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院-府院姑娘-愿一世莫玲珑-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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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院姑娘哪有真真不斗嘴不生间隙的？只是关起门来吵可以，教下人非议主子乱嚼舌根就不行。
“姐，你别当我小！”
“姐知道，可是祥哥儿。”瑞珑嫣示意落梅等人远远跟着，耐心道，“左不过一件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且她心情也是不好，何不多多忍让呢？孔先生的圣言，可是忘了？”
瑞志祥皱眉：“二弟记得——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这便是了。”瑞珑嫣道，“三姐姐不过要讨个绣活儿，我便寻个绣娘给她就是了。你晓得她寻我麻烦不对，若你去替我寻她麻烦，难道就对了？
“论说征战沙场，我自是不懂，可还是知道，这天底下，都是以德服人为上上之策。倘若一个不如意，就尽数否决，与人拼命，可不是累着别人，也累着自己？圣上仁德，才有咱们大昭朝的太平，南夷糊涂，才惹得生灵涂炭，害得父亲落下腿疾。
“世上之事，皆是轮回相报的。咱们是武官之后，做事要坦坦荡荡，才不怕人奚落。
“祥哥儿，你是长子，日后为着瑞家，是少不得要与人尔虞我诈。姐姐并非要你太过妇人慈悲，只是若有旁人来惹，防范就是，动不得根本的，实在无需斤斤计较。哪怕真到了须得回击的时候，公正也好，私下也罢，姐姐断不会拦你。但为了一件小事对着亲人落井下石，就不是该做的。起码，为着孝道，咱们总不能教祖母为难啊。”
“是，二弟受教了。”瑞志祥向来是个好性子，很是仔细地听了瑞珑嫣一番话，虽然他听得似懂非懂，但无碍于他一一记下，慢慢琢磨——四姐是他的嫡亲姐姐，总不会说胡话骗他的。
瑞珑嫣被瑞志祥这一副似模似样的皱眉深思逗得一乐，忍不住掩嘴偷笑，只是眼里闪着厉色。
要知道，眼下汝国公府的姑娘名声本就不大好，老夫人更是早早下令要全府上下管住嘴巴的！此番好不容易瑞玟嫣识相了一回，即使知道瑞珑嫣敷衍自己也不曾吵闹，又怎能教一个多嘴的仆子在选秀当头再一次败坏姑娘名声——为着一点小事族亲姐妹便闹不和，日后又哪能与外姓姐妹和平共处呢？
毕竟，凭谁也不想家宅不宁啊！
瑞珑嫣打定主意，晚上须得与自家母亲说道说道，查查是哪个仆子在底下嚼舌根坏规矩，势必要将其揪出来，好好敲打一番——在祥哥儿身边有这等不懂规矩的奴才，可绝对不是瑞珑嫣愿意看到的，也不是二房愿意看到的。
☆、088 选秀
胡斌与瑞玟嫣的婚礼定在十月末，在那之前的九月，是璟宣帝登基以来头一年选秀。
天未透亮，一辆青帐褐木马车便将接瑞珑嫣进宫中。
前两番进宫，一为初选，二为复选。
初选时，需三更进宫，穿过神武门，于顺贞门外，由礼司太监逐一细细审视，若通过了，便称留牌子，参加复选，若不通过，便称撂牌子，遣送回去；复选时，亦三更进宫，在德厚殿中，由礼司太监测试绣锦、持帚等技艺，并有宫嬷嬷查其身材体形、观其仪容形态，若通过了，便称留牌子，参加末轮帝选，若不通过，便称撂牌子，遣送回去。
