“太不公平了,我们都没有问世琦是否爱这个人。”
星维笑,“她若爱他,早已私奔,还会征求你我意见?”
“是不是?”
世琦看着双手。
展云解围:“来,去我家打牌,租回来的房子,请勿见笑。”
“改天吧,大家累了。”
“可不是,做爱情问题专家至累。”
“散场。”
他们三人在门口仍然讨论婚姻问题。
“什么才是适婚年龄?”
三和想一想,“星维你先说。”
“待我有经济能力维持一家舒适生活,以及甘心愿意守在屋里等大门一开妻儿返来的时候。”
“说得好,你呢展云?”
展云很爽快,“我对婚姻失望,我永不结婚,我会不停寻找活泼男伴。”
“老了呢?”
展云十分豁达,“老了就老了。”
星维鼓掌。
“三和,说说你的意见。”
三和轻轻答:“等到学会处理一切经济感情问题,等到自身完全独立,不结婚也可以愉快过一生之际,或可考虑结婚。”
“什么?”
星维沉默一会,“三和说话像橄榄,她的意思是,两人在一起不带条件,你对那人没有太大寄望,也就不会失望,大家高高兴兴过日子。”
展云笑,“我要他背着我。”
“那不行,他累了一辛苦就会逃走。”
“那我换人。”
大家都笑。
三和回到家门,只见场记在门口等她。
“荣小姐,导演请你立即到医院去。”
三和心一沉,呵,苏冬虹有事。
“荣小姐,你手提电话几号?以后找你方便些。”
三和答:“我从未拥有手提电话。”
“什么?”场记大大纳罕。
三和笑笑把车驶走。
她一向没有话说。
三和奔进医院,一推开病房门,看见病床上空空如也,如冰水浇头。
她拉着看守问:“病人苏冬虹呢?”
看护立刻说:“是荣小姐?跟我来,都等你呢。”
“等我?”
“他们在医院附设教堂,这边走。”
“病人苏冬虹怎么了?”
看护不再回答,把她带到小教堂门口。
三和不知是什么事,心中忐忑,低头吸口气,握紧双手,推门进去。
谁知立刻听见有人说:“证婚人到了,牧师,一切就绪,婚礼开始。”
什么?
只见苏冬虹缓缓走近笑着说:“三和,烦你做个证婚人。”
三和缓缓回过气来。
只见朱天乐以及牧师都在等她。
三和咧开嘴笑。
她还以为冬虹病情起了变化,已经不行,而朱天乐则在教堂祈求奇迹。
原来她太悲观。
三和笑得合不拢嘴。
刚在谈论婚姻问题,原来只要有勇气,即可结婚,不论条件。
牧师庄重简单地主持了婚礼。
新郎新娘以及主婚人都穿着便服。
礼成后三和由衷恭喜他们。
苏冬虹刻意叮嘱:“三和,这件事除你以外,没人知道。”
三和连忙答:“我明白。”
冬虹咧开嘴笑,瘦小的脸上露出喜气洋洋光彩。
她说:“以后,我可以尽心尽意、专心一致写本子了。”
三和立刻说:“赚多点钱,拿多些奖。”
这个意外惊喜几乎叫她的心自喉头跳出来。
他们生活竟如此戏剧化。
忽而请辞,突然订婚,然后在医院的教堂内闪电结婚,不可思议。
二十一、
冬虹在第二天出院,仍然借三和书房写稿。
她身边一大堆纸,一些有格子,一些是白纸,一些用手写,一些打字。
做得筋疲力尽,似乎事倍功半。
三和前去打气,“怎么了?我给你做一杯咖啡。”
冬虹忽然用手掩脸,她哭泣:“我写不出来,早知道结了婚会这么笨,我就不结婚。”
三和一听,笑得弯腰。
“你还笑?我脑子麻痹。”
她急得哭起来。
三和做了咖啡,取了一盘圈圈饼进书房。
她叹口气说:“文必先穷而后工,就是这个意思了…心中觉得不足,有股盼望,便是精益求精的动力,你现在心满意足,耽于逸乐,做或不做,均是朱天乐太太,脑细胞自然躲懒。”
“那可怎么办?”
“慢慢来。”
一地字纸,三和需轻轻拨开才不致踏上去。
踏在字纸上,那是不礼貌的。
“三和姐。”
三和转过头去,原来是蒋小弟。
“小弟,好几天不见你。”
“我在另一组戏帮手,今日有空,来看看你。
三和看着他,“你好象又高大了。”
小弟无奈答:“我最近还验出患近视。”
“太用功了。”
“有机会做已是荣幸,三和姐,你这个做学问的人怎么看我们?”
