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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金瓶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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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来的。等来家我与他说,至期以定撺掇他来,多拜上爹。’又与了小的两件茶食
  来了。”西门庆对应、谢二人道:“自这花二哥,倒好个伶俐标致娘子儿。”说毕
  ,又拿一盏茶吃了,二人一齐起身道:“哥,别了罢,咱好去通知众兄弟,纠他分
  资来。哥这里先去与吴道官说声。”西门庆道:“我知道了,我也不留你罢。”于
  是一齐送出大门来。应伯爵走了几步,回转来道:“那日可要叫唱的?”西门庆道
  :“这也罢了,弟兄们说说笑笑,到有趣些。”说毕,伯爵举手,和希大一路去了
  。
  话休饶舌,捻指过了四五日,却是十月初一日。西门庆早起,刚在月娘房里坐
  的,只见一个才留头的小厮儿,手里拿着个描金退光拜匣,走将进来,向西门庆磕
  了一个头儿,立起来站在旁边说道:“俺是花家,俺爹多拜上西门爹。那日西门爹
  这边叫大官儿请俺爹去,俺爹有事出门了,不曾当面领教的。闻得爹这边是初三日
  上会,俺爹特使小的先送这些分资来,说爹这边胡乱先用着,等明日爹这里用过多
  少派开,该俺爹多少,再补过来便了。”西门庆拿起封袋一看,签上写着“分资一
  两”,便道:“多了,不消补的。到后日叫爹莫往那去,起早就要同众爹上庙去。
  ”那小厮儿应道:“小的知道。”刚待转身,被吴月娘唤住,叫大丫头玉箫在食箩
  里拣了两件蒸酥果馅儿与他。因说道:“这是与你当茶的。你到家拜上你家娘,你
  说西门大娘说,迟几日还要请娘过去坐半日儿哩。”那小厮接了,又磕了一个头儿
  ,应着去了。
  西门庆才打发花家小厮出门,只见应伯爵家应宝夹着个拜匣,玳安儿引他进来
  见了,磕了头,说道:“俺爹纠了众爹们分资,叫小的送来,爹请收了。”西门庆
  取出来看,共总八封,也不拆看,都交与月娘,道:“你收了,到明日上庙,好凑
  着买东西。”说毕,打发应宝去了。立起身到那边看卓二姐。刚走到坐下,只见玉
  箫走来,说道:“娘请爹说话哩。”西门庆道:“怎的起先不说来?”随即又到上
  房,看见月娘摊着些纸包在面前,指着笑道:“你看这些分子,止有应二的是一钱
  二分八成银子,其余也有三分的,也有五分的,都是些红的黄的,倒象金子一般。
  咱家也曾没见这银子来,收他的也污个名,不如掠还他罢。”西门庆道:“你也耐
  烦,丢着罢,咱多的也包补,在乎这些!”说着一直往前去了。
  到了次日初二日,西门庆称出四两银子,叫家人来兴儿买了一口猪、一口羊、
  五六坛金华酒和香烛纸札、鸡鸭案酒之物,又封了五钱银子,旋叫了大家人来保和
  玳安儿、来兴三个:“送到玉皇庙去,对你吴师父说:‘俺爹明日结拜兄弟,要劳
  师父做纸疏辞,晚夕就在师父这里散福。烦师父与俺爹预备预备,俺爹明早便来。
  ’”只见玳安儿去了一会,来回说:“已送去了,吴师父说知道了。”
  须臾,过了初二,次日初三早,西门庆起来梳洗毕,叫玳安儿:“你去请花二
  爹,到咱这里吃早饭,一同好上庙去。一发到应二叔家,叫他催催众人。”玳安应
  诺去,刚请花子虚到来,只见应伯爵和一班兄弟也来了,却正是前头所说的这几个
  人。为头的便是应伯爵,谢希大、孙天化、祝念实、吴典恩、云理守、常峙节、白
  赉光,连西门庆、花子虚共成十个。进门来一齐箩圈作了一个揖。伯爵道:“咱时
  候好去了。”西门庆道:“也等吃了早饭着。”便叫:“拿茶来。”一面叫:“看
  菜儿。”须臾,吃毕早饭,西门庆换了一身衣服,打选衣帽光鲜,一齐径往玉皇庙
  来。
  不到数里之遥,早望见那座庙门,造得甚是雄峻。但见:
  殿宇嵯峨,宫墙高耸。正面前起着一座墙门八字,一带都粉赭色红泥
  ;进里边列着三条甬道川纹,四方都砌水痕白石。正殿上金碧辉煌,两廊
  下檐阿峻峭。三清圣祖庄严宝相列中央,太上老君背倚青牛居后殿。
  进入第二重殿后,转过一重侧门,却是吴道官的道院。进的门来,两下都是些瑶草
