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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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又板着脸,打开一份黄色的布帛,声音平冷,“月月姑娘,王有尊旨,请跪听。”
我一愣,然后依着少司命教我的礼仪,端正的跪下去。
“彩凤起舞,白凤鸣喜。兹女月月,来归月余。卜祀有言,明日上吉。乾坤殿内,册立公主。”
“谢父王。”我以头叩地,然后双手捧过王令,站起身。
“恭喜月月姑娘。”大司命跪下地去,“明日卯时一刻,奴下会前来迎请,请着礼服以待。关于怎么恩威并施,善用奖惩,做为上者该做的事,月月姑娘册封公主后,王会派专人教导。奴下告退。”然后,他站起来,垂着头退了出去。
我手捧王令,静静地站着,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我觉得奇怪,这毕竟是我年幼时心心念念的梦想啊!我怎么一点儿激动和高兴都没有呢!
“月月姑娘,请让婢子伺候您用膳洗漱,明日您需要早起,请早点歇息。”少司命在我脚下恭敬道。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向那华丽又清冷的寝殿。
这一夜,我又没有睡着。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少司命就领着众宫婢前来给我梳妆。漱牙、净面、梳发、涂粉、抹红、佩饰,一番功夫下来,明镜里的人我已经认不出来了。
然后,又是一身粉红的衣裙。
这个颜色我喜欢。
卯时一过,大司命就来了殿外。我没有让他等,立即出了寝殿。他请我坐上那副四人抬的软轿,然后一声“起”,我就被抬了起来。一路上,晃晃悠悠的,让我有些发晕,又有些想要发笑。
乾坤殿不是一般的远,白色的石子路拐了一道弯又是一道弯。本来是朦胧的天色,现在已变成明亮的阳光。
林间,我看见彩凤在起舞,又听见白凤在鸣唱。
如王令所言,今日上吉。
穿过洞开的朱红大门,过了那道高墙,一切都变了。
脚下是方正齐整又光滑的白色石板路,林木都不见了影,前方只有一座金灿灿的大殿。
再往前行,行到大殿的右侧,在放有四副同样软轿的地方,软轿停了。
我踩在地上,跟着大司命往大殿殿门走。而我的右侧下方,是一层又一层的白色阶梯;阶梯下方又是一片平坦的白色;白色的中央有一个黑色的方形物体,显得格外醒目;而白色的左右两侧,是两座金灿灿的殿堂;再往远方望去,是三道白色的城墙;城墙之间,有齐整一致的官署房屋;而城墙之外,那是一片错落的街道人家,且不见尽头。
这就是都城。
此刻,都城就在我眼前,都城也在我脚下。
“请月月姑娘上殿!”一声高喊。
大司命做了个请的动作,我深吸一口气,往乾坤殿迈出了我的第一步。
脚下也是一片透明的晶莹,晶莹中也夹杂着一丝丝的青色和白色,如同大王子的启祥殿和我居住的馨宁殿。我挺胸直腰,注意着步伐和姿势,踩在上面,小心翼翼。
我的两侧各立着一片身着紫服、头戴黑冠的人,我知道他们是桑梓国的百官。他们都没有侧头或回头看我,一个又一个都是目视前方。可当我越过了他们,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眼睛都盯到了我身上。于是,我将后背拉得更直,我想留给他们一个傲然的印象。
前方的尽头是一处高台。高台之上,有我的父王,有王后,有大王子子都,还有二王子子充。他们一家四口,在金灿灿的宝座上坐着,正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我。
越往前走,我渐渐感觉到了那处高台给我的压迫,我突然有些紧张。这时,我才发现整个大殿太肃静了,静得连百官一声一声的呼吸都入了我的耳,而且这些此起彼伏的声音让我发怵。
我告诉自己:“决不能露怯!”
所以,我把头抬得高高的。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长着泪痣的二王子殿下在看着我微笑。在我与他对上眼的时候,他笑得更深了。
“扑通”一声,那是我的心跳。
“扑通”又一声,那是我摔在地上的声响。
☆、王宫深深(4)
我四肢着地,跪趴在脚下的晶莹之上,耳畔是一片轻轻的抽气声。
然后,我看到晶莹中那个身着粉色衣裙的人霎时红透了脸。但我对自己说:“我才不是那么没用的人,走路都会摔倒,我是跪下来的!”
