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之战-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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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利特准将刚刚讲完,蒂迈雅上将就高声喊叫起来:“不可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你拿什么去组建第4军?凭什么同中国军队打仗?怎样在10月10日前完成进攻准备?你知道那儿的地形地貌吗?全是1万4千英尺以上的连绵不绝的大山,在地图上量出3个小时的行军距离,实际要走上3天。后勤保障全部要靠空投,可是,那儿连一块空投的平地都找不到,制定这种计划,不是疯子,就是傻瓜。”
考尔中将敲了敲桌面,严肃他说:“蒂迈雅将军,请你放尊重些,这份作战计划,是我和塔帕尔上将一块制定的,你尽可以批评、修正,但决不许可诋毁,更不能全盘否定。要知道,印度的每个人都不耐烦了,指责我们为什么不把中国人赶出去。许多报纸骂我们是胆小鬼,不能担负起保卫祖国的重任,做为一个军人,你能忍受吗?再不行动,政府就要垮台,我们都要被送上绞刑架,你懂吗?”
蒂迈雅冷笑连连他说:“如果这个计划出自别人之手,或许还有探讨的可能,可是你一参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短短的10年间,你从一个少校升到中将,坐上了参谋局长的宝座,你算什么,你真枪实弹的指挥过一次战斗吗?还不是凭着你那张漂亮的脸蛋,巧舌如簧的嘴。为了你的提升,我曾经辞职过一次,很可惜,没有挡住你亨通直上的官运。这一次,我豁上一切不要,也要阻止你,什么‘里窝那’完全是几张烂纸,你也绝不能出任第4军军长。”
考尔尖利地说:“你最好放明白些,这是作战会议,不是可以随意进行人身攻击的议会,我的任命书是尼赫鲁总理临行前亲自签署的,为此你尽可能再辞职一次,不过这回,不会有人再劝你收回了。”
这一刀深深刺穿了蒂迈雅的心脏。两年前考尔由第4师少将师长升任参谋局长职务时,蒂迈雅曾极力反对,认为他好夸大言辞,极富幻想,又无实际作战经验,担任仅次于参谋总长的职务,确实不能胜任。但尼赫鲁断然否决了他的意见,直接签署了任命书,为此,蒂迈雅一气之下,请求辞职。如果蒂迈雅坚持到底的话,那么军队内任人唯亲的裙带路线真相或许会大白于天下。然而,蒂迈雅在尼赫鲁一番恳切言辞的劝导下,收回了辞呈,尼赫鲁便给了他一个闲职。
新闻界为此做了一番沸沸扬扬的报道,责怪他的“儿童游戏式的”小孩子脾气。蒂迈雅将军受尽了凌辱。从此,便也雄风殆尽、闭门不出了。
但是,做为一个戎马一生的老军人,他始终关注着中印边界的军事纠纷、当看到尼赫鲁推行考尔的前进政策,不断往前推进,修建了一个个军事哨所时,他感到既可悲又可笑。这只是一种小孩子捋大人胡须游戏,一但大人被扯痛了,便会给一巴掌。为此,他多次给尼赫鲁写信阐明这种做法的愚蠢可笑,希望他能下令收回军队,聚成铁拳,在关键方面给中国军队以致命的打击。然而,尼赫鲁却宠信梅农和考尔,默许他们继续往前走。第一步是把哨所建到中国哨所前面,看到对方没有动作,第二步又把哨所推进到中国哨所的后面,切断中国哨所与主阵地联系。
现在他们要推进第三步了,把中国士兵哨所拔掉赶出去。这可是潜藏着最大危机的一步。蒂迈雅根据一生的作战经验认为:前两步中国忍让了,第三步绝不会忍让。积蓄已久的中国军队不但会打败他们的进攻,而且会趁势反击过来,消灭全部印方边境部队,甚至会趁势追击,攻占新德里。这是决定国家命运的时刻,他不能再沉默了。他自报奋勇参加了这次作战会议,又挺身而出陈述了一大通理由,然而,他除了从辛格中将那饱含同情的目光中得到些许安慰外,其它的都是漠然的冷眼和嘴角的蔑笑。他绝望了,喜马拉雅山不只是美丽的雪山女神,她还有两个恶魔的化身,一个是难近母,一个是时母,她们不仅相貌狰狞;而且性情残酷,全印度的婆罗多将毁在这两个恶魔的手中。不知是哪根神经的灵感,使他忽然想起长篇史诗《摩河婆罗多》中的这个传说。他两眼含春盈眶的泪水,缓缓站了起来,颤抖无助的手,无意间碰翻了茶杯,茶水溅到了考尔笔挺的军服上。
考尔惊呼一声,接着暴怒地搡了蒂迈雅一把,险些把老头子推个趔趄,愤愤他说:“老精怪,早下台了,还罗嗦什么,不知羞耻。”
蒂迈雅仿佛没有听到,呻吟着说:“部长先生,快从梦中醒来吧!中国军队并非不堪一击,也不会永不还手。想想蒋介石的八百万军队,想想朝鲜战场上的美八军,想想刚刚被镇压的西藏军队吧!我不想说,可我不能不说——中国军队要胜过我们百倍。”
这最后一句,激怒了在座的全体高级将领。
顿时,椭圆形的会桌上响起一片责骂声:“你不配当军人!”
