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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003 小牛顿-第12部分

小说: 003 小牛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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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要搭上一条命,那个女孩儿才心甘?她失去了父亲,就该磨折着这个用生命爱着他的男人也献出一条命?我为虞澍悲哀,为他不值,为他不甘心!所以,我去痛骂了她,第一次,我指着一个女孩儿,愤怒的让她去死————
可,
她蜷缩着的身体越来越紧绷,僵硬地明显地如一块顽石,我脑中的一根弦突然“砰”地如扯断,我猛地惊醒过来!
当我冲过去,看见她的面孔————那样苍白的绝望,整个被染红的下巴,她的齿缝间都是血————我慌地手脚无措,我害怕极了:她身体的每个细胞仿佛都在哭泣,她在渐渐远离————
“抗抗,求求你,求求你——”
直到最后,我能说出的话只有这些,求她什么,我竟然也不能分清,是不要再咬那已被血染红的唇,还是,原谅我————
当我疯狂地抱着她飞奔到虞澍的病房,不顾阻挠地将她放在那张病床上,放在她的虞澍身边时,悲哀地发现,她仿佛已经远离————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虞澍,看着失去灵魂的抗抗,这两个躺在一起的身体————我,从没有那样失声痛哭过。
我错了。虞澍。抗抗。

43
“或许你没有美丽的容颜,
或许你没有傲人的曲线,
或许你出身于贫寒。
你可知
这正是上帝对你特别的恩典,
因为他担心好色的人将你侵犯,
因为他不愿贪婪的人把你欺骗。
或许你拥有聪慧的大脑,
或许你拥有善良的心田,
或许你时常笑容灿烂,
你可知
这更是上帝赐予你的福旨,
因为他只愿你凭这些活得精彩平安。
你从来不曾一帆风顺,
凡事总要历尽艰难,
你可知
这正是上帝的旨意,
他将降大任于你,
你必须气度不凡。
你也曾埋怨过命运,
你也曾痛恨过苍天。
可是
当你幸福地品尝诚挚赢来的爱情,
当你快乐地接收美德引来的盈利,
当你幸运地收获付出牵来的成功,
你才确信自己就是上帝的宠儿。
你就是上帝的宠儿,
你愿意听从上帝的差遣,
你变成了天使,
正在人间把真善美耕耘。”
文小舟温柔的轻喃就在耳旁,渐渐远离,渐渐远离,他始终带着温暖的微笑————我缓缓睁开了眼。
屋子里很静,微弱昏黄的灯光,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我皱了皱鼻头,发现下额的刺疼,干涸的血腥味又冲上来,我伸手摸了摸下额,想起来,那是我自己咬的。
侧头看向一旁的人,安静的睡颜,安静仿佛死去————我呼吸一窒,小心地靠近他的胸膛,耳朵贴向他的心脏,微弱的跳动声,————这才稍稍安心。他还活着,我的虞澍还活着。他只是睡着了。
直起僵硬酸痛的身体,我呆呆地望着他。难道非要经历生离死别,才知道珍惜?人就是这么贱。此时,如果真躺在你身边的是具尸体,你该怎么办,我当然不会跟着去死,只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魔鬼。
眯起眼,我抬起一支手指轻滑着他的五官,唇边泛起一丝疲惫后的微笑:虞澍,我把自己咬醒了。疯狂的抗抗或许体内还住着一只魔鬼,可是,她真的清醒了。因为,她是上帝的宠儿,她不想失去你。
突然,皱起眉头,我又抚摩了下自己阵阵刺痛难耐的下巴:也许,我一直都在装疯,我只是胆小,我怕这个男人和文小舟一样离开我,我要他疼惜我,我就是要折磨他,让他疼地离不开我,————你果真是个要不得的疯子,文抗抗。
狡黠地一笑。我轻轻地走下了床。透亮的玻璃窗印出我鲜红的下巴和深刻的牙印,隐隐可怖。
推开门,一眼看见一个手插在发里僵硬地窝在长椅上的男人。可怜的奚然,我把他吓着了吧。
走过去,我蹲在他的面前,手轻轻抚摩上他的发顶,男人浑身一震,猛地抬起了头,“抗抗?!”
我微笑着皱起眉头,“你竟敢让我干干脆脆地找个地方去死,我死了,你心疼的虞澍也活不成了,”
“抗抗——…”男人依然呆呆地望着我,我干脆双手用力捏上他的脸庞,“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我装疯,我就是装疯,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他一下子搂紧我,埋进我的颈项里,“好,你装,你想怎样装都好,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微笑着抚摩着他的发,象安慰一个孩子,“谢谢你,奚然,这么多年照顾一个疯子很辛苦吧,”他在摇头,“我记得每次我不想吃药,你怎么哄我,虞澍不在,你又是怎么在忍受着我的无理取闹,我那样委屈你,我把所有做的坏事都算在你头上,——”
“抗抗———”男人竟然流下了泪,激动而又复杂地望着我,“你真的醒了,你真的醒了——”我抹着他流下的泪,眼睛也模模糊糊的,“奚然,我是个怪物,我有好多年都不会流泪,你看现在,我动不动就想哭,是不是更糟糕了——”
“不是,不是,会哭是好事,是好事——”他紧紧地搂着我,就象一个父亲终于找回了多年失散的女儿,激动的语无伦次。我微笑着含着泪看向病房的窗口:虞澍,你有这样的朋友,真是有福气,而且,你把你的福气也给了我————