三和笑说:“像一个邪教,绝对服从教主,那当然是导演,生活同外边脱节,我听说有人不懂到银行提款,全靠家人及助手安排,可是每人在小圈子内又异常争取得失看得极重。”
小弟讪笑。
“每个行业都相似,你别以为教师或公务员不红也有饭吃,上头如不喜欢你,食不下咽。”
小弟说:“听说这里发生了一些事。”
三和笑嘻嘻,“我没听说。”
“是怪事,这里每人用心工作,没有明争暗斗,也无人动刀动枪,我们导演叫我过来学习。”
三和唏嘘,“可惜快要完工。”
“拍完这一堂实景,又挪到别处拍摄,看似杂乱无章一堆底片,经过剪接配音整理,成为一套电影。”
“嘘。”
只见世琦蹲在星维前,双手轻轻抚揉他的面孔,纤细手指无处不在那般摩挲,十分旖旎。
三和发呆。
她爱上易泰的时候,也不相信他是真的,眼看不足,总爱伸手去触摸:他的眉眼他的嘴唇他的肩膀胸膛,每当碰到他的嘴唇,他都会乘机咬她手指。
那段良辰美景都会过去,三和黯然。
这出在她面缓缓展演,叫她心酸。
三和转过头去。
“拍摄缓慢?”
三和答:“我不觉得。”
“朱导演出名每日都有新主意,眼看组织失败,不能完工,他又巧妙地绝处逢生,顺利完成,且成绩斐然。”
“他是天才。”
“三和姐,这组可有绯闻?”
三和想一想,“你去通知小报记者:两名女角争风喝醋,男主角勾搭导演场记手中持有某与某裸照,一日,有人大叫有人欺骗他,需派出所前来调停,最后,卫生间淤塞,厨房冒火,屋主控告电影公司违约。”
小弟大笑。
忽然他说:“三和姐,你恢复从前的你了,我真替你高兴。”
三和一怔。
“前一阵子你面如土色,幽魂般四处流荡。”
三和缓缓答:“那是因为我没有化妆,又忘记添置新衣。”
小弟答:“好好好,是是是。”
只见世琦凝视星维,目光苦楚凄婉,像是知道分手无可避免。
他俩演技如此精湛,真正难以相信彼此没有感情,只是工作。
有人在三和耳边轻轻说:“演得真好,我甘心服输。”
三和低下头,自厨房走过,想去后园。
电话响了,是大学同事打来。
“三和,你的假期十五号结束,十七号将赴美国开会,飞机票已经划好。”
三和不出声。
“三和,听说你家租给电影公司拍摄,可否参观?”
“啊,三天前已经拍完收队。”三和找个借口推搪。
同事抱怨:“你也不通知我,我最喜看王星维。”
三和轻轻说:“其实,他们也是人。”
“绝不是普通人。”
“各位好吧?”
“很挂念你,你那营养不良毛病,经过休养,已经没事了吧。”
“我胖了许多,衣服穿不下。”
“你会长肉?不相信。”
“我已再世为人,脱胎换骨。”三和学着何展云口吻。
“等着见你。”
二十二、
三和放下电话,走到后园,在茶水档取了一只苹果吃,缓缓走出后门。
守侯记者以为是明星,一窝蜂迎上来。
“世琦?问你几个问题。”
“不是世琦,不过有三分相像。”
记者退开。
三和默默向前走,大富大贵跟她身后。
忽然有一只大丹狗轻轻在她面前跃过。
三和脱声叫:“喂,你!”
狗只跳上一部小型货车,三和看不清司机容貌,她上前追两步,货车已绝尘而去。“
这个人与这只狗好不神秘,隔一段日子出现,可是,又明显不是这里居民。
她与大富大贵坐长凳上休息。
忽然一辆车子轻轻停下,有人在车里呼啸一声,大富大贵的四只耳朵竖了起来。
他叫她:“三和。”
三和睁大双眼,她把视线焦点调校数次,才瞄准车中人。
她仍然不能十分肯定。
这是易泰?
他比想像中胖,面色也略差,他走下车来,人好似也矮了一截,腰间有多余脂肪。
三和猛然醒觉,他不是她心中那个人。
她在拿他比王星维。
开头,她觉得王星维好象易泰,此刻,她觉得易泰哪里会像王星维,星维比他年轻、聪明、漂亮得多。
她呆呆看着他。
易泰的衬衫残破,一看就知道自干衣机取出未曾熨过,易家那个伶俐的钟点女工到什么地方去了?
只听得他开口说:“你气色很好。”
三和忽然看看背后,又没有人,他同她说话?
分手后她一直渴望他会回心转意,她也自觉可以既往不咎,可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已不是从前那个人。
三和张开口,试图说话,又无话可说,将嘴合拢。
对方却误会她惊喜过度,不知所措。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