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画阑开处-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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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硬了?”一边给她出主意,“要瞒过父母是不可能的,这样吧,你老老实实给他们道个歉,态度诚恳一点,告诉他们这次你没有复习好,向他们保证下次你一定会上来了。”
刘星和李玉喜都在点头,证明这个主意确实是个好主意。林桐芝先点头嗯嗯地应着,却又马上想起了另一件事,她苦着脸说,“可是成绩哪有这么容易上来的,我该怎么办?”
顾维平勾着刘星的脖子,两个人都是一脸得意地笑,狂得十分的讨打,“开什么玩笑,你可是坐我们后面的啊,我们如果连你一个学生都教不出来,还能在这道上混么?”
学习的过程自然是痛苦枯燥的,林桐芝脑子开始有点开窍了的感觉,不开窍也没关系,她反正不再打持久战,每天晚自习后回到寝室倒头便睡,而且从那之后她也没有再失眠过,早上打着呵欠一脸不情愿地出早操,时间反正还有的是,今年考不起大不了明年再复读一年,一道难题做了五遍还没搞懂其所以然也没关系,她可以做十遍。遇到了连知其然都做不到的难题也没有关系,她反正还有某个人承诺。她开始不耻下问,一遍没搞懂问两遍,只要有什么问题,理直气壮地拿起笔杆子在标准答案的背上敲几下或者伸脚踢踢他的凳子,那人自然就会回头耐心地帮她讲解。而且现在,顾维平也已经不会一边教她做题一边嘲笑她了,这个丫头身上悄悄发生了某种变化,脸上渐渐有了红晕,整个身体向四周洋溢着一种青春的勃勃的生机。
周六开家长会的时候,林桐芝老老实实做在寝室里做题,她父母属于那种传统的父母,一脑子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林桐芝高中考上了这个学校之后,她那向来严肃,不苟言笑,平时从不过问他们姐弟俩成绩的父母就连提篮子出去买菜,都抬头挺胸得象大将军凯旋回朝一样。一听说开家长会,她父母两人都过来了,彼时那样的欢喜和重视,自可以想见此时所受的打击。
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做好了迎接父母狂风暴雨的准备。家长会后,父母果然到她寝室来了,出乎意料的是,父母面容依然平静,只是叫她注意身体。妈妈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他们很快就走了,临走时爸爸欲言又止,最后只留下一句,“你们寝室光线不太好,你看书别看太久,小心把眼睛搞坏了。”可是她轻而易举就看穿了这两个人再平静的面容也无法遮掩的焦虑与担心,她又抬头确认了一遍,是的,确实只有焦虑与担心,全然没有责怪。
她暗暗地下了决心,“只要一个月,一个月以后,爸爸妈妈,我成为你们的骄傲的。”
第 10 章
就是在这种心态下,林桐芝的底子逐渐扎实了起来,以前学过就忘的东西深深刻入了脑海,学业也缓慢但是坚定地进步着,某一周的物理小测,她居然拿了90分,终于及格了。她紧紧地握着那张来之不易的及格试卷,百感交集,按照刘星的形容简直与范进刚刚听说中举的反应一模一样。
两个师傅笑眯眯地等她开心完了,顾维平把脑袋凑了过来,眼角一扬,嘴边挂一丝笑容,林桐芝此时已经摸准了他们的套路,知道这些人又起了什么花花肠子坏心思,忙先发制人,“今天晚上谢师宴,只是我身上没什么钱了,晚自习完了我请大家到校门口去吃臭豆腐。”
他们三个人一齐“切”了一声,刘星撇嘴皱眉,“林桐芝你也太小气了了吧?我刘星站出去说一声愿意给人补数学,排队起码排到一楼楼梯口去,你好意思拿臭豆腐来打发我?”
晚上上完晚自习,林桐芝踩着铃声就想开溜,被李玉喜一把扯住,“走那么快做什么?要走大家一起走哈。”
林桐芝被抓了个现行,嘻皮笑脸地抵赖,“不是吧?你们不都看不上臭豆腐吗?”
顾维平也是一脸的贱笑,“没有,我们后来讨论了一下,一致认为你的诚意还是需要肯定的,再说了,有的吃总比没有好嘛。”
就这么定了,四个人赶紧跑到校门口相熟的烧烤摊子。刘星啪啪啪啪一边喘气一边一口气点了30串羊肉串、10串鸡杂、10串鱿鱼、4个大鸡翅、20块臭豆腐,顾维平阴恻恻等他点完,慢条斯理地补充,“烧烤要吃点蔬菜才好,这样吧,老板,平茹、花菜、韭菜、藕片、年糕每样再来五串,哦,还来四碗冰豆沙,一大瓶冰可乐。”他转头咨询刘星的意见,“天这么热,要不咱们再点几瓶冰啤酒?”
