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世书-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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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虽然辰国这些年没少向冀州迁徙百姓，但辰王浔不会往封地这里迁徙人口的，得自己想办法。而狄族与睢国的奴隶贸易很兴盛，从他们那里买大量的奴隶回来垦荒。而封地所有的奴隶，可以派人根据他们的工作对封地的发展起到的贡献打分，当贡献足够的时候他们便可以脱离奴籍，成为平民，而根据小歌的估算，若那些奴隶认真工作的话，最多五年便可脱离奴籍。除了奴隶，黔首也要吸收，战事频繁，便会产生很多的流民，为了吸引他们到来，小歌决定减少税赋，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大荒人族古往今来恐怕就没有那么低的税赋，除了低税赋，小歌还会给流民分土地。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准备发动战事所许的物资，越多越好，最早明年她会对外发动战事。百里清华原以为小歌只是单纯想找狄族或睢国麻烦给御风报仇，但小歌紧跟着出台的兵役改革却让他有种感觉，小歌似乎想要将整个九州拖入战火中，虽然九州大地上的战火几千年来从未停歇过。
时下列国都是征兵制，每家每户除非是独苗，否则必须出一个男丁参加，战死了的话，则再出一个，直到家里只剩下一个男丁为止。而一旦征召入伍，除非残疾或战死，否则很难再离开军队。只有辰国，昔年谢琳当政时，觉得军队中有太多年纪大的人影响战力，规定男丁入伍后只需服役十年便可换人，也可以延长，但除了中高层将领，五十岁后都必须退伍。小歌在此基础上增加了预备役，顾名思义，预备役就是预备军队。封地所有成年男子都要加入预备役进行三年的正规军事训练，三年后可以选择进入正式军队，亦或回家，等日后正式军队缺人时征召入伍，反正都要入伍，区别是早或晚，比其余国家好一些的是，在你上战场前已经有过三年的训练，只要不是特别倒霉，在战场上的生存率还是很高的。
百里清华看着竹简琢磨了半晌才回过味来，小歌这是要让封地全民皆兵啊。
大体上的策略与方向小歌拍了板，但具体落实起来她却没有亲自动手的打算，做为十巫，她不太适合沾染这些世俗权利，虽然依旧遵循着巫宗与王权的古老约定的十巫已很少，但她打算做一个迂腐的十巫，自然不会犯这种错，因此落实的事便落到了百里清华的头上。
百里清华很惊讶，因为他潜意识认为御风已经死了，那么作为封地的新主人，小歌应该组建新的班子，他被替换掉的可能性高达九成，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但事实却是小歌半点都没有直接插手政事的意思，只是将她想要做的告诉他，让他去落实。
百里清华觉得小歌的胆子很大，与御风的胆子一样大，他就不信这两位不知道他的身世。他不应该叫百里清华，而应是辰清华亦或公孙清华。他的祖父安平先生是昭武王长子，是昭武王的太子的左膀右臂，几十年前辰王浔构陷他的祖父与先太子，先太子惨死，他的祖父被夺爵抄家，贬为黔首，逐出宗室。虽然知道的人很少，但百里清华觉得御风或许不知道，但小歌不可能不知道，当年他的祖父能够活下来并非昭武王念及父子之情，而是先太子将所有罪名揽自己身上，将他的祖父摘干净了。也是因为这种身世，他纵有治国之才，却无人敢用，其余国家不敢用一个敌国王族，辰王浔更不必说。只是神终究眷顾他，或者说折腾他，在他息了出世之心游历天下时却在冀州遇到了御风，成了御风的长吏打理他的封地。
多年来，封地虽是御风的，但御风从不干涉他，只要能将封地治理好，不管他做什么御风都一力支持，因此他一直很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不错的主公，很通情达理，不会猜忌下属，虽然有些任性，但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虽然在前些日子御风率兵跑去西北郡时他便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御风根本就是肆意任性到了极致，只是以前对什么不在意，才显得很正常。也因此，百里清华一度认为小歌是红颜祸水，不过见到本人后他就没那种看法了，那般气度的女子，不可能是红颜祸水，红颜祸水祸害天下是靠迷惑君王，而小歌，百里清华觉得她就是不迷惑君王也能搅乱天下风云，只是百里清华仍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还有这种魄力。