“浑蛋!”
“卖国贼!”
“滚出去!”
“滚!”
蒂迈雅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恳怜地望着梅农。
梅农只是眨动了一下厚眼皮,连头也未抬,挥挥手说:“你走吧,你确实老了。”
蒂迈雅用手背抹了抹老泪横流的脸,挪着颤巍巍的步伐,弯着沉重的腰脊,向外离去。
临近门口时,他忽然转过身,威风凛凛地大喝了一声:“狗崽子们,你们将一个个被枪毙。”
随着重重的一声门响,作战厅里沉寂下来,许久没有发言,蒂迈雅的预言,仿佛将在座的人心都冻僵了,凝固了,失去了灵动的活力。
许久,这沉默都未被打破。
忽然,作战厅里响起了一个悠长、平稳,时而还有起伏变化的鼾声。
国防部长梅农,旁若无人的伏在桌上睡着了。
这位动过一次脑手术的老人,尽管有爱打瞌睡的毛病,但是今天的会议,他似乎不该睡着,这是决定印度命运的会议,也是决定他命运的一个夜晚。
当两个格斗的巨人,拔出腰间锋利的剑,准备向对方的要害一刀捅去的时候,他却睡着了。
暴怒而又狂傲的考尔对着梅农的耳朵,大喊了一声:“继续讨论‘里窝那’计划。”
(4)艰难的印军先遣部队。
这是什么声音,低沉、暗哑、粗重而又恐悸。
夜幕里,一个个“小甲虫”正沿着雪山女神垂在前胸的手臂颤颤的蠕动。她猜悟到了,这是坦克,当今尘世的杀人武器,它有钢铁的外衣,坚硬过铸塑自己躯体的岩石;它能喷射致人死命的炸弹,将现世的万灵之长送往另一个世界。
它后面跟着一列列的士兵,都是吸吮着自己乳汁长大的生灵。他们背着杀人的凶器,正兴高采烈的走过来。好像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崎岖的山路,能变得再陡峭、再狭窄些吗?
让他们走得慢些、再慢些。
天庭飘落的雪花,能洒得浓些、再浓些吗?
让他们被热血激昏的头脑清凉下来。他们还在急急地行走。
知道吗,你们是在去赶赴一场生死宴会,结局只有一个——杀人或被杀。
喜玛拉雅女神睁开穷通千年的慧眼,看到了割断的血管流淌着血的浓浆,洞穿的胸膛喷溅着血的雨滴,迸飞的弹片撕裂开血的肉体,……晶莹的雪岭被污血浸塌了,洁白的羽衣被浓烟炙黑了,无数的死之幽灵在空中飘荡、浮游,苦痛的呻吟和怨毒的诅咒充斥宇宙。
死神在颠狂地舞蹈。
两边都是可爱的子民,该庇护哪一方呢?
女神的慧眼酸楚地合上了。
也许,在法轮上,这是一场无可避免的劫难。
“报告旅长,先遣支队报告,因天黑路陡,加上降雪,部队无法行进,可否就地宿营?报告完毕,上尉参谋尼兰詹。”
达尔维准将走下吉普车,仰头看看黑幽幽的天幕,又抬腕看看手表,表盘上的绿色莹光指针告诉他,已经凌晨一点了。
“通知部队,安排好岗哨,就地宿营,何时开进,等待命令。”
“是。”尼兰詹行了个军礼,转身向前跑去。
“走,跟我到前边看看。”达尔维披上大衣,对两个卫兵说。天寒、军队下发的羊皮大衣太重、太厚,达尔维不愿穿,便跑了几家皮毛店,买了块貂皮,又连夜赶制出来。
如今抛下娇妻爱子,露宿在这荒山僻野里,心中自有无法倾诉的苦涩。
沿途,士兵已在架设帐篷,虽然忙碌,却没有声响,显见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达尔维走到部队最前面。飞雪中隐约可见一道险峻的山梁。路边,两个士兵在低声痛苦的呻吟。
“怎么回事?”达尔维关切地问。
“报告旅长,他们从山坡上摔下来,扭伤了腿。”旁边一个军上长身份的人报告。
一听说是旅长,两个伤兵坚持着要站起来。
达尔维按住他们的肩膀,蹲下身子,轻声问:“伤得重吗?”