这已是瑞珑嫣第三回进宫，乃末轮帝选。
璟宣帝并不是个贪恋女色的君主，此番选秀，也说了要“从简”，故而真真能熬到末轮帝选的世家姑娘不过二十八之数。
瑞珑嫣毕竟不是汝国公的嫡亲闺女，只占了个侄女的名分，虽惹人红眼，但并不是最出众的人物。
在这二十八位世家姑娘中，最最令人瞩目的，当属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黄晨之女黄珏。
黄珏罩着一件菊纹上裳，穿着一袭绢纱金丝绣花如意裙，如意裙上还系着两枚玉扣，行动时叮当作响，清脆悦耳。头上挽了一个流鬓髻，上头缀了三四朵珠花，还有一支展翅朱雀衔珠步摇，两耳一对佛玉坠子，胸前一串玛瑙石。额上点着淡淡的梅花烙，两条柳叶眉自然生成，一抹朱唇嫣艳无双。
黄珏虽是武官之后，但气质却是极好，施施然往那一站，就教人移不开眼。
黄晨官居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统率精兵卫，掌管指挥皇帝的贴身警卫；黄家门生遍布朝野；其族弟黄生更是璟宣帝钦封镇守江南三大禁城的彪勇大将军。黄家正正是赤手可热之时，不怪几个世家较低的姑娘纷纷黄珏围着说话嬉笑，多是拣着讨喜的话奉承她。
瑞婉婉可杵得无趣，她不爱去说好话捧高黄珏，也不爱与其他世家姑娘嬉笑，奄奄地左瞧瞧右望望，像是寻着什么。忽地眼前一亮，瑞婉婉欢欢喜喜地穿过一众莺莺燕燕，猛地一掌拍去。
“四姐姐！”
本着小心说话低调行事的做派，瑞珑嫣是遵照了祖母的指示，通身打扮并不起眼，只着了件锦缎素色绣兰花绢裙，并着一件天青色粉边对襟上裳，发间也只挽了个最常见的头式，缀着两支金崐点翠雏菊钗，两耳一对琉璃珠子，再没有别的装饰，脸上也是素素清清，未着半点胭脂图彩。
便是瑞婉婉一身红裙，都要比瑞珑嫣出众许多，无怪乎瑞婉婉一时寻她不着了。
“四姐姐怎的躲在这儿，倒教我好找。”瑞婉婉笑嘻嘻地挽起瑞珑嫣的胳膊，嘴里嘀嘀咕咕地抱怨。
瑞珑嫣失笑：“我也是刚到不久，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呢，就被你吓了一跳。”
瑞婉婉想起那猛地一掌，面上有些赫然，吐了吐舌头“呵呵”笑了。
瑞婉婉也进了末轮帝选，实是瑞珑嫣意想不到的事情。自个儿只道瑞婉婉的性子娇气，多是三叔一家子宠起来的，论说心眼是有，可哪有旁人多，生生折在后宫可怎好？太后姑母不知道她的秉性，祖母能不知道么？怎的也没有事先告知那做事的礼司太监一声，早早把瑞婉婉的牌子撂了。
“你这莽撞的丫头，还是跟紧我罢。”瑞珑嫣叹了口气，两手却牢牢地牵住瑞婉婉，生怕一不留神教她闯出祸来，那才不好。
“哼，你当自己多厉害呢，还不是只会借势犟嘴酸瓜儿样。”
挑刺儿的话语在耳边乍起，两人不由循声望去，只见两尺开外，辅国公府的嫡出四姑娘李妩颇是嚣张地赏了两人好几个白眼。在她的身边还跟着几个世家姑娘，想是图着巴结她而来的
。
李妩通身的气派并不比黄珏差，一袭御赐八团喜相逢宫缎裁制而成的裙裳甚是亮眼，头上还戴了一幅软玉红芙蓉头面，金镯银钏珍珠坠更是一个不落地戴在身上。只是一开口便是尖酸刻薄之语，教人听了，不免觉得她有些小家子气，不够端庄大方，没有世家贵女该有的气度。
“李姐姐才厉害啊，瞧李姐姐这通身气派，只怕花儿见了都要掩面呢！”瑞婉婉可不服气，立时笑吟吟地顶了回去，话里藏着话——花儿掩面，谁料是见了美貌羞愧，还是见了丑颜恶心呢？
