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阁主-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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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处心积虑做这些,是想陷我于不义?”
岳思卿很是怜悯地望着她自小就艳羡到嫉妒的那副绝色容颜,轻声冷笑,“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陷我于不义,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问的明白,我便索性答个痛快。我要的是妹妹离开苏家。”
“你说什么?”
“我想你走。”
岳淡然错愕地瞪大眼睛。
“你要是现在走,自己走,还能走的风风光光,去的潇潇洒洒,要是执迷不悟赖着不走,休怪我穷极手段,让你悔不当初。”
明明是鸠占鹊巢,却还昂首挺胸的像个德胜将军一般,岳淡然望着岳思卿,一时也不知该哭该笑。
岳思卿脸上堆笑,话里的悲凉却不比她少,“要是依我的心愿,我巴不得你一辈子困在这个见不得人的深宅大院,如今为了我的儿子,你在苏家呆不住了。”
岳淡然总觉得岳思卿的话中有什么隐喻,脑子却乱成一团来不及想,一时意气,答话已冲口而出,“姐姐不用白费口舌了,我不会走。”
岳思卿巴不得她不妥协,说话的口气也轻松了一些,“阳关道你不走,偏要过独木桥,路是你自己选的,就算日后我对付你,也都是你咎由自取。”
第63章 釜底抽薪
“少夫人,少爷求见。”
隔门传来通报,岳思卿与岳淡然对视一眼,各归原位。
苏丹青之前听说消息时就慌了,生怕两人一言不合起争执,忙匆匆也赶了过来。
可惜他来晚一步,错过了整场好戏,进门时看到的只是寻常的萧索景象。
苏丹青走过去拉住岳淡然的手,柔声道,“夫人,我送你回房。”
服侍岳思卿的丫鬟们惴惴而入,又恨又怕地瞪了低头出门的岳淡然。
岳思卿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隐在唇边的冷笑透着刺骨的凉。
回房的一路,两人都缄口无言,苏丹青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生怕中途哪个时刻她会挣脱他的手。
“你这半月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养身子的药都喝了吗?”
岳淡然浑身松散,默默点点头。
“思卿身子不好,爹娘吩咐我多照料她,这些日子怠慢夫人了,夫人不会生我的气吧?”
岳淡然早就料到他对她的避而不见是苏夫人的意思,虽然理解他的情有可原,可毕竟还是会伤心;庄人得知苏丹青对她的冷落,都以为是她劣行败露,罪有应得。
苏丹青幽幽望着她的脸,期盼她说些什么,埋怨的,诉苦的都无所谓,只是别再这么消极地沉默着。
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只言片语,他哪里会知道,她的伤悲都流泻在那日他被苏夫人叫进内堂的那一刻了。
岳淡然不是不想说话的,她一直都想问他相不相信她没有害人,没有害岳思卿。
最终没有问出口的原因,是因为不用问她也知道答案了,苏公子当初说的那一番慷慨陈词,早已变相地昭显他认定了是她下的手。
连枕边人都不相信她,岳淡然暗笑自己活的真是失算。
岳思卿出现之前,她还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三年与从前的生活比是云泥之别,原来一切虚构的和谐都顶不住一个可笑的谎言。
从她被怀疑下毒的那日之后,她就被苏夫人免了请安,免了共食,免了家宴,行动坐卧只在房里,厨房自然是不敢再去了,能做的事越发有限。
与苏丹青日日相伴的三年,她从没觉得无聊,如今又只剩她一人,就连白术木香都不大敢再同她开怀畅谈。
空落落的大把时间,只有镌刻在脑中的回忆作伴。除了想到欧阳维,她也会想起三年来同苏丹青的点滴交往,温熬成稠,痛亦觉酸。
岳淡然度日如年的这半月,苏丹青与岳思卿的日子却过的飞快。
岳思卿原本只是缺少契机,如今苏丹青无论情愿与否,都得时时陪在她身边,天时地利人和,她的功力自然全然施展。
苏丹青何其纠结,岳思卿本就是他喜欢过的人,如今又怀着他的孩子,姣好的容貌没有变,温柔的性情没有变,从前让人心动的诱人气质也没有变。
他对她的排斥并没持续多久,之后更多是愧疚:岳思卿何尝不是这桩荒唐事里的受害者,要是他连一些温柔都不肯施舍给她,未免也太薄情寡性了。
岳思卿同岳淡然不同,她从来都懂得该怎么用女人的温柔手段笼络男人,好不容易得了苏丹青的和颜悦色,自然十倍二十倍地回还。
苏丹青被岳思卿的容忍宠的日渐沉溺,这才明白从前岳淡然对他是那么的慢热温吞。
就像现在,他们明明牵着手,心却隔着一座山。
苏丹青将岳淡然送回房,事无巨细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岳淡然一一应声,多余的话却半字不说。
苏公子好生没趣,长叹一声黯然离去。
年关将近,被发配在外的苏丹朱总算得了赦免回到药王庄。
苏小姐还不知道她离家的这几个月,人情局势已大不如前,两位少夫人的地位掉了一个个,一个备受垂怜,一个备受冷落。
直到苏丹朱亲见岳淡然门庭冷落的萧索,她还不敢相信她的状况会如此凄惨;岳思卿竟能在短短时日收服了从上到下的所有人,的确本事不小。
“嫂子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苏丹朱恨铁不成钢地埋怨。
岳淡然只一笑了之。
时间过去这么久,起初的辛酸不甘也都渐渐淡了,这几个月无人打扰的生活,对她反倒是一种成全。
苏小妹哪里知道岳淡然的秘密,还以为她过得何等凄凉,“哥哥从前都不敢看那女人一眼,如今怎么一天到晚围着她转?”
