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 详解:给所有曲解孔子的人-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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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看,不干危险的事情,谨慎地做那可以肯定的部分,就不
会失误后悔。讲话少过错,行为少后悔,官职薪俸便自然会
有了。
详解:本章难点在“禄”字,上面三位如通常般把“禄”当成“禄位、俸禄”之“禄”,由此而玩“官本位”的把戏,却不知道这只是后起的意思。“禄”的本义是“福气、福运”,《说文》:“禄,福也” ,而《诗经》也有“天被尔禄”。这是当时的人普遍想法,“禄”是上天施与的。其实,直到今天,这也是中国人的普遍想法,否则看相算命之类就不会如此长盛不衰。站在文化类型的角度,人类社会最早的文化类型是所谓的“巫文化”,像“天被尔禄”,就是典型的“巫文化”,而孔子这里所打破的,正是这种“巫文化”的逻辑。但实际的中国历史,传承的却不是孔子的,而是用“巫文化”所改头换脸的孔子。孔子所反对的,最后却被包装成孔子,这在世界历史上却不是一个特殊的现象,马克思的遭遇就更现代、更惨烈了。伟大的思想,最终的命运都逃不过这种改装,但伟大的思想是无法最终改装的,这同样是历史的常态:伟大的思想总要“春光乍泄”。
子张,孔子晚年的学生,他来孔子这里,希望“学干禄”,也就是学习如何求得福气、福运。“干”,平声,“求取”的意思。在“人不知”的现实社会生存,永远离不开的,就是这个“干”。能“干”所“干”的,最重要的就是所谓“名”、“利”两字。这两字,无人能逃,而两者互相依存,一般人所谓的好福气、好运气,也离不开这得“名”得“利”。有号称不要“名”、“利”的,基本都为“干”的失败者,失败了,就逃,最终得一个看破“名利”的虚名,还是在“名利”之中。中国文人经常装出很喜欢陶渊明的样子,且不管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这“隐”之名,所谓“不同流合污”之名,才是真要“干”的。所谓“田园”,陶渊明还能真比得上任何一个真正的农民?陶渊明之流不过是失败了,逃避到一个幻境里去自渎而已,其后文人在陶渊明的自渎里继续自渎,得“清名”、“高名”,得“千古留名”之“利”,又何能脱离这“名、利”二字?现在,大家都脱光光,直往“名、利”去,这倒显得不那么虚伪,有点可爱了。
孔子生活在现实之中,当然不会虚伪地逃避现实的“名、利”。但站在孔子的角度,他“干”的是“大名、大利”之“禄”,何谓“大名、大利”?就是“圣人之道”,就是把“人不知”的世界改造成“人不愠”的世界,这才是真正的“名、利”,也才是真正的“禄”,真正的福气、福运,这才是全人类真正的幸福。当然,子张要问的,只是个体的福气问题,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之一了,没有人真正希望自己没有福气、福运的,就算是有被虐倾向的人,也有他的福气、福运,对他来说,能让他很爽地被虐,就是福气、福运了。因此,如何能“干禄”,这是个体生存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当然,对于国家、社会,其道理是一样的。
孔子的回答,完全不涉及“巫文化”的“天被尔禄”。有人可能要反驳说,《诗经》是孔子编撰的,如果孔子并不同意这种思想,为什么会保留“天被尔禄”相关的诗。这种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就像本ID现在解释孔子,并不是说孔子的境界就是本ID的境界。本ID多次说过,孔子、马克思都不是究竟,但如果你连孔子、马克思都搞不明白,就更无法究竟。在人类所有的思想中,孔子、马克思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了,必须先把握他们才能论及其余。但别以为这就是禅,这就是本ID的思想,和这个毫无关涉。本ID就是看到从来没人能真正理解孔子,都是曲解,所以才费这工夫写写孔子的事情,但这和本ID又有什么交涉?孔子、马克思又怎能明白本ID的境界?同样道理,孔子当然可能编撰与“天被尔禄”相关的诗,但“天被尔禄”的“巫文化”玩意,又如何能明白孔子的境界?