所以,我就着现在的姿势,端正了身体,恭恭敬敬地喊道:“父王,王后。”
“月月上前来。”我父王那动听的声音响彻了大殿。
我依言起身,前行,然后又跪地。
这时,有一人从百官之列上前,在我前方打开黄色的布帛,朗声道:“彩凤起舞,白凤鸣喜。兹女月月,来归月余。卜祀有言,今日上吉。乾坤殿内,册立公主。”
“谢父王。”我以头叩地。
“月月上前来。”我的父王又说。
我依言起身,跨上晶莹的台阶,走往高台,坐在那张仅剩且靠边的空位上,而空位的另一侧是子充。
这时,百官尽皆跪地,齐声道:“公主殿下。”
我无声。
百官跪地不动,亦无声。
“说免礼。”子充轻声说,又笑了一下。
此刻,那张比桃花还要绚烂的脸就在我眼前,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直晃得我头晕乎乎的。我仿佛在重重白云中飘着,找不到了南北,眼里只见深深笑眼下的那粒朱红在向我招手。
“说免礼。”子充又说,还伸手过来摇了摇我的手臂。
下一刻,我那本就红了的脸烧着了,火辣辣的,还有些疼。
疼痛让我回了些神。
然后,我在一片空白中,在天崩地裂的声音里,动了动嘴唇,“免礼。”
“谢公主。”百官叩首起身。
我却只听见耳畔响起了隆隆的一声雷,然后又仿佛看见有一片紫中带黑的云一闪而过。
“月月。”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月月?”我一惊,看见大王子子都就在我身前。
“月月,走吧!我送你回馨宁殿。”子都笑着说。
我恍然去看下方,百官已经没了踪影;又惊得去看身侧,只有几张空空的金座,我的父王、王后和长着泪痣的二王子子充都不见了。
“他们呢?”我愣愣的问。
子都又笑了笑,“月月,册封仪式已经结束了,他们都走了。”
“哦。”我点了点头,说:“那我们也走吧!”但我没有动,我看着身侧空空的座位,心里空落落的。
这时,子都拉起我的手,又笑着说:“月月,下次不用那么害怕。”
“害怕?我害怕了吗?”我心里暗问。
然后,子都牵着我走下高台,走出殿门,走进阳光里。我侧头看了看脚下连绵不绝的街巷,回答自己:“我怎么可能害怕!”
归途依旧是那副晃晃悠悠的软轿。
子都的软轿在前,我的软轿在后,穿行在林间,一路无声。送我到了馨宁殿的门口,子都没有停留,匆匆走了。
“公主殿下。”我走进殿门,只见身着黑服的少司命领着二三十个青衣宫婢和侍奴齐齐跪在地上,他们不再喊我“月月姑娘”。
“免礼。”这一回,我不再无声。
“公主殿下,请用膳。”少司命起身,又躬身道。
我点头,随着她前行。可是,面对专为我准备的佳肴,我食不知味。进了寝殿,我抱膝坐在那张宽大又华丽的床榻上,望着窗外的林木,脑子里闪现着的是子充的笑脸,一遍又一遍。
“公主殿下。”不知多久过后,我听见了门外少司命的声音。
“二王子殿下来了。”
我一愣,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紧接着,子充的笑脸蓦地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下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底颤起了一阵悸动;然后,心止不住的狂跳起来。
“公主殿下?”少司命又喊。
我慌慌张张的下床,开门,一路跑着前往馨宁殿的正殿。在即将进入正殿之时,我突然停住了。因为这时,我感觉到自己好像呼吸不过来了。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我把双手攥得紧紧的,再慢慢地往殿内踏去。
正殿里,绣着百花的帛画前,是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
然后,那身影转过了身。
“月月,我来看看你。”子充笑着说。
“二王子殿下。”我僵硬的走到他面前,躬身一礼。
“叫我子充。”他又笑着说,眼睛还一直凝视着我。
“子充。”我听见自己喊他。
然后,他转过了头,看向那一片姹紫嫣红的百花,“好久都没有来这里了!”
我看着他眼角下方的那一粒朱红,眼睛不眨一下。
他突然又转过头来,“月月,你知道吗?馨宁殿是王宫九殿中我最喜欢的一座。”
我一惊,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里,但幸好他只看了我一眼,又转过了头去,“因为这一幅画,我喜欢这一幅画,尤其是墙角的那一枝桃花。”
听到他这一句,我很兴奋,“你也喜欢桃花吗?”
“对,我喜欢桃花。”他看着那一枝淡红。
“我也喜欢。”我高兴地看着他。
这时,他又转过头来看我,嘴角还微微翘起。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睛里好像没有一点笑意。再仔细一看,我又是一惊,那里面竟像是漠然和冰冷!