辅国公继夫人新上任时，没少办花宴聚茶会，以彰显她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的身份，连同李四姑娘也惯爱耍这一套儿。汝国公府在此列，三爷瑞府也在此列。
只是汝国公夫人和瑞三夫人都有些瞧不上辅国公夫人那矫情模样，多半不参和其中；瑞婉婉素来是个直脾气，看不得李妩的惺惺作态，自然与李妩交不了几句好的；只有瑞玟嫣大抵算得上李妩的座上宾，上庙游园皆是一道，仿佛嫡亲姐妹般亲热。
不过，即便真亲如姐妹，李妩还是更乐意瑞玟嫣没能来参加选秀的，毕竟谁都不会喜欢有个势头极强的竞争对手的。至于瑞珑嫣，李妩本来就瞧她不顺眼，尚且计较着上回瑞珑嫣对她失礼的事。
此时见李妩气势汹汹前来刁难，瑞婉婉自然不干了，势必要顶嘴回讽。
李妩还只当瑞婉婉奉承自个儿呢，很是得意：“瞧不出来，还是妹妹懂得识相！”她比不得黄家那位娘家势力大，可寻个武官女儿的晦气，还是可以的。就如现在的瑞珑嫣和瑞婉婉，不也是伏低做小了么……黄家那位算什么，待进了宫做小主，谁胜谁败可说不定！
正这时，顺贞门内来了几位公公，走在最前的一位身穿臧红色麒麟袍，正是璟宣帝跟前伺候的总管大太监曹元禄。
世家姑娘多半不认得曹元禄，但家中长辈都会告诫姑娘们：能穿麒麟袍公公必是大人物，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是以一见曹元禄到来，一众咋咋呼呼的世家姑娘皆敛了声，乖乖扣手站好，一副“但听吩咐”的模样。
曹元禄见了，自然很是满意，高声客套几句，便指使身边的礼司太监取来花名册，有条不紊地照着花名册点名，六人一队，依次着人带进顺贞门，以供璟宣帝、瑞太后及秦皇后挑选。
黄珏是此次选秀的热门人选，自然是第一队第一位。曹元禄见了她，还颇是客气地上前作了个揖，道了句“奴才给黄姑娘请安。”惹得一众姑娘很是眼红。
“哼，神气什么！”李妩银牙一咬，恨不得黄珏那笑语盈盈的脸蛋儿就是手中的丝帕，绞烂了才好。
“黄姐姐本事大么。”瑞婉婉两眼滴溜溜地一转，笑道，“不过在妹妹看来，李姐姐的本事也是不小的……”
李妩傲气地半抬着下颚，颇是自得：“那是自然。”又听得礼司太监念了她的名字，假惺惺地理了理自己的耳鬓，得意地道了句“你们且等着罢。”
围着李妩的几个世家姑娘见李妩离开，面上挂着尴尬的神色也散开了。
“瞧她得意的……”瑞婉婉哼哼唧唧，很是不快。
“你呀。”瑞珑嫣点了点她的鼻尖，哭笑不得，“招惹她做什么，还拿话儿激她。”
此番进宫选秀，二爷二夫人算是给瑞珑嫣做足了准备，参加选秀的京中贵女是打听了个七七八八。所以辅国公府的情况，瑞珑嫣还是知道的。
辅国公年过半百仍膝下无子承袭，眼瞧着就要失了爵位：若要在族里旁支挑一个过继罢，大的生怕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欺晦嫡支；小的养大成人尚需十数年光景，眼下可成不了什么气候。更何况这一代的辅国公已是第三代，大昭王朝的爵位向来三代始降，自下一代起，可就不叫“辅国公”了，顶了天也就是个“侯爷”。
虽然在京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不多，但一个降爵的候爷，也就勉强够看罢了。
