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阁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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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声进门来的是王月圆。
尊贵的庄主夫人一副火烧火燎的模样,匆匆闯入时惊诧的豪不掩饰,看到站在屋子两端却分明神色诡异的少男少女时,更是激动的连喘气声都粗了,“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身上有伤,为何不卧床休息?”
欧阳维讪笑一声,“伤口疼的睡不着,找师妹来聊聊天。”
王月圆借着跪姿细看二人的表情,咬牙切齿地暗骂所谓“聊聊天”的内涵。
“怪不得这般时辰也不见淡然来请早,原来是太子殿下找她聊天,不知殿下是想继续聊还是放了她跟我走?”
王月圆难得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以下犯上,可惜如今火烧眉毛不急不行,话噼里啪啦地出口说的大家都灰了脸。
欧阳维冷冷看了眼王月圆,又淡淡瞟了瞟岳淡然,“既然师母寻师妹有正事,本宫自然不敢耽误。淡然先去吧,下回再找你。”
还有下回?
王月圆与岳淡然不约而同瞪圆了眼。
岳淡然被他若有似无的轻重音搞得冷汗连连,兼又被后娘的狠戾目光盯得全身灼灼,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凑到一旁的衣架扯下房主人的一件外袍,胡乱穿在身上出门。
原本的预想是一路横冲先回房换衣,才跑出几步路就被王月圆出声喝住。
“你跟我来。”
虽满心不愿,却不敢违抗命令,岳淡然唯唯诺诺裹着个同她身型完全不配套的皮,亦步亦趋跟在女剑神身后等待超生。
岳淡然预感没错,才一进密闭空间,王月圆就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送出个如沐春风的大耳光,“小贱人!同你娘一样淫贱无耻,谁许你勾引太子殿下的?”
岳淡然被突如其来的重手扇的当场耳鸣,呼面而来的指责更像是有角一般顶的她心疼。
王月圆见岳淡然的委屈模样,怒火更盛,“哭哭哭,你还有脸哭,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还有脸哭?”
岳淡然算是彻底长见识了,原来被今天莫名其妙的被强吻,被强迫未遂,都是她不知羞耻做出的事。
“夫人息怒……太子殿下并未对我如何,只是召我问‘困龙阵’之事。”
王月圆对岳淡然不甚高明的解释相当不满,伸食指狠狠戳她额头,“休得狡辩,问话问到衣衫尽破?若不是我接了通报及时赶到,你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
情绪崩溃说是一瞬,其实都是厚积薄发,此时的岳淡然就处于厚积薄发的边缘。她双目呆滞地任王月圆发泄彻底,终于熬到被赶出房门那一刻。
岳淡然出门前,庄主夫人咬牙切齿诉说决策,“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呆在房间里不许出门,好好地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活动心思,不安于室,就别怪我翻脸不讲情面。”
这都不是翻脸不讲情面,那正牌的翻脸不讲情面得是什么波段的?
岳淡然前脚刚踏出门,王月圆就在背后吩咐下人,“头三天不许送饭,饿她一顿小惩大诫。”
下人惶惶点头,默默在心里头合计:三天不吃就算饿一顿?
岳淡然身体受难时,欧阳维精神也在受难,自从她出门他脑子就乱了,读圣贤书时脑子很乱,练豪杰剑时脑子很乱,吃饭睡觉时脑子很乱,脑子乱到最后身子也开始乱。
欧阳维对自己急转直下一日千里的控制力的默然哀叹,多年辛苦建起的堡垒于一时间被击的溃不成军,更多的是他对一种新奇感受的无所适从。
这种无所适从感只在这个秋天才姗姗来迟,却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恶化到一发不可收拾。
戴着面具做人,欧阳维很精通,脱了戏服做事,他反倒没了主见。他从很小时就知道人外露的情绪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喜悲只能藏在内里,重要的不是真正的感受,重要的是别人以为你怎么感受。
有时为了得到,反倒不能表露想要。
听小喜小欢八卦王月圆对岳淡然的惩罚决定时,欧阳维生出了一点愧疚之心连带恻隐之意,毕竟那丫头的悲剧是他起头造成的,虽说之后的脱缰分属她咎由自取。
鬼使神差之下,已经将银剑找来吩咐送饭的事了。
冷面杀手接收指令时并没多说什么,眉宇间却携带了点对于自己被大材小用的不满之情。
不出半天,银剑就回来复命,似有难言之隐。
“吃的送去了没有?”
欧阳维猜测银剑跪着不开口,是在变相地闹脾气,抗议他大材小用。
其实太子殿下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银剑吞吞吐吐的根由,是他竟连那么点鸡毛小事都没能顺利完成,羞于启齿罢了。
“太子殿下恕罪……”
欧阳维预感不祥,冲到下属面前恶狠狠问了句,“恕什么罪?她怎么了?她不肯吃?”
