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院-府院姑娘-愿一世莫玲珑-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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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有这心思,也是好的。”瑞书鹏这回倒看了她一眼,许是对李姨娘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但转而又道,“只是规矩还是要的,夫人身子重,忌讳多,未免晦气,夫人这儿你少走动才是。”
“禀二爷,李姐姐的心思可真真的呢,前几日还向二夫人讨了一座玉观音,日日虔心祈祷、念经诵佛。”将李姨娘错愕的神情净收眼底,郭姨娘掩嘴笑道,“今儿个闻二爷回府,李姐姐才舍得出来哩。”郭姨娘看似为李姨娘说好话,实为讽刺,一说李姨娘仗着小产的名号心怀怨气不肯前来请安,二说李姨娘装腔作势只为在二爷跟前上眼药争宠。“还是夫人体谅,偏疼李姐姐的。”
“哦?”瑞书鹏道,“夫人心地是好……既然如此,李氏你便好好念经诵佛罢,也算全了爷和夫人的一份心意。夫人,你说呢?”
“妾身原也是这份心思。”
李姨娘纵然满心委屈,也只得福身称是,心里却对郭姨娘嫉恨极了——二夫人有孕,能伺候二爷的只有两位正经姨娘和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丫头,倘若自个儿遭了二爷厌烦,得意的还不是她郭氏?
不过和自个儿一样是从婢子爬到姨娘上来的,有什么好得意的?还胆敢在二爷跟前上眼药,扮柔弱盼怜惜,活该遭二爷厌烦……郭姨娘眉眼带笑,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二夫人这胎才六七月,等诞下麟儿、养足身子,估摸还需三四个月。李氏明显是不得二爷心意的,只要自个儿温顺些,伏低做小,没准还能乘这大好机会怀上一子呢!
对于郭姨娘的小心思,二夫人岂会不知?只是在二夫人看来,李氏嚣张跋扈,郭氏温柔小意,任谁都看得出郭氏要比李氏乖觉得多,也更听话。倘若自个儿能诞下二房的嫡长子,即便给郭氏一个想念,也未尝不可,正好,还能堵了那七出之过,何乐而不为呢?
瑞书鹏心里紧着要与二夫人说的话,可他一个燥汉子,只会拿糕点、玩意儿哄娃娃,先头许诺明个儿给闺女买珍味阁,后脚就让丫鬟们伺候闺女回房歇下。待自家闺女跪安,便也让李氏和郭氏退下。
郭姨娘是爽爽利利地跪安,毫不拖泥带水——二爷要宿在正房,自个儿有什么办法呢?还不如伏低做小,让二夫人放心呢!再说了,如今二夫人怀着身孕,二爷跟个孕妇睡还能怎样,不也是盖着被子纯聊天,碍不得自个儿什么。李姨娘却有些不大情愿了,细长的桃花眼带着泪光,面容哀切,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扬州瘦马似的身子摇摇欲坠,教人看着心慌。
眼瞧着李氏磨磨蹭蹭不肯退下,还带着一脸的晦气,瑞书鹏顿时心生不悦,只觉这李氏真不会看人脸色,借着自己几分疼宠就敢蹬鼻子上脸:“李氏,你可还有事?”
“婢妾,婢妾无事……婢妾只是想……”
“既然无事,那就好好在房里待着,为那孩子念经诵佛。罢了,你也不必过来给请安了,夫人身子重,可受不得半点晦气!”