本来有令惠皇太妃在，大抵还不会落魄到哪去，璟宣帝好歹还叫过令惠皇太妃好几年“母妃”呢，总该不会太过绝情。只是令惠皇太妃向来不喜辅国公这个名义上的庶长兄，对辅国公府也不甚上心，会不会替辅国公府在璟宣帝跟前求情，也是料不定的事。
“不过是登不台面的妾生女，也敢欺负四姐姐你，我自然看不过了。”
“阿婉。”瑞珑嫣还想念叨她两句，就听到礼司太监念了自己的名字，只得匆匆对瑞婉婉说了句“自己小心。”便由礼司太监安排着进顺贞门。
瑞珑嫣被安排在第三队。
远远，便见已经面圣完毕的第一队世家姑娘在前头的一个角门跨出，徐徐而来。
去时六个姑娘，来时五个姑娘，独独黄珏不在此列。
仔细一瞧，就能看见那几个姑娘面色算不得好看，甚至其中一个还须得宫婢扶着，已是走不动道的模样。
帝王天威，非寻常人承受得起。
若非有太后姑母和公主祖母这层干系，不说兀然面圣，便是备足了心思，瑞珑嫣指不定也会在璟宣帝跟前两脚发软，御前失仪。即便是当初“甚得帝心”的瑞玟嫣，也是装着乖巧蛰伏了小半月，一言一行不知推敲了几十遍，才敢在璟宣帝面前说上那么一两句话、做那么一两个小动作的。
瑞珑嫣半垂着眼眉，心里想着：这黄家的姑娘果真是有本事的。
眼见走在自个儿前头的姑娘身子微微晃了晃，好似有些吓住了。瑞珑嫣皱了皱眉，并没有抬手扶她一扶，只悄悄探头道了句“你还好罢？”不怪她警惕，在这当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我没事。”那姑娘稳了稳身子，半侧着头轻轻摇了摇，声音极低极低。
瑞珑嫣认得她，她乃是正五品工部给事中（jǐshìzhōng）①梁锦之女梁幼佳，她的父亲是去年刚调任来京中的，今年初夏，梁幼佳才随母亲一道进京。只是两人并不熟识，偶尔几次宴上，也不过点头之交。当下瑞珑嫣并不曾听见梁幼佳说了什么，但只见她无碍，便也就放了心。
很快，几人便到了殿前。
照着规矩，由一名礼司太监一旁唱喏，道出秀女家门年岁，再有秀女出列磕头请安，教璟宣帝同秦皇后试看。
合了心意的，赐玉牌；不合心意的，赐御花。
曹元禄苦哈哈地皱着脸，暗唾后宫嫔妃多折腾，四两拨千斤支开奉命前来打探消息的小太监，黑木拂尘挂在肘弯处，两手拢于袖中，瞧似身形恭维□□，实则打着心思琢磨说法。倒不是他怕了那些个小主，宫中行走谁面子上不给他客气一二？只是连瑞太后都参和了，便教曹元禄不免为难。
嫔妃们的意思，自然是进宫的秀女越少越好，最好是些身家低下又空有漂亮皮囊没有半点心计的，往后拿捏起来也容易。
瑞太后的意思，则是进宫的秀女越多越好，皇家要开枝散叶，才能保王朝延续。膝下只皇后所出的太子徐崇瑞和刘顺仪②所出的大皇女两个皇孙，瑞太后老早便很不满意了。再者也要分一分皇后和王氏的宠，掌控几个得皇帝青眼的新人，省得自家侄女宫中难熬。
可就是借给曹元禄一千一万个胆子，曹元禄也不敢左右璟宣帝的决定呀！更何况秦皇后还在一旁盯着呢，瞧她不过动动嘴皮子，便把一干秀女唬得御前失仪——这都半数秀女选过了，留下的只有领侍卫内大臣黄大人家的姑娘，足见秦皇后手段不差。
作者有话要说： ①明代给事中分吏、户、礼、兵、刑、工六科；辅助皇帝处理政务；并监察六部；纠弹官吏。
②080 侍疾/085 几家欢喜几家愁 从五品良仪晋位为正五品顺仪。
☆、089 帝选
且不论曹元禄心里如何琢磨，瑞珑嫣却已垂首恭敬地接过璟宣帝着宫人赏赐的御花。
只因这一队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