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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236]怎么才算情深-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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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霉天气没完没了了。”副驾驶高坚握拳击掌,忽看郭远苍白的脸,便挑起了眉问:“连续飞了好几天,有些吃不消吧。”
  “还行。”郭远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瓶,捻出一片丢进嘴里,和着咖啡吞了下去,看到高坚异样的目光,便微微一笑晃了晃瓶子说:“维生素B6,治神经衰弱的。”
  “听说这个月你已经飞了130多小时,这样下去你可得创纪录了,话说,加时费要拿,也别太拼命了。”
  郭远没有说话,只微微勾了勾嘴角。
  飞机贴着云团掠过,平流层里浩浩一色的天际比满目疮痍的土地单调,郭远更喜欢上升或俯冲时的战栗感,但当疲倦铺天盖地而来,突然觉得这样静静的坐着不动,也很好。
  “你留点神,我想闭会眼。”
  高坚爽快的点了点头,本也不和他是一个班组,只是这趟航班的机长突发阑尾炎,临时又调配一个机长,听说是他,一班空乘都乐疯了,他很不屑的说她们肤浅之极,这帮花痴小姐们却对他投之白眼。
  关于他的传奇故事也听了些,据说他的无平飘着陆技术是编入飞行教材的,最广为流传的一个段子便是讲一位晕飞机晕得厉害的80岁的老奶奶,一上飞机就开始睡,一觉醒来发现飞机还在原地,便很生气的说,怎么飞机还没起飞!后来有旅客告诉她,奶奶,飞机已经降落了。
  问他是否属实,他摇着头说,太假。
  很多传说据说和听闻他都不置可否,而他整个人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盛气凌人,只是有些阴沉,眼神里有些忧郁,让那帮空乘揪心不已,恨不得伸手去抚平他微皱的眉头,驱逐他眼里的阴霾。
  “你当飞行员的动机是什么?” 闭着眼的郭远突然开口问道。
  高坚愣了一愣,说:“航空公司来学校招人,就去报了个名,也不知怎么的一关一关的就走了下来。你呢?”
  “我有个叔叔是个飞行员,我才刚学会记事的时候,他便抱着我坐在机舱驾驶室里摸过飞机操控杆,他说他见过最美丽的景色是在万尺高空上俯瞰一条金色的海岸线,湛蓝的海水,金色的沙滩,白色的浪头不断的上涌,消失,再攒聚……他说若你想看见这样的风景,以后也坐在这个位置上,好不好?”郭远笑道:“其实真等我飞到万尺高空,也见过了很多海岸线,蓝色的海水,绿色的海水,金色的沙滩,银色的沙滩,大多都像调色盘,并没有他说得那么美。”
  “是觉得失望了吧?”
  “我是在想也许下一条航线就能遇见。”
  “看不出你还有革命主义的浪漫情怀。”
  郭远看着层峦叠嶂的山体,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只是如果这样一直忙碌下去,对某个人确实是不公平吧……”
  “某个人?”
  郭远不再说话。
  下空依旧能看到青灰色的雾霭,和上空澄晴的宁谧之间有一条亮黄色的分界限。 缓释药片的药效缓缓发作,抚平了一些疼痛,他微磕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眩晕之中。
  睡意很浅,迷迷糊糊的想起了他的第一次飞行,那时他坐在副驾驶位上,听着经验丰富的教官嚼着口香糖的跟他讲飞行要点,一个人听不进去,一个人说得敷衍。他不服他,他也看轻他。
  身边的几架试飞机嗖嗖的从肩边擦过,飞机从缓缓滑动到起飞,不过几秒时间,因为距离前几架飞机太近,一起飞便受到强烈的机尾扰流,轰一声巨响,飞机开始侧偏,郭远看着教官急踩脚蹬,毫无反应,心里一咯噔,慌忙问不是方向舵脱落?他知道失去方向舵控制的可怕之处,这就等同于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车方向盘突然失灵,凶险异常,但教官只瞥了他一眼说,如果你害怕,按逃生按钮弹出去!