他的目光从林桐芝脸上掠过,忍着笑,又一本正经地改口,“我们还要赶熄灯铃的,啤酒就算了,太浪费时间了。”
老板娘已经整理出一张露天桌子,招呼他们坐下。自己去帮老板添炭拿烧烤串打下手去了,十月的夜,天气还是热的,幸好有一阵阵风习习吹过,林桐芝听着身边几个人说笑戏闹,仿佛又回到了记忆中老家的晒谷场。她不禁抬头往天上看去,宝石绒一般的天幕上并没有记忆中那样星光满斗,但是月亮很圆,银白的月亮一层层撒下来,月光下的一切比之白天,少了几分喧嚣,多了几分宁静。包括马路上匆匆开过来来往往的汽车,不再抢道,不再急吼吼地乱按喇叭,一派祥和之意。
有人突然叫了她一声,声音仿佛很远,让她疑幻疑真,又好象不是在叫她,李玉喜推了她一把,她回过神来,顾维平正在毫无顾忌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她不知自己有什么不对,忙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着,顾维平已经“嗤”地笑了起来。
知道又他被捉弄了,林桐芝不禁有些恼羞成怒。顾维平却是很认真地沉思地看了她,“林桐芝你好象很喜欢粉色,老是看见你连发卡都是粉色的。其实你长得挺漂亮的,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应该也不差。你们说对吧?”他征求另外两个人的意见。
刘星摇头不予置评,“你不天天说我是审美白痴,这种话题不要问我。”李玉喜却颇同感地打起了抱不平,“林桐芝比你们男生评出的什么‘四大美人’绝对不会差了哪里,只不过她不喜欢出风头,是吗?林桐芝?”
顾维平也不接话,嘿嘿笑了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一饮而尽,却被冰得咳了数声,倒是刘星很有兴趣地问,“你们也知道四大美人?那你们女生是不是也评了四大帅哥?”
顾维平本来已经坐直了,一听这话咳得更加厉害了。林桐芝倒没想到这个平日那么皮厚自恋的家伙还有这么纯情的一面,看他咳得满脸涨得通红,从身上拿出餐巾纸来,每人发了一张,又关切问道,“怎么样?呛得厉害么?你现在好点没?”她正表示关心,老板娘已经捧了一大盘东西送上来了。
他们这张桌子只有两处光源,一是月亮的自然光,一是老板烤炉上悬着的一个30瓦的灯泡,光线自然是很暗的,刘星还只刚刚辨认出自己手里的烤串是根鸡杂。林桐芝那边已经“叭叭”地丢了二根棍子下去。张玉喜也不甘示弱,甩开腮帮子一阵风卷残云。两个男生目瞪口呆地看了半晌,等想起自己还没动过嘴急忙往盘子里看过去时,盘子里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份量了。而两个女生很不斯文地一边拿牙签剔牙齿,一边留了一句很贴心的话,“别急,剩下的都是你们的了,慢慢吃啊。”
她们回寝室的时候,时间已经很紧了。男生寝室比女生寝室远,两个男生却执意要先送两个女生回去。因为刚才饱食一顿,也不敢用跑的,正在紧赶慢赶间,经过小花圃的时候,顾维平突然停住脚步,四处嗅了一嗅,叫了起来,“桂花!你们闻闻,是不是桂花开了?”刘星和李玉喜一径地赶路,没有理会他的小资情绪泛滥,林桐芝闻言却也站住了,深深吸进一口空气,果然捕捉到一丝甜郁的泌人心脾的香味。她不由地接了一句,“真的是桂花呢。”天上月亮那么圆那么亮,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桂花树,林桐芝突然走神,泛泛地想,如果要今天这四个人来扮演有关月亮的角色,谁是后弈,谁又是嫦娥,谁是吴刚,谁又是玉兔呢?
第 11 章
又是一个周末,这下下午,轮到林桐芝她们这个小组搞公共卫生,她们的公共卫生区是操场跑道到乒乓球台之间的区域。
理科班的女孩子本来就少,他们这个小组更是少得可怜,就只有一个。林桐芝自觉地拿了一把扫帚到了卫生区的另一头,和男生们拉开了距离。那是一把很大的竹扫帚,大得几乎可以遮住她半个身子。她费劲而仔细地清理着地上的砂子、石头、纸屑、木片,一边在心里默着单词。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不知不觉已经扫到了乒乓球台子附近,奇怪,这块地方怎么都还没人扫过?她感觉有点儿累。于是她拄着扫帚歇了会儿,颇自豪地打量着脚下的战利品,她突然发现扫帚在跑道上扫过的痕迹很象一个个的英语字母。然后,她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这两天英语课复习到的现在未来时和过去未来时,这节课上她虽然认真地听了讲作了笔记,但这两个时态实在太容易混淆了,她读初中时起就没有正经地分清过,于是她一边回忆着老师的话,一边自己口里喃喃地造起句来,“she does……”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发现有个黄色的小球从乒乓球台飞到了她的脚下,并且听到一群人在那边叫嚷,“喂,劳驾,帮我们捡下球!”再然后,她俯下身子捡起球,正欲朝着那个球台的方向扔过去,定睛看时,却不由怒从心起。
那个乒乓球台子前,不管握拍子的还是摇旗呐喊的,都是她那组的男生,按理应该在和她同样握着扫帚或是提着撮箕辛勤劳动,而此时,他们不知是从哪个上第七节体育的低年级同学那里借了一副乒乓球,就扔下劳动玩起体育来了。难怪她会觉得累,难怪她扫到了乒乓球台的这一边还看得到一地的垃圾了,一个组的活她一个人干了,怎么可能会不累?