其实孔子的回答,完全从上章而来,“多闻”、“多见”,这都是智慧的前提。孔子的话,简单概括,就是“福智两全”。“阙”,去除;“尤”,过失;“殆”,危险;“悔”,过失。“言寡尤,行寡悔”是典型的互文,就是“言行都少过失”的意思,把“悔”解释成“后悔、懊悔”等,是不明白互文的语法功能。“多闻阙疑”,见闻广泛从而去除疑惑;“多见阙殆”,见识深厚从而去除危险。既然疑惑、危险都去除了,为什么还要“慎言其余”、“慎行其余”?其实,没有疑惑才是真正的大疑惑,人的言行,有哪个不是自以为很有把握才言行的?人的失败,总是在其最有把握、毫无疑惑的地方;而自以为没有危险才是最大的危险,这一点就更容易理解了。疑惑、危险,对于人生来说是“不患”的,是没有位次的,人生就是充满疑惑、危险的。人的生命,如风中烛,随时随地都可以被吹灭,至于人的疑惑,那就更多了,随时随地都在两难之中。“疑”、“殆”,都是“不患”的,正因为“疑”、“殆”的无位次,才有“阙疑”、“阙殆”的位次。但这位次之“患”,如沧海之浮沤,而“其余”是沧海,“不患”的“疑”、“殆”是沧海,因此只能够“慎言其余”、“慎行其余”。
“慎”,一般都解释成“谨慎”?那什么是“谨慎”?哈姆雷特那样算不算?如果是个大傻瓜,无论如何地谨慎言行,还是大傻瓜。谨慎是与所在位次相关的,有如此的见闻、如此的见识,才有如此的谨慎,如此就是位次。而腐儒把“慎”搞成“谨慎”的把戏,然后用一个“谨慎”的名言把中国人最后都搞成谨小慎微的孬种,其“尤”其“悔”大矣。“慎”,通“顺”,“遵循”的意思,该种用法在先秦时代十分常见,例如在《墨子》、《荀子》、《管子》、《韩非子》里都有。“遵循”什么?就是“多闻”所闻、“多见”所见。人的一切,只能从现实出发,只能从现实当下的位次出发,而现实当下的位次不是凭空而来的,自“闻”所闻、自“见”所见。但“闻”、“见”必须“多”,才可能“慎”,否则不过是人云亦云、人行亦行而已。
而“言行其余”,离不开“闻见”的位次,有如此“闻见”,方有如此“言行”。 “多闻见”,然后才能“慎言行”;在“多闻见”基础上的“慎言行”,才可能“寡尤悔”,才可能“禄在其中矣”。在孔子这里,人之“禄”源自人之“言行”,而非“天被”。“人”,包括类与社会以及个体意义上的人。人类的福祸、人类社会的福祸、个人的福祸,国家的福祸,都是自己的言行造成的。要“干”其“禄”,孔子指出了其中唯一现实的可能,就是:多闻见、慎言行、寡尤悔。遵循这九个字切实下去,才可能成就“福智两全”。“福”之“全”离不开“智”之“全”,而“智”没有“福”之“全”,只是苍白之智,无补于事。本ID有两句诗是评价毛氏的:“曾经天地齐同力,毕竟英雄不自由”。“福智两全”,则“天地齐同力”;“福智相偏”,则“英雄不自由”。“多闻见、慎言行、寡尤悔”,须臾不可离矣。
缠中说禅白话直译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孔子说:子张求问获取福运的方法。孔子说:见闻广泛而去除疑惑,见识深厚而去除危险,遵循如此“闻见”而如此“言行”,那么言行都会少过失。言行少过失,福运在其中啊。
(待续)
《论语》详解:给所有曲解孔子的人(44)(2007…01…04 15:13:50)转载 分类:文史哲学(《论语》详解)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杨伯峻:孔子说:君子用心力于学术,不用心力于衣食。耕田,也常常饿着肚皮;学习,常常得到俸禄。君子只着急得不到道,不着急得不到财。
钱穆:先生说:君子只计谋于道,不计谋于食。耕田也有饥饿的时,学道也可得禄食。所以君子只忧道之不明不行,不忧贫不得食。
李泽厚:孔子说:君子考虑事业而不考虑吃饭。去耕田,也常挨饿;去学习,倒可以得到薪资。君子担忧事业,不担忧贫穷。
详解:对本章的曲解,为秦汉以来对孔子的曲解及五四以来对孔子的批判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口实。如这三位一样,所有曲解都源于不知何谓“谋道”、何谓“谋食”。按通常的曲解,说孔子是大混蛋,确实一点不冤。按曲解的“君子谋道不谋食”,那只有两种可能:一、人人都当君子了,个个谋道不谋食,但“道”能当饭吃吗?而这种可笑的情况在历史上并不鲜见,更可笑的是,在某个反孔最猖獗的年代,人人谋新人之道,割物质尾巴,精神凌驾物质之上,谋道不谋食地把对孔子的曲解闹剧般演绎,高潮迭起地让反孔的成了最忠实的孔子孔孙,这,确实是一出精彩的历史闹剧;二、让一小部分人先“君子”起来去谋所谓的“道”,另一部分人成为所谓的“小人”去谋“食”来供养“君子”的所谓“道”之谋,这种历史悲剧,在奴隶、封建社会广泛存在,而在资本主义社会,就更成为最普遍的现实,所有的人,都成为谋“食”的工具,在资本主义社会,真正的君子只有一个,就是“资本”,真正的“道”只有一个,就是资本之“道”,所有的人,无论是资本家还是工人,无一例外地成为“资本”君子所统治下的“小人”,“小人”的谋食欲望与行为成就“君子”谋道的道德光芒,这,就是所有“人不知”世界里人与人关系的真相。
