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弥儿+论教育上卷〔法〕卢梭-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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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孩子如果长时间地哭个不完,其原因既不是受到了束缚,也不是因为生病或缺少什么东西,那么,这样的哭就只是由于习惯或执拗的脾气。这不是大自然的作品,而是由保姆造成的,因为她不知道对孩子的一再啼哭要加以忍耐,所以结果反而使他哭的时间大为增加,她没有想到,今天虽使孩子不哭了,但却使他明天哭得更凶。
唯一能够纠正或防止这个习惯的办法,就是任他怎样哭,你也不去理他。谁也不喜欢做白费气力的事情,就连孩子也是这样。他们在开始尝试的时候,是很顽强的,但是,如果你们坚定的程度比他们倔强的程度还大的话,他们就会打断念头,不再来这一套了。这样,你们就可以使他们哭的时候要少些,使他们养成习惯,只有在痛得不得已的时候才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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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此外,当他们由于胡闹或倔强任性而啼哭的时候,有一个办法是准可以阻止他们继续哭下去的,那就是:用一个好看和吸引人的东西去分他们的心,使他们忘记了哭。大多数保姆都通晓这个艺术,如果做得适当的话,是很有用处的;但最重要的是,不要使孩子发现你们是有意分散他们的心,要让他们在玩的时候不要以为你们是在注意他,所有的保姆笨就笨在不能做好这一点。
所有的孩子断奶的时间都太早。什么时候长牙,什么时候才应该断奶,一般来说,长牙都是痛得难受的。孩子往往不知不觉出于本能地把他手里的东西拿到嘴里去咬。人们以为,拿象牙或狼牙之类的硬东西做卡嗒卡嗒发响的玩具,就可以便利牙齿的成长。我认为这是错误的。把硬东西放在齿龈上,不仅不能使它变得柔软,反而使它会长出老茧,使它发硬,使肌肉裂口时更加难受和更加疼痛。我们还是以动物的本能做例子来说明这一点。
我们发现,小狗不是用硬石头、铁或骨头磨练它们正在成长的牙齿,而是用木头、皮、破布和柔软的东西来磨练的,因为这些东西可以咬得动,牙齿在上面可以咬出痕迹来。
我们事事都不知道简朴,甚至给孩子随身用的玩意儿也弄得很不简朴。金的、银的和珊瑚的铃铛,小水晶片,各种各样或贵或贱的玩具,这是一些多么没有用处和多么有害的东西啊!这些东西,一样也用不着。别给他们什么铃铛,别给他们什么玩具;几根有叶子和果实的树枝,一只可以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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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颗粒发响的罂粟壳,一截既可以供他咂、又可以供他嚼的甘草,这些东西,同那些漂亮的小玩具一样,也能够使他玩得挺高兴,并且还没有使他一生下来就习于奢侈的弊害。
大家都知道,奶面糊并不是一种很卫生的食品。煮沸的奶和生面粉会产生许多因不易消化而残剩的污物,是不适合我们的胃的。奶面糊的面粉,没有面包里的面粉那样熟,而且还没有发过酵;我觉得,面包粥和米浆还比较好一些。如果人们偏要做奶面糊的话,那最好是先把面粉烘一下。在我的家乡,就用这样炒过的面粉做一种非常可口和非常卫生的羹。肉汤和肉汁仍然是一种没有多大价值的食品,应当尽量地少吃。重要的是,孩子们首先应当习惯于咀嚼,这是便利牙齿生长的真正的办法;当他们开始咽东西的时候,混合在食物里的唾液就可以帮助消化。
因此,我首先就给他们嚼食干果和面包皮。我将拿一条一条的硬面包和类似皮埃蒙特〔1〕的面包饼干——乡下人称它为“格里斯”——给他们玩。他们在口里把这种面包弄软以后,总会吞一点下去的,这样,他们的牙齿就长出来了,而且,我们差不多还不知道,他们就已经把奶断掉了。农民的胃一般都是非常之好的,他们断奶时也就是用的这个方法。
孩子们一生下来就会听我们说话的,不仅在他们还听不懂我们向他们所说的话的时候,而且在他们能够学会发出他们听到的声音以前,我们就已经是同他们说话了。他们的还
〔1〕皮埃蒙特,意大利和法国接壤的一个省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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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迟钝的发音器官,只能一点一点地模仿我们教他们发的声音,并且,这些声音首先是不是象传入我们的耳朵那样清楚地传入他们的耳里,现在还不能肯定。我并不反对保姆用歌曲和又愉快又变化多样的声调逗孩子,但是我反对她们无休止地用许多废话把他们搞得头昏脑胀,因为他们对那些话,除了懂得其中的音调以外,别的都不懂。我希望,我们要使他们听懂的头几个发音,要少,要容易,要清楚,要常常翻来复去地发给他们听,而且,这几个音所表达的辞,要指的是我们拿给孩子看的那几样看得清的东西。不幸的是,我们很容易相信我们所不理解的话,这种情况开始得比人们所想象的还要早。课堂里的小学生仔细听老师的嗦嗦的话,就象他们在襁褓中听保姆的胡言乱语一样。我觉得,教他们不去听那些废话,也就是对他们进行了非常有用的教育了。
