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阁主-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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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维有些心虚,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神,表情僵硬地赔笑道,“师父在王府有人照拂,绝不会缺衣少食,冷暖不知,你要是放心不下,也可时时去探望他。”
岳淡然勾着唇淡淡笑,沉默半晌才喃喃说一句,“新郎不亲自掀新娘子的盖头,是不好的兆头吧。我第一次成婚的时候,姻缘就是这么被破坏的。”
第85章 双泪落君前
欧阳维一惊,抬头去看岳淡然。
她的脸色并无异样,仿佛刚才的一句话就只是说笑而已。
欧阳维却放心不下,总觉得他已一脚踩上云,上不来下不去,难以收拾。
莫非她已心生猜忌?
怎么会?
他做的布置就算不是天衣无缝,也算无迹可寻,她不可能识破。
欧阳维告诉自己要冷静,顶着僵硬的表情会露出马脚。
“前面还放着那么多宾客,我去去就来。”
借口找的冠冕堂皇,语气也甚是和暖,岳淡然浅笑着目送欧阳维仓皇而逃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绝望。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想尽头在哪,从前自以为熬不下去时,她都咬着牙挺过来了,如今错以为否极泰来,却受了这突如其来的一闷棍。
原来他们真是到尽头了。
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坐了半天还是两眼干干,服侍她的小风战战兢兢地凑到她身边,颤声道,“王妃要不要把盖头盖回去?”
要是曾经发生过的事能像摘掉的盖头再重来一次就好了。
岳淡然对小风挤出个笑,“你是皇上的人吧?”
小风吓得腿都软了,“王妃何出此言?小风是服侍王爷的奴才啊。”
好个服侍王爷的奴才……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孩子,岳淡然颇有些哭笑不得,“皇上叫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摸清我的喜好擅长,他才能对症下药地设局见我一面。”
小风心下已凉了七八分,“奴才不知王妃说的是什么意思。”
到了这般田地还在装糊涂啊。
岳淡然喟然长叹,“暗堂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下手……你为了一个任务一辈子断子绝孙,值得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风也知无力回天,索性不再守口,“奴才七岁就净身了,十二岁进了王府。”
岳淡然从前听说宫中隐着暗堂死士,想必这孩子的武功还未高到极致,才被派来做奸细的吧。
“王爷对奴才一直都很忌讳,若非王妃喜欢我,奴才恐怕这一辈子都做不成一件事。”
又是她麻痹大意让人有机可乘了。
岳淡然的心阵阵刺痛,“暗堂出身的,武功都不弱,你要是还想保一条小命,就该更用心掩藏内息,否则露馅是早晚的。”
小风低着头,一声“多谢”卡在喉咙里,不得出口。
岳淡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小风,咬了咬唇,“晖院养着的那位,不是你们剑首吧?”
“王妃说的是上代剑首?”
“吴梅景。”
“暗堂都知吴先生已故去,否则新任剑首也不会继位。”
果然如此。
“晖园的那个是谁?”
“大概是王爷找回来的替身,想必除相貌同吴先生酷似之外再无充数的可能,才受了胁迫遭受酷刑。”
岳淡然原本也是这么猜想,如今听到她的想法与另一人不谋而合,心中无尽悲凉。
小风见岳淡然半晌不说话,便逾距问了句,“王妃预备怎么做?”
岳淡然也想知道她预备怎么做。
刀握在手上,指向他心口,最终能不能落下那一刺,真是不好说。
“王妃要奴才做什么?”
“帮我取两把剑来吧。”
……
欧阳维在宴堂被灌了不知多少杯酒,从天子到魔尊都循例敬他,他非但不推脱,反而刻意多喝了些。
岳思凡忍辱而不敢言的倒霉相,苏丹青又恨又怨的含悲眼,与岳思卿满是怨毒的神情,都给了他极大的快慰,心中的忐忑随着烈度的美酒与病态的愉悦消磨掉,就连曲终人散时的萧索与零落,也如将毁灭的美景一般绚烂。
欧阳维推开房门时,心里不是没有担忧,当他看到床边盖着盖头正襟危坐的新娘,脊背的冷汗才都化成热汗。
他不是不想风度翩翩,腿脚却不听使唤,从门边到床边短短的几步路,踉跄的闪了好几闪。
等他终于扑到床边,掀盖头的手却停在空中,兴许是醉酒的缘故,身子一直抖个不停。
两个人近在咫尺,再靠近些就能感受彼此的呼吸心跳。
岳淡然的心从来没有当下这么平静,甜蜜或辛酸的过往都在她眼前走马灯,最终定格在三年前药王庄的婚宴上,他义无返顾揭下她盖头的那一刻。
如今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故事重演,不同的是,他看到她嘴角的笑容时,表情一瞬间的凝固。
“你从前不爱学武功吧?”