  最后飞机安全迫降了下来,两个人从机舱跳下来时,一向轻视黄皮肤人种的教官拍拍他说,不怕死,你很勇敢,你是这块料。
  几次险境都死里逃生,此刻技术越来越成熟的他,却开始害怕,害怕运气已经被他消耗殆尽。他不再勇敢,他变得怕死,因为他不再热血,不再年轻,更重要的是,他心头有了负担。
  十来个小时的航程,飞机开始缓缓降落,此刻全世界都是坏天气,进入英国境内一直阴雨连绵,希斯罗机场更是密布厚厚的低云,再低点,豆大的雨点便拍得机身都颤抖起来。机场塔台要求建立盲降,五分钟后进入五边进近区,因为能见度太差,无法截获下滑道,郭远权衡再三,选择了复飞。
  “伸手不见五指,这可是III级盲降啊,亏得是英国机场,换咱国内,飞北京得迫降到天津去。当心点,别出啥意外才好。”高坚抱着手臂看着白茫茫的玻璃窗有些忧虑起来。
  飞机重新飞向空中,郭远从右边口袋掏出了白色瓷瓶,捏出一粒药丸丢进口中干咽了下去,高坚眼角余光发现和之前的不同,那一粒粉红色的药丸,心里微微一异。
  第二次进入五边区域,郭远看看高坚,高坚抿着唇看了一会儿慎重的说,无决断高度。郭远眼睛明亮了很多,冲他微微一笑说,这只是小意思。
  等到下滑道截获了,指引灯出来了,高坚暗自松了一口气。
  郭远将机头拉起,以大仰角滑行,随即果断放下主起落架,拉平,收光油门,飞机安全且轻盈的落在了大雨倾盆的跑道上。
  
  哼着小调贺晨曦撕下了一页日历,日子太清闲,便觉得格外漫长。好歹无惊无险,又过了一周。
  行政刘秘经过她身边听见她欢快的紫竹小调,便拍了拍她的肩问道:“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幕消息?”
  晨曦哑然失笑,“我能有什么内幕消息?”
  “那你那么淡定?肯定是心里有底了,有什么风吹草动互相通通气,早做打算,我们可以你马首是瞻了。”
  晨曦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手,“我是最迟钝的人,看我,黄花菜都得凉了。”
  想想看,还不是一般的倒霉,刚进来脚跟都未站稳,就遇上了这档子事,只因社长待她好,眼看就成了被处以极刑的罪过。
  但对于副社长要清洗社长旧部的传言,贺晨曦却一反常态,表现得出奇镇定。有事依旧兢兢业业,若无事,便干些自己的活儿,或帮着忙不过来的同事分担些,心情丝毫不受影响。难怪会有人问她是不是心里有了底?
  其实何来的底,不过是想起郭远某天随口说的一句话,干得不愉快就辞了,你吃得又不多,我养你啊。
  如果这场风波不可避免,最坏的情况,还有他为她挡风遮雨,她底气很足,傍在大树好乘凉的滋味果然很好。
  正在收拾零碎,摄影记者露露红着眼睛进来了,一同而来的希延正搭着她的肩抚慰着:“别跟那变态老男人一般见识,丫自己长得难看,还怪咱相机把他给照丑了!”
  露露期期艾艾的说:“明明不丑,为什么他不满意呢?”说着又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了样刊仔细端详。
  晨曦不明就里的凑过去看。
  封皮上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那张脸虽谈不上英俊潇洒,但薄薄镜片底下的眼里有一抹隼质难羁摄人心魄。只是眼神里的东西流露得太直白,反而显得有些肤浅起来。
  晨曦客观的发表了意见,“丑倒不算丑,但看面相工于心计,有些阴险狡诈的感觉,他是不是介意你拍出了他的本质呢?”
  一丝虚无缥缈的冷笑飘入耳中,晨曦抬起头看向门外,一道人影一晃而过,她并没在意,掸了掸杂志问道:“这人是谁啊?”
  “你不知道?此人叫龚睿,前段时间向局离职了,他是来接他班的。说他阴险狡诈都算是抬举了他,那天天阴得厉害,拍出来片子效果不太好,大不了重拍便是,但他竟然当着社长的面对露露说:你应该转行做点别的。这话太过分了!”
  “其实这不怪龚局,都怪我糊涂,忙乱中拿错了相机……”
  露露还在自怨自艾着,晨曦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想着这龚睿接了向南鹏的班,那向南鹏去了哪?
  她给向南鹏的秘书何洛洛发了封邮件,不一会儿便收到了回信。
  “贺小姐您好,何秘书已经离职,这是工作邮箱,你若有私事请打她的电话,若是公事就跟我说吧。”
  竟也离职了,果然一朝天子一朝臣。晨曦轻叹一声,删除了邮件。
  晚上和郭远打电话,突然想起这事便随口问了一句,郭远慢悠悠的说,“要当爸爸了,回家看孩子去了。他老婆你也认识,何洛洛。”
  晨曦惊讶到不行,好奇心被大大的勾起,急忙催促他再透露些内幕消息。
  郭远不紧不慢的说:“前段时间这两人一直在闹离婚,何洛洛比南鹏要潇洒得多,马上就有了追求者,这小子急红眼了,没把持住,强迫了人家,偏偏又一矢中的,何洛洛恨他,还得了产前忧郁症,有些歇斯底里,所以这小子工作都不要了,双双飞爱琴海二度蜜月,天天跟德国黑背似的守着人家,就怕她心情不好又干傻事。”
  晨曦颇为惊叹,“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坐在局长位置上时候可是威风八面,难以想象他围着老婆转的模样。”
  郭远没说话,低声浅笑。
  晨曦有些诧异,今天的他的声音和情绪都不太兴奋,懒懒散散的。为了活跃气氛,她便和他玩起表盘游戏,问他:前方12点位置是什么?郭远顿了顿说:“车子。”
  “3点位置?”