  琪花,苍松翠竹。西门庆抬头一看,只见两边门楹上贴着一副对联道:
  洞府无穷岁月,
  壶天别有乾坤。
  上面三间敞厅,却是吴道官朝夕做作功课的所在。当日铺设甚是齐整,上面挂的是
  昊天金阙玉皇上帝,两边列着的紫府星官,侧首挂着便是马、赵、温、关四大元帅
  。当下吴道官却又在经堂外躬身迎接。西门庆一起人进入里边,献茶已罢,众人都
  起身,四围观看。白赉光携着常峙节手儿,从左边看将过来,一到马元帅面前,见
  这元帅威风凛凛,相貌堂堂,面上画着三只眼睛,便叫常峙节道:“哥,这却是怎
  的说?如今世界,开只眼闭只眼儿便好,还经得多出只眼睛看人破绽哩!”应伯爵
  听见,走过来道:“呆兄弟,他多只眼儿看你倒不好么?”众人笑了。常峙节便指
  着下首温元帅道:“二哥,这个通身蓝的,却也古怪,敢怕是卢杞的祖宗。”伯爵
  笑着猛叫道:“吴先生你过来,我与你说个笑话儿。”那吴道官真个走过来听他。
  伯爵道:“一个道家死去,见了阎王,阎王问道:‘你是什么人?’道者说:‘是
  道士。’阎王叫判官查他,果系道士,且无罪孽。这等放他还魂。只见道士转来,
  路上遇着一个染房中的博士,原认得的,那博士问道:‘师父,怎生得转来?’道
  者说:‘我是道士,所以放我转来。’那博士记了,见阎王时也说是道士。那阎王
  叫查他身上,只见伸出两只手来是蓝的,问其何故。那博士打着宣科的声音道:‘
  曾与温元帅搔胞。’”说的众人大笑。一面又转过右首来,见下首供着个红脸的却
  是关帝。上首又是一个黑面的是赵元坛元帅,身边画着一个大老虎。白赉光指着道
  :“哥,你看这老虎,难道是吃素的,随着人不妨事么?”伯爵笑道:“你不知,
  这老虎是他一个亲随的伴当儿哩。”谢希大听得走过来,伸出舌头道:“这等一个
  伴当随着,我一刻也成不的。我不怕他要吃我么?”伯爵笑着向西门庆道:“这等
  亏他怎地过来!”西门庆道:“却怎的说?”伯爵道:“子纯一个要吃他的伴当随
  不的,似我们这等七八个要吃你的随你,却不吓死了你罢了。”说着,一齐正大笑
  时,吴道官走过来,说道:“官人们讲这老虎,只俺这清河县,这两日好不受这老
  虎的亏!往来的人也不知吃了多少,就是猎户,也害死了十来人。”西门庆问道:
  “是怎的来?”吴道官道:“官人们还不知道。不然我也不晓的,只因日前一个小
  徒,到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那里去化些钱粮,整整住了五七日,才得过来。俺这清
  河县近着沧州路上,有一条景阳冈,冈上新近出了一个吊睛白额老虎,时常出来吃
  人。客商过往,好生难走,必须要成群结伙而过。如今县里现出着五十两赏钱,要
  拿他,白拿不得。可怜这些猎户,不知吃了多少限棒哩!”白赉光跳起来道:“咱
  今日结拜了,明日就去拿他,也得些银子使。”西门庆道:“你性命不值钱么?”
  白赉光笑道:“有了银子,要性命怎的!”众人齐笑起来。应伯爵道:“我再说个
  笑话你们听:一个人被虎衔了,他儿子要救他,拿刀去杀那虎。这人在虎口里叫道
  :‘儿子,你省可而的砍,怕砍坏了虎皮。’”说着众人哈哈大笑。
  只见吴道官打点牲礼停当,来说道:“官人们烧纸罢。”一面取出疏纸来,说
  :“疏已写了,只是那位居长?那位居次?排列了,好等小道书写尊讳。”众人一
  齐道:“这自然是西门大官人居长。”西门庆道:“这还是叙齿,应二哥大如我,
  是应二哥居长。”伯爵伸着舌头道:“爷,可不折杀小人罢了!如今年时,只好叙
  些财势,那里好叙齿!若叙齿,这还有大如我的哩。且是我做大哥,有两件不妥:
  第一不如大官人有威有德,众兄弟都服你;第二我原叫做应二哥,如今居长,却又
  要叫应大哥,倘或有两个人来,一个叫‘应二哥’,一个叫‘应大哥’,我还是应
  ‘应二哥’,应‘应大哥’呢?”西门庆笑道:“你这搊断肠子的,单有这
  些闲说的!”谢希大道:“哥,休推了。”西门庆再三谦让,被花子虚、应伯爵等
  一干人逼勒不过,只得做了大哥。第二便是应伯爵,第三谢希大,第四让花子虚有
  钱做了四哥。其余挨次排列。吴道官写完疏纸,于是点起香烛,众人依次排列。吴
  道官伸开疏纸朗声读道:
  维大宋国山东东平府清河县信士西门庆、应伯爵、谢希大、花子虚、
  孙天化、祝念实、云理守、吴典恩、常峙节、白赉光等,是日沐手焚香请