一个士兵说:“报告旅长,我的脚踝扭了。”
达尔维从兜里掏出微型手电筒,仔细看了看,脚踝肿得很粗,紫红。单薄的胶鞋扔在一边。
另一个士兵说:“我和他一块滚下来了,腿扭伤了,不能动。”
达尔维橹起士兵的裤腿,腿部有好几块擦伤的血渍。
这是两个年青的士兵,柔软的唇毛还不能叫做胡须。因穿着单薄,躯体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达尔维站起来,对军士长说:“帐篷搭好后,马上把他们抬进去,天亮送旅部救护所。今夜取消灯火管制,可以燃火取暖。”
“是。”军士长惊喜地喊。
“旅长,师部来电。”尼兰詹又跑过来报告。
“念。”
“达尔维准将,你部是否按预定时间开进至指定位置,请速回电。”
“预定时间?指定位置?见他妈的鬼。”
回到旅部的帐篷,达尔维拿起话筒:“接师部,我直接和师长通话。”报务员抬头望望满面怒气的旅长,迟疑地思忖着是否该提醒旅长,通话要用密语。
“普拉沙德少将吗?我是达尔维准将,目前,我们被困在4300高地北侧,夜暗路滑,无法前进,我已命令部队宿营……”
“什么,到达旺?见鬼,到达旺还有80公里,眼下这个山梁我就翻不过去,坡太陡,有65度……”
…………
“普拉沙德将军,再提醒你一遍。我们不能听参谋部那些浑蛋的话,尤其考尔,那是个蠢驴,傻瓜。什么‘前进政策’到前面建那么多分散的据点干什么?”
…………
“把中国人赶出去?将军,你还在做梦,光20个据点的后勤保障我就应付不了。吃、喝、穿、用,全要靠人背,这儿没有空投场,我不能让我们旅的官兵都就成挑夫。”……
…………
“克服困难?谁都会喊,你来试试。雪地里,我的士兵穿着单衣,他们每人只有一床毛毯,马上大雪封山了,皮鞋也没有。即便把他们赶上山去,也会风冻成肉干。”
…………
“什么?让考尔来,我拒不执行。”
达尔维愤怒地摔掉话筒。
尼兰詹站在达尔维面前,鼓足勇气说:“旅长,我不许你这样辱骂考尔将军。”
“噢!?”达尔维坐在折叠椅上,点着一支雪茄,上下打量了尼兰詹几眼。
“考尔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
“什么时候?”
“4年前。”
“什么地方?”
“东边,埃尔佛尔峰。”
“怎么回事?”
“4年前,我渡假时,和两个朋友一块去爬埃尔佛尔峰,恰巧碰上雪崩。我们掉进了峡谷,两个朋友都摔死了。我背的帆布袋救了我,我被挂在一根突出的树权上。当时虽没死,可是绝望了。那时正是封山的季节,不会有人到山里来的。可是出了奇迹,考尔将军那时任第4师师长,封山后去视察高山哨所,恰巧路过那儿。我的呼救声被他听到了。他把尼龙绳固定在汽车上,坠下冰川,将我背了出来。”
达尔维站起来,抽出嘴里的雪前,踱着步说:“嗯,很侥幸,很精彩,像小说里的故事。不过,你要知道,一个优秀的登山运动员;不一定是个好将军。”
“可他是为了国家啊!把中国人赶走不对吗?”
“对,对极了,可愿望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他的前进政策,制定的根据是中国不会反击。凭这一点,他就不配做军人。”
“可我觉得他很勇敢,很果断……很英明,也很漂亮。”
“你被恩情蒙往了眼,你没看透他。他从没打过仗,却在指挥一场战争。这是印度军人的悲哀。”
达尔维脱下大衣,躺到行军床上,望望神情苦痛的尼兰詹,说:“好了,我的参谋,你尽可以膜拜他,可我不,他没救过我……”
“砰,砰”两声锐利的枪声,划破了雪山的暗夜。
达尔维猛然坐起,惊问:“怎么回事?”
一个军官跑进来报告说:“廊尔喀营抓到了几个藏民,我们怀疑是中国军队的侦察兵,藏民说是做毛皮生意的。双方动了手。”
达尔维漫不经心地问:“解决了吗?”
军官说:“都绑起来了,正在审问。”
“唔,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
“是,他们带了不少毛皮,今夜是不是可以借用一下。”
“可以。”达尔维将大衣盖在身上。
“我的参谋,我可要睡了。但愿你的救命恩人这次别把你送给死神。祝你做个好梦。”
(5)24把刺刀对准中国士兵的胸膛。
在喜玛拉雅山脉的千百条峡谷中,克节朗山谷也许是最美丽的一个了。
每年春夏,冰山上的积雪融化,顺着脊坡流下来,汇成清澈奔腾的克节朗河。受南季风的影响,河边草木葱茂,百鸟啁啾。沁绿的草坪上,几十种野花,随着气候的演变,霓虹灯般调换着绚丽的色彩。逗引得千姿百态的蝴蝶,在这儿翩跹飞舞。
这是一个未染红尘的神话世界。
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