当我们从事研究孩子们的语言的形式和最初的语句时,是会产生许多想法的。不管我们怎样做,他们总是学会了用同样的方式说话了。哲学上的种种空论,在这里简直是没有用处的。
首先,可以说他们是有适合于他们年龄的语法的,这种语法的造句规则比我们的规则还简约;如果我们仔细注意的话,就会感到惊奇,觉得他们是多么准确地仿效了某些类同语,这些类同语,你可以说它们有语病,然而它们是非常有规律的,它们之所以刺耳,只是由于它们说起来很生硬,或者,在习惯上大家还不承认有那种说法。我刚才还听见一个可怜的孩子被他父亲着着实实地骂了一顿,因为他向他父亲说:“爸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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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哪里去?“
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孩子模仿类同语,比我们的文法学家还模仿得好;因为,既然我们向孩子说:“到那里去”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可以说“我到哪里去?”
此外,我们要注意的是,他这样说的时候,多么巧妙地避免了“irai-je-y”
或“y-irai-je”
这两种说法中元音的重复。句子中的指示副词“那里”
,我们不知道拿它怎样办,所以就不适当地把它删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能把这个错误推在可怜的孩子的身上吗?
硬要去纠正孩子们的这些不合习惯的小错误,这真是一种难以容忍的迂腐的做法和多余的操心,他们随着时间的推移,是一定会自行改正这些错误的。
在他们面前说话总要说得正确,使他们觉得,同你谈话,比同任何人谈话都谈得高兴;你们要相信,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是会按照你们的语言去纯化他们的语言,用不着你们再去纠正的。
另外一个十分重大的和不易预防的弊病是,人们在教孩子说话这件事情上太操之过急了,好象是担心他们自己不会学说话似的。
这样草草率率地着急一阵,是会产生一个同人们所追求的目的正好相反的效果的。他们将因此而说话说得更迟,说得更乱;过分地注意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就会忽略要他们咬清音节发音:由于他们懒于把嘴张得大大的,结果,他们当中有些人终生发音都有毛病,说话也没有条理,使别人几乎听不懂他们到底说些什么。
我同乡下人一起生活的时间很多,但是从来没有听见他们当中有哪一个男子或妇女、男孩或女孩是卷着舌头发“R”
音的。这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农民的发音器官的构造跟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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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同?
不,是由于他们经过了不同的练习方法。
我的窗子前面正好有一个土坡,这一带的小孩子常常聚集在这个土坡上玩。
尽管他们离我是相当的远,我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出他们说些什么;我常常回忆他们的话,以便用来写这本书。我的耳朵天天都使我搞错他们的年纪;我听到的是一些十来岁的孩子的声音,可是我一看,全是三、四岁的孩子的身材和面孔。
不单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经验,而且,来看我的一些城里人(我和他们谈起这件事情)
也同我一样地搞错了。
其所以产生这种结果,是因为城里的孩子一直到五、六岁的时候都是在房间里由保姆照管着的,他们只要在嘴里叽叽咕咕地讲一下,别人就可以听见他们了;当他们一动嘴唇的时候,听起来也是很费劲的,而别人教他们讲的话,他们学也学得不好,因此,经常在他们周围的那些人,只要注意一下,就可以猜到他们想说什么,用不着去听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话的。
在乡下的情况就不同了。一个农家妇女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她孩子的身边的,所以他不得不学会要非常清楚和大声地说出他需要别人听他所说的话。
在田野里,由于孩子们到处分散,远远地离开他们的爸爸、妈妈和其他的孩子,所以要练习使远处的人能够听见他所说的话,要练习估计用多大的力量发音才能传过他和听话的人之间的距离。他就是这样认真地学习发音,而不是在留心照料他的保姆的耳朵边上结结巴巴地嘟哝几声就完了的。