44
番八(奚然)
“你压着我的裙子了,”女孩儿淡淡地扯回裙摆,眼神中的孤傲清冷,独拥有任何人都无法移开眼的魔力。
她身后这个无意压着她裙子的矮小、滑稽的老人,一直望着她,眼神颇有几分香艳。
我抚上她的脸庞:黑色的眼睛,奶油般白皙的皮肤还有丰满粉嫩的嘴唇———难怪画家凯迪曾说,“文抗抗是被上帝抚摸过的女人。”
虞澍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这个女孩确实是动人的,即使脸庞那道狰狞的伤疤,也只是为她更添了抹无法言喻的妖气。
“你就这样一个人回去,我真不放心。”
她一向很有主见,而且,固执。她说她要回去再看看她的父亲,就收拾简要的行装上路了,抛下她还昏迷躺在病床上的虞澍。真的很无情。可你拦不住她。
“呵,”讪笑地轻哼了声,女孩儿避开我的手,“奚然,你又在心里骂我不是个东西了,”倨傲不羁地,你真想上去撕烂她那张勾人的脸!你说她是个什么好东西?她根本就是个孽障!
她醒了,她整日整夜象只无依的小动物依偎着她的虞澍,轻轻唤着,喃喃着语无伦次的甜言蜜语。有时,又忙前忙后,只要是她虞澍的,她苛刻地全要亲力亲为,又象个粗糙的小妇人。你才刚为她心疼地冒泡的心转眼就被她收拾好的行装震地粉碎。“我要回去看文小舟,后天是他生日。”说走就走,一眼都没看她的虞澍。
你气地牙痒,可只能跟着她跑出来。人潮汹涌的机场,女孩儿裙摆飘溢出的冷漠,竟让人惊心的丧气:她确实醒了,却依然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我没有反驳她,因为我确实在心里痛骂她。脸色一定有些阴沉。“还是让虞坚给你准备一架直升机吧,”
她一挑眉,“我不是虞家的犯人。”
“文抗抗,你不知好歹,你——”我气急败坏!女孩儿却淡笑着点了下我的额头,胆大妄为地————我真想上去咬她一口!!该死的小妖精,竟然咯咯笑地往后小跳了一步,“虞澍醒了,让他别来找我。”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一样无情。
“他醒了,我会用催眠术让他永永远远忘记你这个孽障!!”我对着正在进关的她怒吼。女孩儿只是给了我一个类似同情的眼神。
孽障还是走了。我垂下脑袋,没着没落:这个女孩儿怎么这样————折磨人————