而真正的混蛋是那些把孔子曲解的人,包括所有挺孔与反孔的人,都是十足的混蛋,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搞清楚孔子究竟说的是什么。在“道,不同、不相为谋”一章里,本ID有这样的话:““谋”,就是“征求解决疑难的意见或办法”,引申为“谋划、商量办法”等,《论语》后面还有所谓“谋道”、“谋食”的说法,和这里的“谋”是一致的。”正如这段话所指出的,本章的“谋”,不是通常所理解的“营求”,而是指“谋划”。对于人来说,所有的行为、思想、欲望,背后都有一定的“谋划”、“意向”模式,孔子对这些模式进行高度的总结,划分为两种:道之谋与食之谋。这是人类所有欲望、思想、行为等的两种最根本模式。
何谓“食之谋”?就是“馁、耕、食”三位一体。“馁”,饥饿,如果人人天生都不会饥饿,那就不存在“食“了;如果哪一天,人不用吃饭就可以活着,一切阶级、分工等等就自然会消失了。如果人人都不用吃睡、长生不老,个个能穿越宇宙、把太阳当足球踢来踢去,试问,人类的社会模式还可能一样吗?马克思、孔子理论的出发点都很简单,就是现实人的存在,现实的人都要吃、都要死,只要该前提存在,马克思、孔子就万古不磨。“馁”了,就要“耕”,天上不能掉馅饼,这样就必然有物质的生产、进而有社会的分工、最终形成一定的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所构成的社会结构。“耕”了,才能“食”,这个“食”的分配问题,就成了所有阶级社会的核心问题。“馁、耕、食”,概括了“人不知”社会一切的行为模式,所有与“人不知”社会相关的理论、实践,都离不开这个模式。
孔子的深刻还不在于仅仅指出了“人不知”社会的这种必然模式,而在于明确指出“耕也,馁在其中矣”。本来,因为“馁”、所以“耕”,但在“人不知”的社会里,“耕”却不能消灭“馁”,反而要不断产生“馁”。这里有两种含义:其一, “馁”产生一定的“耕”,相应又激发出新的“馁”,生产力的发展更激发起人类新的欲望,“得陇望蜀”,人类的欲望不断延伸,人类的创造力也不断延伸,人类生产力更不断延伸,这不断构成人的类层面上“馁、耕、食”的恶性循环;其二,一定的“耕”所决定的生产关系下,相应产生“食”的一定分配模式,使得相对的“馁”成为“人不知”社会的常态,“耕”的发展、生产力的发展往往不能消灭“馁”,反而是不断制造“馁”,这构成了人的社会层面上“馁、耕、食”的恶性循环。
对以上两个恶性循环,孔子都是坚决反对的。第一个恶性循环,涉及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该循环之所以是恶性的,就是其对应着一个荒谬的前提:在自然与人的关系中,自然有无限的空间允许人的欲望无限地膨胀,相应地,生产力可以无限发展,物质可以无限可分,人类被假设成一个只要给予足够时间,就可以无所不能的“准上帝”。这样的假设,其荒谬性已经在人类的实践中被不断证明,而孔子在2000多年前已经明确指出。第二个恶性循环,涉及的是人与社会的关系,在那种荒谬地假设所谓“看不见的手”的理论里,“耕”成为了新的“准上帝”,无论是斯大林式还是英美式的资本主义,这都是其社会构建的思想核心。斯大林式把“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等黑格尔化,社会的发展被当成一个必然的绝对过程;而英美式把“看不见的手”当成“上帝”,把市场当成“上帝”,本质上和斯大林式把社会发展规律当成“上帝”的逻辑是同构的。所有类型资本主义的共同荒谬逻辑,都要假设一个“看不见的手”,斯大林式资本主义如同天主或东正教,而英美式资本主义如同基督教,前者的救赎需要一个如同教会般的社会运动的媒介对社会发展规律的绝对性、必然性进行人间的催眠,而后者的救赎可以直接、个体地在市场里“因信称义”,用所谓的市场、市场规律,以及每时每刻的资本自渎进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