李姨娘原本就苍白的小脸蛋愈发灰败,浑浑僵僵地退下了。
郭姨娘正在外头等着,也不着急离开,一见李姨娘出来,立时扬起笑脸,亲亲热热地挽住李姨娘的胳膊,拉着她一块走:“哎哟喂,冬儿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呀?莫不是小产之后身子没养好?照我说呀,冬儿姐姐还是多歇息歇息的好,要不然,姐姐怎么能够代那可怜的孩子好好‘伺候’二爷和二夫人呢?冬儿姐姐,你说是吧?”郭姨娘还特地将“伺候”二字念得极重,生怕李姨娘听不出来似的。
李姨娘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用力甩开郭姨娘缠上来的胳膊:“哼!你当真以为二夫人容得下你么?我讨不了好,你也不用得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咱们走着瞧!”说罢也不管候在一旁的丫鬟杏儿①,气呼呼地回了自个儿的房中。
“不过一人老珠黄的臭婆娘,比秋后的蚂蚱还不如,神气个什么呀!”郭姨娘啐了一句。
“太太且息怒,为着这臭婆娘生气可不值当。”郭姨娘的贴身丫鬟元慈劝道,“太太又年轻又漂亮,强过她不知多少倍,她这是妒忌太太呢。”
郭姨娘“哼”了一声,对着元慈的几句殷勤倒是挺受用,由着她扶着自个儿回房了。
且说正房中,瑞书鹏遣散了几个丫鬟仆妇,这才开口。
“此番圣上下江南,名为巡查,实为暗访。”瑞书鹏盯着二夫人的眼睛,牢牢握住二夫人的双手,“绪娘,南边不安生啊。”
“二爷……”瑞书鹏这等愁苦模样,二夫人只在他出征北戎的时候见过,不免有心慌。
二夫人林氏绪娘,乃武官之后。其父林锆,前从一品征北营提督,永熹十五年战死;长兄林世笙,正三品骁骑参领,统领左骁营,也是瑞书鹏的统帅。永熹十四年,二夫人刚诞下瑞四娘不久,北戎来犯,征北营、左骁营受命出征。大昭王朝虽是胜了,可胜得艰难,正是这一战,损了征北营提督林锆,损了骁骑参领荣膺,损了大昭王朝三万精兵。
二夫人知道,二爷绝非贪生怕死之徒,只是一旦南边战起,势必生灵涂炭,更加令人担忧的是,倘若北戎这厢趁机倾轧,那后果……大昭王朝才平安了三年,国力可不比先前雄厚。
“南夷一直很安生呀?怎会……”
“萧后野心大了,自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瑞书鹏眼带厉色,“圣上一番成就,萧氏一族功不可没,可却不曾想,这乖顺的家狗原是险恶的野狼,可等着一朝专权当她的圣母皇太后呢!可恨圣上心慈,念不得萧后不好,还只当是南夷雨水不济、粮草不丰,故而滋事!”
永熹帝元后萧氏,乃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萧宏之女,从一品镇国大将军萧靖国之妹。生有二子二女,长子早丧,未命名,追封荣贝皇太子;次子徐泽耀,排行三,封皇太子;长女封号端静,排行二,永熹九年殁,追封端静尊皇固伦公主;次女未着封号,排行七。
萧后当了六年的王妃、二十年的皇后,盼着圣母皇太后这个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眼瞧着庶出皇子一个个长大,永熹帝的心越来愈不在自己的身上,哪怕用萧氏一族的功劳也挣不来什么了,萧后自然耐不住。
“那咱们珑妃娘娘……”
珑妃瑞氏言姝,同萧后可算不得什么“姐妹亲和”,相比盛宠多年的倩贵妃、孕有三子一女的唐淑妃,珑妃瑞氏更叫萧后忌惮。毕竟,倩贵妃虽盛宠多年,却从未诞下一子一女,还是个外族番邦;而看似子嗣众多的唐淑妃却从未能保住其子嗣,三个皇子无不早丧,独留一女,病歪歪地养着,也不是个长命的面相。
永熹帝养大了的皇子②有七个,珑妃所出便占了其二,无怪萧后忌惮。
“我原就是要与你说这事。”瑞书鹏道,“那日萧后说教长姐的生辰,不知怎的倒念叨起四儿,还糊弄得圣上起了兴致,竟遣了人来营队问我‘四儿起了闺名没有’,要不是长姐机灵,求了恩典,许她自个儿给四儿起名,要不然,可就真来一出‘圣上给臣子之女起名’了!”