当你问一个农家孩子的时候,也许他羞得不敢回答你,但他要说,他就说得很清楚,不象城里的孩子需要保姆做他的翻译;不经过保姆的翻译,就听不懂他牙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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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咕噜咕噜地说些什么①。
在长大的时候,男孩子进了中学,女孩子到了女修院,就会改正这个缺点;结果,男孩子和女孩子一般都比一直是在自己家里培养起来的孩子讲话讲得更清楚些。
但是,使他们不能学会象农民那样发音的原因是,他们必须在心中记住许多的东西,必须高声背诵他们所学的课文;因为在学说话的时候,他们养成了结结巴巴讲话,随随便便发音和发音不准的习惯,所以在背诵的时候就更为糟糕;他们要费许多气力才能找到他们要背诵的辞句,所以只好把辞儿的音节拖得长长的:当记得不牢靠的时候,要舌头说话不结巴,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他们就养成或保持了发音上的毛病。
你们以后可以看到,我的爱弥儿是不会有这些毛病的,或者,至少是不会由于上述的原因而染上这些毛病的。
我承认,一般平民和乡村居民走上了另外一个极端,他们讲话的声音之高,往往超过了实际的需要,由于发音过于准确,因而使他们的语音也就过于粗笨,他们的腔调太重,他们不善于选择辞儿,等等。
但是,第一,我觉得这个极端比另一个极端的坏处要少得多,因为谈话的头一个法则是要别人听懂你讲的话,所以我们
①这并不是没有例外的;我们常常看到,开头说话说得很不清楚的孩子,到后来在他们开始变嗓子的时候,声音就大得简直是震耳欲聋。
但是,如果连这些细情末节都要谈到的话,我就没有一个谈完的时候;聪明的读者应当看到,由同一个弊病产生的过和不及,都可以用我的方法同样去改正。我认为,“保持适度”
和“切勿过分”
这两个准则是不能分开的。
头一个准则一经确立,第二个准则就必然会跟着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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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最大的缺点,就是说了而别人听不懂。
夸自己没有一点儿腔调,也就是在夸自己失去了语句的优美和力量。
腔调是我们所谈的话的灵魂,有了它,所谈的话才动人和真实。腔调是不象我们所说的话那样骗人的;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受过许多教育的人才那样害怕它。由于养成了不管说什么话都是那个腔调的习惯,所以也就会惯于嘲弄人而不使人觉得他在嘲弄。
在谈话中既然是忌带腔调,跟着也就产生了可笑的、装模作样的、迎合时髦的谈话方式,例如我们在宫廷的少年当中所见到的就是这种谈话方式。正是谈话和举止方面的这种装模作样的样子,才每每使法国人在其他国家被别人看起来觉得是很讨厌和无聊的。
他在谈话中不仅是没有腔调,反而装着一副样子。这不是讨人喜欢的办法。
人们是多么耽心地害怕孩子们染上这些语言上的小毛病,其实这些毛病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而且是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加以预防或纠正的;但是,由于你使得他们讲话哑声哑气、慌慌张张、羞羞答答,由于你不断地批评他们的声调,挑剔他们所用的字眼,因而染上的毛病,是绝对没有办法矫正的。
只学会同娘儿们讲话的人,对一团士兵讲话就会讲得大家都听不懂,他的话就不能压制暴乱的人群。因此,首先要教孩子们对成年的男人讲话,将来,在需要的时候,他们是知道怎样对妇女们讲话的。
你的孩子在乡村生活的无拘无束的环境中长大起来,就会有一付更响亮的嗓子,就不会象城里的孩子们那样染上讲话结结巴巴的毛病,而且还不会学到乡下人讲的辞汇和声调,即使已经学到的话,至少也是易于改正的,只要老师从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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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就同他一块儿生活,一天一天地逐渐不让外人同他在一起,就可以用自己正确的语言防止和消除乡下人的语言的影响。将来,爱弥儿所讲的法语,同我所讲的法语完全是同样的纯粹,但是,他讲起来比我讲得更清楚,发音也比我好得多。
正在学话的孩子,应该只听他能够懂得的话,应该只讲他能够咬清音节发音的辞。
他在这方面所做的种种努力,可以使他一再重复发出同一个音节,以便练习更清楚地把它发出来。
当他们显得结结巴巴地讲不明白的时候,你用不着费多么大的劲去猜他们说的是什么。
企图别人老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