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奴役之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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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而是通往独裁和反独裁、通往最惨烈的内战的道路。以民主手段实现并维持
的社会主义,看来确实属于乌托邦世界。”同样,一位英国作者F ·A ·沃伊特先
生,以对外记者的身份对欧洲的发展进行了多年详密的观察,得出结论:“马克思
主义已经导致了法西斯主义和民族社会主义,因为就其全部本质而言,它就是法西
斯主义和民族社会主义”。而沃尔特·李普曼博士也已获得这种信念:我们所属的
这一代人现在正从经验中懂得,当人们放弃自由,转而强制性地将其事务加以组织
的时候,情况会怎么样。尽管他们期望一种更富裕的生活,但他们在实践中肯定放
并了这种期望;随着有组织管理的增加,目标的多样化必定会让位于一体化。这是
对有计划的社会和人类事务中独裁主义原则的报应。
人们从近年来的出版物中,可以挑选出许多有能力做出判断的人所作出的其它
类似叙述,特别是由那种人所作的叙述,他们作为现在的极权主义国家的公民,亲
历了这种转变,他们的经验迫使他们对许多珍爱的信念加以修正。我们将再引用一
位德国作者的话作为例子,他所发表的相同结论比我们己经引用的那些更加公正:
(彼得·德鲁克先生写道:)通过马克思主义可以达到自由与平等的信念的完全崩济,
已经迫使俄国走上德国一直在遵循的相同道路,即通往极权主义的、纯粹消极的、
非经济的、不自由不平寺的社会。这等于说共产主义和法西斯主义本质上是相同的。
法西斯主义是在共产主义已被让实为一种幻想之后所达到的一个阶段,而在斯大林
主义的俄国和希特勒之前的德国,共产主义已经同样被让实是一种幻想。
同样重要的是许多纳粹领袖和法西斯领袖的精神史。每一位注意到这些运动在
意大利或德国发展的人,都曾对许多领袖人物留下深刻印象,他们从墨索里尼向下
数起( 并不排除赖伐尔和吉斯林) ,开始时都是社会主义者,最终都成为法西斯主
义者或纳粹分子。
这个运动的领袖们是这样,下层的徒众们就更是如此了。在德国,一个年轻的
共产主义者能比较容易地转变为纳粹分子,或者情形正相反,这是尽人皆知的,两
党的宣传家们尤其了解这一点。20世纪30年代,这个国家的许多大学教师看到从欧
洲大陆回来的英国和美国的学生,无法确定他们是共产主义者还是纳粹分子,只能
确定他们都仇视西方的自由主义文明。
当然,在1933年以前的德国和1922年以前的意大利,共产主义者与纳粹分子或
法西斯主义者之间的冲突的确比他们和其它党派之间的冲突更为频繁。他们竞相寻
求同一类型思想的支持,而彼此保持对异端的仇视。但他们的实践表明他们的关联
是多么密切。
对两方面而言,真正的敌人是旧式的自由主义者,他们与这些人毫无共同之处,
也不能指望使他们信服。共产主义者之于纳粹分子,纳粹分子之于共产主义者,社
会主义之于这二者,都是潜在的招募对象,他们都由合适的材料构成;虽则他们听
信了虚伪的预言家,但他们双方都知道,他们和那些真正确信个人自由的人之间毫
无妥协可言。
为了使这一点不至遭到受来自任何一方官方宣传误导的人的怀疑,让我再来引
用一位不应受到怀疑的权威人士的叙述。在一篇冠以“自由主义的再发现”这一有
意义的标题的文章中,德国宗教社会主义的领袖之一爱德华·海曼写道:卡特勒主
义者称自巳既是真正的民主主义,又是真正的社会主义,而可怕的真相是,在诸如
此类的声称中有一些微不足道的真实——当然,这是小得不能再小了,但无论如何
足以构成这种荒谬歪曲的基础。卡特勒主义甚至于还声称扮演了基督教保护者的角
色,而可怕的真相是,即使这种严重的歪曲也能给人留下一些印象。但有一个事实
却十分清晰地从弥天大雾中凸现出来:卡特勒从来不曾声称代表真正的自由主义。
可见,自由主义具有成为最为卡特勒所痛恨的学说的特点。应该指出的是,这种仇
恨之所以几乎没有机会在实践中表现出来,仅仅是因为希特勒上台之时,自由主义
在德国实际上已无声无息。而消灭它的正是社会主义。
※ ※ ※
对许多就近观察过从社会主义向法西斯主义转变的人来说,这两种制度之间的