  旨。伏为桃园义重,众心仰慕而敢效其风;管鲍情深,各姓追维而欲同其
  志。况四海皆可兄弟,岂异姓不如骨肉?是以涓今政和年月日,营备猪羊
  牲礼,鸾驭金资,瑞叩斋坛,虔诚请祷,拜投昊天金阙玉皇上帝,五方值
  日功曹,本县城隍社令,过往一切神祇,仗此真香,普同鉴察。伏
  念庆等生虽异日,死冀同时,期盟言之永固;安乐与共,颠沛相扶,思缔
  结以常新。必富贵常念贫穷,乃始终有所依倚。情共日往以月来,谊若天
  高而地厚。伏愿自盟以后,相好无尤,更祈人人增有永之年,户户庆无疆
  之福。凡在时中,全叨覆庇,谨疏。
  政和  年  月  日文疏
  吴道官读毕,众人拜神已罢,依次又在神前交拜了八拜。然后送神,焚化钱纸,收
  下福礼去。不一时,吴道官又早叫人把猪羊卸开,鸡鱼果品之类整理停当,俱是大
  碗大盘摆下两桌,西门庆居于首席,其余依次而坐,吴道官侧席相陪。须臾,酒过
  数巡,众人猜枚行令,耍笑哄堂,不必细说。正是:
  才见扶桑日出,又看曦驭衔山。
  醉后倩人扶去,树梢新月弯弯。
  饮酒热闹间,只见玳安儿来附西门庆耳边说道:“娘叫小的接爹来了,说三娘
  今日发昏哩,请爹早些家去。”西门庆随即立起来说道:“不是我摇席破座,委的
  我第三个小妾十分病重,咱先去休。”只见花子虚道:“咱与哥同路,咱两个一搭
  儿去罢。”伯爵道:“你两个财主的都去了,丢下俺们怎的!花二哥你再坐回去。
  ”西门庆道:“他家无人,俺两个一搭里去的是,省和他嫂子疑心。”玳安儿道:
  “小的来时,二娘也叫天福儿备马来了。”只见一个小厮走近前,向子虚道:“马
  在这里,娘请爹家去哩。”于是二人一齐起身,向吴道官致谢打搅,与伯爵等举手
  道:“你们自在耍耍,我们去也。”说着出门上马去了。单留下这几个嚼倒泰山不
  谢土的,在庙流连痛饮不题。
  却表西门庆到家,与花子虚别了进来,问吴月娘:“卓二姐怎的发昏来?”月
  娘道:“我说一个病人在家,恐怕你搭了这起人又缠到那里去了,故此叫玳安儿恁
  地说。只是一日日觉得重来,你也要在家看他的是。”西门庆听了,往那边去看,
  连日在家守着不题。
  却说光阴过隙,又早是十月初十外了。一日,西门庆正使小厮请太医诊视卓二
  姐病症,刚走到厅上,只见应伯爵笑嘻嘻走将进来。西门庆与他作了揖,让他坐了
  。伯爵道:“哥,嫂子病体如何?”西门庆道:“多分有些不起解,不知怎的好。
  ”因问:“你们前日多咱时分才散?”伯爵道:“承吴道官再三苦留,散时也有二
  更多天气。咱醉的要不的,倒是哥早早来家的便益些。”西门庆因问道:“你吃了
  饭不曾?”伯爵不好说不曾吃,因说道:“哥,你试猜。”西门庆道:“你敢是吃
  了?”伯爵掩口道:“这等猜不着。”西门庆笑道:“怪狗才,不吃便说不曾吃,
  有这等张致的!”一面叫小厮:“看饭来,咱与二叔吃。”伯爵笑道:“不然咱也
  吃了来了,咱听得一件稀罕的事儿,来与哥说,要同哥去瞧瞧。”西门庆道:“甚
  么稀罕的?”伯爵道:“就是前日吴道官所说的景阳冈上那只大虫,昨日被一个人
  一顿拳头打死了。”西门庆道:“你又来胡说了,咱不信。”伯爵道:“哥,说也
  不信,你听着,等我细说。”于是手舞足蹈说道:“这个人有名有姓,姓武名松,
  排行第二。”先前怎的避难在柴大官人庄上,后来怎的害起病来,病好了又怎的要
  去寻他哥哥,过这景阳冈来,怎的遇了这虎,怎的怎的被他一顿拳脚打死了。一五
  一十说来,就象是亲见的一般,又象这只猛虎是他打的一般。说毕,西门庆摇着头
  儿道:“既恁的,咱与你吃了饭同去看来。”伯爵道:“哥,不吃罢,怕误过了。
  咱们倒不如大街上酒楼上去坐罢。”只见来兴儿来放桌儿,西门庆道:“对你娘说
  ,叫别要看饭了,拿衣服来我穿。”
  须臾,换了衣服,与伯爵手拉着手儿同步出来。路上撞着谢希大,笑道:“哥
  们,敢是来看打虎的么?”西门庆道:“正是。”谢希大道:“大街上好挨挤不开
  哩。”于是一同到临街一个大酒楼上坐下。不一时,只听得锣鸣鼓响,众人都一齐
  瞧看。只见一对对缨枪的猎户,摆将过来,后面便是那打死的老虎,好象锦布袋一
  般,四个人还抬不动。末后一匹大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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