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知识获得解放-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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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指与事实相符。我遵照伟大的美国哲学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的意见,是指效用;或者遵照许多德国和美国的社会哲学家的意见,我说的真相是指被接受的事物;或者社会所提出的事物;或者多数人,或者我的利益团体,或者也许电视所提出的事物。”
隐藏在“老的和著名的问题”--“什么是真理”--的后面的哲学相对主义可能打开了通向邪恶事物的道路,例如,用欺骗的宣传煽动人们去仇恨。那些代表相对主义主张的人可能大都没有看到这一点。但是他们应该并能够看到这一点。伯特兰·罗素[Bertrand Russell]看到了这一点, La Trahison desClercs'《知识分子的背叛》'的作者朱利安·邦达[JulienBenda」也看到了这一点。
相对主义是知识分子犯下的许多罪行之一。这是对理性和人性的背叛。我认为,一些哲学家为之辩护的人们所宣称的真理的相对性源自对真理和确定性的观念的混淆,因为就确定性而言,我们确实可以谈论不同程度的确定性,即,谈论更大或更小的可靠性。确定性也在它总是取决于关系重大的事物的意义上是相对的。因此我认为此处发生的是真理与确定性的混淆,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十分清楚地表明这一点。
这一切对于法学和法律实践非常重要。“有疑问时作出有利于被告的裁决”的警句和由陪审团进行审讯的观念表明了这一点。陪审员的任务是判断他们所面临的案件是否仍有疑问。凡是当过陪审员的人都会懂得,真相是客观的事物,而确定性却是主观判断的问题。这就是陪审员所面临的困难局面。
当陪审员们取得了一致意见——一个“约定”——这就称作“裁决”。裁决决非是任意的。尽其所知,凭着良心,努力发现客观真相,这是每一位陪审员的职责。但是同时他应意识到自己的可错性,意识到自己的不确定性。如果对于真相有合理的疑问,他就应当作出有利于被告的裁决。
这个任务艰巨,责任重大;它清楚地表明从寻求真相到用语言系统阐述的裁决的过渡是决定的问题,裁断的问题。在科学中也是如此。
我到现在为止所说的一切无疑会使人们再次把我与“实证主义”或“唯科学主义”相联系。这对于我无足轻重,即使这些词语正被用作骂人的话。但是,使用这些词语的那些人不是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就是歪曲事实,这对于我却很重要。
尽管我赞美科学知识,我却不是唯科学主义的信徒。因为唯科学主义教条地维护科学知识的权威;而我却不相信任何权威,一直反对教条主义;我继续反对它,尤其在科学中。我反对“科学家一定相信他的理论”这一命题。就我而言,如E.M.福斯特'E.M.Forster'所说,“我不相信信仰”;我尤其不相信科学中的信仰。我最多相信,信仰在伦理学中占有一席之地,甚至在这里,也只限于几个例子。例如,我相信,客观真理是一种价值,即,一种伦理学的价值,也许是最大的价值——冷酷是最大的邪恶。
正是由于我认为,不相信现实,不相信人类和动物的苦难的无限重要性,不相信现实和人类的希望与人类的善良的重要性,这在道德上是错误的,因此我也不是实证主义者。
关于对我的另一种谴责必须以一种不同的方式予以回答。这个谴责是,我是个怀疑论者,因此我不是自相矛盾,就是在胡言乱语(根据维特根斯坦「Wittgenstein]的《哲学研究》'Trac-tatus'6.51)。
就我否认(非重言式的)真理的普遍标准的可能性而言,把我说成(古典意义上的)怀疑论者的确是正确的。但是,这也适用于每一个有理性的思想家,比如说康德或维特根斯坦或塔尔斯基「Tarski」。像他们一样,我接受古典逻辑学(我把它解释为批评的原则,即,不是解释为证明的原则,而是解释为反驳的、elenchos「反驳论证]的原则)。但是,我的主张在根本上不同于当前通常称作怀疑主义的东西。作为哲学家,我对怀疑和不确定性不感兴趣,因为这些是主观的状态,因为很久以前我认为对主观确定性的寻求是多余的而予以放弃。令我感兴趣的问题是在对真理的寻求中喜欢一种理论而不喜欢另一种理论的客观上的批评的理性根据。