他们也看清了她和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愤怒,自知理亏地挠着后脑勺,低声商量了几句,又过了片刻,那个活动的标准答案,因为是她的前座,又恰恰是此时需要的万人迷,于是就被那群自知有愧的男生推举出来和她交涉。
于是林桐芝看到那厮东张西望了一番,探下身子从乒乓球台子边的草地上不知摘了点什么东西,这才煞有介事地踱了过来。
隔了很多很多年,林桐芝都象是刚刚经历过一样记得这一天、这一刻,秋日的傍晚,圆圆红红的太阳,漫天比太阳更鲜艳夺目的晚霞,那个少年眉目清俊,身形挺拔,嘴边噙了一丝笑容,逆光向她走过来。她的心跳不知怎么缓了一拍,又缓了一拍。本来的一腔愤怒顿时化为乌有。这样的少年,这样的少年,莫说只是贪玩,无论做了什么都是让人应该原谅的啊。
他讨好地小心翼翼地举着一个什么东西递给她,因为逆光,她并没有看清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因为他的表情显得很慎重,还有几丝不易觉察的兴奋。所以她没有推却,也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这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小心,原来是一个滚圆雪白的蒲公英球儿,蒲公英已经完全成熟了,每粒种子都做出振翅欲飞的姿势,似乎再稍微用一点力整个球儿就会飞散。他脸上一直带着小心翼翼的表情观察她的神情,见她并没有要把乒乓球踢进下水道的打算。这才开口,“你看,它胖胖的,好可爱的吧?我起码练了五十遍才能做到带着它全身而出呢。你看,只要轻轻一吹,他就会全部散开的哦。”
她似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但是每一个字每一下语调都象子弹一般直击入她的听觉神经,在听到这些字句的当时,她并没有听懂那些话字面上的含义,但也就是这几句话陪着她度过了以后很多很多不眠的夜。
她只是很专注地看着手中那朵小小的蒲公英,目光间或在长长睫睫的掩护下,在他脸上偷偷扫过一遍,又一遍……
而他的口气,慢慢地由对她的讨好过渡到了了对自己的某些私密话题的专注,无意之中,他向她打开了一扇平时被关得紧紧的心灵窗户。
林桐芝轻轻地缓慢地把那朵蒲公英在眼前举得列高些,然后依照他的说法,轻轻地靠近嘴唇,轻轻地在唇边一吹。就是“呼”的那一声,蒲公英顿时光秃秃的。
她们两个人专心地看着那些长翅膀的小家伙腾空而起,假风而去。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失落,笑了看向她,“没关系的,明年这里会长出更多的蒲公英来的。”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捡起乒乓球递到他手上,“快去吧,等下就要下课收拍子啦。”
他又向她笑了笑,转身向乒乓球台那边跑过去,那样的敏捷矫健,就象猎豹——那种她在动物世界里看到了非洲草原的宠儿。
秋天的风吹到她的身上,她感觉有些炮燥又有些寒意,又象是从火奴鲁鲁岛上的火山口攸而瞬移到珠穆朗马峰的山顶,身上有些冷又有点热,四周学生们的喧闹一时清晰一时又无比模糊,而她的口里似乎刚喝进一杯黑咖啡,又或者象刚解出一道难题,苦和甘,辛与香浓烈地交织在一起,每个味蕾都在细细地回味,绕梁三日,意尤未足。
第 12 章
这一次月考过后,调位子时林桐芝终于顺理成章地从顾维平身边调开,以免她再继续荼毒老师的爱徒,和李玉喜也分开了,四人三处。她的新同桌叫黄蓉慧,名字的前两个字和射雕英雄传里的蓉儿一模一样,性情也极是开朗,没什么心眼城府,一张小嘴呱呱的不知说出了多少校园八卦给林桐芝扫盲。而且她很漂亮,三分人材、七分打扮的那种漂亮。她反正没有做高考的打算了,平时也不惹事,所以老师对她争只眼闭只眼,偶尔化点肉眼无法分辨的妆也没有人管她。
她教林桐芝怎么调眼影,教她怎么用唇膏上腮红,教她怎么搭配衣服,教她怎么分别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衣服的的不同版本,教她怎么看皮鞋的皮子……林桐芝有时只是付诸一笑,有时全当是繁忙功课间的调剂品,但是当她走入社会以后,她才发现她不经意间学到的这些东西比那什么“3。14159”要有用得多,有用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