自古无情与多情,明明就只隔着窄窄的一根线,苏公子从来都是这么心软,三年前刚娶她时明明也是心不甘的,之后不过用了半年,就对她生情了。
“夫君受父母之命,照顾姐姐。”
“怀了这么久还不生,她到底什么时候生?”
“顺利的话,二三月份吧。”
苏丹朱忍了一肚子的话,“哥哥只顾着她,怎么都不来看看嫂子?”
苏丹青其实不是没来过,都被岳淡然旁敲侧击地打发了,两个人现在说句话都觉得尴尬。
再过些日子,恐怕就要形同陌路了吧。
岳淡然知道她永远都没办法再忍受苏丹青的亲近了。
苏丹青原以为岳淡然冷静些日子,她的戒心就会慢慢消除,谁知竟适得其反,他们之间的别扭似乎越来越深。
就好像放任一个结越缠越死,到如今已成了解不开的一团乱麻。
苏丹青躲进岳思卿苦心营造的温柔乡,一开始还能忘了同岳淡然的隔阂,天长日久,忧思成稠,每一日都过得困顿煎熬。
岳思卿自来宽和大度,善解人意,苏丹青早就对她放下心防,就连同别个女子的闺房事,也能同她相商相量。
“淡然……不想我碰她。”
岳思卿早就猜到了前因后果,却故作懵懂掩面讪笑,陪苏丹青凝眉叹气了一会,才找准时机试探道,“说起来我倒有个主意……”
苏丹青如获至宝,“思卿有什么法子?”
岳思卿吊起他的胃口,却还不敢轻放饵料,“不成不成,我想的是个旁门左道,难登大雅之堂。”
苏丹青果然被挑起了好奇心,拉着她不依不饶,“思卿一说不妨。”
岳思卿这才忸怩开口,“夫君出身医家,自然也知道怎么用让人动情的药,你何不寻几支来,我叫她们缠在妹妹的茶饮里,量不消多,只让她心软就好,你算好了时间再去,还怕她拒绝你吗?”
果真是旁门左道,下九流中的下九流,比以武用强还下作,苏丹青何等心高,自然不会应承。
岳思卿却拉着他的袖子一再劝,“夫妻间使些小小的阴谋诡计也无伤大雅。你们两个不过是磨不开面子,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迈过这道门槛,之后不久顺理成章了吗?”
一来二去,苏公子竟动了心,一想到多日不曾碰过的那具让人战栗的身子,就什么顾虑都抛到了脑后。
计划实施的还算顺遂,岳淡然稀里糊涂就着了道。苏丹青抱她时,她心里明明是不舒服的,身子却不听使唤。
苏公子念想多日,一招得手愈发放纵,春宵一夜,竟熬得第二日就起不得床,害得岳淡然又被口水淹的好冤枉。
苏丹青借病缠了岳淡然几日光阴,得到的却不是从前一心一意的关怀。
岳淡然的照料是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天衣无缝,里外里却透着让人寒了脊背的冷。
苏丹青受不了她有为无心的态度,病愈时又被打回原点,灰溜溜跑回岳思卿处舔伤口。
岳思卿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岳淡然越执拗,她便越有希望得手;她明里陪苏丹青唉声叹气,暗中却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苏丹青食髓知味,之后又故技重施了一回。
岳淡然就算是木头做的也察觉出异样了,可再想警戒已经来不及了。
在她身上发作的已不是迷情散,而是万虫噬骨的合欢蛊。
十三岁起,岳淡然就夜夜受苦,如今身中剧毒,她才知道自己从前受的苦是多么的小儿科。
如今的她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身体里的骨头寸寸断裂似的痛苦,一痛就痛的没有尽头。
岳淡然正在生死煎熬之时,始作俑者竟跑来幸灾乐祸。
“从前我以为合欢蛊的厉害有些言过其实了,如今见你痛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才知传言非虚。这天下间比合欢蛊还折磨人的,恐怕也只有人月圆了,他原本是吩咐我给你下人月圆的,是我自作主张换成的合欢蛊。”
岳淡然正发作的缩成一团,入耳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地府飘来的招魂之声。
“有人想做你独一无二的解药,让你一辈子也离不开他,我可不像这么轻易就成全他。”
岳思卿低下身子凑到岳淡然面前,轻笑道,“原本我既没有药库的钥匙,也不知合欢蛊在什么地方,只不过帮苏丹青取了几次毒药,就阴差阳错将层层机关的暗格打开了。”
岳淡然眼前一片模糊,“我对你处处忍让,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如今竟还下次狠手,用这么歹毒的法子害我?”