联系变得日益明显了,而在这个国家中,大多数人仍然相信社会主义和自由可以结
合。毫无疑问,这里的大多数社会主义者对自由主义的自由理想深信不疑,如果他
们认识到他们纲领的实现将意味着自由毁灭的话,他们是会回头的。这个问题仍然
几乎未被看出,最不可调和的各种理想仍然相安无事,以致我们仍然能听到诸如
“个人主义的社会主义”
这类词语矛盾的说法还在一本正经地讨论着。如果这是使我们趋向一个新世界
的精神状况的话,那么当务之急莫过于我们应当认真地考察一下其它地方所发生的
这种演变的真实意义。尽管我们的结论只不过证实了别人已经表达过的恐惧,但如
果我们不对这种社会生活转变的主要方面加以相当充分的考察的话,就不会看出不
能将这种发展视为偶然的原因了。民主社会主义,最近几代人的伟大乌托邦,不仅
不能实现,而且为之奋斗还会产生某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以至现在对之抱有希望的
那些人中几乎没有人会准备接受这种结果;除非这种关联全方位地展开,否则是没
有人会相信它的。
第三章 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
社会主义者信仰两种截然不同甚至也许是相互矛盾的东西:自由和组织。
——埃利·阿列维
在我们继续我们的问题之前,还有一个障碍尚须克服。必须澄清一种混乱,使
我们不知不觉地陷入谁都不愿遭遇的光景的,正是这种混乱。
这种混乱指的正是社会主义概念本身。它可能意味着,而且常常被用来说明的,
仅仅是社会正义、更大程度上的平等和保障等理想,这些理想是社会主义的终极目
标。但是它也意味着大多数社会主义者希望达到这些目标的特别的方法,以及许多
有能力的人视为为了充分而迅速地实现那些目标的唯一方法。在这个意义上,社会
主义意味着废除私有企业,废除生产资料私有制,创造一种“计划经济”体制,在
这种体制中,中央的计划机构取代了为利润而工作的企业家。
有许多人自称为社会主义者,虽然他们关心的只是第一个意义,热烈地信仰社
会主义的终极目标,但他们既不关心也不理解这些目标何以才能实现,他们确信的
仅仅是这些目标一定会实现,无论其代价如何。但对几乎所有那些把社会主义不仅
当做一个希望也当做实际政治中的一个目标的人来说,现代社会主义特有的方法与
目标本身同样重要。
另一方面,许多和社会主义者一样重视社会主义的终极目标的人们,由于看到
社会主义者所倡导的方法对其它价值的危害,而拒绝支持社会主义。因此,有关社
会主义的争论在很大程度上正成为有关手段而不是有关目标的争论——尽管社会主
义的不同目标能否同时实现这个问题也被提到。
这已足以造成混乱了。而这种混乱,又由于通常的习惯否定那些反对其手段的
人会重视其目标而进一步增大。但这还不是全部。使这种情况更加复杂的是这个事
实,即作为社会主义改造首要工具的同一种手段“经济计划”,也可以用于许多其
它目的。我们如果想使收入的分配符合流行的社会正义观念,就必须对经济活动进
行集中管理。因而,所有要求以“为使用而生产”代替为利润而生产的那些人,都
需要“计划”。但是,如果收入的分配以一种在我们看来违背正义的方式进行调节
的话,这样的计划就同样是不可或缺的了。世界上的好东西大部分应归于某个高贵
的种族,如北欧日耳曼人,还是应归于某一党派的成员或一个贵族阶级,对此我们
必须采取的方法,是和那些能确保一种平均分配的方法相同的。
用社会主义一词说明其方法而不是其目标,把一个对许多人来说代表一个终极
理想的名词用于一种特定的方法,或许是不公平的。也许更好的是,把那些能应用
于多种多样的目标的方法称为集体主义,并把社会主义视为这个类属中的一个种类。
尽管对大多数社会主义者来说,只有一种集体主义能代表社会主义,然而,必须时
常牢记的是,社会主义是集体主义的一种,因而符合集体主义本身的一切东西也必
定适用于社会主义。
社会主义者和自由主义之间争论的各点,几乎涉及一切形式的集体主义所共有
的方法,而没涉及社会主义者运用这些方法想要达到的特定目标;我们在本书中将
要提到的一切后果,都源于集体主义的方法,而与这些方法所运用于的目标没有关
系。同样绝不可忘记的是,社会主义不仅是集体主义或”计划”中最最重要的一种,
而且正是社会主义劝说具有自由主义思想的人们再一次屈从对经济生活的管辖,而