还来不及想她为什么这么问,不知不觉中他已“嗯”了一声。
岳淡然脸上明白写着“我就知道”四个字,眼角的笑纹也更深了,“你从前觉得自己是皇储,学武功不过是浪费时间。明知无用,却还不想甘居人后,很痛苦吧?”
痛苦吗?
欧阳维连笑都不能了。
岳淡然轻哼道,“其实你的武功烂透了,师父知道我也知道,你一直嘲笑我花拳绣腿,殊不知真正花拳绣腿的人是你。”
欧阳维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说到底,学文学武都是需要天分的,他在武学上的天分,只能说是差强人意罢了。
岳淡然又笑起来,“我的剑法虽然不好,勉强也打得赢你,师父从前从不让我赢你,他说伴君如伴虎,伤了你的面子恐怕要遭祸事。”
欧阳维绝望地闭上眼,太阳穴突突地跳。
“就你知道的来说,安排至此也的确费心了,只不过你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
“若我说师父是自己求死,你信吗?”
“我不信。”
欧阳维眼中虚空一片,尽是颓然,“师父的确是我逼死的,可死法却是他自己选的。”
三百零七刀……
这些年,那三百零七刀一直是师父心中难解的结吧。
“师父说他在义字上有亏,能同老友一个死法,算是全了当初结义时的誓言,死得其所。”
岳淡然知道欧阳维所说句句是实,正因为如此,她的心才裂成两半。
天知道欧阳维花了多大的力气,才问出他这辈子最害怕听到答案的一句话。
“你知道了是吗?”
岳淡然的回答就是扔给他一把剑,“这么多年我很想同你酣畅淋漓地打一场,不用藏也不用让,生死有命各凭本事。”
欧阳维接过剑,诡异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喝了交杯酒,你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算你要杀我报仇,也要满饮了这一杯。”
一边说,一边不慌不忙地斟满了桌上的两只玉酒杯,才欲端起,就因岳淡然轻轻一扯桌布而落了空,她抖了抖手腕,两只酒杯已飞落她剑尖。
她的剑离他的喉咙越来越近,他却丝毫不闪躲。
他端起其中一只酒杯时看向她的眼神,反多了濒死的缠绵魅惑。
他自饮一杯,又端着另一杯送到她嘴边,脸上的笑容像追魂的鬼,“乖,喝了它,我的命就是你的。”
岳淡然握剑的右手忍不住颤抖,握拳的左手却刺破了手心,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眼,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之后她要杀他,就算谋杀亲夫了吧。
看来她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克夫的命数了。
玉酒杯掉落时他先出手,每一招都使的让人眼花缭乱。
岳淡然在记忆里狠狠地搜寻能与眼前这个欧阳维相符合的片段,惊猝中已落了下风。
她打不过他,起码以眼前的姿态,她不是他的对手。看来当初有所保留的人不止是她。
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撕破脸,他刺来的剑却轰然掉落。
她朝向他心口的一刺失了格挡,稳稳穿进血肉。
突逢其变,要不是凌乱之中她收招快,他的心恐怕已被贯穿。
纵使杀手硬扭成伤手,剑也入肉三分,他还趁乱想再往上撞得实在些。
生死一刻,岳淡然从头到脚,从骨到血地痛恨自己。
手不听使唤,剑也不听使唤,明明再偏一些再深一些就能杀了他了,手却僵在那里不听使唤。
下手!
从此恩怨情仇尽消,大不了同死罢了,他明明也在微笑着对她点头的不是吗?