明确表示了自己没有直接接管封地的打算后小歌忽然补了一句：“百里先生，若是有可能，你还是让人将你的家人都接到封地来吧。”说到这里小歌有些头疼，十巫说要灭族，是不看族谱的，而是按着血缘来的，只要流着辰王族的血，巫即与巫彭都不会放过，要么不做，要做就斩草除根，不留半个活口，这是上古时十巫被人恨得牙根痒痒的最大原因，但愿巫即与巫彭没那么“古板”。
百里清华愣了下，直觉告诉他，小歌这么说不是想要控制他的家人。“中州那边怎么了？”因为身份尴尬的关系，安平先生几十年一直都很安分也一心一意的教书，不然也不能将最初只是用来养家糊口的小私塾发展成了今日与松榆里并列的书院。虽然子孙都不为官，但弟子却有很多为官，安平先生教书非常务实，因此弟子的含金量不掺任何水分，有着实打实的能力，在辰国想要入仕并不难。加上因此安平先生这些年小心做人，什么人都没得罪，而官场上不少人与他的弟子有交集，都要给他三分颜面，百里清华想不到他能有什么危险。
“辰王浔惹了一些不该惹的麻烦，可能连累安平先生，且你不觉得安平先生在中原的影响力很大吗？做为他的嫡孙，你投入了御风的阵营，可辰王浔的选择并不是御风。”
百里清华顿时了然，以前倒也罢了，但如今，松腹军的真实兵力王城那边已经知道了，辰王浔的选择又不是御风，那么站在御风这边的他自然会引起辰王浔的注意，然后辰王浔就会发现他祖父桃李满天下背后的影响力，到时。。。。。。百里清华不敢想下去。“多谢夫人提醒。”
百里清华很快就让人去接安平先生了，同时开始着手小歌的安排的任务，医舍不难办，让药王谷的人帮帮忙就是，难的是农舍，百里清华不知道自己要上哪去找个精通农学的人来负责农舍，反正他自己的农学也就止于能分清五谷。百里清华将这个问题丢还给了小歌，小歌顿时也头疼了。
发展农学很重要，小歌对于农学的认知不仅仅是五谷，这世上任何一种能够从土地长出来的东西都在农学的范畴，遥远的九州帝国时期，人族的农学很发达，而十巫职司有农这一项的正是巫真。小歌自己虽然对农事也就略懂，但她知道巫真保存的上古典籍中有一些与农事有关，什么样的土地种什么样的植物，那些植物又可以做什么，几乎是将每一寸土地都给利用上了。充分表明了上古时巫宗对于土地的认知：这世上没有垃圾的土地，只有弄错了用途的土地。
虽然有书，但书不是人，没有人还是发挥不了作用。不过小歌也没头疼太久，很快就给谢炎去了信。虽是谢家唯二在朝中任职的孙辈，谢炎却只有满腔的郁闷，他生在一个世代为将的家族，学的也多是与战事有关的东西，做官却是闲职，兵刃都接触不到。而他又不是谢非，一壶茶一卷书就能打发一天的时间，因此谢炎没有郁郁而终委实不易。一接到小歌的来信就立刻辞了官，迫不及待的跑到了冀州，只是在得知小歌要让他做的事还是与农事有关时，默念了数遍君子不揍女人才忍住揍人的冲动。
“怎么这么个表情？”小歌故作疑惑的看着谢炎忍气的样子。
“小姑姑，商量一下，你让我当个小卒我都感激你，但农舍。。。。。。什么来着？”
“农舍令的品级比小卒高很多。”
“可我看到土地就想吐。”谢炎道，这些年他被人打压，净跟土地打交道，都快有后遗症了。
“我需要一个精通农学的人才。”
“我虽知农事，但你让我培育高产的粮食作物，我一窍不通。”
“白前会给他做助手，他的农学造诣很高。”小歌道，白前虽是医者，但种药草能种出食人花草来，没有深厚的农学基础是做不到的，有那样的本事，培育高产的粮食作物应该不难。
“那为何不让他做农舍令？”
“你作战勇猛，君王可会因此而让你管理整个军队？”
谢炎摇头。“作战勇猛与管理是两回事。”
“同理，精通农学与担任农舍令是两回事。”
“可我想上阵杀敌。”
“你几时将农舍搭建好，让它上轨道，并培养好了接替者，我便让你进入军队。”
谢炎想了想，觉得这个条件尚可，君王的猜忌与他的身份，别人肯定不会让他接触军队，除了小歌这里，他也没别的选择了。“好。”
在封地忙得热火朝天时，云梦泽南部也同样热闹至极，虽然热闹的领域不同。
无忧在联军大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日与楚原大战时她被楚原捅了一剑。同为邪灵，楚原很清楚如何对邪灵造成最大的伤害，当然，她也一样，因此那一战谁也没占到便宜。楚原看分不出胜负便跑了，而她则被刚刚带着齐军来到云梦泽而察觉到动静赶来的洛无生带回了军营。
怕在窗棂上，无忧望着远方的白衣谋士，子朱，这个名字是她从军营中其余人那里知道的，是辰国太子章的谋士，这几个月，太子章能够带着五国联军将青军打得节节败退，并且打到了青阳城下便是因为那个谋士。若非子朱，以太子章的能力绝不可能让青国名将雷昆吃瘪。