爆发的有点突然啊,银剑被惊的深吸一口气,“属下去送饭时,二小姐并不在房中。”
“她不是被关起来了吗,不在房中能跑到哪去?”
“属下初时也十分惊诧,派人悄悄在山庄内寻找,谁知各处都不见她踪影……”
“人呢?”
欧阳维更激动了,脑子里瞬间飞出很多念头,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丫头受不了委屈离家出走了”。
太子殿下被这个想法打击的思维凌乱,满屋乱走口不择言,“通知岳华昊召集庄人在方圆几百里找一找……再把那个整日同她混在一起的家奴抓起来拷问……你们也都出去找……”
第30章 两天&一夜
银剑拖长音答一句,““大约不必了……我等已找到二小姐下落。”
还大约不必了!
欧阳维有被欺骗的屈辱感,恨不得跳脚去扇银剑一个大耳光,心中默念几十遍周良臣传授的为君之道,暗下消化怒火。
“她人在何处?”
“后山,属下已派人跟着她。”
“她跑到后山干什么?”
“属下不知。”
你知道你就成仙了!莫非是离家出走走迷了路?
太子殿下咬牙切齿,“她身上可带了包袱?”
银剑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绞尽脑汁地回想,“的确随身携带了什么,并不多。”
欧阳维稍稍安心,那丫头一穷二白,携款私逃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只不过她一个人偷偷跑到后山干什么?
“她在后山何处?”
银剑抬眼看看主子,轻咳一声答话道,“属下寻到二小姐下落便回来复命了,殿下想知她如今身在何处,需招人来问。”
欧阳维七窍生烟,谁让你把好端端的一个任务还搞分派的。
“既然如此还磨蹭什么,招人来问。”
银剑应声而去,回来时身边带着一个清瘦的蒙面男子。
“范剑,你将二小姐的行踪向殿下细细道来。”
叫范剑的密探不知是面对主子紧张还是怎的,话说的吞吞吐吐,“二小姐似乎研习过剑首的逃脱术,我等费劲全力……”
欧阳维本就着急,看范剑含糊其辞心里越发忐忑。
银剑这边也似想到了什么,“若非二小姐在走阵法,也不会露出马脚被我等发觉行踪,我等找到她时,她似乎快走完了。”
欧阳维整张脸都扭曲了,“她走什么阵法?”
范剑瞧了银剑一眼,斟酌用词,“似乎在走字阵。”
欧阳维头一回听到这个词,又不肯直言发问暴露无知,底下的人也没那个知情识趣的本事主动解释,一桩纠结不了了之……
况且银剑还陷在疑惑里不可自拔,“按说,二小姐所使的轻功只有我暗堂顶尖高手才略有涉猎,她却是何时将秘技修习的如此炉火纯青?”
不止他二人有话说,欧阳维更有话说,从前天天同那丫头在一起,并没见吴梅景传授她什么轻功,莫非是她从师父那里偷学来的?怪不得她剑术不行,原来小心思都花在研究飞檐走壁上头。
“你们可有跟丢了人?”
“并没,二小姐此时在后山瀑布。”
“她去瀑布干什么?”
范剑又偷瞄银剑一眼,“属下不知。”
“她是不是爬进水帘洞去了?”
“什么洞?”
“就是瀑布后头那个洞。”
“是……银大人召我来传话时,二小姐还在里头。”
那丫头平白无故跑到水帘洞干什么?
欧阳维很想亲自跑去一探究竟,思来想去却觉不合规矩,昨日才闹了一场,隔天就又大张旗鼓地往一起凑,一不小心暴露行踪,传到岳华昊夫妇耳朵里又要徒惹是非。
“算了,给我派人密切关注她行踪,一有异动,立时禀报。”
欧阳维下吩咐之后,下头人就没了消息。
经此一役,太子殿下切身体会了他对暗堂作业之用不爽。
在此之前,这群人只听命于吴梅景,秋猎一场意外,藏在暗处的人被迫同他有了面对面的交往已是始料未及,对于意指不明的命令,不能百分之一百迎合,想想也分属常情。
欧阳维暗下安慰自己:绝顶杀手并非跑腿奴才,心平气和熬过了一晚,直到第二日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他才不得不面对事实。
这些混球是有多不把他放在眼里?
傍晚时分,欧阳维终于爆发,找银剑来问话,“不是叫你们盯着她,为何之后没了消息?”
银剑抬头看主子,由于蒙面的关系看不清表情,露在外的两只眼睛却是十成十水汪汪无辜至极,“殿下吩咐我等但有异动才禀报,二小姐并无异举,我等便不敢叨扰太子殿下。”
老天爷,这是什么逻辑?
欧阳维在心里默念大悲咒,“所以呢……她什么都没干?”