45
“小舟同志,算你做了件好事,”盘腿坐在墓前,眯眼将一支点燃了的烟倒立靠在碑前,又自己点了支,抽上。
“你算是那个年华死了,要是活到现在,该糟蹋成什么样子,整天,‘哦,抗抗,我这是怎么了?鼻塞,十二指肠痉挛,坐骨神经一跳一跳的疼,牵连的屁股和睾丸也一起疼,屁股疼是老毛病了,可睾丸是怎么回事?’呵呵,你算是没有等到自己的创造力和性能力一起衰竭时才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
“文小舟,你的那些艺术家朋友,我现在还可以见着些,算有一个跟我说了实话,他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说,‘你父亲曾经告诉我,他的抗抗,美过于纯净了,将来可以激起各类艺术大师们的逆反心理。他们会千方百计地把她变成另外一个女人:热情似火、冷若冰霜、艳若桃李、毒若蛇蝎、高贵的、纯净的、性感的、疯狂的、淫荡的、神秘的…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这样满足你们这么多的想象。所以,你们永远看不到真正的文抗抗,在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重又一重的幻影,而每一个想拨开这重重迷雾的男人,最后都疯狂了。’我当时真想笑,原来,你闺女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你一早就想好了的啊你自私咧,我知道你喜欢白昼美人,夜夜夜贼”
抚摩着墓碑上相片的边缘,这是文小舟最质朴的一面,却依然有双深邃妖异的眼睛。我遗传了他心里的魔鬼。
“爷爷,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最后还是做了件好事的,他给你的抗抗找了个好人,下去别再骂他了,也别不理他,将来我碰着你们,想看见文小舟好好的…”说着说着,鼻子开始发酸。我咬了咬唇,骂了句“他妈的”,硬是把眼里的雾气逼了回去。大喜日子,哭他妈个鬼,就说现在动不动要哭,有毛病!
叼着烟,给爷爷碑前的残叶都扫干净了。带来的二锅头斟上三杯,爷爷坟头上一杯,文小舟前面一杯,自己手里一杯,“今个儿,咱家喝个团圆酒。我跟你们说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我就是虞家的人了,他让我回来跟你们喝个酒,我就回来,他不让我回来,我听虞澍的。夫纲妻尊,老祖宗的规矩,咱还是要讲的。”先满口懑了一杯,又缓缓斟上一杯,听着风声
阴风怒号。这漫山的坟头,昏润的天空,如果,此时身后站着个人,还真会慎的慌。可我怕什么呢,如果是文小舟我回过头,要是他,我怕自己会想立马死去,跟着他走。疯狂的念头,在看清身后的来人时得以平静。皱起眉头,我懑下了第二杯酒,就说魂魄里蛰伏着的那只来自文小舟的妖兽还在游弋,我要学会控制它
继续斟上第三杯。
一双手环向我的腰间,紧紧地。唇贴着我的背部,应该是冰冷的吧。闷闷的声音传出,带着哽咽,“你脸上的疤除不了吗,都是我的错…”
男孩儿肯定是逃课来的,身上还穿着校服,斜背着书包。我拍了拍他环在我腰前的手,微笑出来,“我故意不除的,和你没关系,”
他把我抱地更紧。“我知道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我就知道你会在这,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他喃喃着,象倔强,又象害怕,
我挑了挑眉,“那你也不能逃课。”他爬上来,脸从后面贴上我的脸庞,“我天天做噩梦,我怕你恨我,因为你恨我父亲,”
“胡说!”我猛地推开他。突然觉得难堪,特别是在文小舟的墓前。之前回国做下的种种,仿佛是个无聊的败笔,文小舟会耻笑我的幼稚。我冷冷地又用袖子珍重地擦了擦文小舟的墓碑,又给爷爷的墓前整理干净。起身拿起酒瓶下了山,男孩儿跟在我的后面。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你还可以回去赶上一堂晚自习,我送你回去,”我看着那边过来的计程车。男孩儿抓住了我的手腕,“你如果不介意我们家了,今天就去我们家吃饭!”
计程车过来了,我先把他推上车,“谁说我不介意了?”讪笑。然后打开前车门,坐上去,“谢谢,武汉外校。”
男孩儿一直靠在后座落寞地望着窗外。我从前面的反光镜看着他,有些头疼地责怪自己:他父亲行长风跟着文小舟那么多年,文小舟死了,他毫发无伤,我自然怀疑嫉恨。我回来接近这个男孩儿,只有害人之心,后来那样收手,也算上天悲悯我,没有让我铸成大错。可,伤害还是留下了吧,他对我有愧疚,就是伤害了,这样的男孩儿懂得什么深仇大恨,花样的年纪,享受青春才是正事
“行遗爱,我脸上的疤可以祛除的。祛掉了,什么都没有了,真的。”
是的,什么都没有了,希望他会懂。我不会安慰人,这样说,也算给了他一个保证,我永远不会再去打扰他和他的家人。
可,为什么男孩儿听到这,会瞬间痛苦的闭上眼?

46
番九(行遗爱)
她走后,我才想起来,我见过她,那时,我还很小,她也年少。
她和一位老者共舞。就象自知老之将至却仍旧威严的狮子拥着刚刚学会盛放羽翼的孔雀,随着音乐一起流淌,总是会让人恍惚想起歌德的那句“美啊,你停留一下吧!”
她确实惑人。白皙的手指夹着烟管,懒洋洋的,不时凑近嘴唇,皱眉,喃喃着。抽烟的样子透着淡淡的寂寞,却又随意而独立。墓地里,这样一个罂粟般的女子。
我听父亲说,文抗抗很依赖她的父亲。那除了一种骨子里的血肉相连,还仿佛更深了一层什么,他们共同背负着什么。文小舟很溺爱自己的女儿,也对她苛刻。人家孩子没考好,至多几句批评,她会跪上一整天。
她叼着烟端着酒杯一直喃喃着和她父亲说话,我没料到她会突然回头,那样疯狂的眼神————只一刹那,掩盖的如此迅速:她在期盼看到谁?
沉默的背影看起来那样萧索。我冲上去跪下环住了她的腰,抑制不住心里的激荡,我已经看清她脸庞狰狞的疤,————“你脸上的疤除不了吗,都是我的错——…”其实,我想说,“这疤痕是我们的!”
“我天天做噩梦,我怕你恨我,因为你恨我父亲,”
摩挲着她的脸,我说的是实话。可我很想知道,她来接近我,是想让我怎样,————她没有完成她的报复,她离开了,放弃了让我和她有更多的交集,即使也许是残忍的,可我有感觉,她会让我成为她的————可她离开了。
“行遗爱,我脸上的疤可以祛除的。祛掉了,什么都没有了,真的。”
她不该说这样的话。“什么都没有了”,对一个渴望和她有更多交集的男孩儿来说,这句话只会让他更难受。
我还不懂情爱,可那时,我已经知道,不想远离这个女人。

47
“进去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的笑容或许有些吊儿郎当,可,心真不折不扣如此希望。
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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