洛无生回来时便看到无忧又在望着子朱发呆，不由皱眉，他认识无忧也有些年了，无忧对于不相干的人都没有什么兴趣，也不会多加关注，但那个子朱，无忧从踏入大营起便一直在关注。“谋士阴诡，师父你眼光不会差到这般地步吧？”
无忧莞尔，谋士阴诡？谋士再阴诡也没十巫心黑。“我好像见过他。”
洛无生微怔。“好像、见过？”什么意思？
无忧似自语的疑惑道：“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这在无忧看来很不可思议，虽然活了几千年，她有点老年健忘症，但子朱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她若是见过，绝不会忘记。
洛无生默然，无忧的记忆，他从来都不抱希望，在跟着无忧学艺时他便发现了，无忧经常会将几年前和几百年前的事搞混，因为活得太久，在无忧看来，几年与几百年没区别，都是没有意义的。“或许你见过他的祖先。”
无忧想了想，最后自己也对自己的记忆不抱希望了，活得太久就是这点不好，特别活得久的邪灵。邪灵的记忆具有一定的选择性，除了生前的痛苦记忆，其余记忆都会慢慢变淡，最后只剩下仇恨，她生前的快乐记忆大部分已经消磨掉了，仅剩下一些特别重要，死都不肯忘的东西。“想不起来。”
洛无生将一粒血红色的药丸递给无忧，无忧立时露出了厌恶之色，推开了药丸，药丸的浓郁血腥味让她一闻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人血提炼的血红丸，每一丸都是至少十条人命。“我说过，你要吃人，我管不了，但我不会吃。”
洛无生的脸色有些阴郁。“你已非人，再这般下去，你迟早会消散。”人不进食会死，邪灵太久不进食则会变得虚弱，最终死亡。
“那挺好的。”无忧满不在乎的道。
“既如此，你为何会变成邪灵？”洛无生问，仇恨是孕育邪灵的温床，但若无强烈的求生意志，也不会转化成邪灵。
无忧不语，她想要报仇而变成了邪灵，但她的仇人早已化为尘埃，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也正是因为明白满腔仇恨的邪灵是怎样的，这些年洛无生唯恐天下不乱的折腾，她却从未管过，因为她也曾这般疯狂过。
洛无生看着无忧沉默而倔强的模样，忽道：“青国的令尹楚原与你有仇？”若无仇怨，无忧应该不会从泠王墓中跑出来，洛无生很清楚无忧的性子，只有在特别无聊的时候无忧才会离开泠王墓溜达一圈，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泠王墓中长眠。
“他杀了我的夫君。”
洛无生闻言愣了下，心中陡然升起妒恨的火焰，道：“那你夫君可真没用。”
无忧冷冷的看着洛无生，洛无生见了，笑道：“不是吗？他连自己的生命都保护不了。”
无忧最后给洛无生的回应是一巴掌拍飞他。
子朱看着被打出木屋的洛无生，忽然看向窗口，发现屋里的人还在看自己，不由皱眉。虽然无忧师徒隐藏得很好，但他还是一眼便看出他们都是邪灵，只是不关自己的事，也就当没看出来，只是那个叫风无忧的邪灵似曾相识。
青阳的战事如火如荼，每日都有很多的人死去，对于洛无生而言，这是一个好地方，食物充足。直到仲冬之月，天寒地冻，一场暴雪下了整整五天，所有道路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封住。不管是联军还是青军都没法出门活动，进入了短暂的休战期，洛无生的食物来源才消失，但之前准备了足够的食物，一时之间没了食物来源也影响不大。一切都很舒坦，唯一让他心情阴郁的就只有无忧，不管他怎么说，无忧宁愿跑去云梦泽深处冒着生命危险猎杀凶残的异兽也不愿食人。
无忧是个异类，不管是从人族还是从邪灵的角度来看。洛无生一直都记得初见无忧时的惊艳，那时他还是人，只有十二岁，虽出身尊贵，然山河破碎，即使是贵族，生活也不免受到影响，颠沛流离。稷泽之畔，漫天飞雪中，紫衣的女子踏水而舞，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美得惊心动魄。舞时艳绝天下，忘却生死，只沉醉在久远的记忆中，舞尽后的茫然与悲伤虽反差巨大，却更令人心疼。
他忽然就哭了，为山河破碎生活天翻地覆的自己，也为那个不相识的女子，他相信那个女子也与自己一样，有着生活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的经历。
“为何哭泣？”
少年抹着脸道：“孤没哭。”怎么能在如此美人面前哭呢？太糗了。
紫衣女子一笑，取出一张绢帕给他擦脸。“小家伙你是第二个看我跳舞而哭出来的人。”
“第一个是谁？他为何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