这种管辖他们曾推翻过,因为照亚当·斯密的说法,这使政府处于“为了维持自身,
他们有责任实行压迫和专制”
的地位。
※ ※ ※
即使我们同意用集体主义一词总括所有类型的“计划经济”,而不管计划的目
标是什么,那么由共同政治术语的模糊性所引起的困难,仍然没有解决。如果我们
澄清我们指的是实现任何既定的分配理想必不可少的那种计划的话,这个词的意义
就会稍加明确些。但是,集中的计划之所以能打动人心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因于这个
词含义的模糊性,因此,在我们讨论它的后果之前,应该必须就其精确意义达成一
致。
“计划”受欢迎的原因很大程度应归于这个事实,即每个人当然都希望我们应
当尽可能合理地处理问题,并在这样做时,应该尽量运用我们所能获得的预见。在
此意义上,每一个人只要不是彻底的宿命论者,就是一个计划者,每一个政治行为
都是( 或应当是) 有计划的行为,而只有好的和坏的、聪明而有远见和愚蠢而短视
的计划之分。一个以研究人们实际怎样做和人们如何计划他们的事务为全部己任的
经济学家,是最不可能反对这种一般意义上的计划的人。但是,我们当中热衷于一
个有计划社会的人们,现在不是在这个意义上,并且也不仅仅在这个意义——即如
果我们想要收入或财富的分配合乎某种特定的标准的话,我们就必须得计划——上
使用这个词。在现代计划者看来,出于他们的动机,仅仅设计一个永久的合理框架,
在其中个人根据他们个人计划指导他们的各种活动,这是不够的。在他们看来,这
种自由主义计划就是毫无计划——而且实际上它也不是一个为满足关于谁应该有什
么个别观点而设计的计划。我们的计划者所要求的是根据一个单一的计划对一切经
济活动加以集中管理,规定社会资源应该“有意识地加以管理”,以便按照一种明
确的方式为个别的目标服务。
因此,现代的计划者和他们的反对者之间的争论,不是关于我们是否应当在各
种可能的社会组织之间明智地选择的争论,也不是关于我们是否应当运用预见和系
统思考来计划我们共同事务的争论。它是有关这么做的最好方法是什么的争论。问
题在于,出于这个目的,强制力量的控制者是否应该将自己限制于笼统地创造条件,
以便最充分地发挥每个人的知识和创造力,使他们能成功地做出计划,或者为了合
理地利用资源,我们是否必须根据某些有意识构造的“蓝图”对我们的一切活动加
以集中的管理和组织。各派社会主义者都把计划一词用于后一种类型的计划,而现
在这个词通常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被人接受。虽然这意味着说,这是处理我们事务
的唯一合理的方法,但却未证实这一点。它仍然是计划者和自由主义者的分歧所在。
※ ※ ※
重要的是不要把对这种计划的反对意见与教条的自由放任态度混淆起来。自由
主义的论点,是赞成尽可能地运用竞争力量作为协调人类各种努力的工具,而不是
主张让事态放任自流。它是以这种信念为基础的:只要能创造出有效的竞争,这就
是再好不过的指导个人努力的方法。它并不否认,甚至还强调,为了竞争能有益地
运行,需要一种精心想出的法律框架,而现存的和以往的法律无不具有严重的缺陷。
它也不否认,在不可能创造出使竞争有效的必要条件的地方,我们就必须采用其它
指导经济活动的方法。然而,经济自由主义反对以协调个人努力的低级方法去代替
竞争。它将竞争视作优越的,这不仅因为它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人们所知的最有效
的办法,而更因为它是使我们的活动在没有当局的强制和武断的干预时能相互协调
的唯一方法。确实,赞成竞争的主要论点之一,就是它免除了对“有意识的社会控
制”的需要,而且,它给予每个人一个机会,去决定某种职业是否足以补偿与其相
关的不利和风险。
成功地将竞争用作社会组织的原则,就排除了对经济生活的某种形式的强制性
干预,但它承认有时会有助于其运作的其它形式的强制性干预,甚至还必需某种形
式的政府行为。但是,为什么特别强调这些消极的要求,强调强制不能行使的地方,
还是有充分理由的。首先,市场上各方必须应该自由地按照他们能找到交易伙伴的
价格进行买卖,任何人必须应该自由地生产、出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