“月月。”他突然走近了两步。
瞬间,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向我扑面而来,并迅速笼罩了我的全身,我骤然觉得自己身处在一张无形的网中。我本能的觉得危险,身体还在颤栗,可是我却没有后退,好像是根本动弹不得,又好像是不想逃脱,又好像还有一点儿想要靠近。
而我的眼睛早已失了神,我看不到他那漆黑的眼中到底是什么情绪,我甚至完全不知今夕何夕。
也不知道我直愣愣的看了他多久,当我神智清明些的时候,他漆黑的眼睛里却是实实在在的笑,而且笑得很深,深不见底,还形成了一个漩涡,将我的视线吸引不放。
“我明日再来。”他笑着对我说。
此刻,我觉得他眼角下方那颗朱红的泪痣也仿佛在对我微笑。
他不等我回应,就转身走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我突然疑惑起来:“初来王宫那日,他的眼里明明是无法掩饰的仇恨,可今日为什么变了,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可下一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脑子里又闪现出他的笑脸来。立时,刚才的这份疑惑就在我脑中失去了立足之地,然后不得不潜藏到了我心里的某个角落里。
这一夜,我做了个梦。
我梦到自己回了茅草屋,屋前的桃花开了满树,一树繁华下,娘亲在向我招手,子充在对我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唯枝抽风了,大家快来看吧!
☆、千回百折(1)
翌日清早,有一个身着紫服的官员来了馨宁殿。
“公主殿下,臣下司祭,掌管桑梓国的祭祀事宜,特奉王命前来,教授公主殿下课业。”他在我面前跪下。
现在,绣着百花的帛画下,已经铺了一层又软又厚的棕色皮毛,皮毛上方是一张朱红的低矮长桌。我在长桌的一端跪坐下去,对他说:“免礼。”
他叩首起身,踩上皮毛,在长桌的另一端跪坐下去,“今日是首次授课,臣下便先给公主殿下讲述我们桑梓国的由来。”
鸿蒙之初,天降淫|水;不息不止,三年不绝;河水日涨,百兽逃遁;高山大川,庇佑之所;一席之地,血溅山河;河水漫山,人类渐亡。
灭顶之灾,天降双凤;载负遗民,另寻他山;他山灭顶,又另寻之;三年往复,山川绝迹;河水漫天,万类寂寂;凤翔于天,三年不歇。
终有一日,河水消退;双凤着地,遗民复归;三叩九拜,凤化人形;彩凤为雄,白凤为雌;预言末日,洪水再归;遗民惊恐,哀请救世。
双凤交合,复生雌雄;凤凰之血,代代相传;无杂无垢,逢凶化吉;遗民立国,是为桑梓;凤鸟遗裔,尊为王族;千秋万代,江山不改。
身着紫服的司祭,神色无比崇敬,声音无比虔诚,讲述完了,他肃然的看着我:“凤凰之血需要延续,纯粹无垢才能国泰民安、避凶趋吉,这是古训。王族是凤鸟后裔,传承凤凰之血,治理桑梓万民,是王族生来就被赋予的神圣使命。公主殿下是下一任王后,愿谨守古训,体恤百姓,让我们桑梓国千秋万代,永世流传。”
我看着司祭的眼睛,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发虚,小心翼翼地问他:“我的娘亲不是王族,我身体里的凤凰之血,是纯粹无垢的吗?”
“不是,公主殿下只有一半凤凰的血脉。”司祭说得斩钉截铁。
“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当王后?”我又小心地问。
司祭盯着我,面无表情道:“公主殿下不必忧心,公主殿下虽然不是纯血,却有彩凤的血脉,依照古方,怀孕之时每日服下一碗白凤之血,一样可以和下一任王生下纯血的后代。”
不知为什么,他逼直的视线让我有些气闷,但我还是对他了然的点了点头。
授课直到正午才结束,我用过中膳后没有休息,又跪坐在正殿的百花下方,默记关于祭祀事宜的诸多规格和要求。手拿着司祭留下的黄色布帛,眼睛看着布帛上的墨黑字迹,我的心神思绪不知不觉就飘远而去。
“我明日再来。”子充在我的脑海中笑着对我说。
我心花怒放得呆傻痴笑而不自知。
“月月。”脑中又响起了子充的呼唤。
看着凝滞在脑中的这张笑脸,我惊觉这声音好像来自耳畔,转头一看,果然见到子充就在我身边。
“你在干什么?”他笑着在我近旁跪坐下来。
我骤然脸红心跳,慌乱道:“我、我在默记祭祀的知识。”
他伸手过来捏住布帛的一角,看了一眼,就笑道:“月月,你不用记这些东西,那些人自然会准备好一切,到时候你只需监管他们就行。”
他的手与我的手隔得很近,他的身体也近乎挨着我的身体,我的脸益发的红,心跳益发的剧烈。我不得不用尽所有的理智回答他:“我一点儿也不了解,还是看一看才好。”
“月月真是个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