“我也是受人所托……”
“受谁……所托?”
“谁?”岳思卿的眼神何其无辜,脸上的笑容却阴霾狠戾,“还能有谁,自然是苏丹青啊,他怨你不要他,我只好替他出谋划策,釜底抽薪了。”
苏丹青……不不不,绝不可能……
岳思卿笑着站起身,“你要是还想保留一点尊严,就别将自己中淫毒的事大肆宣扬,想来那蛊虫也活不了多久,算长了也就二三十年。”
第64章 迫不得已
“今天你就只能痛着,明天要是不想痛两个时辰,不如收起你那副清高的嘴脸,同苏丹青服服软。”
岳思卿冷笑一声,推门而去;岳淡然想扶凳子起身,手脚一软,又跌回地上。
噪声惊动了门外的木香白术,两人一前一后跑进来,正瞧见岳淡然倒在地上冒冷汗,忙冲上前将人扶到床上,“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夫人全身都被汗浸透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找少爷来帮你看看?”
木香说着就要去找人,被岳淡然使出全身的力气扯住了,“小小不适,不必惊动公子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躺一躺就好了。”
两个丫头都不敢苟同,却不敢逆她的心思,讪讪退出门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岳淡然一人,静的连外头的风吹草动,人语物响都听得清清楚楚。疼痛的触角深入骨缝,像找到破绽的阴风一般发着狠地往里钻。
这是何等的极刑。
一个时辰像是永远都过不完,只剩无休止的绵延困顿。熬着熬着不知过了多久,岳淡然终于忍不住,翻身爬下床,钻入床下翻开那一块活动的砖,取出中空的暗格里藏着的一只小小的木匣。
木匣外木中玉,同皇家棺椁是同样的配制。
那里头……僵伏着一只千年白蝉。
白蝉原是她母亲藏在伏龙山的,岳淡然当初花了那么多心思进入困龙阵,找到的是她双亲留下的两件遗物。
若不是沦落至此,苦不堪言,实不该出此下策,以白蝉镇痛,被那毒物咬一口,就会折损七日寿命,天长日久,无异于慢性自戕。
岳淡然犹豫半晌,还是将手指伸了过去,全身的肌肤从被白蝉吸血的一点开始寸寸麻木,蔓延全身;削骨的疼痛被另一种感觉代替,逃出火坑烈焰,滚入寒水冰场。
她原来不信命,如今被逼如此,也不得不信了。
之前那么多次的迟疑不决,竟会因为一场精心策划的陷害错有错着,她本是诚惶诚恐站在崖边,如今深渊无惧,只有纵身跳了。
哪怕明知下面是万丈深渊!
岳思卿本以为岳淡然至多熬三天就会顺低服软,谁知一连等了十几日也不见人。
就算是铜筋铁骨,也不可能忍得住万虫蚀骨的剧痛,独守空闺这些天,她该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刻不停地痛,又是怎么咬牙熬住的?
莫非她那点所谓的骨气,当真被身子受苦还重要?
岳思卿疑惑了几日,忍不住去一探究竟,偏巧她过去时岳淡然正难过地床上打滚。
看到她的惨象,她总算心满意足,暗笑她自不量力;认输就能免去的辛苦,偏偏要自己咬牙忍着,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用白蝉隐痛,毕竟治标不治本,岳淡然不敢日日用,即便如此,她的身子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痛时又别是一番光景。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这中间苏丹青也曾来过几次,他还不知道她已中了无方可解的妖蛊;偏偏岳淡然死守颜面不肯妥协,面对他时虽未冷眼以对,却也是不假辞色。
正月刚过,苏丹朱就求得苏千顺的首肯,日日同岳淡然学剑法;苏夫人忌讳她们亲近,找个时机又将女儿送去双刀门了。
冬去春来,岳思卿临盆在即,药王庄上下都洋溢着仰盼长孙的喜气;岳淡然早已游离世外,巴不得众人都忘了她的存在。
苏夫人一直提防岳淡然横生枝节,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