  “车子。”
  “9点。”
  “车子。”
  “怎么都是车子啊?”
  “我在停车场,等大巴去酒店。”
  还是无趣得很,晨曦也没招了,绞着电话线问:“那你明天能准时回来吗?”
  “可以吧,怎么了?”
  “忘啦?你答应了要陪我去美食节逛逛。”
  “美…食…节……”郭远轻咳了一声说:“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胃很不舒服,没什么食欲……”
  晨曦怔了一怔,怒气突如旱地拔葱,顿时溅起三层楼高,她冲着电话吼了起来:“你怎么这么能找借口呢!没食欲!那你有什么?性欲?”
  “……”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
  他还想说什么,晨曦没再给他机会,砸下电话,气愤的跳上了床,用毛巾被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半夜,凉风从纱窗灌了进来,看着薄纱轻撩,她思前想后,辗转反侧,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且不可理喻。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如此不懂事的话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工作排班变得无规律可循,说好了要回来,临时又变了卦改飞别处,好容易回了家被窝还没睡热,一个电话就可以将他召回去待命,他的疲惫她看得清清楚楚。
  即便是好几次满怀着希望迎来了失望,即便是满肚子牢骚,但这都不是他的错,和他怄气实在是无理取闹。
  内疚的情绪霎时盈满心室,晨曦翻身下了床,焦躁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急于想弥补,事无巨细,她将所有细节统统想了一遍,唯恐落下。
  若他不想去美食节,那就不去。
  若他想睡觉,那就睡觉。
  她不会再强迫他干家务,不会再强迫他陪着自己看韩剧。
  她要陪着他和他的朋友们打壁球、打桌球、打麻将。
  在他打游戏时坐在一旁为他加油,战至酣时,还要第一时间将水和果盘送上。
  来日还方长,他们甚至有时间去等待一颗彗星重访地球,何况一个美食节。
  表了一晚的决心,以至于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来。
  下午副社长突然来了一通电话,挂断后,在其他人复杂眼神的夹道相送下,晨曦走得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
  刚要敲门,宋希延推门而出,一脸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解脱了,该你痛苦了。”
  她没明白,刚想问,希延已走开了去。
  待社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晨曦暗自松了口气,原来又是那位龚先生制造出的事端,果然是难伺候的人,昨天对露露的照片不满意,今天连希延撰写的文稿也看出了满眼纰漏,并指名道姓要她捉刀修改。
  晨曦正闲得慌,没做它想便一口应允,问何时联系为好?社长说,现在。
  当她第三次踏进这间办公室,已是物是人非。
  秘书帮她推开了门,通报了一声,办公桌里的人头也没抬的扬了扬手,秘书便示意她等一会儿。
  等了半响不见有人搭理,晨曦便清了清嗓子自报家门,“龚局你好,我是来……”
  埋头批复文件的男子一抬头,镜片冷光一闪,晨曦竟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回过神来,眼前的人已埋下了头,仍就一页纸一页纸的签复文件,晨曦有些讪讪的,自顾自拉开了椅子,坐在了他对面,埋头开始掏包,记录本,笔,录音笔,水壶……摊了半张桌子。
  最后掏出那本作废的样刊,翻到希延撰写的那篇稿子,她毕恭毕敬的问:“不知道龚局觉得上一篇访谈不足之处在哪里?”
  “你,是贺晨曦?”
  他的目光里有审视,让晨曦怔了一怔,目光第二次火线接触,不知什么缘故,心里莫名慌乱起来,晨曦暗自提气,觉得是今天状态真不好,久不上沙场,居然有些怯场了。
  正要继续说下去,电话铃声又在这个当口响了起来,挂了电话,龚睿站了起来,拿起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外套穿上,向门口走去,晨曦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看着他手扶上了门把,仿佛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着她若有所思,半响才说:“如果你没太急的事,等我开完会,再谈。”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暮西斜,彩霞满天。
  秘书推门而入,看到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人影,着实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说:“哇,你还没走呢,我们都下班了,我要锁门了!”
  “那龚局……”
  “他老早就走了。”
  晨曦无语,起身收拾包包,想着这算怎么回事呢。
  秘书一转身,看见电梯门开启,龚睿手腕上搭着外套匆匆从电梯里出来,她惊讶道:“龚局,原来你没走啊……”
  “那个人走了没有?”
  “我没走。”晨曦急忙探出了身子。
  见着她龚睿似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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