“自那天入洞之后,二小姐便再没出来。”
原来两天一夜都呆在个满是噪音,又潮又暗的水帘洞里没出来,在暗堂高手眼里叫做没异动。
欧阳维一路冲到桌边拍案,“你们是痴是傻?我说的是‘没异动’,不是‘没移动’,一个大活人呆在个没吃没喝的洞里那么久,你居然还处之泰然不上报?”
银剑闻言,很是无奈,太子殿下发火的根本原因是他从小就娇生惯养,按部就班。暗堂这些走在刀锋剑刃上的杀手,别说呆在没吃没喝的山洞里两天一夜,就算是二十天十九夜,该忍也得忍。
善解人意的银剑安慰自己欧阳维关心则乱,这才把一时间想好的反驳说辞都顺势硬咽了下去。
欧阳维见银剑不吭声,以为他理亏说不出辩解,指责的话不多说,只皱着眉头妄加猜测,“她到底躲在里头干什么,哭天抹泪寻死觅活?”
一想到岳淡然以往的悲催遭遇,她去寻死觅活不是完全不可能。
太子殿下又紧张了,坐也坐不住,招小喜小欢吩咐了几句,心急火燎地出门,一路直奔后山。
走到半路,欧阳维才生出懊悔之意,既来之则安之,他的确想知道岳淡然到底实在耍什么把戏,也就顺从自己的心意没有回头。
从前一看就透的女孩,竟在短短几天里就搞出这么些不知所谓的小动作,莫非是那天的恶作剧让她不堪忍受,或是庄主夫人之后的惩罚让她委屈?
横七竖八念头在脑子里乱飞,欧阳维发狠地甩甩头:不出一时三刻就能亲眼看到那丫头在玩什么花样,他还莫名其妙纠结什么?
到达水帘洞下时,欧阳维又尴尬了,站着一动不动思索着怎么上去。
银剑猜不透他家主子犹豫的原因,自作聪明地问了句,“殿下怕惊动了二小姐?可要我等先行通报?”
欧阳维冷汗流了一脸,合着眼前这位冷血剑客是把山洞当洞府,要进去还得派个人通报,就算是讲究礼仪也不是这么个讲究法。
“不必,我自己上去行。”
银剑态度恭谨地答了一声“是”,干瞪眼盯着自家主子一动不动;欧阳维被一双冷眼盯的濒临崩溃,他深刻怀疑下属的无所作为,是有心要看他笑话。
那日他与岳淡然在水帘洞下胡折腾,吴梅景看在眼里,银剑等恐怕也都看见了,当下这老兄摆出个甩手掌柜的姿态等着他自食其力,不是明显要坐高台听戏?
欧阳维咳嗽几声,正思索怎么开口让短抽的下属助他一臂之力,整个人就腾空飞到天上,之后一瞬间发生的事,他恐怕永远都不会忘记。
身子像小石子一样横着飞进了水帘洞,速度快到沾到衣衫上的水都寥寥无几。
高手就是高手,欧阳维这才领悟什么高手为何能片叶不沾身。
太子殿下惊悚一举,引发洞中人的低声惊叫。虽说欧阳维也被突如其来的摆弄搞得很想大叫,却在意识回归后强生生忍住。
没忍住的是另一位,他一路赶来要见的人。岳淡然呆呆地盯着从天而降的太子殿下,初始明明是诧异到不行的表情,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慢慢缓解回了规规矩矩。
“殿下怎会在此?是殿下派人跟踪我的吗?”
“跟踪”这词似乎口不择言实则别有深意,欧阳维像是被抓住了把柄般内外连烧,还好失控只一会,之后该有的回应,便是一贯带有不屑神情的无声否认兼蔑视。
岳淡然自作聪明,怏怏曲腿跪了,“我娘说的话,真的只有那一句,也没有什么暗藏之物,殿下无须纠结。”
原来她以为他在纠结!
欧阳维原本压根没往这上头想,听到岳淡然如此说,反倒被拨了脑子里的弦,生出许多说辞,“此地无银三百两,好端端地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见欧阳维一脸正色,岳淡然心怎能不慌,心慌现在脸上,神色间就闪过一丝慌乱。
失态转瞬即逝,却被欧阳维借火光敏感地捕捉到了,问话的内容也越发有条理,“你不在房中面壁思过,跑到这里有何图谋?两天一夜不出来,你在找什么好东西?”
如此精准的时长描述,欧阳维果真实在留意她的举动。岳淡然嘴巴开开合合,脑子里酝酿什么,到最后却没出口。
多说多错!
岳淡然确实感知到她在被人跟踪,虽然使出浑身解数想甩脱,却扛不住对方人多势众,道行高深。况且她心里揣着事,成了盘中菜网中鱼一点不稀奇。进洞之后好久没听见外头有声音,还怀着侥幸心理以为危机度过,没想到欧阳维却在这个时候找上来。
万幸的是,最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纵然被捉住个尾巴,却已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