其实很早以前欧阳维就知道他们之间没可能了,却还偏偏逆天而行,自欺欺人,熬了三年也要做这一场梦。
从看到那块血玉时梦就做完了,是他垂死挣扎不肯醒来。
血海深仇……
这四个字的分量,每一个字都沉重的能压垮了他。
只要活着,他就没资格再靠近她,从此以后在她眼里,他的身份只是满身血腥的仇人。
那他宁愿死了。
岳淡然最终还是下不了手,拔了剑对着自己的心口预备刺下去。
欧阳维整个人扑过去,用手攥住她的剑,手上的血与心口的血一起流下来,染红彼此的眼。
岳淡然分心的一瞬间,欧阳维用自己都辨识不出的语调嘶吼一声“来人”。
她对这绝望的尘世不是没有留恋的,正因为那一瞬间的犹豫,一瞬间的留恋,她才没能下决心去走鬼门关。
岳淡然在这世上唯一的留恋,就是对欧阳维的情,用了十几年的情,所以她下不了手杀他,却下得了手自杀。
想必是情孝两难全才愤而求死的吧。
欧阳维昏过去的前一刻,还能用冷静的语气吩咐制服她的死士,“挑了她的右手筋,打断两条腿,卸下巴,用钢索缚她手脚,除了喂她一日三餐,任何人都不许碰她,不能同她说话,违者格杀勿论。”
第86章 孤客最先闻1
婚宴的宾客中有各方势力,来人纷杂,王府内外被银剑为首的死士守护的铁桶一般,谁也没想到维王殿下后院着火,竟伤在新娶的王妃手里。
王宫伯爵都会在府中养些医术高超的圣手,因欧阳维对大夫恨屋及乌的厌恶,堂堂维王府竟没一个家医,出了事还要到宫中请御医。
欧阳维伤心损肺,流血过多命在一线,要搁在寻常人身上,不是没有救回来的希望,正是因为他身份太尊贵,御医们反倒担惊受怕,束手束脚。
几个太医里有聪明的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烫手山芋扔出去,“殿下受的伤伤及脏腑,光止血不够,恐怕要行补心之术,否则就算来日伤愈,也会留下遗症。”
周良辰起初还没听出老御医口中的推搪之意,“请先生们速速准备,丑话说在前面,王爷要有个闪失,你等一家老小都要跟着陪葬。”
随随便便就要灭人满门,老御医吓得哆哆嗦嗦,抖着胡子道,“听闻罗刹医仙就在王府做客,若能请他出手为王爷补心,必定十拿九稳。”
好个不负责任的十拿九稳。
周良辰这才明白老狐狸的言下之意,他本就信不过来府的几个御医,生怕他们耍花样,借机为欧阳简除掉异己。
可要是请苏丹青出手,他心里却更忌讳;且不论欧阳维对苏丹青的怀恨,若苏公子得知欧阳维设计夺妻的作为,难保不会借机报仇。
按理说,苏丹青是没理由知道欧阳维的筹谋的,除非今晚岳淡然在宾堂宴客时的昙花一现,苏丹青看出了什么端倪……
思来想去,周良辰还是存了一丝侥幸,下令密召苏神医来后堂。
死士们都知欧阳维遇刺事关重大,若消息走漏到皇上耳朵里,恐怕他会趁乱动作,一举打压维王。
欧阳维党羽众多,怎会束手就擒,更遑论那些没了维王就失了存活之地的武林人士,真闹起来,立时就是天下大乱。
周良辰还有个女儿在宫中为妃,到了破釜沉舟那一天,他恐怕保她不住。
于公于私,众人都想着要把消息封死。
彼时欧阳维敬罢酒回洞房后,宾客们就已纷纷都被安排到客房住下,苏丹青受通传时,他正躺在软床上辗转反侧;岳思卿也是无眠,两个人各自想心事,都存了满腔怨念。
苏丹青尤其焦躁,新妇是岳淡然的知觉让他从头到脚都如坠冰窖。
银剑进门时悄无声息,苏丹青错以为是有人居心叵测想对他不利,随机应对出手决绝,银剑虽眼疾手快,却也没能躲过一劫。
还好罗刹医仙下的不是夺命的杀手。
眼看苏丹青还欲再击,银剑忙提声叫了句,“请医仙高抬贵手,我是王府的暗卫首领,特奉王爷之命请医仙移步去为诊症。”
之所以说的是“诊症”而非“救命”,是银剑忌讳岳思卿的缘故。
岳思卿跟随欧阳维那几年,她的所作所为银剑都看在眼里,这女子心机颇深,手段毒辣,如今的身份更是世子之母,医仙之妻,与他家主子又有那些年的恩怨纠缠,若行刺之事被她知道,难免横生枝节。
银剑说“只可医仙一人前往时”,岳思卿已经隐约猜到王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她虽故作淡然请求同往,不止遭银剑婉拒,就连苏丹青也执意让她留在房里。
苏丹青下意识觉得这事同岳淡然有脱不开的关系,从客房到新房路并不长,他却在短短时间里冒出无数个念想。
莫非是维王殿下新婚之夜不能人道,请他去救急?
或是有什么其他的闺房密症不足为外人道,否则来请他的暗卫怎么谨慎到鬼祟的地步。
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欧阳维会是这么一个鲜血淋漓,气若游丝的情状;四位太医为欧阳维止了血,战战兢兢地待命,连一副吊命的丸药都不敢喂。
直到苏丹青进门,那四个人才如蒙大赦,老御医已冲上前来拉着他的手,“王爷重伤危急,恐怕要请医仙妙手补心。”
苏丹青脑子乱成一锅浆糊,新郎在洞房花烛夜弄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新妇又哪里去了?
淡然……
淡然不会有危险吧?
苏丹青嘴唇都发了抖,“王妃……可好?”
第87章 孤客最先闻2
银剑愣了一愣,与周良辰对视一眼。
周良辰得瞒且瞒,“王妃受了惊吓,已被护送到别处去了。”
什么样的事会让她受惊吓?
苏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