在大昭王朝,只有极受宠的公主才享有帝王亲取的封号或乳名;倘若是不受宠的,多半是由礼部草拟,再由皇后挑选,最后才上奏帝王恩准。瑞四娘一个四品武官之女,倘若真让永熹帝亲取了名字,旁人何想?
说来也巧,汝国公府的四姑娘瑞四娘竟与珑妃瑞言姝同月同日所生,也是瑞四娘诞辰之日,原为庶二品瑞嫔的瑞言姝晋封为正二品妃,封号珑,称珑妃。
今年六月初六是珑妃三十岁生辰,乃是整寿,不同往年,可就这么一茬,便让萧后得着了机会,拿这件事说项。
“长姐有孕,圣上恐怕要大办,不日便在宫中设宴……四儿,估摸着得进宫一趟。”
“进宫!”二夫人一惊,猛地拽紧瑞书鹏,“四儿还这么小,不,四儿什么规矩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进宫……进宫怎么行呢,不,不行!”
“绪娘!”瑞书鹏低吼一声,震醒了二夫人,“长姐的肚子,就是一块护身牌,眼下凭谁都越不过长姐去!四儿不过是进宫让长姐看一眼,起个闺名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再说还有母亲在,有你和嫂嫂在,真的无妨……真的无妨。”仿佛再低囔几句,能让二夫人更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杏儿,李姨娘的新任贴身丫鬟。前任贴身丫鬟环儿被老夫人以伺候不周为名杖责一十,并赶出汝国公府。
②养大的皇子,现在还活着,并且入族谱的皇子。(未满一月早丧的皇子不入族谱)。
☆、011 正名(上)
永熹二十年六月初,天降大雨,隆德太后病,众妃侍疾。
隆德太后甄氏,乃先帝(泰安帝)继后,永熹帝之嫡继母,大昭王朝母后皇太后。当初圣母皇太后武氏(永熹帝生母)位分低,无权养子,永熹帝打一生下,便是交由无子无女的隆德太后抚养。论说孝敬,永熹帝断不会忘了这位待自个儿极好的“母后”。
隆德太后年近古稀,岁数大了,不经折腾。初四夜间,京城下了一场大雨,宫人们不仔细,偏拿了冰凉的汤羹伺候隆德太后用下,到了晚间,隆德太后就发起了高热。隆德太后受寒,后宫嫔妃都得前来侍疾,一众宗室亲眷也一一递帖子进宫请安。永熹帝更是着急,每每下了早朝,先伺候隆德太后服用药膳,再招来御医仔细询问隆德太后的病情,事无巨细,一一亲手,最后才回了清正殿批阅奏章。
一来二去,珑妃的生辰却不能大办了。索性珑妃要的正是这个结果——毕竟隆德太后正病着,后宫妃子倘若欢欢喜喜地大办生辰宴席,可不是不孝么?只一道口谕,倒免了瑞四娘进宫请安,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六月,初夏。寅时刚过不久,天边泛着鱼肚白,日光大亮,没有一丝云彩。
洒水扫尘的丫鬟仆子天未亮就起来干活了,偶有几个偷懒的,聚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说话,教管事的看见了,免不了几声斥骂。
辰时刚过,公主府迎来一位年轻妇人。
但见这年轻妇人由一辆红盖蓝帷四角朱轮车载来,穿着一身石青色朝服,前后绣四爪正蟒各一团,挽了一个正宫髻,柳叶眉,红缨唇,头戴朝冠,冠顶饰有六颗东珠,上衔红宝石,正中镶了一只金孔雀,垂珠三行,末缀珊瑚,系有护领垂石青绦,两耳一对金葫芦,胸前挂着一串朝珠,共一百零八颗,一手一只金镶玉镯子,脚踏冠头鞋。这妇人原不是旁人,正是毅贝勒夫人瑞氏言夏。
毅贝勒昨个儿侍疾,留宿宫中,毅贝勒夫人随侍,因着怀有身孕,旁人可不敢让她多劳,只是同几位宫妃、宗族女眷陪着隆德太后说说话,解解闷。今早伺候完毅贝勒上早朝,又给隆德太后请了安、跟着隆德太后用了早膳,这才出宫。只是准备回贝勒府的时候,毅贝勒夫人忽然起了念头,转道来公主府。
可巧,公主府的司礼女官①送上来一盘子木牌,每一块木牌中都写有一个寓意吉祥的文字。
屋里左右器着一个冰皿,两个小丫鬟顺着方向扇扇子,给炕上的老夫人和毅贝勒夫人带来几分凉意。
“这个‘琪’字不错。”毅贝勒夫人从一盘子木牌中挑出了写有“琪”字的一张,“琪乃美玉,有珍贵之意,又寓花草繁盛、子嗣繁荣……娘亲,您说呢?”