我十分确信,在我之前,还没有一个现代怀疑论者说过与此类似的话。
我对“知识”这一主题的谈论至此暂告结束。现在我把话题转到“现实”的主题,以便可以最后讨论“通过知识对现实的塑造”。
2.现实
Ⅰ
我们所生活的现实的一些部分是物质的。我们生活在人类只是最近——在我生活的八十年中——才征服的地球的表面上。我们对它的内部有一些了解,这里强调的是“一些”。除地球外,还有太阳、月亮和星星。太阳、月亮和星星是物质客体。地球连同太阳、月亮和星星为我们提供了宇宙「universe,cos-mos]的最初观念。研究这个宇宙是宇宙论的任务。一切科学都为宇宙论服务。
我们在地球上发现了两种客体:生物与非生物。两者都属于物质世界,属于物质事物的世界。我将把这个世界称作“世界1”。
我将用“世界2”一词指我们的经历的世界,尤其是人的经历的世界。甚至世界1和世界2之间,即物质世界和经历世界之间这种术语上的和暂时性的区分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反对。然而,我用这个区分所意味的不过是世界1和世界2至少初看上去是不同的。它们之间的联系,包括它们可能的同一,当然是我们需要用假定来研究的事情之一。在它们之间进行词语上的区分并不预先判断任何事情。提出的术语的要点是便于对问题作出清楚的系统阐述。
动物可能也有经历。有时人们怀疑这一点;但是我无暇讨论这些怀疑。一切生物,甚至阿米巴,完全可能都有经历。因为如我们从梦幻中或从发高烧的或有相似情况的病人口中得知的那样,有关于迥然不同的意识程序的主观经历。在深度无意识甚至无梦的睡眠的状况下,我们完全失去了意识,随之也完全失去了我们的经历。但是我们可以认为也存在无意识状态,这些状态也可以包括在世界2。也可能还有世界2和世界1之间的过渡:我们不应教条地排除这些可能性。
因此有世界1,物质世界,我们把它划分为生物和非生物,它尤其包括诸如应力、运动、力和力场之类的状态和事件。有世界2,一切有意识的经历的世界,我们可以认为,还有无意识的经历的世界。
我说的“世界3”是指人类心灵的客观产物的世界;即,世界2的人类部分的产物的世界。世界3,人类心灵产物的世界,包括诸如书籍、交响曲、雕塑作品、鞋、飞机、计算机之类的事物;也包括十分简单的物质客体,它们十分明显地属于世界1,例如有柄小平底锅和警棍。人的心理活动的所有计划的和深思熟虑的产物都被划归世界3,即使它们大部分也可以是世界1客体,这对于理解这个术语是十分重要的。
因此,用这种术语说,我们的现实由三个世界构成,它们相互联系,以某种方式相互作用,也部分地相互重叠。(此处“世界”一词显然不是用来指宇宙「universe或cosmos」,而是指它的组成部分。)这三个世界是:客体与物理状态、事件和力所构成的物质的世界1;经历的和无意识的心理事件所构成的心理的世界2;心灵产物的世界3。
过去有、现在也有一些哲学家仅仅以为世界1是实在的,他们是所谓唯物主义者或物理主义者;还有的哲学家仅仅认为世界2是实在的,他们是所谓非物质论者。甚至有些物理学家过去或现在仍在这些唯物主义的对手之中。最著名的是E。马赫[Ernst Mach」,(像在他之前的贝克莱主教〔Bishop Berkeley」一样)只把我们的感觉印象看作是实在的——尽管也许不总是如此。他是一位重要的物理学家,但是他解决物质理论中的困难的方式却是设想物质并不存在:尤其是,他坚持认为既无分子也无原子,认为这些心理构想是不必要的、非常令人误解的。
还有所谓二元论者。他们认为物质的世界1和心理的世界2都是实在的。我更进了一步:我不但假定物质的世界1和心理的世界2是实在的,当然,因此人类心灵的一切物质产物,例如汽车或牙刷和雕像是实在的;而且假定既不属于世界1也不属于世界2的心灵产物同样是实在的。换言之,我假定存在着世界3的非物质的居民,它们是实在的,非常重要的;例如问题。
世界1、世界2、世界3的顺序(如这些数字所表明的)与它们的年龄一致。按照我们的猜想性知识的目前状况,世界1的非生物部分是最悠久的;然后出现了世界1的生物部分,同时或晚一些出现了世界2,经历的世界;然后随着人类的出现有了世界3,心灵产物的世界;即人类学家称作“文化”的世界。
Ⅱ
现在我想更详细地逐个讨论这三个世界,首先是物质的世界1。
既然我现在的主题是现实,我想首先说一下,物质的世界1有资格被看作是我们的三个世界中最明显的“实在的”〔real」。我这样说实际上只意味着“现实”'reality'这个词首先通过被应用于物质世界而获得了它的意义。我的意思仅此而已。
当马赫的前辈贝克莱主教否认物质客体的现实性时,塞缪尔·约翰逊[Samuel Johnson」说“我这样反驳他”,同时用尽全力去踢一块石头。他是想用石头的阻力证实物质现实:石头向回推!我这样说意味着感到了阻力,作为反冲的现实,一种斥力。尽管约翰逊当然不能以这种方式证明或反驳什么,然而他却能够表明我们如何领会现实。
儿童通过结果,通过阻力了解实在的东西。墙壁、栏杆是实在的。任何能拣起来或者是放在口中的东西是实在的。首先,阻碍或与我们相反行动的东西是实在的。固体的物质事物给予我们中心的、最基本的现实概念,这个概念从这个中心扩展开去。于是我们把一切可改变固体的物质事物或能对它们起作用的事物包括在内。这首先使水和空气成为实在的;还有具有吸引力的磁力、电力与引力;热与冷;运动与静止。
因此一切能够作用于我们或其他实在事物并能被反作用回的事物,例如雷达;或任何能对我们或对其他实在事物产生影响的事物,都是实在的。我希望这是足够清楚的。它包括地球和太阳,月亮和星星。宇宙是实在的。
Ⅲ
我不是唯物主义者,但是我钦佩唯物主义哲学家,尤其是伟大的原子论者,德谟克利特[Democritus],伊壁鸠鲁[Epicu-rus]和卢克莱修[Lucretius]。他们是古代伟大的启蒙运动的哲学家,迷信的反对者,人类的解放者。但是唯物主义超越了自己。
我们人类熟悉一种结果:我们伸手去够一个客体,例如开关,并按压它。或者我们推或猛推一把扶手椅。唯物主义是这样一种理论,现实只由物质事物构成,它们通过压、推或通过接触的行动相互作用。有两种唯物主义的变体:首先是原子论,它教导说小得看不见的微粒相互连结,相互碰撞。微粒间有空隙。另一种变体教导说没有空隙。事物在一个“充满的”世界中运动——也许充满“以太”——很像装满茶叶加以搅拌的杯子中的茶叶。
没有不可理解的或不熟悉的操作方式——只有压、猛推和推;甚至拉和吸引也可以按照压推来解释:当我们用皮带拉一条狗时,那么实际上结果是它的颈圈对它施加压力或推它,这对于这两种理论都是十分重要的。皮带的行动就像链条,它的链条相互压或推。拉和吸引,必须以某种方式由压来解释。
这种压和推的唯物主义哲学也被其他一些人提了出来,一名的是勒内·笛卡儿[Rene Descartes」,它随着引入力的概念而发生动摇。首先是牛顿[Newton]的引力是远处发生作用的吸引力的理论。然后是莱布尼兹'Leibniz'的理论,他表明,如果原子是穿不过的,能够推的,它们一定是推斥力的中心。然后出现了麦克斯韦[Maxwell]的电磁学理论。最后,甚至推、压和通过接触的行动也由原子的电子壳层的电推斥力加以解释。这是唯物主义的终结。
取代唯物主义的是物理主义。但它们完全不同。唯物主义认为我们日常的压推经历解释了所有其他结果从而解释了全部现实的世界,取代它的物理主义则是这样一种哲学,在这种哲学中,用微分方程,最终用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们(例如尼尔斯·玻尔「Niels Bohr」)宣称不可解释的和(如玻尔反复强调的那样)不可理解的公式,来描述种种结果。
现代物理史可以由下面的、过于简化的方式来描述:唯物主义随着牛顿、法拉第[Faraday]和麦克斯韦而悄然消亡了。当爱因斯坦[Einstein]、德布罗伊[de Broglie]和薛定谔'Schrodinger'把研究方案针对对物质本身性质的解释的时候,它超越了自己:用振荡、振动和波;不是物质的振荡,而是由力场构成的非物质的以太的振动来解释。但是这个方案也陈腐了,被更抽象的方案所取代:例如把物质解释为概率场的振动的方案。在每一个阶段,各种不同的理论都极其成功。然而它们被更成功的理论所超越。
粗略地说,那就是我所称的唯物主义的自我超越。它也正是物理主义完全不同于唯物主义的原因。
Ⅳ
要描述物理学与生物学之间发展起来的迅速变化的关系需要的时间过长。但是我要指出,从现代达尔文自然选择论的观点看,可以用两种根本不同的方式描述同样的情况。一种描述方式是传统的;然而,另一种方式在我看来在两者中是更好的。
达尔文主义通常被看作残忍的哲学:它描绘“大自然的牙齿和利爪沾满鲜血”;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