“琪花瑶草,其美如玉,确实不错。”老夫人接过木牌,左右端详,却不如意,“只是老三家③的二娃娃先取了这‘琪’字,到底不好。”
毅贝勒夫人又挑出了一块木牌,道:“那这个‘琼’字如何?琼即美玉,喻美好之物,琼玉乃天际霜雪……女儿还记得,三娘诞辰之时,下了好大一场雪哩。”
那年正月,新春刚过不久,街头挂着的红灯笼还扑闪扑闪发着亮光。一场大雪来得悄无声息,等众人惊觉时,汝国公府的三姑娘已经诞下了。
“还有这个‘玟’字,女儿瞧着也不错……”
“得啦,我的乖乖。”老夫人哭笑不得,牵起毅贝勒夫人的手,动作极轻极柔,生怕搁着她,“这些动脑筋的活计呀,让你大哥来就是了,你倒好,挺着个大肚子也敢到处乱跑!我跟你说啊,要是伤着我的乖孙子,我可跟你没玩。”
“娘。”毅贝勒夫人眉眼弯弯,晓得老夫人心疼自个儿,心底里跟打翻了蜜罐一样甜。
正这时,老夫人早先吩咐的酸梅汤端上来了。
酸梅汤以乌梅、山楂、桂花、甘草、冰糖熬制,该汤消食合中,行气散瘀,生津止渴,收敛肺气,除烦安神,常饮确可祛病除疾,保健强身。
毅贝勒夫人还未出阁的时候,最馋的就是公主府的酸梅汤了。
摸了摸碗壁,毅贝勒夫人噘起小嘴,嘀咕道:“怎么不是冰的呀?”
因着隆德太后就是食用冰凉之物病倒的,公主府的司膳女官可不敢“重蹈覆辙”,再有,毅贝勒夫人还怀着身孕哩,千娇万贵的。所以端上来的酸梅汤只是放了些许白糖,稍稍晾了一会儿,不敢冰镇,恐伤了胃。
毅贝勒夫人身旁伺候的宋妈妈却满脸赞赏:“夫人,高太医可说了,您现在不能吃冰凉之物,仔细伤胃。”
“高太医说得在理。”老夫人权当哄着赖皮耍闹的小孩儿,“冰凉之物易伤胃,你呀,打小就是个贪嘴的,要是没人看着,准能吃穿肚皮!老宋家的,你可得好好看着她,平日的饮居起食都得给本宫一一看仔细咯。”
“奴婢遵命,”宋妈妈笑着扣了个万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闹得毅贝勒夫人羞红了脸,直直嗔怪。
毅贝勒夫人是被下了早朝的毅贝勒爷亲自接走的。原是下早朝后,在宫门口等人的府院仆役报了信,说毅贝勒夫人到公主府请安去了,毅贝勒爷一合计,和大舅子(汝国公爷)一道,上公主府接人。
“昨个儿辛苦一天,怎的不回府好好歇息?”
“就是嘴馋母亲这儿的酸梅汤了嘛,可惜母亲念叨得紧,不许我贪点清凉爽口的吃。”毅贝勒夫人嘟了嘟嘴,好似还馋着那旧时的冰镇酸梅汤。
毅贝勒爷哭笑不得,两眼滴溜溜地一转,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